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执宰大明-第2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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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清楚?”李稷的眉头顿时就是一皱,他此时已然明白是怎么回事,看来那些地方官吏见钱眼开,把购粮的钱给贪了,然后从民间打着给大明筹集军粮的幌子在民间强行征粮,结果那个松都的商人被逼得走投无路,故而找李云天前来告状。

“领相,下官前两天曾经派人给上使赵大人和刘大人各送去了五千两银子,结果刘大人没有收下,是不是嫌钱少,故意整出了这么一幕来要钱?”崔世康犹豫了一下,试探性地问道。

自从李云天上次查了买卖军粮的账目后,崔世康就想办法筹集了一万两银子给李云天和赵德送去,没想李云天没有收那笔钱,而是原封不动地给退了回去。

“愚蠢,你认为刘大人会为了钱就把陈大人给囚禁起来?”

李稷面色一沉,忍不住斥责了崔世康一句,崔世康难道现在还没有意识到李云天并不是冲着那些购粮款来的,而是为了朝鲜国地方官吏打着给明军筹集粮草的幌子大肆在民间征粮一事大为恼火,否则也不会突然发难了。

“领相,刘大人此举究竟意欲何为,他难道就不怕回京后被大明皇上治罪?”崔世康悻悻地笑了笑,然后一脸狐疑地问道,毕竟李云天和陈铭都是副使,李云天不仅囚禁了陈铭而且还让人当众浇了陈铭一头冷水,其行为堪称疯狂。

“果然不愧是大明勋贵子弟,行事猖狂无忌!”李稷的眉头紧紧皱着,心中越发认定李云天是勋贵子弟,否则岂敢如此对待陈铭?

“领相,小的该如何办,请领相指点。”崔世康伸手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小心翼翼地问道。

“弃车保帅!”李稷闻言沉吟了一下,神情冷漠地望着崔世康说道,“你不能出事,让参判把这件事情顶下来,告诉他,本相会照顾好他的家人。”

朝鲜国户曹的参判相当于大明户部的侍郎,是户曹的二把手,从二品的官职。

很显然,崔世康在议政厅的作用远远大于户曹参判,他要是一出事的话黄喜一派的两班贵族绝对会趁机夺得户曹判书一职,这样对李稷一派来说可是一个重大打击。

“下官这就跟他去说此事。”崔世康闻言顿时松了一口气,他不敢怠慢,向李稷一躬身后连忙爬起来快步离去,准备让户曹参判来扛下军粮一事的罪责。

崔世康走后,李稷来回在房间里踱了几圈,然后换上朝服面无表情地赶去了景福宫,前去觐见朝鲜王,商议如何应对这突如其来的军粮事件,稍有不慎后果可就不堪设想。

太平馆,后院的一间雅舍。

李云天悠闲地在那里剥着花生壳,慢条斯理地往嘴里扔着花生仁,经过今晚汉城教坊的事情后汉城的官场绝对会乱成一团,不知道有多少人要惶惶不安,难以入眠了。

“相公,李稷已经进宫了。”房门开了,雷婷微笑着走了进来,不仅李稷,议政厅左右赞成、左右参赞以及六曹判书悉数赶往景福宫康宁殿议事。

“这下正好,咱们等着看好戏。”李云天闻言笑了笑,把剥好的花生仁丢进了口中,他正好趁着此事来看看朝鲜王和李稷等人的能耐如何,会采取何种方式来应对这个突发事件。

不久后,正当李云天和雷婷一边吃着花生一边商量着明天如何就军粮一事向朝鲜王发难的时候,魏义气喘吁吁地走了进来。

“侯……侯爷,小……小的有罪,请侯爷开恩,饶小的一命,小的愿意把陈主事给小的的三万两银子都交出来。”魏义进门后扑通一声就跪在了李云天面前,一边磕头一边求饶。

魏义听说汉城教坊事情的时候正在城里的堂兄家喝酒,他的堂兄原本在乡下务农,现在沾了他的光,不仅在汉城买了一座大宅子和一些奴仆,而且还获得了官职,一跃成为了两班官宦,过上了锦衣玉食的生活。

得知陈铭因为军粮一事被李云天给关了起来,魏义吓得脸都绿了,他可是从中收受了陈铭三万两银子的好处,因此吓得屁滚尿流,连滚带爬地前来向李云天请罪。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李云天闻言微微一笑,向魏义说道,“起来吧,本侯有事要让你去做。”

“侯爷请讲。”魏义见李云天不像要怪罪他的样子,心中不由得松了一口气,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后躬身立在那里,忐忑不安地等待着李云天的训示。

“那三万两银子就不要还回去了,毕竟你回京后也有不少开销。你去见陈铭,让他把贪墨的银子如数吐出来,然后一口咬定把购买军粮的钱都交给了户曹,这样本侯可以保他一命。”

李云天沉吟了一下,神情严肃地嘱咐魏义,“本侯听说你有一个堂哥进了捕盗厅,把陈铭吐出来的那些钱都给他。”

“小的明白。”魏义闻言先是微微一怔,没想到李云天竟然会体谅他回京后要在宫里上下打点,随后心中顿时大喜,连忙向李云天躬身说道,神情激动地前去找陈铭,他清楚李云天先前所言的言外之意,想要让他的堂哥在捕盗厅里收买人心。

捕盗厅是负责汉城府以及周边地区治安的一个机构,隶属于刑曹,是汉城中一支重要的军事力量,权限甚大,如果能将其掌控住后对大明有益无弊。

说起来,魏义的堂哥能从捕盗厅谋得一个差事全是托了李云天的福,如果不是李云天先前让魏义给其亲属争官的话,他无论如何也无法得到这个职位。

魏义去了囚禁陈铭厢房后很快就离开了,陈铭随即面色惨白地向看守他的护卫承认其有失职之责,没有监管好那些购买军粮资金的流向,以至于出现了购粮款被朝鲜国地方官吏贪墨的重大疏忽。

与此同时,魏义召集了使团的人员,声色俱厉地告诉了他们军粮一案的严重,使得那些人乖乖地吐出了从中捞取的银子。

加上陈铭贪墨的银子,魏义一共从使团中追缴了五万两,这意味着三十五万两的购粮款还没给朝鲜国户曹就有八万两银子被扣下,只有二十七万两进了户曹的库房。

从松都商人朴永吉的举报中来看,户曹库房的那二十七万两银子又被朝鲜国的官吏层层克扣,以至于无钱买粮不得不向民间强行征粮。

就在魏义在太平馆向使团人员追缴军粮粮款的同时,朝鲜国归朝鲜王直辖的义禁府士兵倾巢而出,连夜抓捕户曹那些涉及了大明军粮采购案的官吏去义禁府进行审问,搅得汉城鸡飞狗跳,惶惶不安,百姓们偷偷躲在门口向外张望着,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仅如此,汉城的禁军连夜出动前往京畿道诸府捉拿那些强行征粮的地方官,掌管王命和军务的中枢府已经向那些给明军筹集粮草的江原道、忠清道和黄海道的都护府下达了军令,让其将那些张贴公告征粮的地方官悉数押回汉城治罪。

朝鲜国负责给大明提供军粮的主要是京畿道、江原道、忠清道和黄海道四道,这四个地方分布在汉城周围,不仅运输粮食方便而且是朝鲜国的产粮地域。

其实,并不是所有地方的官吏都敢明目张胆地把买粮改为征粮,除了打着给大明筹集军粮的名义征粮外,有的地方是大力压低粮价从中赚取差价,只有少数地方的官吏还算厚道,买粮的时候给了一个比较公道的价格。

李云天得知义禁府连夜抓捕户曹官吏后微微一笑,看来朝鲜王已经做出了最正确的抉择,与其让自己来审理此案还不如他先把案情给查明,这样既避免了自己过多干涉朝鲜国的政务,同时又能有一个积极的应对态度,实在是一箭双雕。

第657章敲竹杠(三更)

第二天上午,李云天在李稷和黄喜等朝鲜国议政厅大员的陪同下去了义禁府。

按照李稷的说法,在朝鲜王的王令下义禁府对大明购买军粮一事连夜审问了户曹的官吏,现在已经查明以户曹参判为首的一众官吏暗中克扣了用来用买军粮的各项款项十七万两,仅仅有十万两的白银被发下去用来购买粮食。

至于剩下的八万两去了哪里,据户曹参判交代陈铭交给户曹的时候就只有二十七万两白银,八万两给了陈铭当回扣。

远远地,被众人簇拥着的李云天就听见义禁府的院子里传来了阵阵凄厉的惨叫声,好像有不少人在受刑,嘴角于是流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笑意,很显然里面受刑的场面是做给他看的。

义禁府是朝鲜王朝的调查机构,结合了法院、监狱及检察调查的职能,对于叛国篡位等要动摇国本的犯人加以施行拷问就是义禁府的主要工作,并负责调查与国家叛乱有关的案,每次党争的失败一方也送交义禁府,与大明的锦衣卫非常类似。

虽然义禁府隶属兵曹,但其主官――从二品的判义禁府事却由朝鲜王直接任命,因此义禁府实际上是朝鲜王的直辖衙门。

进了义禁府的院门,只见数十名身穿白色里衣的官吏或趴在地上或坐在椅子上承受着义禁府军士的所施加的刑罚,身上无不血迹斑斑,惨叫声显得颇为凄厉。

李云天的嘴角流露出一丝冷笑,这些官吏经过昨晚的一通严刑逼供后很显然已经悉数招供了罪责,此时的一幕不过是做给自己看的,让自己知道朝鲜王十分重视此案。

既然朝鲜王给李云天安排了一出好戏,那么李云天自然要欣赏下去,否则岂不是辜负了朝鲜王的一番“美意”?

义禁府大院正前方的一张木椅上坐着一名被反捆着双手的中年人,两名行刑的义禁府军士用两根棍子使劲别着中年人的双腿,使得中年人口中发出凄厉的惨叫声,额头上大汗淋漓。

猛一看上去这种刑罚好像没什么,但它的威力却不小,与老虎凳有着异曲同工之妙,都是被用来折磨囚犯的腿关节,是一种令人痛不欲生的酷刑。

见李云天等人走来,行刑的两名军士连忙躬身退下,这使得那名中年人得到了喘息之机,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刘大人,此人就是户曹参判,他已经招认了所有罪责。”李稷从一名义禁府官吏手中接过一张供词后拿到了李云天的面前,上面是户曹参判的招供,将一切罪名悉数承担了下来。

由于朝鲜国的文字使用的是汉字,因此李云天拿着供词看了一遍,很快就发现了一个问题,嘴角闪过一丝笑意。

“还有八万两去了哪里?”随后,李云天不动声色地望向了李稷,他口中的八万两自然是指魏义和陈铭贪墨的八万两。

“刘大人,曹参判说陈大人只交给了户曹二十七万两银子,剩下的八万两在陈大人那里。”李稷闻言眉头微微一皱,开口解释道。

为了应对李云天,在朝鲜王的命令下义禁府的军士一夜间已经从汉城那些涉及了军粮采购贪墨一案的官吏家中要回了贿银,总数正好是被户曹贪墨的十七万两。

在那些交出贿银的人中,李稷无疑是最为郁闷失落的一个,户曹判书崔世康给了他三万两贿银,是所有人中分得金额最多的一个,如今那些银子还没捂热就被还了回去。

黄喜则暗中幸灾乐祸,由于与李稷分属两个阵营因此这种好处自然轮不到他了,所以他没有从中受到任何损失。

“领议政,户曹已经给陈大人开了接收三十五万两银子的凭证,难道凭证是假的不成?”李云天见李稷否认那八万两银子,因此冷笑了一声,语气变得冰冷起来。

陈铭将那二十七万两银子交给户曹后,户曹参判给陈铭开了三十五万两接收凭证,回扣的事情大家心照不宣。

如今,那张三十五万两银子的凭证成为了李云天手头用来向朝鲜王发难的最重要证据,朝鲜王想要善了此事的话可没那么容易,至少也拿出八万两银子来。

“这……”李稷闻言顿时语塞,虽然他清楚户曹只收到了二十七万两银子,但户曹却给陈铭开了三十万两银子的接收凭证以方便其回京后向户部交差,如今李云天抓住凭证的事情不放他根本就说不清楚。

“三十五万两银子是皇上亲自御准的数额,如今少了八万两你让本使回去之后如何复命?”见李稷无言以对,李云天冷冷地追问道。

“刘大人,一定是他没有老实交代,我等届时会再审,一定会给刘大人一个满意的交代。”见现场的气氛变得有些紧张,黄喜连忙上前神情严肃地打圆场,心中十分乐意看见李稷在李云天面前吃瘪。

虽说黄喜没能从军粮暗中捞取油水,但李云天前两天却送给了他两万两银子当见面礼,现在李稷一派的人又倒了霉,他晚上睡觉都能笑醒。

其实,无论是李稷还是黄喜都清楚,那八万两银子肯定是被陈铭和魏义等人给拿走了,但李云天现在拿着户曹开出的那张凭证说事,李稷身为领议政就不得不给李云天一个合理的交代。

现在看来,除了把那八万两银子赔给李云天外,李稷没有任何的办法,否则的话任何的辩解都会激怒李云天。

“刘大人,下官一定严查此事,找出那八万两银子的去处。”李稷的脸色变了几变,随后向李云天一躬身,沉声说道,事到如今他只能哑巴吃黄连把那八万两银子给认下来。

“希望领议政能尽快给本使一个答复,现在辽东战局正酣,本使很快就会赶去辽东,没有太多的时间等待。”李云天瞅了一眼李稷,冷冷地撂下一句话后抬步离开了义禁府,现在辽东军情紧急,他可没有时间再汉城耗。

望着李云天的背影,李稷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李云天这是摆明了要把那八万两银子的帐算在户曹的头上,八万两银子对朝鲜王国来说可不是一笔小数字,抵得上全国一年四分之一的税收了。

景福宫,思政殿。

“什么,他要让户曹出那八万两银子?”朝鲜王李陶一脸诧异地望着立在面前的李稷,他不相信李云天不清楚那些银子被陈铭和魏义等人给贪了,随后明白了李云天这是在敲竹杠,于是一拳砸在了桌面上,怒气冲冲地说道,“真是岂有此理!”

“主上殿下,臣觉得此人来历不简单,咱们还是小心应对为好。”李稷沉吟了一下,开口劝道,“这件事情要怪的话就怪当地的官吏太过贪婪,竟然以给大明筹集军粮的名义进行征粮,如此一来惹得民怨甚重,才有了今日之事。”

“命令户曹判书,从户曹国库中拿出八万两银子来充当军粮款。”李裪闻言眉头不由得皱了皱,沉吟了一下后向李稷说道,“另,为了弥补国库的空缺,明年的税收加一成五!”

朝鲜王国主要以农业为主,再加上地域内多山,没有多少肥沃的土地,故而国库中一旦挪用走八万两银子,唯有通过加收农业税来填补这个窟窿,这也是高丽王朝和朝鲜王朝一直觊觎辽东的原因,辽东有着肥沃的土地,这对于处于封建农业社会的国家来说意味着粮食和粮税,可谓至关重要。

“主上殿下,臣是领议政理应为此事担责,请主上殿下免去臣领议政之职,交由刘大人发落。”李稷闻言先是点了点头,随后跪在了地上以头触地说道。

军粮的事情闹得如此之大,一个小小的户曹参判岂能把罪责扛下来,因此为了避免李云天趁机牵连到更多的官员,身为议政厅领议政的李稷唯有来背这个黑锅。

“你乃孤的左手右臂,岂能离孤而去任由他人鱼肉?”李裪清楚李稷的心思,想要用自身安危来化解这次困局,不过他身边少不了李稷的辅佐,于是皱着眉头沉吟了一下后说道,“你与南原府院君调换一下职务,由南原府院君担任领议政,你担任左议政,另,撤销青川府院君的谥号安孝,严查青川府院君在军粮一案中的责任。”

南原府院君指的就是黄喜,而李稷是星山府院君,至于青川府院君就是不久前病逝的原领议政沈温。

沈温死后被李裪赐了谥号“安孝”,李裪这是摆明了要让沈温来背军粮案的黑锅,毕竟案件发生在沈温任职领议政期间,他有充足的理由来追究沈温的责任。

“主上殿下,如此一来怎向王妃交代。”李稷闻言顿时吃了一惊,连忙抬头问道,沈温可是朝鲜王王妃的父亲,朝鲜国王妃就如同大明的皇后。

“中殿能理解孤的苦衷。”李裪面无表情地回答,中殿指的就是王妃,而他被人们称为大殿,这两个称呼与他们所住的寝宫有关。

虽然李裪和李稷因为军粮的事情愁眉不展,但是黄喜却显得轻松惬意,晚上在汉城教坊里宴请了李云天,黄喜一系的几名两班权贵作陪。

笑眯眯的李云天被黄喜等人众星捧月般地恭维拍马屁,众人觥筹交错,谈笑风生,气氛显得十分热闹。

李云天这次前来赴约自然是要告诉汉城的那些两班贵族他站在黄喜这一边,大明就是黄喜的后盾,让那些两班贵族知道李稷和黄喜谁才值得投靠。

柳真跳了两支舞后坐在李云天的身旁给他倒酒,她已经听说了户曹官吏被义禁府抓起来的事情,因此心中对李云天是感到颇为好奇,不清楚他这样做的原因是什么,是真的为了宣德帝的名誉还是想要从中大捞一笔?

“上使大人、左相大人,下官刚才从承政院得到消息,主上殿下已经免了星山府院君的领相职务,任命左相大人为新的领相,星山府院君被降为左议政。”

酒过半酣,李云天正热情地邀请黄喜等人去大明公务的时候来家中作客的时候,一名穿着朝鲜士族服饰的中年人快步走了过来,笑眯眯地躬身向李云天和黄喜说道,“另,主上殿下已经下令义禁府严查青山府院君在军粮案中的罪责。”

此言一出,现场的两班权贵顿时欢呼起来,这意味着黄喜将成为朝鲜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顶级权贵。

“朝鲜王行事雷厉风行,秉公办案,本使颇为钦佩。”

听闻朝鲜王撤了李稷把黄喜扶到了领议政的宝座上,并且还拉来已死的沈温给军粮案垫背,这使得李云天不由得笑了起来,看来朝鲜王并不是一个好对付的人,随后微笑着向黄喜说道,“南原府院君,祝贺你统掌了议政厅。”

“托上使大人的福。”黄喜向李云天拱了拱手,喜笑颜开,虽然他已经预料到李稷会下台,可万万没有想到朝鲜王竟然能如此快就免去了李稷领议政的职务,使得他一跃成为了朝鲜国的领相。

第658章以退为进

“南原府院君,军粮一案本使就拜托你了,一定要让百姓们知道我大明天子的恩泽。”望着意气风发的黄喜,李云天沉吟了一下,笑着送出了一份贺礼,准备将调查军粮案的职权交给黄喜。

不得不说,朝鲜王将黄喜扶上领议政的宝座是一招妙棋,一旦李云天想要把军粮案闹大的话那么黄喜自然也将无法幸免,身为朝鲜国的现任领议政届时也要承担责任,而且朝鲜王一定会让黄喜担责。

原因很简单,倘若李稷被李云天给拿下,那么朝鲜国的朝堂上将无人能遏制黄喜,这绝对不是朝鲜王希望看见的一幕,因此他在第一时间就撤了李稷,虽说李稷失去了领相的职务,但他还是朝鲜国的左相照样能在议政厅制约黄喜。

如果李稷要等到李云天开始大张旗鼓地彻查军粮案时才被朝鲜王撤职,那么届时李云天就可以顺理成章地将李稷拿下,用李稷来当这个替罪羊。

如今李稷成为了左议政,李云天将不好对李稷下手,毕竟李稷接任领议政也没有几天,而且上面又有了黄喜这个新任领议政,李云天要想拿下李稷的话无法绕开黄喜。

很显然,黄喜是朝鲜国两班贵族中亲明一系的领袖,李云天不可能将黄喜治罪,由此一来李稷也就保住了。

在李云天看来,朝鲜王在军粮案上的反应并没有让他失望,一招以退为进使得李稷脱离了军粮案的风口浪尖,这样的对手较量起来才有意思。

如果不是辽东战局吃紧,李云天真想留下来以军粮案为契机与朝鲜王斗上一斗,能遇到像朝鲜王这样实力雄厚的对手并不容易。

既然朝鲜王已经成功化解了目前其在军粮案一事中的劣势,李云天也就顺水推舟送给黄喜一份人情,让黄喜通过军粮案来铲除异己,增强实力。

“下官谢过上使大人!”黄喜闻言先是微微一怔,没想到李云天竟然会把彻查军粮案的大权交给他,随后心中顿时大喜过望,连忙向李云天一拱手,“下官一定会让百姓明白皇上的隆恩。”

现在汉城官场上的两班权贵们因为军粮案已经闹得人心惶惶,天知道会不会把他们牵扯进去,如今查案大权落在了黄喜的手上那么众人的心也算是平静了下来,虽然黄喜是有些人的政敌,但至少他们相互间也能攀上交情,比李云天这个态度强硬的大明使节要好应付的多。

况且,朝鲜王也不会坐视黄喜在政坛上大肆打压异己,由此一来大家也就安心了。

“南原府院君,本使听闻朝鲜王在平安道和咸镜道驻扎了重兵,可是为了防备北元残部的偷袭?”李云天见黄喜称呼宣德帝为“皇上”而不是“皇帝陛下”,言语中透露出一股子亲切,笑了笑后语峰一转,看似随意地问道。

朝鲜王李陶为了加强对北方新夺取土地的控制,在其东北部的咸镜道设立了会宁、稳城、钟城、庆源、庆兴和茂山六镇,在西北部的平安道设立了懋昌、闾延、虞芮、慈城四郡,聚集兵力超过了十万,而且都是朝鲜国军队的精锐。

“正是如此。”黄喜没想到李云天忽然之间提到了北方四郡六镇的兵力,脸上不由得流露出一丝惊愕的神色,随后神情不无尴尬地点了点头,李云天这句无心之言正好戳中了朝鲜国的痛处――被他们以武力侵占的铁岭卫和建州左卫。

“北元残部此次有备而来,我军五十万主力已经随皇上北征,而京畿的兵力由于要拱卫京师而无法调动,本使担心在军阁从内陆调集兵力赶来辽东前我辽东守军无法抵挡其攻势,届时为了避开北元残部的兵锋将不得退入咸镜道和平安道,简直就是我辽东守军的奇耻大辱。”

李云天见黄喜的神情变得有些不自然,嘴角顿时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笑意,随后面色一整,故作忧心地说道,“不过幸好贵国在咸阳道和平安道布下了重兵,希望你我军士联手后能一挫北元残部的锋芒!”

黄喜闻言脸上满是惊讶的神色,无论如何都想不到李云天竟然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在他看来大明十分好面子,大明的使者更是飞扬跋扈,即便是辽东守军全军覆没也不会退到朝鲜国躲避北元残部的攻击,更不会与朝鲜国军队联合起来与北元残部作战,否则岂不是丢了大名天朝上国的威严?

可李云天却置大明的颜面于不顾说出了让辽东守军退守朝鲜国的这番在黄喜看来匪夷所思的话来,使得他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现场的那些两班权贵与黄喜一样感到震惊,面面相觑,谁能想到李云天竟然会说出这番令大明威严受损的一番话来,这可是史无前例的事情。

柳真神情愕然地望着李云天,作为从小就被精心培养的妓生她不但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而且还懂得朝政时事,李云天先前的那番言论很显然是灭了大明的微风,这对她来说简直就是不可思议,难道李云天就不怕回到大明后被弹劾?

李云天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现场众人,很满意大家脸上惊愕的神色,他只不过是说了几句比较中肯的实话而已,虽然有向北元残部示弱的意味,但此举有失必有得:

他可以以此来迫使朝鲜国参与辽东战局,以减轻辽东明军所承受的压力,否则明军就会趁势退入朝鲜国,恐怕朝鲜王据对不愿意看见这一幕发生。

“来,南原府院君,本使时间紧迫,还望南原府院君尽快查清军粮一案,届时本使也能安心赶去辽东。”见现场的气氛变得有些异样,李云天微微一笑率先打破了场上的平静,端起酒杯笑着向有些愣神的黄喜说道。

“刘大人放心,下官一定尽力而为,给刘大人一个满意的交代。”黄喜闻言回过神来,连忙举起酒杯敬向了李云天,心中显得有些七上八下不知道如何向朝鲜王开口说这件事。

朝鲜王自从继位后励精图治,一心想着振兴朝鲜国,使得朝鲜国的军事、经济和政治都有了飞速发展,因此岂会介入大明和北元残部的战事而白白耗损兵力。

“那就有劳青山府院君了。”李云天看出黄喜心中显得颇为为难,于是笑着与他虚空碰了一下酒杯,将酒杯中的白水一饮而尽,他倒要看看朝鲜王这次如何拆招!

第二天上午,景福宫,思政殿。

“什么,明军想要退入平安道和咸镜道躲避蒙古人的攻势?”当黄喜将李云天昨晚关于辽东战局的言论告诉朝鲜王李陶后,李陶的脸上满上震惊的神色,万万想不到李云天会说出这番惊人的言论来。

此时,思政殿里除了黄喜外还有李稷等两班重臣,闻言后李稷一系的人和那些中间派权贵面面相觑,此事已经出乎了他们的意料,而黄喜一系的人则显得波澜不惊,很显然他们早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情。

“主上殿下,据臣所知辽东战局正如刘大人所言那样,蒙古人聚集了数量不菲的大军,使得明军连吃败仗,也不是没有退入我国等待援兵的可能。”

黄喜早就料到李裪会感到震惊,因此向李裪一躬身,不动声色地说道,“依臣之见,我国是大明的藩属国,明军若退入我国的话,我国没有理由拒绝。”

就在不久前,李裪已经让人宣布了任命黄喜为议政厅领议政的诏书,黄喜现在已经是朝鲜国不折不扣的领相。

“主上殿下,万万不可让明军进入我国,明军倘若进入平安道或者咸镜道,先不说他们会不会祸害地方,蒙古人一定会尾随而来进入我国围剿明军,如此一来我国将不可避免地陷入战火中。”

黄喜的话音刚落,已经被降为议政厅左议政的李稷就站了出来,躬身向李裪禀告道。

不仅如此,李稷还担心另外一件事情,那就是请神容易送神难,万一明军来到朝鲜国后不走了,那么朝鲜国不单单要给明军提供粮草,而且安全也受到了明军的威胁,有着被大明吞并的危险。

在李云天来汉城之前,李稷并不担心大明吞并朝鲜国,因为朝鲜国贫穷落后,对大明并没有任何价值可言,反而是一个拖累,故而大明只是将他当做一个严加掌控的藩属国而已。

不过随着李云天的到来情形发生了变化,确切的说是李云天彻查军粮案使得李稷心中隐隐约约感觉李云天的背景不简单,对他有了一种莫名其妙的忌惮。

李稷相信,李云天绝对不会无缘无故地在昨晚的宴会上向黄喜说出退兵朝鲜国一事,或许这是一种试探,又或者是一种威胁。

“左议政,你有阻止明军进入我国的办法?”黄喜闻言淡淡地望着李稷,他当然清楚明军进入朝鲜国后所带来的种种麻烦,可朝鲜国有拒绝的理由吗?难道要眼睁睁地看着辽东明军被蒙古人给灭了?

听闻此言,李稷顿时陷入了沉默,要是明军真的选择撤入朝鲜国,那么朝鲜国根本无力抵抗。

现场众人纷纷小声议论着,脸上皆流露出无奈的神色,谁也没有阻止明军来朝鲜国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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