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覆汉-第3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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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范见状大喜,强打精神勒马上前,临到数十步外眼见对方纹丝不动,却又一时奇怪,不免边走边问:
“庞中郎将何在,如何不来见我?赵府君又在何处?尔等如何不来见礼?”
对面军官相顾无言,却是随着其中一人微微努嘴,自有一骑自后方奔出,赫然是昨日带路小校,其人来到阵前,即刻做答:
“庞羲在此!”
言罢,此人自马后取出一物,奋力掷出,便匆匆回阵。
刘范低头一望,几乎浑身冰冷,原来此物竟然是庞羲首级!
电光石火之间,这位经历过迁都事的益州牧长子便瞬间头脑清明起来——是了,赵韪之所以得用,乃是因为自己亲父刘焉的缘故,如今刘焉生死不明,自己凭什么来使唤赵韪?
事不成,死路一条;便是事成,自己也迟早要用庞羲取代赵韪的……换成自己是赵韪也不愿为区区一个失了广汉的广汉太守效力吧?
原来离开了父亲,自己居然什么都不是!
念头虽然复杂,却只是一瞬便从脑中闪过,而与此同时,刘范早已经本能打马转身,试图逃窜。
然而,早有准备的赵韪军如何能放过他?
随着身后一身令下,万箭齐发,堂堂益州继承人便死于蜀郡兵马的乱箭之下。
也不知道其人生死之间,有没有能再想起阳城山上的时光。
————我是只死了一个儿子的分割线————
“徐元直既定绵竹,遍寻刘范不至,忧其将引兵复归,于是着力城防,须臾不敢慢也。及范部士卒亡归绵竹,明告范将至犍为赵韪军中,以韪兵多,满城皆惊,独徐元直释然,并往谒刘焉,卑词以吊。焉知其子寻赵韪,喟然长涕受吊:‘吾儿死矣!’,遂一夜白发。后,赵韪果杀刘范,据犍为、蜀郡以自立。”——《世说新语》。伤逝篇 PS:白天尝试了一下去观礼,当然不是真观,肯定进不去,最后顿挫于王府井北头,在某家店里拿手机看了直播……早知道留家里了。
第十三章 尽日徘徊浓影下
当刘焉父子三人被控制在绵竹城内,刘范又做出了一个致命的错误选择后,蜀地便已经是一只煮熟的咸水鸭子了!
因为不管刘焉再如何,其人都是唯一一个具有益州法理统治权的人,而在家天下的时代,所有的法理传承都需要从他身上做文章,故在其全家被三网打进以后,蜀地已经不存在任何一个具有足够政治威望的人来收拾局面了。
赵韪自以为自己身兼蜀地本土人与东州士领袖的双重身份,足以据蜀地而自为,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故此,接下来几日,蜀地精彩纷呈,却都无关大局了。
先是自以为可以统揽东州士和蜀地人的赵韪扔下杨洪,宣布起兵自立,然后试图回身攻打绵竹,做那个取刘氏而代之之人。结果,其部无论是东州士还是蜀地本土人,走到半路上还未出犍为呢,闻得绵竹惊变详情后,却都纷纷起了二心。
其部下庞乐为首,一众军士直接一场兵变,便轻易宰了赵韪,宛如杀一只鸡。
可怜赵韪这个昔日大汉太仓令,当日只因为一句‘益州有天子气’便几乎是扔下一切裸身随刘焉入蜀,而如今蜀地主人的梦都没做几日便彻底烟消云散,也是让人感慨。
赵韪既然身死,犍为太守张肃不再犹豫,其人即刻易帜,宣称追随绵竹,而绵竹方向也毫不客气,临时委任张肃去成都控制蜀郡,又以杨洪代行犍为事,轻易便控制了蜀地腹心三郡。
赵韪部四散而去,有人投奔杨洪,有人投奔张肃,有人直接来绵竹,有人东下巴郡,总之,大多都被轻松收编。
到此为止,严颜终于也近乎于绝望,其人是有臣节的,本身接受任命后是存着宁可死在这里也不做降人的……然而现在这种状况,他虽然明知道刘焉是被人控制,但却居然不知道该向谁效忠,更不知道敌人是谁。这对一个没有政治野心的老派之人而言,未免显得有些残酷。
而最终,由于绵竹那里处置妥当,涪水关军心动摇,其人到底是无奈接受了绵竹的‘调令’,引兵折返回了绵竹。
但是,燕军依旧没有能够立即越过剑阁……原因很简单,剑阁守将张任做出了一件注定让他名垂千古的事情。
这个性格执拗之人作为此地军事主官,早已经知道了身后发生的种种事端。所以,在严颜军令到来之前便做好了准备,军令一到便将所有部队按照军令遣送回绵竹,但其本人却孤身留在了剑阁一线天的石垒。
因为这个已经连续败退两次的蜀郡别部司马,不愿意再度撤退,而且还是不战而退,彻底降服。
彼时,燕军修筑栈道不停,早已经渐渐逼近此处,也发现了蜀军异动,却因为遥望旗帜不动,根本没有敢贸然尝试进攻。
而数日之后,确定自己的士卒应该撤回绵竹以后,张任便主动出垒,只持一刀一矛一旗顺残破栈道而行……正在修复栈道的燕军士卒一开始还以为他是个信使,居然只是一路随行,放任其人来到栈道尽头,一直到其人立旗报名挑战方才大悟。
赵云身为主将,自然不可能直接出战,然而眼见着其人武艺稳健,连杀数名西凉、汉中勇士,心中有谱的赵子龙也不再犹豫,后者即刻提矛佩刀而出,只十余合就在栈道前了结了对方,将其枭首。
张任身为主将,主动报名赴死,彻底引起了燕军的怀疑,部队派出少数精锐向前试探,这才发现蜿蜒曲折的栈道后头,一线天那边的石垒处已经空无一人。
正所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壮士既死蜀道方通。
又过三日,不过是七月初而已,栈道尚未修复完成,燕军哨探便和绵竹派来再度召回张任的信使迎面相撞,这才知道之前一月,剑阁道背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莫说寻常士卒,便是得到了郭嘉暗示的田丰、赵云也目瞪口呆,惊愕难言。
七月中旬,燕军大队顺着修复完成的栈道越过剑阁、涪水,进入巴蜀腹地,刘瑁正式投降。
七月下旬,燕军兵马全面进驻蜀郡、犍为郡、蜀郡属国。
八月初五日,燕军一路偏师在程银的带领下抵达了巴郡,控制了巴郡郡治江州(后世重庆),并与张郃、孟达、申耽、申仪成功会师,还在此处缴获了大量的军需物资,并俘虏了荆州方面的一些官吏、辅兵。
到此为止,前后正好三月而已,蜀地便全线陷落。
而从江州顺流而下,速度何其之快?那边早早出发的刘焉父子刚刚抵达汉中,公孙珣都还以为才刚刚打下白水关呢,刘表与荆州上下便已经从益州逃人那里知道了此战的所有情形……却是惊骇欲死!
当然了,随着消息传入三辅,快马日夜不停,公孙珣终于也在八月内得知了此战情形,却也宛如梦中——徐元直这是转模板成了班定远?
又过了数日,随着前线消息接连不断,公孙珣以及邺下终于渐渐得知了事情的所有具体过程,倒是愈发引起了邺下的振奋……须知道,此时大司马吕范都还没在南方任满一年呢,南方军管都还没有彻底消除,此时益州忽然入手,自然不免引起众人的遐想。
有此一事,天下大势之合一,似乎也就在眼前了吧?
实际上,很多邺下大学的学生甚至开始鼓吹,或许接下来便真的能传檄而定天下了。
“传檄而定啊?”
铜雀台,燕公本人办公的内务阁僚处,也就是俗称的内阁顶层楼上,许久未言的燕公公孙珣忽然感慨出声。
话说,因为内阁是燕公带领黄阁文书们办公的地方,距离三省所处的所谓尚书台不过两百步,且七相与冀州牧董昭皆可随意进入此地面谒燕公,所以闻名遐迩。
邺下学子如今表志向的时候早已经不说什么七相了……太俗……现在他们统称希望有生能入内阁一观日落漳水之盛景。
日落漳水的盛景当然是有的,尤其是此时又是一年秋日,景色正价,连燕公本人也经常望河兴叹。
不过很显然,这一日,公孙珣却无心感慨什么漳水盛景了……平日里只是大略听一听三省奏疏,很少对三省提出反对意见的他,今日居然对着几封文书难得感慨出声,并许久都没有给出意见。
旁边习惯性见缝插针低头看书的黄阁主簿王象自然是充耳不闻,门前肃立的司马懿也昂然扶刀不动,但前者的学生吕蒙却忍不住在抄写文书的间隙好奇抬头观望。
当然了,这种偷窥毫无所得,因为燕公正以手抚住一摞文书,多是三省四台对蜀地方面的处置意见,有此感慨似乎理所当然,只是燕公面对如此大好消息却如此迟疑,刚刚加冠的吕子明就根本想不明白了,只能低头继续和其余同僚一起抄录不停罢了。
值得一提的是,吕蒙抄录的水平极差,每次都是自己老师王象运笔如飞抄录完成后,他再行二次抄录,与其说是何同僚们一样在工作,倒不如说是王象利用自己的高水平给他开小灶,利用国家的纸笔方便这厮练字罢了。
这厮的基础实在是太差!所有人都不知道为什么燕公会让他做王主簿的学生!真要是想抬举他,让他入义从便是!
回到眼前,另一边,公孙珣思索半日,却是心中暗暗叹气,然后忽然开口:
“四件事须做批驳修改!”
阁中所有人一时警醒,而其中王象头也不抬,直接放下书抽出一张纸来,然后夺来学生手中之笔,便立即开始记录。
“其一,郭奉孝虽有奇功,虽是军前急切,虽是好意,但以地方大员之身擅自动用靖安台武力,到底稍有不妥,此次就不记功了,而且要门下省发出一封正式文书,稍作批评,让他安心处置汉中民政,不许再过问其余事端。”
随着燕公此语,王象运笔如飞,而阁中其余文书却不免一滞……一直受到格外恩宠的郭奉孝终于受挫了吗?
“其二,徐元直不明其事,受任而去,有功无过,兼以之前郭奉孝推周瑜之功于其身,于名于实,皆可实封万户侯……再让元皓问问他,有没有心思以我特使之名,加两千石秩,许便宜行事,挂在靖安台名下,继续往南中诸郡一行,以安地方?”
这个旨意倒是不温不火,徐元直如此奇功,若无此番待遇反而奇怪,只是任命之处,未免偏远困苦。
“其三,刘焉父子……刘焉本人既然到了这种地步,又是老年丧子,几乎无用,也无须苛责了,而且他儿子也算是有功……也不用三辅,安置到阳城山一带便可,让其三子刘瑁转任左近为官,就近照看。”
这就更无话可说了,只是将刘焉父子的安置地挪了一下而已,最多可以顺着安置地猜度一下洛阳复兴的计划。
“最后,沓中既然是屯田,便要见效,哪里有屯了一季便要转任的道理?而且孤看他们在沓中屯田效果并不出色……让五官中郎将他们依旧屯田沓中,再发一名老道的屯田能臣,那个曹孟德……曹孟德在陈郡屯田,彼处有一个出身寒素的中郎将叫什么来着?”
“禀殿下,有一人姓谢名徵字明弦,出身寒素,祖上五代皆寻常百姓,因为人勤恳敦厚为曹孟德破格所用,降服后降格使用,一直在陈郡继续领屯田事。”王象几乎是脱口而出。
“就是他!”公孙珣一时恍然。“官复原职,派过去给五官中郎将为副,然后以我的名义告诉五官中郎将,凡事须有始终,让他这几年好生将沓中屯田事做成,别的不用管!”
事关五官中郎将,一众文书们连想都没多想,而王象这边迅速录好,却是由吕蒙捧着,起身送到公孙珣身前,等后者大略看完,微微一点头,这边便立即有文书协作,两三人熟练操作,用干净石灰石迅速吸干了墨迹,然后方才有专门的轮值义从军官捧印上前,加盖印玺。
这还没完,随着文书又被放入了一个加了碎石灰石隔层的小木盒内,吕蒙复又动手小盒绑在了那一摞文书的上方,这才算是完成了一次正式的内阁批驳……接下来,自然有司马懿唤来义从军官,以五人一组的方式全副武装护送这些要命的文书往尚书台那边过去。
话说,同一批关于蜀地的奏疏,包括刘焉父子的安置、蜀地官员的任命、伐蜀大军的军功计算等等等等……甚至还有蜀地分州的初次草案,公孙越建议赵云转屯江州的书奏,林林总总,不下几十件严肃文书,公孙珣却只对四件事情做了驳斥和修正,看起来并无大碍。
然而不知为何,随着批驳、修正的流程在三省六部相关部门之间转了一圈,事情在邺下官场内部传开后,其中一件事却意外的引起了一些议论,并在随后几日渐渐有了树欲静而风不止之态。
到了九月初,随着秋收完成,此事非但没有平息,反而愈闹愈烈,最后直接传入大学、民间。然后与南面汉室袁皇后七月末在江夏产下一名稍微不足月的男婴一事、辽西地区中秋节前忽然发生了一次小型地震一起,成为了邺下一片热烈气氛中最引人瞩目的三道杂音。
而三件事掺杂到一起后,舆论更是彻底发酵起来。
回到一开始,事情的缘由很简单,那便是郭嘉擅自动用了靖安台二十名武士去行刺杀刘焉父子之举。
虽然徐庶硬生生用自己高超的水平,将事情从最低端的刺杀提升为足以载入史册的刺国之举,让人赏心悦目之余根本无话可说。但是,靖安台居然擅自豢养死士,还可以用来刺杀,这无疑触及到了传统士大夫们的敏感所在。
须知道,靖安台从设立之初便被军方外的绝大部分体系所抵触,只是战争年代,军事为先,军情的刺探乃是必须之物……大家也都无话可说。
而当初设立靖安台为四台之一,靖安台正使为七相之一,很多人其实也表达过不满,但唯独当时公孙珣直接在长安传令,将三省四台六部十二寺一阁的整体框架一起绑定设立,利益相连之下,众人也都没有反对的余地。
但如今,随着天下局势彻底明朗,很多人不免产生疑问,靖安台这种机构到底还需不要坐享如此重要的地位?
甚至更有人直言,眼看着天下太平,到底还需不需要靖安台这种去处?
这可是一个豢养间谍,随时可以把间谍转化为杀手去对付内部官吏的机构!
于是乎,当公孙珣对郭嘉略带惩戒式的处置意见发出后,压抑了许久的声音便喷薄而出,到眼前,已经出现了公开的上书……赵苞拒绝了御史台正使的位置,如今的御史台正使一直空缺,俨然是为了吕范过完年后折返邺下时进行人事调整而专门留有余地的。
但恰恰是因为无人约束和总揽,却使得御史台一片杂乱,谁都能说动台中十二位有品阶的御史为自己所用,而御史上书只需要确定事情的起因是切实存在,是不需要为自己的观点付出任何政治代价的,所以毫无政治风险。
当然了,公孙珣怎么可能因为这种事情便撤了靖安台呢?
特务部门这种东西,虽然阴暗,却是一个完整政体不可或缺的强力部门之一。而且再说了,今日眼见着天下太平便撤了它、压下它,等到天下不安定的时候再想到抬起它来,恐怕就晚了。
这个部门是有存在必要的,而且一旦存在,就最少需要在最高权力规划中给它一个位置。
然而,眼见着事情一日日变得不可抑制起来,隐隐已成政潮之势,公孙珣却也不可能置之不理……他本人经历过太多政潮,心里非常清楚,这种政潮背后必然是有着巨大的内部利益诉求,是政治不稳定的外在体现形式,他必须要在天下一统之前便彻底解决此事!
于是乎,七月初五日,首相贾诩终于来到内阁,专门面谒公孙珣,并对此事做出汇报:“这件事情依臣来看,麻烦的地方有两处……首先是文臣天然对此类事不满,并非心存恶意,须寻到真正要害之人,搞清楚他们的目的。”
公孙珣微微颔首……绝大多数时候,普通人都是被利用的,决不能擅自扩大打击面,那只会激化矛盾。
“其次,是此事与主公家乡的地震,还有江夏那边汉室有后纠葛在一起,不免让人疑虑天下一统后的燕汉德承之事……须慎之又慎。”
公孙珣忽然失笑,却并未多言。
“主公,”贾诩见状正色相对。“臣的意思是,且不论此事原委、根究,最大的一个问题在于,汉燕易鼎之势隐隐将成,天下人当此时,是格外渴望看到主公你施德示宽的,而非严刑峻法!这才是此事最麻烦的一处地方!”
已经负手踱步到窗外,看着远处漳水落日盛景的公孙珣微微敛容,欲言又止。
—————我是微微敛容的分割线———————
“王象,字羲伯。既为杨俊所知拔于奴隶,后为司马直举于太祖幕下,果有才志。建安中,太祖晋燕公,以幕下王象才最高,拜为黄阁主簿,为内阁机密文字,并受诏总收洛阳东阁残本以下,天下书录文字图画,集撰《百科书》……数岁而成,藏于秘府,刊印天下。合四十余部,每部有数十篇,通合一千八百馀万字,加封列侯。”——《旧燕书》。卷七十五。列传第二十五
第十四章 铜雀游客恨来迟
贾诩同样保持了诡异的沉默。
毕竟,这次政潮不仅是对公孙珣的一次考验,也不仅是对一直没吭声没露面的靖安使戏忠的考验,同样是对他贾诩的一次重要考验,因为他是首相。
燕国的首相真不是什么摆设,处在这个位置以后,贾文和才真切感觉到了什么叫做天下权柄……尤其是今年公孙珣从王屋山折返会邺下以后,基本上没有再大规模干涉过各个政府机构的运行,而当事实上的‘皇权’选择对官僚优容以后,那某些事情自然会变得理所当然起来。
十年前还是个三公属吏的贾文和一定想不到,自己有朝一日竟然可以决定大半个天下的朝廷命官的任免,想不到自己可以调度安置十几个州的仓储物资,想不到自己可以去一年两次去遴选整个帝国的年轻俊才。
这是任何一个士人都真切渴求的人生顶点,贾文和也不例外……甚至他更加珍惜这次机会,因为他本来就没想过自己居然会来到这个位置的,所有人都没想过他会来到这个位置。
对此,他对公孙珣的提拔分外感激,却又格外想把事情做好。
至于明年吕范近乎注定的回归,更是让贾诩产生了一种给自己这一年首相任期画上一个完美句号的强烈欲望……说起来,从熹平石经时流传天下的标点符号,似乎就是眼前自己这位主公所制。
而在这种情况下,在自己这位主公即将达到人生巅峰的情形下,其人又会怎么应对这股来时为妙的政潮呢?
贾诩其实已经想好了,如果这位事实上的天下至尊需要自己这个首相来负责或者应对的话,那么自己也无话可说……反正也快要卸任了,反正名声本来就不好,反正一切都是眼前这位至尊赐予的,只是稍微有些可惜罢了!
“文和的意思孤已经知道了。”
负手看了许久落日的公孙珣忽然回头,却是对着自己的首相微微一笑。“你放心,这件事孤亲自来处置!你是一国首相,春种秋收,人事军务,乾坤运作,阴阳调和,都要仰仗你才行,区区朝中攻讦事,还不需要你来操心……安心回去吧。”
贾诩几乎是瞬间便醒悟到了什么,其人先是微微一怔,旋即后退数步,就在阁上正色大礼参拜,然后方才告辞而去。
首相既去,诸多义从、文书本能的嗅到了一丝严肃的气氛,而果然,公孙珣继续负手望外,却是随意出言:
“唤冀州牧董公仁来此!”
立在门前的司马懿心中一跳,却不敢怠慢,即刻与马岱一起出列俯首称是,旋即,自有义从军官匆匆去传召董昭。
这个时候已经是傍晚日落时分了,消息传给董昭自然已经天黑。
实际上,义从根本就是兵分两路,一面去就在铜雀台范畴内的州牧官寺寻人,一面则往董昭位于铜雀台附近的宅邸处堵人,最后果然在宅邸门前寻到对方。而此时,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
不过越是如此,董公仁越不敢怠慢,甚至还有一丝窃喜……他这个人一方面才能极为出众,民政谋略俱佳,但另一方面却也从不讳言寻求高位,素来为清正之士鄙夷。
不过人家董昭也不在乎,他素来最在乎的,乃是身为开国第一代功臣,很多时候传统官场升迁手段是没用的,大家得论资历和功劳……以及所谓‘圣眷’。而其人后发至此,俨然在七相中前三相这个层面上显得有这么一点点底气不足,一次出任也是代行,偏偏身侧身后还有程昱、荀攸、钟繇,以及两位公孙氏宗亲等优秀人选虎视眈眈,那就更让人难受了。
而如今公孙珣不顾天黑召唤他去,他对政局又素来洞若观火,自然是心中立即有所猜度,并喜上心来了……做官嘛,首相就得跟紧上头的步伐才行,这事他乐意去办。
“有件事情想请公仁去办。”华灯初上,公孙珣在内阁静立无言,一直等到董昭到来方才回头,却只有三言两语交代而已。“马上九月中旬邺下大学就又要射科取策了,你也知道,以糊名考试代替察举制度乃是燕国之根本大政……任何人,无论籍贯、出身,只要能过入学试便可入大学,大学期间能过日常基础科目考核便可参与一年两次的射科取策,出仕为官为吏……这么做,要的就是尽量摒除虚名影响,摒除家世加成!是吧?”
“是!”董昭小心俯首,听得愈发仔细了。
“但现在孤听说有这么一群人,既有邺下大学的年轻学生,也有非是邺下大学的士子,本来也算是一群青年才俊,却偏偏不安心学业……更有甚者,彼辈常常聚会于邺城与铜雀台之间的繁华地段,整日饮酒作乐,指点江山,说朝中这个政策不好,那个官员无德……这倒也还罢了,年轻士子嘛,不说这个说什么?但偏偏他们还仿效着之前灵帝时的光景,定期聚会,点评年轻士子,说此人是河内第一,彼人是徐州第二,再度鼓吹起家世、孝德,并以此二者贬斥考试,攻讦出身素寒的学子,此风难道可以涨吗?”公孙珣忽然扬声再问。“你身为冀州主官,知道有这回事吗?”
烛火飘摇的内阁中一时肃然,很多文书和义从已经许久没见到公孙珣用这种语气来说话了。
不过,被质问的当事人却并不以为意,恰恰相反,董公仁心下彻底明悟,反而即刻俯首称命:
“据臣所知,是有这么一拨人。”
“说来。”已经站立了一个下午的公孙珣终于负手回到了自己的座中。
“回禀殿下,”董昭转过身来,侃侃而谈。“彼辈一开始多只是中原、两淮新降之地的年轻人,很多之前便已经出仕了,但因为是降人,且有邺下学子纷纷通过科考入仕,南下代替了他们……哦,还有一些本是长安朝堂上的人,也多类似,所以才不得不纷纷来此,试图在邺下寻个出路。然后偏偏又才学不佳,或者是不适应邺下教材,很难再度出仕,这才起了怨怼之心,开始聚众生事,只是因为平素有名,所以又引来了不少邺下学子的参与。”
“这倒与当年初定三辅,三辅本地人贬斥幽州的狗皮帽子有异曲同工之妙。”公孙珣忽然失笑。
“殿下所言不错。”董公仁继续侃侃而对。“曹孟德和刘玄德虽然也仿效殿下行新政,但多只重眼前,而稍忽视将来长久之策,屯田、度田还好,可其他地方……尤其是在用人方面,所谓科考基本上是空架子,本质上还是靠亲友举荐。如曹孟德刻意举用寒门,刘玄德不计出身,多少还是看个人机缘。故此,这些人来此行此事,一开始本质上还是求官碰壁,还是因为殿下没有用他们,所以不免存了怨怼之心,并借此希冀于得到达官显贵,乃至于殿下本人的注意。”
“孤倒是真注意了。”公孙珣缓缓颔首,似乎并没有置什么可否。“其实也算是人之常情,摊谁身上也都会有怨气的,我也不该太过理会的。只是这些人为何能在邺下久驻?为何他们臧否起人物会真正形成舆论?为何会有邺下官员受他们影响?这些事情,你身为一州之方伯,要负起责任来!弄清楚是怎么一回事,然后正式汇报过来。”
“臣失职!”董昭心下愈发醒悟,连连应声。“请殿下与臣数日,臣保证在今秋射科取策之前将此事调查清楚!与殿下及天下一个交代!”
“去吧。”公孙珣的声音格外缥缈。
就这样,召见完董昭后,燕公公孙珣便没有再耽搁什么,而是即刻解散内阁,并直接回后方位于铜雀台上的燕公府邸方向去了,内阁常驻的黄阁文书与白马义从中不当值的文武职属军官们也纷纷离去。
其余人且不提,只说司马懿回到位于铜雀台东面的官宅内,连衣服都没换便枯坐于廊下许久,心中犹疑不定……而半晌之后,其人到底是一声叹气,却又兀自起身,换成了常服,然后匆匆出门去了。
话说,邺城本是河北名城、古都,是河北精华所在,而在公孙珣击败袁绍,将此地事实上当做自己的都城后,就更是一日千里。至于铜雀台的修筑,出乎意料,并没有想象中的劳民伤财,造成传统意义上的经济损害,反而间接扩大了城市的范畴,塑造了一片新的邺下繁华区域——铜雀台位于邺城西南十余里外,沿漳水修筑,周边堆砌了大量的禁军军营、官寺、蹴鞠场、赛马场、官员府邸、吏员宿舍,以及货运、客运码头,而邺城城南又专门营造了低价出租给邺下学子的公屋,那么两片区域之间自然而然就顺着道路以茶楼、酒馆、客栈之类连成了一片,又与原本就很繁华的邺下形成一体!
而此时,不过刚刚进入晚间,距离静街还早,甚至因为刚刚结束了一天的办公,反而正是邺下官吏、显贵,还有一些游学士子们相约聚会的好时候……这片区域自然是热闹非凡。
至于走在其中的司马懿虽然只是一身常服,但其人年纪轻轻,气质非凡,军旅生涯更是让其人龙行虎步,腰杆笔直,再加上身上称不上奢华,却也足以体现经济水平的辽锦常服与玉佩,还有一把从不撒手的仪刀,到底是格外出彩……沿途不知道多少官家小姐顾盼生姿,甚至有人大胆询问姓名。
但司马仲达心中有事,满目繁华根本难以入眼,反而匆匆行个不停,左走右转,最后来到一处规格极高的府邸之前,方才驻足一时,并在犹豫了许久之后上前报名求见。
府邸主人倒没有犹豫,直接将其请入。
就这样,司马懿转入此户人家后堂,入得堂上,见到对方确实是本人无误,且周围并无闲杂人等后,竟然直接端正跪坐于地上,准备用早已经不太流行的旧日大礼朝对方参拜,并口称‘方伯救命’!
烛火之下,面色黝黑发胖的董昭一时失笑,却也不去扶对方,反而直接在太尉椅中端起一杯茶来,抿了一口后方才含笑相对:“司马护军这是演的哪一出啊?最近新建的那个什么剧院中的典故戏吗?就是太后老人家最近常去看的那个……赶紧起来吧,你是堂堂义从护军,官职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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