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花花太监-第8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心中莫名涌上一丝恐惧,忍不住回头,惊讶的发现,在他的身后,躺着另外一个陈默。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我已经死了?
望着躺着的那个陈默胸口上压着的沉重沙袋,再看那个陈默面孔扭曲,嘴唇苍白,他愈发惊恐起来。
牢顶突然破开了一个大洞,一束明亮的光线投射下来,安详,圣洁,温暖。陈默恍然发现自己已经飘了起来,缓缓的飘向洞口。洞口处,后世早已去世的父母亲人们来回飘荡,全部形象高大,绚丽多彩,光环萦绕,冲着他张开双臂微笑,像一个个法力高强的仙人。
我真的死了吗?
一幕幕场景如同走马灯一般在陈默的脑海中闪现,既有后世的经历,也夹杂着本体“陈默”从家乡直到入宫的经历。他看到了“陈默”悲惨的童年,初入宫时的艰辛。他也看到了后世自己虽不富裕却很幸福的童年,看到了考上大学时父母眼中激动的泪水,看到了相恋五年最后转投别人怀抱的女友临分手时的依依不舍……他看到了好多,那些原本在记忆中已经模糊的事情,重又清晰的出现在他的眼前。
这就是死亡吗?假如这就是人生最终的结局,倒也不错。
陈默突然感到极度的平静。生无可恋,既然死亡的尽头有自己的亲人迎接,那便就这样吧!
陈默越飘越高,飘进了洞口,感觉进入了一条长长的隧道。隧道尽头传来亲人们柔声的呼唤,可隧道太长了,好像没有尽头。
“陈少言,你就这么走吗?你不是要让咱幸福吗?”一个好听的女声从陈默的身后传来,他回过头,发现脚下的洞口处站着一抹淡蓝色的丰润身影,看不清相貌,但他知道那是谁。
他的心砰的猛跳了一下。
紧接着,又一人出现,竟然是胖乎乎的朱翊钧:“陈默小子,你不是说要帮助朕打造一个万邦来朝傲视东方的大明帝国吗?这连开头都没开头,你好意思就这么离开?”
“我什么时候说过?”陈默想狡辩,恍然发现,在他的内心深处,其实自从穿越以后,一直就藏着这么一个光复大明的梦想,只是这梦想被身份地位环境压抑,即使偶然出现,也只如流星一般,一闪即逝罢了。
真的就这么离开吗?好不容易穿越回来,什么都没做,就这么离开吗?就这么眼瞅着华夏最后一个正统王朝渐渐没落,最终被外族取代,然后开启一段长达百年的屈辱历史?
“东亚病夫”,“奴才”,“汉狗”,“数典忘宗”,一个个词语蹦出他的脑海,他迟疑起来,心中涌现出浓浓的不甘——不,我不能就这么离开,我要活下去!
当这个念头一出现,陈默便感觉身体一重,所有幻觉刹那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胸口沉重如山的压抑。沙袋压的他无法呼吸,他拼命撑开沉重的眼皮,大声呼喊,发出的声音却比蚊子哼哼声大不了多少。
“咦?”一名番子惊讶的望着陈默:“这小子命还挺大,刚才明明没动静了,怎么好像又活过来了?”
“还真是,这种差事咱哥俩办了没一百回怕也有八十回了,吃了‘千日醉’再压上沙袋,还能醒过来的,这小子可是头一遭!”
“可说呢,真他娘的邪了门了……你去再取个沙袋儿,再加二十斤,不信他不死!”
“得,咱这就去,哥哥等会可得将这事儿上报,这么难办的差事,得多讨点赏钱!”
“赶紧去你的吧,啰哩啰嗦,万一出了岔子,小心张公公砍咱俩的脑袋!”
听到此处,那名番子吐了吐舌头,狼撵似的出了牢门。随着他的动作,陈默的心也倏地沉了下去——这是唯恐老子不死啊,张鲸啊张鲸,老子到底什么地方得罪你了,居然使出这种毒辣的手段对付老子?
胸闷的感觉愈发严重,呼吸也越来越困难。陈增鼾声如雷,根本就没有任何苏醒的迹象。陈默简直有些绝望了。
对于一个十分了解历史的人来说,他是知道压沙袋这种伎俩的,跟后世的躲,猫,猫,“抑郁症”跳楼差不多,可以让非正常死亡变成正常死亡。他相信,当明天某些人发现自己的尸体时,汇报上去的一定是某种类似突发心疾之类的借口,更有甚者,还会将自己的死亡跟陈增联系起来。这种可能更大一些,不然的话,不能解释为什么好端端的,突然又将他跟自己关在了一起。
一石二鸟,好毒辣的手段啊。陈默能想通一切,偏偏却无能为力——在强大的实力面前,任何的挣扎都是徒劳的,所谓“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便是如此。
他绝望了,却没有彻底绝望,就好像后世一个叫石康的人写的那样,绝望的程度是无止境的,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只要还有希望。
只是,偏偏他也看不到任何生还的希望……直到恍然听到门外远远传来的喧哗,一个熟悉而又亲切此刻却又无比愤怒的声音:“滚开,朕乃九五至尊,挡路者,格杀勿论!”
他的眼泪突然流了下来,他不知道朱翊钧为什么会在这个紧要的关头出现,他只知道,自己得救了,他只知道,无论这个世界多么的尔虞我诈残酷黑暗,在他的心底深处,依旧对它充满了无穷的眷恋。
朱翊钧本来已经返驾,对于一个知道分寸的皇帝来说,深夜出宫,传出去,搞不好又得惹得那帮子言官们刮噪,而那是最令他感觉厌烦的事情,他是不会为了一个陈默而主动去招惹那种麻烦的。
可与那个大汉将军掌班闲聊的过程中,掌班无意中透露出诏狱中的种种黑幕突然让他不安起来。这种不安愈演愈烈,终于强大到让他暂时忘记了外廷的那帮言官。而当他夤夜闯入东厂寻找陈默时,东厂番子们推三阻四扯皮推诿的行为愈加证实了他的预感。他暴跳如雷,直奔地牢,在大汉将军们的护卫下,犹若天神下凡,一脚就踹开了关押陈默与陈增的牢门,在灯笼的昏黄光芒照射下,看到了陈默,也看到了压在陈默胸口沉甸甸的沙袋!
“杀了他!”朱翊钧用力一指陈默旁边茫然的番子,同时喝道:“把冯保跟张鲸都给朕找来!”
此刻已经有人将陈默身上的沙袋搬了下来,闻听朱翊钧此言,他顿时一惊,忍不住疾呼:“小爵爷且慢!”
☆、第三十二章 救命恩人居然是他
“为何?”朱翊钧强压怒火,不解的望着陈默。
怎么回答?告诉朱翊钧冯保有谋逆之心?陈默被朱翊钧问愣住了,心头暗笑:老子也太过谨慎了吧,虽然此刻在冯保的地盘儿,虽然冯保也有造反之心,可这四周围可不光都是冯保的人啊,先别说掌管禁军的高忠,便是张鲸,也得让冯保掂量半天吧?
没错,他是跟赵鹏程说过要做一件大事,但那大事可不是要帮助冯保造反,而是想办法改变冯保的命运,争取保住他的位置,不让他暗淡收场罢了,不然的话,也不会提醒他不要指使外廷的亲信弹劾内阁辅臣了。
关心则乱吧,先别说万历皇帝历史评价如何,单凭他与陈默之间的关系以及今晚的救命之恩,陈默就打从心里不愿意让他受到一点伤害。
“咱知道万岁爷对咱好,心疼咱,可真要依着万岁爷,可就不是心疼而是害咱啦!”
“怎么说?”朱翊钧没有留心陈默改了称呼,好奇问道,心中还骂:老子为你大动肝火,怎么瞅着你这小兔崽子还不怎么领情似的?
“万岁爷你想啊,”陈默见朱翊钧脸色缓和下来,顿时放了心,一边活动麻木的四肢,一边说道:“咱是什么身份?最底层的小火者,碾死咱比碾死蚂蚁都轻松。冯公公与张公公又是什么身份?因为咱,万岁爷就急慌慌的把他们两位找来,两位公公会怎么想?是,万岁爷待咱好,可万岁爷不能总护着咱吧?”
宦官是皇帝的家奴,便是冯保那样的身份,跟朱翊钧说话,也习惯性自称一声“老奴”的,陈默一口一个“咱”,朱翊钧却并不觉得刺耳。
这便是陈默的聪明之处了,如今眼瞅着不能再揣着明白装糊涂跟朱翊钧继续演戏,只能另辟蹊径,保持朱翊钧对他的好感。
他记得后世有人分析过朱翊钧为什么喜欢郑贵妃,不是因为郑贵妃多漂亮多聪明多贴心,而是因为郑贵妃用一种朋友似的平等态度对待朱翊钧,给朱翊钧一种不一样的感受。
这说明什么,说明朱翊钧厌倦了阿谀奉承,也厌倦了指责说教,说明他是孤单的,说明他需要不把他当皇帝看的朋友。
当然,这分寸不好拿捏,不过,事实证明,一直以来,陈默做的都很不错。
“臭小子,鬼心思还挺多,”朱翊钧笑骂一句,突然变脸,指着旁边磕头如捣蒜的番子:“冯保张鲸可以不叫,此人留不得,拖下去,杖杀!”
大汉将军得令,上去两人,拽着软如面条的番子出了大牢,待再听不到那番子的求饶声,朱翊钧这才重又换上了笑脸,问陈默:“老实回答朕,你小子该不会早就知道朕的身份了吧?”
陈默慌忙摇头,心说这主儿还挺难伺候。
朱翊钧盯着陈默打量,良久一笑:“算你小子识相……你不让朕叫冯保跟张鲸,看来也不想知道谁想置你于死地喽?”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傻子才不想呢。陈默心中腹诽,嘴里却道:“知道又如何?再说了,宫里这样的事情多的是,就算万岁爷真心要查,最后也未必能查到正主儿。”说到这里他突然心头一动,加了句:“就像上次万岁爷丢手串一样。”
“这事你也知道?不是张大受的手下偷的吗,怎么,还有隐情不成?”
“隐情不隐情咱不知道,咱只知道,司礼监几位公公各有势力,冯公公名为掌印,巴结他的多,看他不顺眼的可也不少……比如张公公!”陈默心说,今番险死还生,就算不是张鲸的首尾,可也跟他脱不了关系,怎么着也得给他上点眼药水。
“你说张鲸?”朱翊钧问道,却并不需要陈默的回答。本来就是他默认的事实,他当然心知肚明。
这种事情关系重大,就算朱翊钧喜欢陈默,毕竟感觉陈默还是个孩子,不可能跟他解释太多,所以便岔开了话题,指了指旁边仍旧呼呼大睡的陈增问道:“这位是谁?睡的倒挺踏实。”
“不是他睡的踏实,是吃了‘千日醉’,想不睡也没辙!”陈默将方才听到的那两个番子的对话告诉了朱翊钧,最后说道:“万岁爷心疼咱,已经杖杀了一个,另外那个,干脆也一并料理了吧?”老子暂时得罪不起幕后黑手,你两个侩子手绝不能放过。
“原来还有一个啊,行,念在你今日受了委屈,都依你!”朱翊钧乐得顺水推舟,吩咐旁边的掌班去查另外那名番子,完了左右打量一番,皱了皱眉,转身往外走。
“万岁爷,咱呢?”陈默叫道。
朱翊钧没回头:“随你,你要非愿意留下,住到过年也没问题!”
陈默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心说老子这是被关傻了吧?朱翊钧都来闯大牢了,谁还敢再拦自己?连忙去追朱翊钧,到了牢门口突然又停住脚,回身将陈增背起来,这才重往外走。
一路上果然无人阻拦,顺利的出了地牢。等踏上地面,陈默愣住了。只见四周火把通明,黑压压跪了不下百人,为首者大红蟒袍,正是冯保。
朱翊钧此刻就站在地牢门口,离陈默不足三尺,见他背着陈增上来,这才回身,冲冯保笑道:“大伴平身吧,大半夜的把你都惊动了,朕心不安啊!”
“万岁爷确实把老奴吓着了,”冯保意味深长的扫了陈默一眼,缓缓起身:“不过倒说不上惊动,本来老奴也还没睡……近来外廷不太平,老奴身负先皇重托,心中不安啊,恰好听下人回报说万岁爷深夜驾临内东厂,便忙着过来看看。说到这里老奴得劝万岁爷一句,圣人云‘君子不立危墙’,大半夜的,万一……”
后边的话冯保没往下说,意思大家都明白。
朱翊钧不动声色,微微额首:“大伴说的是,朕知错了,下不为例,就不要惊动两宫太后了行么?”
方才还恼着脸要人叫冯保,此刻面对面却成了这幅小学生对老师似的模样,陈默旁边看着暗暗称奇,心说史载万历惧怕冯保,还真是这么回事。
如此想着,陈默望向冯保,见其挺胸额首,一副孺子可教的模样,不禁暗叹:冯保啊冯保,你怎么就一点都不知道收敛呢?
☆、第三十三章 入宫见驾
闹的沸沸扬扬的钉钉子报复先生事件在朱翊钧的“低调”介入下草草收场,张鲸本来想着趁陈默羽翼未丰结果他,不但没结果了,还搭上了两个心腹,算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却也只能打落牙往肚子里咽。
其实冯保带人赶到内东厂的时候,张鲸就在内东厂自己的值房。手下早已经将朱翊钧闯地牢的消息告诉了他,让他吃惊之余,心也颤了半天,直到听说陈默没死,好模拉样的出了地牢,高高悬着的心才放了下去,但毕竟心虚,也没了去见朱翊钧的胆量,唯有长叹,开始琢磨如何善后。
第二天张鲸没去内书堂,而是早早的进了大内,打听得朱翊钧夜宿养心殿,匆忙赶了过去。谁知道他早,还有人比他更早。刚过垂花门,他就看到大殿丹陛上跪着两个人,不用看正脸儿,光背影他也能认出,正是陈默与陈矩。
张鲸心里忍不住咯噔一声,暗呼侥幸,努力挤出一个笑脸,主动过去打招呼:“两位,进来的够早啊?”
他自以为是放下身段了,话一出口,却带着一股子异样的味道。
“张公公这不是也挺早嘛!”陈矩表现的诚惶诚恐,话里却反唇相讥——泥人尚有三分火气,何况陈矩?昨夜陈默已经将事情的经过告诉了他,不怪他生气,任谁被人骑到脖子上拉屎也不会有好脸色。
“是啊是啊,”张鲸打个哈哈,强忍怒火:“这不是内东厂昨夜出了点岔子么,”说着拍了拍陈默的肩膀:“少言哪,让你受委屈了,都怪咱家管教无方,那些混账们胆大包天,就因为德成是咱家义子,居然在事情真相还没查明白的情况下,对你下黑手,真是,真是……幸好万岁爷明察秋毫,不然可真就陷咱家于不义啦!”
这翻话滴水不漏见真功夫,不但将他自己摘了个干干净净,言下之意,仍旧强调陈默是“嫌疑犯”,将所有责任都推到了那两个死的番子身上,可谓无耻至极,偏偏还让人无法指责。
好一招移花接木指鹿为马,陈默忍不住暗自佩服,不卑不亢说道:“提督大人言重了,是非黑白自有公论,咱父子今日进宫,完全是感谢昨夜万岁爷搭救之恩,可没半点告谁黑状的意思。”不过你要是硬往枪口上撞,老子可就不客气了。
至此他已经完全可以肯定,昨夜之事,绝对是张鲸的指示,只是依旧搞不明白对方为什么会对他如此重视。
“不告黑状?怕是见了咱家不敢告了罢!”这念头在心里打转,让张鲸愈发感觉到今日早来的英明,根本就不相信陈默的话,还以为对方在主动示弱,念及高忠,顺便就下了台阶:“谢恩是该当的,钉钉子那事你也不用担心,咱家必定给你一个公道。”
“这话下官信,公公大公无私,必能秉公处置!”陈矩说道,忍不住将了张鲸一军。
“这……那是,那是!”陈矩一改平日顺从的态度,一味咄咄逼人,让张鲸吃惊之余,忍不住开始从新评估陈默的分量。
场面突然变的有些尴尬起来。
正在此时,大殿内传来了朱翊钧的声音:“大清早的,谁在外边喧哗?”
张鲸连忙跪到陈矩跟陈默的旁边,抢先说道:“老奴张鲸,有要事回禀万岁爷!”
陈矩也不怠慢,紧着回道:“内臣陈矩携义子陈默,参见万岁爷!”他俩求见,已经有人报了进去,是以回话的方式便与张鲸有所不同。
按理说宦官都是皇帝的奴才,不过大明不比后边的满清,人人自重,便连宦官也不例外,见皇帝的时候,公开的场合,一般都自称“内臣”,只有在私下的场合,才会自称“奴才”,皇帝也不以为罪。后世有人批评满清统治最大的罪过是让人民充满奴性,并非妄加之罪,比较起来,被人诟病的大明,在这一点上倒绝对要比满清强的多。
朱翊钧昨夜睡的晚,其实是被外边的动静吵醒的,根本还没来的及听小宦官回报。
“陈默也来了?还算你小子有点良心!”他自言自语,面上晴转多云,将伺候他更衣的孙德胜看的目瞪口呆,牢牢记住了陈默的名字。
见内臣跟见外臣不同,在大明大多数皇帝心目中,内臣是自家人,朱翊钧也不例外,所以用不着打扮的多么正规,只穿了件黑色金丝滚边儿龙袍,头发散着,冠都没戴,便示意旁边的小宦官:“让他们都进来吧!”
陈矩跟张鲸进殿跪下磕头,陈默却看着朱翊钧发愣,直到陈矩扯了他一把,才慌忙跪下。
朱翊钧也不生气,将披散到前边的头发挽到肩膀后边,走到陈默的面前,指着胸口金丝织就的团龙笑道:“傻小子,现在能分清龙跟蟒的区别了么?告诉你,龙是五爪,蟒是四爪……万化你也是,平日里都是怎么教的他,头次见朕,居然连龙袍都不认识。”后边一句却是对陈矩说的。
昨晚陈默回府,就已经将遇到万历的前后经历都告诉了陈矩,此刻陈矩听朱翊钧如此说,总算是彻底的相信了陈默,笑着回道:“这孩子打从入宫就一直在府内,没见过世面,亏得是万岁爷这样的肚量……这孩子也是忒有主意,”说着瞪了陈默一眼:“若非昨晚万岁爷搭救,他瞒不下去了,不然怕不知道啥时候才告诉内臣见过万岁爷哩。万岁爷不知道,他一说,内臣都吓傻了……”
“小孩儿心性么,朕都没怪他,你就别怪他啦!”朱翊钧接过了话茬儿,看一眼闷头跪着的陈默,又望了张鲸一眼,问道:“昨晚的事你都知道了?”
“知道了,”张鲸听朱翊钧的语气严肃,慌忙以头触地磕了个头:“都怪老奴教导无方,险些酿成大错,还请万岁爷重罚!”说罢闷下头去,再不起身,态度诚恳至极。
“事情都查清楚了么?”朱翊钧问道,语气变的愈发肃然,接着又道:“朕指的不是昨夜的事,朕指的是钉钉子那事儿。”
“这个……”张鲸本来的打算,是先将事情塘过去。陈默自然不能定罪了,推到张德成身上他又舍不得,只能想法子让别人背黑锅。可现在他感觉朱翊钧语气不善,本来想好的说辞竟然被吓了回去,变的支支吾吾起来。
“你呀,什么都好,就是心眼儿太小。”朱翊钧的眼神仿佛能够洞察一切。
陈默心中一动,恍然明白了张鲸对付他的动机,也感受到了朱翊钧话里的回护之意,却仍旧搞不明白自己有什么让张鲸妒忌的,忍不住暗暗叹了一声。
朱翊钧的话让张鲸心惊肉跳:“万岁爷,奴才……”
“别解释!”朱翊钧摆手制止张鲸:“昨夜的事情,朕可以不追究,但有一样,钉钉子的事情,你必须给朕一个满意的答复,若有徇私,哼……”说着望向陈默,恰好陈默抬眼,二人视线在空中撞了个正着。
陈默不傻,听出了朱翊钧话里的意思,感激之余,再次叹息:朱翊钧啊朱翊钧,你这是让张鲸往死里恨老子啊。
☆、第三十四章 因祸得福,遗祸无穷
张鲸被朱翊钧最后那声冰冷的一哼吓了一个激灵,不敢如何朱翊钧,便将怒火全都发泄到了陈默的头上,望向陈默的眼神充满了怨毒。他知道,这次亏大了,搞不好要舍车保帅,可惜张德成忠心耿耿,因为一个陈默,就要白瞎这么多年的栽培。
孙德胜端上了青盐漱口水,朱翊钧用青盐抹了牙,又含了一大口水,仰天呼噜呼噜,没看到张鲸的眼神。旁边的陈矩因为角度的关系,也没看到。只有陈默,忽的遍体生寒,抬眼皮正好迎上了张鲸怨毒的目光。
他头皮一阵发麻,忍不住握紧了拳头,心说这张鲸果然小心眼儿,误打误撞的,怎么就招惹上了这么一个敌人呢?不知道还有没和解的可能?
有此想法,倒非陈默软弱可欺,实在是他知道自己如今的身份,若想发展顺利,只宜广结善缘,最怕多树强敌。可惜树欲静而风不止,未来如何,还不是现在的他能够左右的了的。
朱翊钧噗的将漱口水吐在孙德胜递上来的精致痰盂里,又让旁边站着的宫女儿用热乎乎的白毛巾细细的擦了脸,长吁了口气,坐回炕沿儿上,一边端起热腾腾的奶茶轻啜,一边随意的说道:“既然陈默牵扯到钉钉子事件当中去了,无论冤枉与否,在事情查清楚之前,内书堂总归是不宜再去了。这样,先过来伺候朕两天吧……既然与朕相识,便是有缘,朕也不能太吝啬了,嗯,你才十七,先提个奉御……”
他沉吟了片刻:“在东厂也兼个差事吧,张鲸,你安排一下,回头朕再跟大伴通个气!”
陈默一怔:完了,昨夜还想着跟陈增出京,到广阔天地大有作为呢,这下怕是走不成了。不过他倒也没有太过失望,昨夜临死之际,他已经想通了许多,如今眼瞅着大展宏图在望,即使裤裆内的危机仍旧没有解除,却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张鲸面色数变,神色复杂的扫了陈默一眼,磕头如宜:“老奴遵旨!”
“嗯!”朱翊钧微微点了点头,说道:“行了,你事儿多,用不着跟前伺候,先退下吧!”又望向陈矩:“万化,那些宫女们表现如何,好管束不?”
陈默得了个彩头,虽然身份只比小火者高出了一个级别,却乍然成了朱翊钧的贴身太监,顺带着还得了东厂的差事。陈矩是明眼人,一下就明白了朱翊钧藉此敲打张鲸的用意,心中说不出的痛快,面上却不动声色,本本分分的回道:
“回万岁爷,那些宫女们还好……毕竟都是各宫娘娘们调教出来的人,聪明伶俐,知进退懂分寸,倒好像比那些小宦官们还好管束一些。”
“如此甚好……时辰不早了,你也早点去内书堂吧,再坚持些日子,朕委派你个好差事!”
“谢主隆恩!”这下陈矩再也矜持不住,慌忙跪下谢恩,待朱翊钧示意他起身,冲陈默使个眼色,这才悄悄的退了下去。
伺候人是宦官们入宫就要学的本事,陈默能入陈矩法眼,自然是个中能手。眼见得朱翊钧将张鲸和陈矩都打发了走,很快便进入了角色,忙着伺候朱翊钧束发。
旁边孙德胜见朱翊钧没有表示,只能讪讪的退了下去。临走前望了陈默一眼,意味深长,可惜陈默背对着他,根本就没有看见。
“手艺还不错嘛!”陈默用银梳子细心的帮朱翊钧梳理头发,完了还用手指在他印堂百会风池大椎等穴位上按摩,力道适中,让他很快就一扫疲惫,精神焕发,忍不住夸奖了一句。
陈默没吱声,心里却暗暗感激本体多年的打磨。
“想什么呢?”朱翊钧没话找话,心里还在纳闷,朕这么护着这小子,怎么连个恩都不谢?莫不是高兴傻了吧?
“万岁爷赎罪,小人现在还跟做梦似的呢……”陈默仿佛知道朱翊钧的心思似的,巧不巧的就冒了这么一句。
朱翊钧暗笑之余,忍不住打断了他:“什么小人不小人,以前不知道朕的身份,如今还这么自称?”
难道学冯保跟张鲸,自称“奴才”?
陈默颇有些不甘愿,正自踌躇,便听朱翊钧又道:“现在你好歹也是个奉御了,还有了东厂的差事,也算有点身份了,以后就自称内臣吧。当然,没人的时候,自称‘咱’也没关系,朕不罪你!”
“谢万岁爷!”陈默大喜,倒比昨夜被朱翊钧从鬼门关拉回来还要开心似的。
“先别急着谢恩,知道朕为何要你兼个东厂的差事么?”
“这……”陈默当然知道朱翊钧此举的用意,却也明白此刻不宜显摆,迟疑了一下说道:“内臣愚钝……”
“你小子少给朕装糊涂!”不想朱翊钧不客气的就打断了他,恰好陈默给他戴好了乌纱翼善冠(大明皇帝常服皇冠的称呼,即乌纱折上巾),便即起身,一边往殿外走,一边说道:“一会儿你去找大伴,让他在东厂给你安排个司房的差事,然后再去文华殿寻朕!”
文华殿是日讲和经筵的地方,经筵只在春秋二季,如今隆冬,只有日讲。万历的日讲日期是已故的张居正亲自规定并得到两宫太后支持的,每月除三六九日上朝以外,皆是日讲之日,十年以来,除特殊情况,从无延误。
陈默算了下时间,突然愣住了。
原来已经是腊月初一了。假如他的记忆不出差错的话,再过七八天,张鲸暗中支持,张四维申时行主持的倒冯行动就要因一个叫李值的御史的奏折拉开帷幕,而倒冯的成功,很快就会延续到长达数年的倒张行动上去,到那个时候,由于万历的纵容,言官们的力量将不可控制,为日后长达数十年的国本之争埋下祸根,再然后……
陈默不敢想下去了,已经坚定了中兴大明宏愿的他只想到国本之争,便冒出了一身的冷汗。
“不行,老子一定要改变这一切,最起码,不能让冯保彻底垮台,黯然退出。”他用力握紧拳头,出了大殿,冒着呼啸的寒风,直奔冯保的值房。
北天,乌云压境,旱了一冬的京城,倒像是要下雪的节奏……
☆、第三十五章 明知不可为
前文介绍过,冯保的值房离着养心殿不远,就在忠义室旁边,十分好找,陈默并没有费多大力气便寻了过去。
这是他第一次来到这里,只见三间砖木结构的小屋,跟周遭高大雄伟的建筑一比较,显得是那么的不起眼,对于冯保,不禁又多了一些佩服。同时也有一些不解:既然你选择值房时这么低调,其它事情上,怎么就不知道收敛呢?
其中原因,恐怕也只有冯保自己才能说的清吧。又或许,连他自己都不清楚也不一定。
冯保是个权利**十分重的人,加之人上了年纪觉就少,除非有特殊情况,不然的话,每天都会很早就赶来值房处理公务,今日也不例外,陈默赶到的时候,他已经批了十多本折子。
值房东西房都有大炕,有专人负责打理,通报得到允许之后,一进门,便有一股热气扑面而来,让手脚都快被冻僵的陈默顿时一阵舒泰,忍不住又暗暗羡慕了冯保一把。
东间炕尾摆着张炕桌,黑漆漆的颜色,看不出什么材料打造,造型古朴简洁,上边摞着许多奏折。奏折后边,冯保花白的长眉毛下戴着个老花镜,笔直的端坐着,只穿一件单衫,手握朱笔,正一丝不苟的写着什么,听到陈默进来也没有停笔的意思。
陈默不敢打断,跪倒在地,默默的等待,还好靠近火炕,地上并不凉,倒不算多么难熬。他甚至大胆的将手按在火炕边上取暖,有高高摞着的奏折遮挡,倒不虞被冯保发现。
不知过了多久,冯保终于住笔,望向陈默。从他的方向,也只能看到陈默的脑瓜顶,知道对方跪着挺老实,严峻的面色不由松快了一些,问道:“不好好在高府待着,怎么跑大内来了?”声调却十分严肃。
“回老祖宗,小人是跟义父赶着进来谢万岁爷搭救之恩的,正好碰见了内书堂提督张公公,万岁爷说了,小人青白未明,不宜再去内书堂,在查明情况之前,让小人先伺候万岁爷……”
“什么?”冯保豁然动容。倒非他大惊小怪,实在是自从当年孙海客用被他逐出大内以后,朱翊钧身边负责伺候的宦官都是轮流,再未出现过长期贴身的宦官。
“老祖宗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