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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万户侯(高月)-第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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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林甫斜睨他一眼,进自己书房便跪下的朝臣,他还是第一个,心中有些不耻,便淡淡道:“杨参军起来吧!老夫不习惯人多跪。”
“是!”杨钊站起来战战兢兢又道:“属下有机密大事禀报相国大人。”
他本以为自己只要说出此话,李林甫一定会上前给自己肩窝一拳,然后又拍拍自己肩膀笑咪咪说一声,“杨大人辛苦了。”不料李林甫却丝毫不为所动,甚至连眼皮都没抬,更没有问自己到底是什么机密大事,杨钊不由有些气馁,但箭已上弦,不容他不发,杨钊心一横道:“属下刚刚探得一件大事,左骁卫兵曹参军事柳绩密告东宫善赞大夫杜有邻有谋反之心,常怂恿太子早日登位。”
李林甫却仿佛没听见,过了半天,才懒洋洋抬起眼皮道:“哦!杨参军是跟老夫说话呢!”
杨钊仿佛一脚踏空,心沉到了无底深渊,他吃力地咽了口唾沫,脑海里在拼命地回想自己几时得罪了李林甫?但一点印象都没有,他的腿又开始发抖,眼看又要跪下去。
李林甫却悠然品了口茶,徐徐道:“想必你也知我这书房四品以下的官员是没有资格进,那为何会请你来呢?”
杨钊声音颤抖道:“属……下……不知。”
“不知?”
李林甫冷笑一声,“我是看在高力士的面上,才让你进这个书房,只是我记性有些不好了,竟记不得你是几时调到高公公身边当侍卫?”
杨钊恍然大悟,李林甫是以为自己背叛了他,他不禁暗恨自己性急,没先得到李林甫的同意就去讨好高力士。
‘扑通’杨钊再一次跪下,低声饮泣道:“我杨钊对相国的忠心天日可鉴,昨日是高公公生病,他无人扶持,我才临时帮忙,绝没有半点背叛相国的意思。”
说完,他连连磕头,额头在地上撞得‘砰砰!’直响,一个比一个硬,一个比一个重,李林甫暗自冷笑,“背叛老夫,谅你也不敢!”
其实他也只是想教训一下杨钊,倒不敢真的将他怎样,杨玉环的亲弟弟木纳,做不了杨家的利益代表,这个杨钊刚进京便进了金吾卫,很显然,杨玉环是选中了他作杨家利益的代言人,或许他本人还不知道,但高力士、李亨、李林甫之类都很清楚这一点,抓住了他就等于抓住了杨玉环的态度,这是极为重要的,刚才杨钊的告状,他也一字不漏地听到了,他何尝不知这是个机会,但李林甫城府极深,再大的喜事也不会轻易表现在脸上。
“罢了,你起来吧!有些事情你还是事先跟老夫说一声,以免不必要的误会。”
他指了指椅子,脸上又挂上了他那招牌似的笑脸,“头也该在地上撞晕了,坐下说话。”
鼻青脸肿的杨钊这下更加受宠若惊,能和李相国在书房里面对面地坐着说话,好象只有三品以上的官员才有资格。
他半个屁股挨着椅子坐下,心虚地望着李林甫,不知该说什么才好,李林甫眼睛一挑,射出两道冷森森的厉芒,“你把所有的事情都详详细细讲来,不准有半点遗漏!”
……
当杨国忠踏进相国府之时,在大街的斜对面,约三百步外,一棵浓绿的老树下悄然立着一个戴竹笠的老货郎,竹笠下是一张精瘦油亮的脸,显得饱经沧桑,一双微眯的双眼闪着淡淡的精光,他又等了约一刻钟,见杨钊没有出来,便挑起骆驼担,轻甩拨浪鼓,吆喝两声,悠悠闲闲向西市方向走去。
第一百四十八章 东宫案(二)
西市的黑骷髅酒肆一般是通宵营业,虽然按规定不准,但好酒的西域客商们总是在夜深时从后门悄悄溜入,塞足了银子,西市市署的官员们也当视而不见,听之任之。
但今天,黑骷髅酒肆却在天尚大亮时便早早打了佯,门上贴了告示,店内鼠辈横行,要清理一夜,听似荒唐,但老客们都知道所言是实,酒肆的鼠辈甚至比西市的税监还要让人不胜烦扰。
老货郎慢慢从远处走来,行至酒肆后门,习惯性地左右张望一番,一闪身进了酒肆,他取下斗笠,精瘦的脸上笑容消失,向几个伙计微微点头道:“请转告大人,我有情况禀报。”
他口中的大人自然就是李清,此刻,李清正在聆听另一个卖油郎的禀报,柳绩并没有回家,而是直接进了著作郎王曾的府里。
柳绩要诬告杜有邻勾结太子支持者谋反,也只是李清的猜测,他需要进一步的证据来证实自己的推断正确,骷髅没有让他失望,建立起来的商业情报机构运作效力极高,很快便找到了杨钊和柳绩,目睹他俩一起进了皇城,随后又各奔东西。
在李清面前摆着一份名单,都是太子党的成员,这份名单是骷髅给他的,在很多酒楼上都有人在暗中兜售,一百五十文一份,太子党、相国党都有,每个人职务品阶、功名出身、妻党背景都一一标注,在这份名单的最后一个,赫然写着自己的名字,李清、太子舍人,后面还有一行小注解:商人出身、无功名、曾任义宾县主簿、妻小户人家。
“自己就这么菜吗?数百人中居然排最后一个。”李清苦笑一声,据说前一版压根就没有自己的名字,虽然心中失落,但眼前之事却迫在眉睫,不容他分神。
“王曾?”李清在名单的第二行找到了王曾的名字,他记得李静忠给自己说过,这个王曾官职不高,仅任从五品的著作郎,掌一个清水衙门,但其人是关陇望族出身,在学术界声望极高,朝廷的碑志、祝文、祭文都由他掌撰,可谓太子党的文胆,如果杜有邻案扩大,这个王曾也定是李林甫下手的对象,李清默默地在王曾的名字下划了一条红线,仿佛后世某种布告上的标识。
门轻轻敲了敲,骷髅在门外道:“大人,邵天行来了,有杨钊的消息。”
“快快让他进来!”李清当然记得这个邵天行,自己当主簿时替自己处理公文的枪手,一个书法好、精算计的老吏,十分能干,前不久刚从义宾赶来。
“大人,好久不见。”
邵天行有些激动,自那个马县令死后,朝廷又从山南道调来一名老县丞任义宾县令,虽然没有前任那样贪,但抓权却毫不含糊,所有衙役、六曹都由他自己带来,邵天行也就失了业,他听说那些进京的老弟兄们待遇丰厚,几乎人人都在老家买了田、也造了新房,便也动心寻了过来。
“咱们是好久不见了,来!快进来坐下。”
李清笑着将他拉进来坐下,打量他一下,见他精明干练,眼里充满了热忱与忠诚,便感慨道:“让你做伙计实在是屈才了,等一会儿我就去给张奕溟说说,你去做我商行的总帐房,好了,现在你告诉我,杨钊那边有什么消息?”
邵天行见李清念旧,心中感动,便点了点头道:“杨钊去了李相国的府邸,我在外等了半天,都不见他出来,怕大人心急,便先赶回来了。”
果然不出自己所料,杨钊去找了李林甫,李清轻轻叹了口气,既然李林甫插手,看来太子这一关难过了,就算不死也得脱层皮,他迅速思索着自己与此事的关系,从眼前来看,李林甫专注这件东宫案,正是自己脱身的好机会,但从长远看,太子若倒,自己这个沾染上太子党色彩的太子舍人最终也会被牵连,章仇兼琼、鲜于仲通也逃不掉,李清不由苦笑一下,自己并不想加入什么太子党,可看眼前的势态,自己倒真的象是太子党一员了。
他又拾起面前这份印刷粗劣的太子党名录,望着自己排在最后的名字,眼中浮现出一丝嘲讽的笑容,他自言自语道:“既然我也是太子党,那就让我这个排位最末之人来救你一次吧!”
……
高力士的府邸在紧靠皇城的太平坊,与历来的宦官不同,高力士也有自己的妻子儿女,他的妻子吕氏是他少年颠沛流离时的患难之交,儿子为大哥之子,过继给他,感于他的忠义,李隆基也尽量给他与正常人的待遇,天宝元年,封高力士为冠军大将军、右监门卫大将军、进封渤海郡公,但高力士为官谨慎,他权力滔天却知收敛,从不滥用,这一点深得李隆基欢心,也更加信任于他,在细节方面,他家教极严,从未听说有家人仗势欺人一事,他家资巨富却不张扬,妻子吕氏出身贫寒,也常周济周围的穷人,名声极好。
昨日高力士抱病进宫操劳,从李林甫府上返家后终于撑不住,病倒了,为防止边令诚再度抢他的权,他便事先安排了另一个心腹太监鱼朝恩来暂替自己当值,鱼朝恩精明干练,他也放心得下。
房间里很安静,药香弥漫,几缕明光从窗格空隙处射入,光线里漂浮着细细的尘埃,房内布置简洁,一床、一橱、一桌,几把椅子摆放整齐,桌上的花瓶里一束新采的百合花开得正艳,床上,一顶金络流苏幔帐里,高力士半躺在床上,头发蓬松,面色苍白憔悴,显得老态毕露,他的结发妻子正坐在床边,小心翼翼地给他喂汤药,她目光柔和,不时给丈夫嘀咕着什么,想必也是家里、街坊的芝麻小事,高力士随口应和,此刻,他已忘掉了朝堂的凶险,静静地享受这难得的半日浮闲。
喝下一口汤药,高力士忽然觉得鼻孔有点痒,他忍不住重重地打了个喷嚏,对老妻笑道:“定是有人不想让我安身,牵记着我。”
话音刚落,轻微而急促的脚步声便由远而近,高力士一呆,不由叹道:“身居闹市,果然不能安心啊!”
“或许是皇上派人来看你了。”
吕氏放下汤碗,迎了出去,只到门口便见大管家拿一张拜贴,见到她便低声道:“我说老爷生病不见人,他则说拿贴子给老爷看一看,老爷一定会见的。”
他声音虽小,屋内的高力士却听见了,不由诧异道:“谁说我一定会见,这么自信?”
吕氏接过拜贴,叹了一口气,进屋递给了他,这是一张清新淡雅的贴子,没有任何华丽的装饰,一张硬白纸宛如白云浮尘,上面只有刚拔遒劲、笔力直透纸背的四个字,‘宁静致远’。
“好字!”高力士暗暗赞了一声,打开贴子,只见里面写着:‘晚辈李清谨祝高大将军病体早愈。’
‘李清’,高力士眼前顿时浮现出李隆基看见这个名字时脸上会心的笑意,点了点头,便对管家道:“请他到小客堂稍候,要用心招待了。”
大管家领着李清转了几个弯,沿着一条长长的回廊走到尽头,指了一间小屋道:“老爷请你在这里稍等!”犹豫一下,大管家又低声道:“李将军,多谢了。”
李清含笑向他点点头,举步踏进屋内,一路所见,高力士的府邸布置精巧而朴素,这间客房也幽静简约,正面墙上悬挂一横条幅,上书四个字:抱残守缺,下面是一幅松下奕棋图,一男子手捋长须,正斜坐思棋,下首一童子低眉顺眼,跪举茶盘,再看两边墙上字画处处显示主人的谦虚,屋子里的桌椅也比较陈旧,似乎用了几十年,李清暗暗点头,以物推人,可见此人小心谨慎,为官意不在奢。
小丫鬟用上等官窑给李清献了茶,又上了几盘细点,只说老爷正在更衣,即刻便到,李清悠然品茗着高力士的极品蒙顶茶,太子一案,他思索良久,已经有了定计,虽然此东宫案涉及太子本人,但此时找太子已毫无意义,且不说时间上来不及,就算来得及,太子也无计可施,将杜有邻雪藏吗?更说明他心中有鬼,李亨此时就是一条案板上的鱼,任李林甫宰割,而唯一能救他的,就是李隆基的态度,还是便是高力士的维护。
对于高力士,李清已经不相信后世那些影视剧中的丑化,此人能在风波险恶的唐宫中平安度过一生,而且位高权重也不受君王猜忌,自然有他过人之处,他绝不相信高力士会和李林甫结党同盟,说得直白一点,李林甫还不够资格,只有超然在上,才会为各派拉拢吹捧,也才不会被李隆基所忌,高力士自然比他李清更要明白这一点。
“既希望老夫病体早愈,却又不让老夫卧床休息,李将军说说看,这是那门子道理?”
李清蓦然转身,只见一身青衣小帽的高力士缓缓走来,两名小童左右扶持,他脸色焦黄,两眼无精打采,李清急忙躬身施礼,歉然道:“是李清唐突了,误了阿翁的休息。”
高力士摆摆手,走进屋子吃力地坐下,笑一笑对李清道:“我倒喜欢你称我为大将军,阿翁被人叫久了,心也疲了,看你拜贴上称我为大将军,让人不由耳目一新,感觉不错。”
李清初见高力士,总抱有太监误国的成见,初见、二见、直到今天,他才慢慢感受到此人委实不错,没有想象中太监的傲慢和变态,也不摆上位者的架子,当然这也和李隆基看重自己有关,但不管怎样,这份随和、亲切的态度,就让人心情轻松,包括李林甫,和他谈话也不感到压力,或许这就是位高者的境界。
李清轻轻将茶杯放下,对高力士诚恳道:“李清虽然职位低微,但位卑不敢忘忧国,在南诏,我为了国家的利益竭尽全力,将来我还想去西域,也是想为我大唐百姓的安居尽自己的一份力,这些是我肺腑之言,不知大将军可理解。”
“位卑不敢忘忧国,说得好!”高力士看了一眼李清,缓缓道:“不仅是位卑,位高者更是心忧天下,皇上登基四十余年,哪一天不在阐心竭虑中度过,我大唐千千万万士子,哪一个不是想建立功业、报效国家,李将军报国之心老夫当然理解。”
说到此,高力士淡淡笑道:“但我也知道,李将军是有雄心壮志之人,决不会仅仅满足于位卑忧国,更不会淡然于山林,与世无争,我说得可对?”
李清起身向他长施一礼,肃然道:“水至清则无鱼,李清名字中虽带个‘清’字,胸中却有大鱼千条,我今天来拜望大将军,就是希望大将军将来能提携我一把,知遇之恩,在下莫齿难忘。”
高力士惊诧地看着他,向自己请求提携之人不计其数,却没有一个象他这样坦率直接的,一转念,他便明白过来,李清此举不过是在补应做而未做的功课罢了,未经自己点头便得了圣眷,又有几人能长久的?
“看来此人也是个明白人,着实可以栽培一番”
想到此,他点点头笑道:“由此可见李将军乃坦诚之人,不虚伪、不矫情,不过老夫是没什么可提携的,关键是李将军自己要做出政绩来。”
说完,他端茶杯,表示了一个送客之意,李清微微一笑,从怀里慢慢摸出一折本子,放在桌上,“这是今天早上我亲眼目睹的一些事情,大将军若有空,不妨看一看。”
说完,他拱拱手告辞而去,高力士望着他的背影消失,这才取过折子,式样和格式都是正式上奏皇上的标准折子,请自己看,无非是说得好听点罢了,他笑了笑,随手打开,匆匆扫了一眼,渐渐地,他的神色变得凝重起来,眉头皱成一团,杨钊最后进了李林甫的府邸。
他长长吸了口气,多年的从政经验告诉他,一桩东宫大案眼看就要发生,高力士背着手,低头在房里来回走了几圈,猛然,他抓起折子高声命道:“来人!速替我备车进宫。”
第一百四十九章 东宫案(三)
雾色象阴霾一般迫近,浓重起来,仿佛雾色随着黑暗同时从四面八方升起,甚至从高处流下来,四周的一切很快地黑暗起来,寂静起来,只有流浪犬在低低地嗷叫,一只黑色野猫迅速穿过街道,眼睛里闪烁着绿光,悄然无声地沿着高大的兴化坊的城墙快速奔跑,很快便消失夜雾之中。
就在野猫消失的暮色里远远传来大队人马急促的脚步声和马蹄声,很快,一队数百人的士兵和衙役从夜雾里现身,个个全副武装、目光冷漠,直向兴化坊内杜有邻的府上扑去。
与此同时,同样是兴化坊另一端,一百多个士兵撞开了柳绩的府门,一阵鸡飞狗跳,士兵们拖出一脸死灰的柳绩,任由他家人追赶哭喊。
士兵狂奔的脚步声和马蹄声惊破了兴化坊的夜,家家户户的灯都亮了,随即又全部黑了下来,只有在窗缝和门缝中露出无数双惊恐的眼睛向外偷偷张望。
杜有邻与柳绩被直接带到了大理寺的大狱里分别关押,杜有邻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勃然大怒,一面嘶声叫喊,一面拼命挣扎,用太子,甚至用皇上来威胁抓捕他的士兵,但无济于事,‘哐当’一声巨响,将他关进了黑暗无边、仿佛隔绝人世的深牢里。
但柳绩却心知肚明,这一切都是他的冲动造成,悔恨象铺天盖地的蝗虫向他袭来,啃噬他的心、他的皮肉、他的一切知觉,最后只剩下一个意识在黑牢里孤零零地饮泣,还是悔恨。
牢房里弥漫着皮肉腐烂的臭味,四周不时传来簌簌的低窜声,让人恐惧的不是腐臭之源,也不是低窜之物,而是他什么也看不见,柳绩恐惧地闭上了眼睛。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个时辰、一夜、还是一百年,柳绩坐在一个角落里,背紧靠着冷冰冰的石壁,石壁上潮湿已经浸透了他的衣服,但他却不肯离开这唯一的依靠,忽然,在寂静的地牢里传来轻微的脚步声,脚步声越来越近,敲打着他的心脏,让耳朵发痛。
‘哗啦’一阵铁链声响,牢房的门被‘吱吱嘎嘎’拉开了,一片暗淡的光射进来,随即走进一个黑影,柳绩猛扑了上去,抓住铁栅栏嘶声喊叫,“我弄错了!那封信是我喝醉酒写的,当不得真,我不告!我谁也不告了。”
那黑影一言不发,只隔着粗大的铁栅栏看了他半天,终于开口道:“柳绩,你只有两条路可走!”
声音冰冷,没有半点情感,‘两条路’,三个字如三把刀插进了柳绩的胸膛,他霍地倒退两步,眼睛死死地盯着黑影,咬牙切齿道:“杨钊!你这狗贼,我上你的当了。”
这一瞬间,他终于明白了,自己掉进了杨钊挖的一个陷阱,他被利用了,而他那封信将成为腥风血雨的开始,不用说,一条路必然是跟他们合作,而另一条路……,黑暗中的杨钊仿佛知道他的想法,他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道残酷的笑容,紧绷的嘴唇里迸出一个字:‘死!’
“柳绩,上面命令你将告密状再重誉一遍,将这些名字加进去!”
他从怀中取出一张纸片,淡淡笑道:“我就在这里等着,一个时辰内必须写好,写不好,就杀你的一个儿子。”
……
漫漫的黑夜终于过去,长安被白色的雾霭拥抱着,在雾霭的上方,晴朗的天空一片蔚蓝,圆球状的太阳就像深红色的空心大浮标,在乳白色的雾海海面上荡漾。
“老爷,有客人找!”
一大清早,李清就被外面的宋妹的叫醒了,他神清气爽,刚要翻身起来,却忽然想起身边的妻子,急风立刻变成了细雨,轻手蹑脚从床上爬起,生怕惊动了她的睡眠,帘儿保胎正在要紧时,尚不能行房,至于李清为何能神清气爽,夫妻之密,那就不足给外人道了。
尽管李清的动作轻微,还是将帘儿惊醒了,她微微支起身子,神态庸懒,脸上还流溢着昨晚的羞涩,“李郎,不再睡一会儿吗?”
“快躺下!快躺下!你一点也动不得。”
李清象哄孩子似的,将帘儿轻轻扶躺下,“好象有人找我,我出去看看!”
李清亲了一下帘儿的脸,穿上鞋,几步跨出门去,“是什么人找我?”
“我不认识,是一个官老爷,后面还跟着几个公人。”
“公人?”李清忽然想起一件事,“难道是那个鲜于复礼真把自己告了,衙役来抓人不成?”
小雨本人没有卖身契,但她父母却有,按大唐律例,奴隶生的孩子也归主人所有,此事李清当初记得,但从成都直接便去了义宾,忙碌得一天也没稍停,他也渐渐将此事忘了,但没想到今天却将此老帐翻了出来,他已经遣人去成都找鲜于仲通,一定要在娶小雨之前将此事办妥。
走进客堂,李清一阵惊喜,所来之人不是什么抓他的衙役,而是穿着官服的崔翘,正背着手在房里来回踱步,门口站的几个公人也是大理寺的衙役。
“世叔怎么不去上朝,不怕吏部考缺吗?”
崔翘面色凝重,他对几个公人道:“你们看着,谁也不许进来。”
随即,他拉着李清的手走到里面,压低声音道:“昨晚出了大事了!”
不用说,李清也知道出了什么事,他心中冷笑一声,不露声色道:“什么事?”
崔翘见他面色平静,也微微有些诧异,但此刻他也无暇多想,急道:“昨晚约一更时分,李林甫派人将东宫善赞大夫杜有邻和他的女婿柳绩同时抓到了大理寺,听说是被安上了谋逆之罪,如此一来,恐怕太子危险了。”
崔翘从怀中取出一份书简,悄悄递给李清道:“这里昨晚上我的一个心腹给那柳绩磨墨时强记下来的一份名单,你替我马上转交给太子,我不能久呆,得赶紧走!”
说完,他将书简塞给李清,转身便走,到门口他忽然象想起什么,叹了口气对李清道:“我只希望你记住一点,将来不管我站在什么立场,我们翁婿之情永远不会变,帘儿就请你多照顾她了。”
他摇了摇头,叫上几个公人快速离去,李清望着他的背影消失,才打开书简,里面约抄录了十几个人的名单,顶头第一个霍然就是刑部尚书韦坚,排第二的,是河西节度使王忠嗣,第三是剑南节度使章仇兼琼,昨天李清用红笔画上的王曾也在其中。
李清拿着名单一阵苦笑,这给太子又有什么意义呢?若真有谋逆,可以及时销毁证据,但本身就是诬告,通知了又如何?“也罢,让太子早一点做准备吧!”
他也无暇回内院,走到大门口对老余道:“你等会儿去给夫人说一声,我有急事出去一趟,中午或许能赶回来吃饭。”
说罢,他翻身上马,往东宫方向驰去,今天没有朝会,太子在东宫明德殿处理公务,但李清找的却不是太子本人,明德殿有书记官记录,他开不了口,只能先找李静忠,再由李静忠转达,今天东宫值勤的正好就是他的旧部,现在侍卫长已由李虎枪担任,再一次见到李清,众人虽不敢随意移位,但目光里都充满了喜悦与激动,早有人进去替他禀报,不一会儿,李静忠便闻讯匆匆赶来,老远便笑道:“李将军高升了,咱家还以为李将军不屑再来找我呢!”
李清微微一笑,向他拱拱手道:“怎么会!李清前日刚回长安,李公公便是我第一个来拜访的旧人。”
说罢,他又从随身皮囊中摸出一瓶药,递给李静忠道:“这是上次公公想要的药,我专程从南诏带来。”
李静忠一呆,自己几时问他要过什么药,但只一转念他便明白过来,这里面必然是好东西,赶忙慌不迭接过,瓶中沉甸甸的,他心中顿时乐开了花,连连笑道:“李将军第一个就来拜访我,还记得给我送药,咱家实在荣幸之至,不如进去坐一坐,咱家也好奉杯茶。”
李清点点头,“那就打扰公公了!”
李静忠与高力士不同,他在外没有府邸,就住在东宫内,他是李亨的贴身太监兼大管家,待遇也最高,在东宫外围建筑群里有自己一个独院,十几间屋子,还有几个宫女专门服侍,进了客堂,李清扫了一圈,房间内布置得金壁辉煌,极为考究,琉璃瓶中插着仿真的玉树琼枝,檀木桌上摆着几只水晶盆,盛满胡瓜香果,正面墙上挂一副长安盛世图,就连裱画用的框,也贴满金箔,比起高力士的清淡,李静忠的房内更多了几分爆暴户的庸俗。
“李将军来找咱家可有什么事?”
关上门,李静忠笑容消失,语气也变得严肃起来。
“李公公果然是聪明人,是有关太子之事,请你转达。”
于是,李清便将事情的经过详详细细向李静忠诉说一遍,最后取出崔翘的册子递过去道:“这是大理寺卿崔大人给太子殿下的,也就是今回李林甫欲收拾之人。”
李静忠专注地听着,他的眼神越来越震惊,从去年至今,太子被李林甫步步紧逼,几乎一天也没消停过,先是柳升坐赃案,京兆尹韩朝宗被贬,李适之被罢相,好容易出个海家走私案扳回了局面,解决南诏问题,还使太子微微占优,但一转眼又出来个杜有邻案,他是太子的岳丈,情况又要比柳升坐赃案严重得多。
“不行!此事得立刻报告太子。”
想到此,李静忠急忙道:“李将军请稍坐,我去给太子说一声,若有必要,太子还会召见你。”
他也不等李清回答是否愿意,一转身便急急慌慌跑了,既然人已在东宫,李清知道太子见他是必然,虽然彼此有些尴尬,但丑媳妇早晚还得见公婆。
果然,不一会儿,李静忠的脚步声再次在院子里响起,他推开门,向李清招了招手,低声道:“李将军请随我来,太子殿下要见你。”
……
还没走到太子的寝宫,便听见几声清脆的碎裂声,不用说,一定是李亨在摔杯子了,看来李亨也是刚刚从自己口中知道此事,他也不禁为太子党的情报体系落后而担忧,从二人被抓已经过了五、六个时辰,这段时间内居然没有任何人得到消息吗?若是李林甫,早就布置完了对应之策,可见李亨确实不是李林甫的对手啊!
走进寝宫,李清再一次见到了曾和他翻脸,将他赶出东宫、赶出居所的太子李亨,只见他面色惨白,两只眼睛半闭着,浑身仿佛充满了疲惫,他手按着头,正颓然无力地坐在宽椅中,地上,几个小太监手忙脚乱地收拾着碎瓷片。
李清上前两步,左膝跪地向李亨行个军礼道:“李清参见太子殿下!”
听到李清的声音,李亨抬起疲惫的眼睛,声音嘶哑道:“免礼了!快快请坐。”
他叹了口气,勉强打起精神笑道:“你回来后,怎么现在才来看我?”
李清刚刚坐下,见李亨如此问,又赶忙站起来歉然道:“内子身子不好,需要照顾她,所以不及来拜见殿下,请殿下恕罪。”
李亨点了点头,“说说罢了!你妻子的情况王妃已经告诉我了,听说是学骑马摔下来,以后可要当心啊!”
“多谢王妃在微臣不在之时替微臣照顾家人,李清心中感激不尽!”
李亨笑了笑,摆摆手示意坐下,“我昨日上午进宫参见皇上,建议任命你为太子左卫将军,但皇上却不同意,听他口气是要将你外放,可是你自己提出的?”
“是!是为臣提出去西域建功立业,毕竟微臣资历太浅,久留京中恐怕会招人非议。”
这时,寝宫内人陆陆续续退下,只剩李清和太子李亨,李亨向李静忠使了个眼色,李静忠会意,将寝宫门慢慢关上,房间内的光线便立刻暗淡下来。寝宫内很安静,两人都没有说话,李亨目光闪烁不定,他似乎在想什么,但又不时抬头注视着李清,最后,他终于低声道:“这件事是你最先发现,想必你也思考过,却不知你可有什么对策?”
此事李清早胸有成竹,他微微一笑,便坦言道:“此事我建议太子殿下先找皇上述说,无论如何,当面将事情说清,总比掖着藏着,再彼此怀疑猜忌要好得多,我想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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