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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万户侯(高月)-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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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道:“公子看看可满意?这可是小雨做出来的。”

李清精神大振,一把接过瓷罐细看,见里面冰泥细腻如凝脂,沾一块放入口中,冰甜滑爽,入口即化,这比那后世的哈根达斯还要美味几分,李清大喜,左右打量小雨,直将她看得脸上羞涩,这才出口赞道:“果然是冰雪聪明,想不到小雨还有这个天赋。”

帘儿见李清夸奖,也忍不住笑逐颜开道:“我们做了一天,失败四次,足足用掉一贯钱的材料才做出这一罐,我和小雨商量,想给它起名为雪泥,公子看可好?”

“雪泥!”本来李清想用冰淇淋这个名,但那也是个舶来词,既然自己先做出,那为何还用洋名,便笑笑道:“雪泥这个名字不错,这是你们做出来的,当然名字就应由你们起,从今后,这个冰品的名字就叫雪泥,现在就开始吧!”

第三十章 开店(一)

次日一清早,三人推车来到酒楼,杨钊已早早等候,他昨天从小酒馆得到新房钥匙,当夜便搬了进去,现在见三人到来,杨钊不禁喜出望外,伸出温热的大手紧紧握住李清的手呵呵笑道:“从现在起,咱们兄弟就患难与共,有哥哥一口吃的,就少不了你。”他思量一夜,这李清虽仗义、以心交人,却还太稚嫩,不懂人间险恶,自己倒是可以好好利用。

“做他的伙计,笑话!十贯钱就能打发我杨钊吗?”

李清心中也一阵冷笑:“果然不是好对付的,只第一天便想反客为主了”

不过杨钊若真是低眉顺眼的小媳妇,那他就不是杨国忠了,亏得自己早有准备,他亦笑道:“如何?对住处还满意吧?本想让你看店的,可酒楼不让住人,只要给你另找住处了,来!先帮我们把东西搬下来,等会儿我再安排你的活儿!”

小雨见杨钊笑容有几分虚伪,便悄悄对帘儿道:“真不知公子怎么想的,咱们三人做得好好的,干嘛又招个人来,一看就不是好人。”

“别胡说!公子有公子的想法。”嘴上这么说,可帘儿的心里也着实有些不满,前晚李清告诉她要让这杨钊入伙时,她心里就略略有些不快,虽然他救过公子,但只要给点钱谢过就是了,又何必让他加入进来,那天见此人还面善,可今日再见,就完全变了个人,小雨说得没错,是有一些虚伪,而且说话的口气也不是伙计对掌柜的尊重,倒有一点以上临下的态度。

瞅个空儿,趁杨钊将东西搬进店的机会,帘儿挨到李清身边悄悄问道:“公子准备让他做什么?”

“洗碗!”李清搬起一箱棒冰,吃力地憋出三个字,一声大吼,将棒冰扛上肩,冲帘儿眨眨眼,便大步迈进店里去。

“李老弟,这是什么?”杨钊不小心将瓷罐的盖子揭下,正盯着里面雪泥发怔。

“那便是我的当家花魁,雪泥,等会儿给大哥尝一碗。”李清将棒冰放下,取出一副桶来递给杨钊道:“先去打两桶水,再问店里借一口缸,等会儿把那些瓷碗洗净了,你今天的工作就是担水和洗碗。”

“担水洗碗!”杨钊惊得张大嘴巴,下巴险些掉下来,让他做杂役的活,这怎么可以,“李老弟,你、你没有弄错吧!”

“怎么?杨大哥已经另有高就了吗?”李清面色冰冷,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那倒没有!”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拿着!照我的吩咐去做,否则”李清冷笑一声道:“那我只好请你走人了!”

杨钊呆呆地望了李清半天,他没料到这等绝情的话李清竟也能说出口,‘也罢!人在屋檐下,先忍他一忍,等以后寻到机会再说。’杨钊暗暗发狠。

他脸上立刻堆上笑容:“看兄弟说的,这等体力活自然不能让她们两个小娘去,我去!我去!”他笑呵呵接过水桶和扁担,到后院寻水井去了。

给了杨钊一个下马威,小店便正式开张,李清开始忙碌起来,先是将临时制作的招牌,‘小李记冰饮店’的木架支在路上,这样往来的行人无论谁都可以看见,然后又将价目表高高挂在门口,价目表顶端便是他们的王牌冰品:雪泥,每碗十二文,下来是各色棒冰二文一支,最后是冰水,一文一碗。

由于制蛋筒的烤炉还没有做好,李清便以一文一只的价钱买来几百只粗瓷小碗,当然羊毛出在羊身上,这成本自然要摊进雪泥的售价中去,为了树立品牌,小李记冰饮店的员工一律身着清爽的草绿色店服,二女着绿色长罗裙,系白色围腰,围腰上有李清亲书的‘小李记’三个字,他自己却穿一身蓝色对襟衫,排扣足有一尺长,以示掌柜身份,连坐在里间洗碗的杨钊也穿一身绿色紧身胡服,套件白色马甲,戴顶绿色高帽,背上和帽上也有‘小李记’三字,好在当时尚无绿帽的说法,所以杨钊戴上这顶免费绿帽,倒也怡然自得,毫不以为羞。

‘劈啪!劈啪!’红色纸花乱绽,在空中飞飞扬扬,铺落一地,青白色硝烟如云雾般将整个店门口笼罩起来,鞭炮声震耳欲聋,帘儿和小雨捂着耳朵在柜台上娇笑,李清在钱罐前正襟危坐,而杨钊则跳到大街上高声吆喝,在喜庆和热闹中,‘小李记冰饮店’正式开张。

李清已摆了两天的摊,他卖的冰饮物美价廉,倒有了些回头客,所以还没开卖,几个专程来买棒冰的老客寻了一圈,这才发现他们已经开店,便早早围在门口,算是捧场,热闹的开张仪式引来大批围观者,见到红通通、黄澄澄的棒冰被人拿出,心痒难按,也掏出两文钱买上一支含在嘴里,让冰爽凉意直透心底,果然是高投入高收益,这市口确实好,排队的人足足延到十几丈外,开张不到一个时辰,李清面前的钱罐便已经换了一只。

“公子,好象没有人来买雪泥啊!”帘儿用手背上的袖口擦了汗,她只管机械地取棒冰、递棒冰,手和腰都有些酸麻了。

“可能是价格太高,没人肯试。”李清取出手绢给帘儿擦了擦额上的汗,两人相视一笑,他却没看见,一旁的小雨低头时眼睛里竟闪过一丝黯然。

“老弟,要不然我再去大街吆喝两声?”从里间探出杨钊的涎脸,这里间放的全是冰,凉气宜人,他倒不想出来了。

李清知道他的心思,没好气道:“这水缸要见底了,你快去担水去!”

“公子,要不就照第一次卖棒冰的法子。”帘儿指的是免费送人品尝,李清明白她的意思,想了想,便嘿嘿笑道:“这倒也可以,不过也不能白送。”

……

“李掌柜的意思是送一百碗什么雪泥给我的客人?”醉乡大酒楼掌柜一脸惊讶,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当然是免费奉送,虽然咱们签了契约,但毕竟也给贵店添了不少麻烦,这全当我的一点心意,再说初次见面时,和掌柜也有一些误会,所以这也算是我的赔礼。”李清眼光谦和,态度极为诚恳,他心里却打着如意算盘,只要开了这个口子,这饭后甜点早晚会成为惯例,这样醉乡楼岂不成了自己的大客户吗?

“呵呵!李掌柜客气了,你的心意我收下便是。”李清的卑谦态度让掌柜对他有了些好感,他脸色稍缓道:“不知李掌柜店里还什么难处需要鄙店帮忙的?”

“难处倒没有,贵店已经给了不少便利,只是我想在柜台上檐做一幅长条形的旗幡,同时也可用来遮阳,不知掌柜可同意?”李清用手比一个宽度,补充道:“最宽不超过一尺。”

掌柜犹豫片刻,人家送礼在先,若不答应,倒显得自己小气,最后只得勉强道:“那好,最多不能超过一尺宽。”

李清大喜,他早就想按后世‘休闲小站’的风格来设计他的店面,这旗幡就是画龙点睛的一笔,掌柜能答应着实让他喜出望外,他立刻起身道:“这样,我就马上将雪泥送来,只是冰品不易存放,须尽快分给客人。”

免费品尝的功效果然神速,李清送去雪泥不到半个时辰,便有一阆中巨富扔下五两银子,买走一罐雪泥,白花花的银子耀得李清头晕目眩,呆立半晌,赶紧找出个小木箱,装了半箱冰,将雪泥罐小心翼翼放在中间,又用粗麻布盖严,封上盖子,这才放进他的马车,恭恭敬敬地目送这位出手阔绰的财神爷远去。

第三十一章 开店(二)

“看来是有必要再招一个送外卖的伙计了,再雇辆车,还得有一个做粗活的女人,让杨钊做粗活毕竟只是为了煞煞他的威风,若日子做久了,他恐怕会记仇,发达后就会来收拾自己。”

李清正胡思乱想,这时又从店里走出十几个客人来寻问雪泥的情况,纷纷要求他改成携带方便的小包装,有几个甚至又买了一碗,在他们的带动下,开始有买棒冰的人也忍不住买了,一尝之下,立即大呼美味,但毕竟十二文价格太贵,更多的穷人只能是咽了咽口水。

“小包装、低价格、方便携带”这是李清今天在卖雪泥时学到的生意经,一直忙到太阳落下,几个人才精疲力竭打佯关门,李清取出个布包递给杨钊道:“今天杨大哥辛苦了,这里一共是六百文钱,另外三百文钱算是赏钱,和你的月薪无关,以后生意好,每日都有。”

杨钊大喜,这就是说若每天生意都这样,他一个月就可以拿近二十贯了,比当初讲的可翻了一倍,他美滋滋地接过布包,现在身上分文皆无,这六百文钱,可真是雪中送碳,他已经快二个月未碰女人,真要把他憋坏了,当即收了钱,千恩万谢地走了,望着他挺得笔直的脊背,李清不禁感慨万分,他突然理解历史上的杨国忠为何那样贪赂钱物,只有经历过这种贫困潦倒,才会深刻体会到钱的重要。

先送帘雨回家,李清也顾不得算帐,立刻动身去找铁匠,烤蛋筒的铁炉已快要完工,李清只告诉他,若在一个时辰内将烤炉送来,工钱将加倍给;接着又去了瓷器店,订做一批精致小瓷罐,离开瓷器店,滑脚又到骡马行,以每天一百文的价格租下一辆马车,此时他已经累得话都说不出来,躺上马车回了家,末了,李清还不忘记许诺马夫,若他肯卖力做事,每日再另给他十文到三十文不等的赏钱,听得马夫欢天喜地而去。

院子里很安静,夜色中的芙蓉树又变成闲散的老农,劳作一天后,蹲在院里悠悠吐着烟圈,帘雨正在厨房忙着做晚饭,今天的钱还胡乱堆在他的房间里,想到白花花的银子和黄灿灿的铜板,李清顿时疲惫尽消,轻手轻脚潜进了房内。

“卖了多少?”来叫李清吃饭的帘儿见他眼睛直冒精光,忍不住低声问道。

“六贯!”李清实在按耐不住心中的狂喜,牙龇得老长,嘿嘿笑道:“我才清点了一半,还不包括那锭额外的银子。”

“老天!”帘儿也忍不住一声轻呼,只是她胸无大志,脑海里想的还是几十亩好地、二头牛,李清在地里扶犁赶牛,她在家里纺麻织布,旁边摇篮里呀呀学语的,却是个白白胖胖的娃儿,想到此,帘儿的脸蓦地红了。

“是不是又想到过日子了?”李清挽着她的肩轻声调笑道。

“你!”帘儿一掌拍开他的禄爪,瞅瞅左右没人,这才紧张道:“你小声点,千万别让小雨听见了。”

“快帮我把前面凳子移开!”小雨端着热腾腾的汤站在门口大声叫喊,烫得眼泪都要掉下来,帘儿赶紧将长凳拉开,她才猛地将汤往桌上一丢,急吹手不迭,埋怨道:“我叫你们半天都不来帮我,你们在做什么?”

“当然是在讲钱的事情,小雨你可知道,今天我们赚了最少也有十贯。”帘儿一阵心虚,急忙将话题岔开。

“今天确实把我累坏了,公子,我有个建议!”

“你说!”

小雨对钱并不太在意,她一边盛饭一边道:“能不能不卖冰水了,或者让他们拿走喝,他们站在那里喝,汗腻腻的,味道好重,而且很占地方,影响卖棒冰啊!”

“说得倒也是!”李清回想白天的情形,确实喝冰水的人影响生意,有些人可以一口喝光,图个爽劲,有些人却细细品味,急得后面买棒冰的人跺脚大吼,甚至等不了的,抽身走人,是该想个法子了,可是如果不卖冰水,品种又少了很多,不利经营,只恨店面太小,容不下他们坐下喝。李清思前想后,渐渐地打上道路的主意,正好店门口有几棵大树,树下放一些桌椅,任他们喝水聊天去,反正现在也没什么城管,而且这个冰水生意也可交给杨钊去做。

想到了解决办法,这顿饭李清吃得格外香甜,仿佛他眼前的饭菜都变成了银两铜钱,他东拉西扯,向二女憧憬着未来,房间里不时传来阵阵笑声,越过院墙、越过树梢,连天上的月儿也沉浸在成功的喜悦之中。

次日,李清便以每天五十文的价钱雇了一名做粗活的大姐,洗碗打杂,替代杨钊工作,而杨钊则负责冰水生意,职位由伙计升为项目经理,又招了一名手脚麻利的伙计,负责烤蛋筒,车夫也充分利用,跑腿送外卖,这样一来,李清的小店已经有了四名雇员,当别人称他为李掌柜时,他也欣然受领了。

这一日卖得最火爆当属蛋筒雪泥,五文一支,这种爽滑细腻的美味冰品,如长了翅膀,半天时间消息便传遍全城,到下午时,府前街口出现了几年未见的盛况,排着长长的队伍,蜿蜒如蛇行,望不见尾,一把一把的铜钱落在瓷罐里,撞击出美妙的‘丁咚’声,李清一边收钱,一边递去一块红色或黄色的圆纸牌,红色表示雪泥,黄色表示棒冰,动作准确,分文不差。

柜台外挤满了大群孩童,个个伸长脖子,眼中渴望,巴巴地等着,眼看到手的,欢喜得直拍巴掌,惹得旁边馋嘴同伴直咽口水,有的焦急得哭出声来、有的扯住爹娘苦苦央求。

这时府前街上走来一名黑面髯须大汉,看衣着打扮应该是南诏土人,他背一个大竹篓,竹篓里坐着一个年迈老妪,身子佝偻,他将竹篓轻轻放下,指着路人手上的雪泥低语几句,老妪缓缓地点点头,他走近柜台,看了看价目表又摸了摸身上,面露难色,可回头凝望老妪,却见她一脸向往,便狠狠地咬了咬牙,拨开人群,横插进队来,他长眼微合,闪射精光,将二文钱往桌上一拍,喝道:“给我来一支雪泥!”

柜台上一片寂静,挨他近的人,都屏气停息,慢慢地挪动脚步,腰渐渐弯成弓状,向外扭去,只惟恐此人会暴起杀人。

“抱歉!客倌的二文钱只能买一支棒冰。”帘儿不为其态度粗暴所动,俏生生的脸庞依然笑颜相迎。

“我只有二文钱,但就是要买雪泥!”那大汉不理,又用劲将钱往前一推,“你们少赚一点,就按本卖给我,不行吗!”

李清见他横蛮,伸手将两文钱扣住,直视他的眼睛怒道:“你怎知道我雪泥的本为二文,再者,就算我的本为二文,我又凭什么按本钱卖给你,你非汉人,不排队不知礼倒也罢了,我送你一支又何妨,但你态度凶暴,我李清吃软不吃硬,今儿就偏不卖给你。”

说完,他向杨钊使了个眼色,‘养兵三日,用在一时’,该他出手了。

第三十二章 开店(三)

杨钊苦脸上前,他虽身材高大,但比起眼前的黑面大汉还是矮了一个顶,更何况此人膀阔腰圆,下身沉稳,明显是练家子,自己和泼皮打架还行,可遇到这种会真功夫的武夫,他又何如是对手,但东家的命令又不敢不从,只走了短短的一丈距离,他脑海里已经电光矢火般转了千百个来回,此人不是汉人,当得用话来挤兑他。

想到此,杨钊上前拱拱手道:“我久闻南诏人豪爽知礼、不欺弱小,却不料阁下却如此横蛮,难道你并非南诏人?”

那大汉上下打量他半天,突然冷笑道:“你休要用话来挤兑我,我是不是南诏人,和你无关,我要买这个雪泥,你们到底是卖还是不卖!”他的食指关节在柜面上轻轻一敲,‘喀!’地一声,竟裂开一条大缝,杨钊大吃一惊,不由往后退了一步,腿颤颤发抖,旁边人再顾不得颜面,争先恐后地逃出小店。

李清见他了得,心中也隐隐有些后悔,若此人卤莽砸烂了自己的店,那可就得不偿失了,想要卖给他可又拉不下这个面子,正没处理会,突然小雨悄悄走来,拉拉他的袖子向店外指了指,李清这才发现路边竹篓里的老妪,看她打扮,显然是和这汉子一起的,他眼珠一转,心中顿时有了主意。

李清趁那汉子正怒视杨钊之际,跃出柜台,两步跳到大街上,站立在离老妪不到五尺之处高声喊道:“朗朗青天,阁下定要强买强卖,就不怕大唐的律法治罪么?”

那汉子回头,这才发现李清就站在自己老母旁边,虽没有直接扣押,但其用意却很明显,是想利用老母来要挟自己,汉子顿时勃然大怒,撸起袖子,露出强壮如钢筋般的胳膊,粗黑的汗毛根根炸起,他眼睛瞪如铜铃,口中暴喝,挟风携雨般向李清冲来,围观人纷纷惊叫,眼看李清要大祸临头。

“兵各,住手!”就在千钧一发之时,老妪突然开口,声音不大,但语气却不容违抗,仿佛是冬日里射出的一缕阳光,刹时将狂暴的风雪一扫而光,汉子瞬间由一头猛虎变成了一只绵羊。

“你拳头硬就占理吗?你爹爹临终前是怎么对你说的,你就是记不住,屡屡闯祸,难道你真想气死为娘,你就可以甩掉包袱了吗?”老妪声音很小,但话却极重,吓得那汉子‘扑通!’跪下,一声不敢吭,连连叩头不止。

李清惊魂归位,他见侥幸得手,可心中实在惭愧,便缓缓走回柜台向帘儿施了个眼色,帘儿急忙取出一筒雪泥和一支棒冰,奔上去递给老妪笑道:“天这么热,您老就拿着吧!”

老妪喜笑颜开接过,连声夸帘儿俊俏,只可惜不是她媳妇,帘儿脸一红,瞥了一眼大汉道:“我家公子并非不讲礼之人,他最敬孝子,你若早说,也不会闹成这样,这些冰饮是我家公子敬你的孝心,决非惧你的拳头,你可要记住了。”

她声音甜美,又字字在理,顿时激起一片喝彩声,在众人敬慕的目光中,李清怡然自得,神情有些飘飘然,一时头脑发热,他又拎出一贯钱和一壶水,笑吟吟走过来塞给汉子道:“大丈夫不受人嗟来之食,这一贯钱权当是我借你的,你何时有,再来还我!”

他的慷慨仗义又激起一片掌声,黑面汉眼光复杂之极,他默默接过揣进怀里,又将老娘背起,走十几步外,他才突然扭头大声道:“我王兵各今日受你恩惠,将来必报!”说完大步朝南走去,雄伟的身躯渐渐消失在街尽头。

“公子!”帘儿连声轻呼,打断了李清‘举手长劳劳’一般的目光,“这明明就是个上好的保镖,自己却白白将他放跑了,蠢啊!”李清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嘴巴。

“何事?”李清无奈地收回目光问道。

“咱们再招几个人吧!你看看这情景,真有点忙不过来。”

凶人既走,惊散的顾客又汹涌而至,口诛拐伐,互不相让,只为争论刚才到底谁在谁的前面,哪有半点李清所说的知文懂理,黑压压地人头让他一阵头晕目旋,又回头看看自己的员工,个个忙得象旋转木马上的道具,连脚都不沾地。

“与其再招两个人,还不如给现在的员工加薪!”

当年自己的财政所,十几个人,经手几亿的资金,个个累得死去活来,天天逼所长加人,结果所长说一句:加薪不招人,大家皆大欢喜,更卖力地干活。

“帘儿,加人是早晚的事,但要和销售额成正比才行,你看我们刚刚起步,虽然现在卖得火,不定明天就跌下来,难道那时再辞人吗?再等两天,只要销售额稳定下来,我便招人。你给大伙儿讲讲,大家再坚持几天,每天我多给五十文的赏钱。”

帘儿无可奈何,李清的话又说得在理,经不住小雨的再三催促,只得逼他将赏钱再加到七十文,这才干活去了。

这一天直忙到太阳落山,方才渐渐到了尾声,李清听见帘儿刮罐底的声音,便高高探出头喊道:“各位,存货已经卖光了,明儿再来吧!”

众人象炸了窝一般,叫嚷、抱怨,闹了好一阵,又逼李清先收了他们的钱,渐渐散去,接下来,李清给雇员们记了工,这才打发他们回去。

“李老弟,你看这”杨钊搓着手,厚颜站在李清面前哈腰笑道,他的工钱与众不同,是按日结的,适才等了半天,却不见东家有半点发钱的意思,实在忍不住便上前提醒。

‘哦!—’李清似乎恍然,从钱罐数出一堆铜钱推给了他,杨钊急从腰间取出个布袋,正要将钱装进去,却听李清冷笑道:“你还是点点再装吧!”

杨钊诧异,细一看也觉得钱堆似乎比昨日小了点,便摊开数了数,越数脸越白,数到最后已经是满头大汗。

“老弟,这钱数好象不对吧!”按讲好的,他每日可得三百文工钱,但实际上另外还有赏钱,昨日共得了六百文,可今日生意更好却只有四百文,这不合理啊!

“哪里又不对了?”

“今日的生意要比昨日更火爆,为何赏钱却只有一百文?”

李清微微冷笑,斜睨他一眼道:“那是因为今天你在那黑面汉前退了一步,这一步就值二百文钱,当时你若进一步,我今天就给你八百文,但你却是退一步,所以就只有四百文了。”

“这、这,可是那人如此高壮,我不是对手啊!”

杨钊脸涨得通红,他没想到李清竟在这件事情上做文章,大急道:“我虽退了一步,但东家叫我,我还是上前的,只是本事不济,奈何?”

“这个我也知道,但是按店规,你没有尽职,所以我要扣你钱,否则何以服众,不过,但我会从别的方面补偿你。”说到此,李清拍拍他肩膀笑道:“今晚请你去明月居喝顿酒如何?”

杨钊大喜,明月居是阆州极品酒居,店面不大但价格极贵,跑堂都是美貌女子,酒也是陈年老窖,吃一顿饭少说要花一贯钱,他早想去一趟,只是囊中羞涩,李清肯请客是再好不过,他欢喜应了,突然又想起一事,急对李清道:“我听帘儿说这里人手不够,想再增加几人,你大嫂在家无事,能不能让她也来帮忙?”自己婆娘在家闲得无事,来这里挣钱是最好不过,可又怕李清不肯,杨钊心中忐忑,只盼他一口应了的好。

“也好,这里人手确实不足,你叫她就是,至于工钱嘛!”李清想了想道:“是你的一半,你看可好?”

对付这个将来的大唐权相,只要不给他机会将手伸进店中,其他方面能笼络则尽量笼络。

“我这就去找乡人捎口信把她叫来!”杨钊心花怒放,刚走两步,又想起一事,急回头问道:“我还有二个小子,也能干活了,东家能否给他们也找个事?”

李清微微笑道:“也一起来吧!就替我送外卖,做一件拿一件的钱。”

第三十三章 密谋

几天后,杨钊的老婆孩子便赶到阆州,原先给杨钊租的房子明显不够住了,李清又在店附近给他一家租了套独院,回头在帐上添了一栏:高级员工的福利开支,每月五百文。

“东家,这就是我的婆娘,叫做—”杨钊的话刚说到一半,便被他婆娘一把推开,她自行上前施礼道:“妾身裴柔,见过叔叔!”语气娇媚,听得旁边帘雨二人直皱眉头,尤其是帘儿,她会看几分面相,但见裴柔眉目含春,面色桃红,这就是爷爷说过的淫邪之相,心中便隐隐有些不安,但究竟是什么,她也说不上来。

杨钊的婆娘原本是成都娼妓,后被杨钊外表所迷,从良随了他,又给他生下三个儿子,分别叫暄、昢、晓,最大的杨暄已经二十岁,去年从了军,裴柔的儿子虽大,但她年纪却不到四十,长得颇有几分姿色,尤其身材极为丰满,丰乳肥臀,老人一看便知她绝不是省油的灯,经年不见,昨夜和丈夫初聚,不料他的表现却让她失望透顶,早憋了一肚子火。

杨钊心知肚明,他日日到青楼寻欢,哪还有余力应付老婆,所以虽被老婆当众奚落,也不敢发作。

“大嫂客气,以后就要麻烦大嫂了。”

李清急忙回礼道:“事情其实也简单,大嫂以后就负责棒冰生意。”眼一斜却瞥见杨钊的次子杨昢竟然已经在和小雨搭讪,而另一个杨晓却盯着柜台里的钱罐,当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他心中好笑,一手一个将二人的脖子搂过来道:“送一个外卖赚二文钱,进学堂念书,食宿钱由我掏,你们选哪一个?”

兄弟俩对视一眼,眼睛都同时放出光来,竟异口同声道:“送外卖!”

李清哈哈大笑,对杨钊道:“两个侄儿都不是读书的料啊!”

杨钊老脸微红,干笑二声道:“老大还好些,肚子多少有几本书,这二个,以前都送他们读过书,但都被先生赶出学堂,确实不是读书的料,也好!送送外卖,省得在家吃闲饭。”

“好了!这下我兵强马壮,也不说废话了,小雨,你去拿几套衣服给他们换上,人手紧,现在就开始干活吧!”

小雨眉欢眼笑地从里间取出几套店服,一一分发给众人,冰饮店从开业到现在,生意天天火爆,帘雨二女实在有些招架不住了,如今有了帮手,她如何不高兴,至于请人要花钱,她却从来没替李清考虑过。

“这裙子有点小,大一些的已经没了,大嫂将就穿两天,稍闲了我就带大嫂去裁缝店做身新的。”

裴柔和两个小子的到来确实帮了大忙,很快他们便适应了环境,里里外外忙碌起来,尤其是裴柔,泼辣能干,接了棒冰的生意后,二天后竟使得棒冰的营业额增了五成,当然也和她不拘小节有关,她衣裙紧绷,肉感十足,惹得不少来喝冰水的老客也临时改变主意,只说冰水喝腻了,需换个口味,涎着脸挨到棒冰柜台,先偷眼将她剥视一番,又趁接棒冰时摸一把她白腻的手,裴柔也浑不在意,客人胆儿大了,又低声说几句荤话,她也娇笑乱颤,如此一来,自然有人将棒冰吃了一根又一根,李清见杨钊浑不在意,似乎已司空见惯,他也乐见罐中钱徒增。

“掌柜帮我一下!”这一日清晨小店还没开门,店里只有李清和杨钊夫妇,他的凳子还没坐热,耳畔突然听到裴柔的急呼,左右寻她不见,又听出声音似乎是从里间传来,柜台上无货,想必她是进去搬棒冰了。

李清听她叫得焦急,吓得从凳子上跳起,两步跑进去,里间很暗,眼看要撞到一物,一时收不住脚,急伸手按住,着手处软软绵绵,待李清看清,脸却蓦地涨得通红,原来他手上所按,竟是裴柔的臀部,吓得他急忙缩手不迭,原来装棒冰的木箱太重,裴柔的手被压住了,痛极而呼,这时杨钊也闻声赶来,两人合力搬动木箱,才将她的手放出,她眼中幽怨,连连娇呼不止,别看李清行事老辣,但在男女方面他还是个雏儿,未经人道,适才那一触让他心如鹿撞,半天,脸也未曾恢复本色,李清不敢多呆,急扭头跑出,却没发现杨钊的眼中竟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厉芒。

一整天杨钊都心神不宁,不是打碎了碗就是忘了加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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