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覆汉-第29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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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审配、田丰算是河北大族出身,能够勉强代表一些冀州本地世族大户的利益。

所以说句不好听的,谁家收买士大夫人心靠这种出身的人收买?这真的是资历、功劳综合到前七位的人物。

而且这七个人,包括韩当,都事实上已经数年都没有再染指军权了,这是他们理所应当该有的位置。

实际上,也正是因为如此,关中方面和军中才没有对这些人选抱有太大质疑。

“还是有些不妥的。”与邺下大学最近的城西蹴鞠场上,因无正式比赛,又恰好春光明媚,多有邺下学子在此交谈议论,游戏踏青,而其中,一名操着关西口音的年轻人正在一处看台上为一些事情愤愤不平,以至于口出狂言。“董冀州和钟雍州如今乃是河北、关西最要紧的两个封疆大吏,为地方安定计,不为相国倒也罢了,将来必有一番结果,为何贾、荀二位军师不能为相国?尤其是贾公,数有定策之功,便是卫将……便是燕公也多次与人言,天下智计,莫出贾荀!又说,得关中不为喜也,喜得贾、荀也!昔日在邺下,每有赏赐、封敕,贾公必在前列……”

此言一出,此处看台之上,数名本就聚在一起的关西士子纷纷颔首称是,大叫不公,引得不少人侧目。

“可若依足下之言,这位子就七个,便是贾公该有此位,又该让谁下来呢?”一群关西人如此叫嚣,看台上立即便有河北口音的少年人忍不住遥遥插嘴反驳。“莫非足下觉得七位相国中有不妥之人!”

“不敢说不妥,但若论可商榷者,自然是有的!”这关西士子也是豁出去了,竟然直接咬牙点名。“譬如御史台田公,敢问贾公何处不如田公?”

“大概是德行不如吧?”几名河北少年士子先是一滞,而后却也不免带了几分火气,其中一名领头模样的束发少年大概是仗着家世,却也胆大,竟然直接反嘲起来。“先从董卓,乱武三津,再负其主,献关于潼……谋略虽多,却皆为阴私之策,智计虽高,却不治经典,不修德行;反观田公,乃是天下间闻名的直言敢谏,又是少年闻名河北,正经举茂才而出为侍御史……”

“举的哪家的茂才啊?!”那关西士子冷笑打断对方。“且论及道德,你司马氏有什么资格称道德?当日董卓乱时,也未见你父兄出来反董,若非燕公救援,你兄便要死在迁都路上,若非贾公献关,你父说不得便要伺候董卓一辈子!今日嘲讽贾公,莫非是因为当日你父在未央宫前只能低头立于左阙吗?!祸乱天下的,难道不是灵帝与尊父等人吗?!”

此言一出,周围关西士子纷纷大笑。

而那河北口音少年,也就是年方十六,刚刚入学半载的司马孚了,被笑的面红耳赤,却偏偏不敢驳,而其人在看台上左右看了几眼,正见一个竹帚立在一侧,便干脆直接抄起竹帚,奋力向上冲去:“尹奉!你辱我父兄,我今日必让你好看!”

名为尹奉的关西士子,见状不怒反喜,反而直接撸起袖子:“且让河内子见识一下关西豪勇!”

一言既落,其人便伸手摁住了对方推来的竹帚,劈手反夺过来,复又往司马孚背上乱抽一气,打得司马孚只能抱头而对……下面司马孚本有河内、魏郡的同伴,一开始见到司马孚自己冲上去还有些犹豫,但眼见着同伴挨了打,哪里还能忍?

便也一拥而上!

然而,上面尹奉本也有关西同伴,谁又能怕谁?

于是乎,双方登时你来我往,在看台上战做一团!

非只如此,因为事关地域矛盾,又牵扯到最近争论最多的七相国之位,偏偏阳光明媚,又值休沐,上午时分的蹴鞠场中不知道有多少学中士子,而河北、关西两地士子又几乎占据了大学中八成的份额,所以打到最后,整个蹴鞠场几乎被卷入进来,一时间天昏地暗,乱七八糟!

慌得周围士民纷纷去报官!

不过,等到新任执金吾马腾引金吾卫来此配合大学讲师将斗殴学生全部拿下后,让人目瞪口呆的是,数量占据绝对优势的河北士子几乎全线落败,人人挂彩!反而是关西士子大获全胜,兴奋无比!

细细追究起来,原来,一面固然是关西士子个个都是见过杀人,甚至本身杀过人的主,所以能够做到团结一致,集体作战,将毫无章法的对手分而击破,另一面却是昔日素来偏向河北的并州士子此番一反常态,几乎全员站到了关西一边,这才使得关西一方大获全胜!

面对如此结果,马寿成笑了一阵子便引兵负手而走,而两边动手之人自然是被讲师仔细追究缘由,重重责罚……这其中,最倒霉的当然是司马孚,其人挨了骂,挨了打,最后又挨了罚,无奈何,便只能忍着哭意去城中大学内部的藏书楼寻自己兄长司马懿,请后者助力。

然而司马懿即将参加毕业考试,满腹踌躇志气,哪里有时间给自己弟弟出什么气……就眼下这个局势,他这个身板也出不了什么气啊?便只能在藏书楼同学们诧异的目光中带着自己弟弟回去敷伤而已!

“阿孚啊,要我说,此番你纯属咎由自取。”下午时分,从图书馆将弟弟带回住处以后,司马懿一面亲自给对方清洗伤口,上药包扎,一面忍不住呵斥起来。“相国之间的事情,哪里是你们一群刚刚束发读书之人可以议论的?”

“大家都在议论……”司马孚委屈至极。

“瞎议论!”司马懿一边给对方清洗背部红肿,一边出言呵斥。“你们一群小孩子,都懂个屁啊?田公能为此位,明显是因为御史台这个职位最适合他!而贾荀两位军师没当上相国,也不是说他们就此失了宠……而是说,天下还有一半没有被燕公吞下呢,贾荀二位素来以谋划出众,俨然是要继续用于军事的,至于七位相国,便是韩公也都实际上不再领兵了,全都是所谓文职相公,试问贾荀两位要用在军事上的人如何好出任?要是按你们的说法,岂不是说关、程两位彻底失了燕公看顾?”

“可是……可是学中都说,七相国之位,近三百年之至贵也!”

“说的没错。”司马懿一时无语。“但那是以后,得等到天下没有战事了,恢复太平了,才能七位独尊……而开国之初,功臣们自然有功臣们的说法,区区相国……我问你,前汉初年,相国还是独相呢,便是张良未做过什么相国,而萧何、曹参、陈平都做过相,难道张良居然不如陈平、曹参吗?”

司马孚若有醒悟:“二兄是说,七相国虽重,但一则天下未统,二则燕公尚在,所以并无多大用处……”

“也不是这意思!”司马懿愈发无语。“相国怎么能没用呢?我是说,时逢两百年之定乱事,乃至于四百年未见之变局,此时之英雄豪杰,便是败者、负者,也注定要显赫于万世,何况成事之辈?只能讲,燕公这一代人,为开创者,而开创者是不能拿什么官位、成败、品级来评价他们的……他们将来注定是要跻身于昭昭史册,如高祖、世祖,乃至于秦皇、项王时的那些人物一般为人铭记的,你们这群不知好歹的小子,用什么官位得失来为他们鸣不平,他们本人要是听到了,恐怕只会发笑!”

司马孚这才彻底明白了自己兄长的意思:“兄长是说,开国功臣自有评判,而若燕公真能一统天下,往后等咱们去做官时无论如何都是没法跟现在比的,也没必要比?”

“正是这个道理!”司马懿闻言放下手中热巾,忽然一声叹气。“其实这便是为兄我为何一定要尽快毕业,求入义从的缘故了。说到底,我此番其实便是想努力求一个开国功臣的履历,哪怕只是稍微参与一二也是好的,否则将来哪里能跟那些经历过战事的功臣们去争这首相之位呢?”

“兄长想做首相?”司马孚愕然回头。

“我不能做吗?”司马懿反过来盯住自己亲弟,昂然以对。“将来我们这一代人的相国,必然出自大学之中,而学中同龄之人我最优异,若能再得一功臣履历,如何不能为一任首相?”

“王粲……”

“王粲就是个书生,性格轻浮,不知何为严重,跟蔡伯喈、孔文举一般的人物,再如何与燕公家中亲近,再如何有文才,也注定做不得相国!”

“诸葛亮……”

“诸葛亮这人虽然得燕公与太后青睐,可十之八九却只是因为他那副好皮囊和当日雪中读书的际遇。”司马懿愈发不屑一顾。“其人虽喜读书,成绩却总不能到前列;虽有大志向,兴趣却总是驳杂;更重要的一点是,他是琅琊人,长在泰山,又自幼失怙,没有足够的家族关系来支撑,不像我们司马氏有诸多同乡大吏可以引为援护,譬如新任并州牧常公、中护军韩公,那都是当年族伯荐到燕公身前的……而且你莫忘了,我还比他大两岁,你莫要小瞧这两岁,有这两岁我说不得便能有个开国功臣的履历,他和你就说不得没有……如此,又如何能与我相比呢?要我说,他将来最多也就能有个左相之位,作我的辅佐而已!”

“那……大兄?”

“若非大兄,我还不会起这个心思呢!”听到此言,司马懿一时气急败坏。“若论亲近与机缘,大兄与燕公之间那叫什么?外面人都说大兄简直是燕公半子!可他却迂腐至极,白白错过燕公两位女公子,与什么甄氏女结亲倒也罢了,毕竟这种事情没得选,可此番天子出奔,燕公建制,他居然写信给父亲,长篇大论,说什么汉室之德与燕公之恩让人纠结……依我看,他的相位迟早要被他纠结掉!也正是如此,我才要奋力而为,求一任首相,省的将来司马氏就此衰败!”

二兄骂大兄,司马孚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就这样吧!”司马懿也觉得无趣,便起身要走。“天色还早,我还要归藏书楼读书,你少和那些人计较……须知道,咱们司马氏和燕公关系匪浅,虽无元从,却算是嫡系,大略前途都还是稳的,何必与那些根基都不知在何处的人计较什么口舌?天下英雄,哪里是你们能议论的?”

司马孚唯唯诺诺。

不过,司马懿走到门前,却又忽然回头,神色严肃,宛如狼顾:“有件事情差点忘了与你说……议论相国倒也罢了,反正大家都在论,有一件事情打死都不能掺和!”

司马孚陡然一惊:“请二兄直言。”

“世子之事!”司马懿回身凛然相告。“世子必然是定公子的,这点无疑……而燕公此番未立世子,无外乎三点可能,一个是他心中有立储的新制度,不想提早立储;一个是他欲以此来提醒平州的右将军,劝对方早些放弃平州军政……这个可能最大;但也有一种可能,便是燕公察觉到关西、河北之争,不免有些厌恶,所以趁着自己年富春秋,故意捧一捧平公子,以此来诱出河北、关西心智不坚者,趁势清理一波人!为万一计,此时决不可与两位公子走的太近,以免陷入大祸之中!”

司马孚想起今日斗殴之事,却是极为信服的点了点头。

司马懿见状终于无话可说,便扔下挨了打的弟弟,昂然出门继续归藏书楼读书备考去了。然而,其人走出门去,从小巷转入大学小门,又从小门转入藏书楼下的静馆前,却又一时目瞪口呆。

原来,之前还满满腾腾的藏书楼静馆,此时居然只剩一个日常可见的诸葛亮依旧端坐在他的那个位置读书,其余诸人竟然全都消失不见。

司马懿见到自己素来瞧不起的小白脸诸葛亮依旧端坐读书,自然不愿输了气度,于是便也强忍好奇坐下身来继续读自己的书,反正天大的事情同学们总要回来的,届时自然知道……然而,等了足足一刻钟,也不见到半个人回来,反而陆续有人从门前飞奔往校门方向而去,其人到底是愈发焦急,只能强行忍耐!

而又等了足足一刻钟,依然无人归来不说,竟然有人不顾规矩在静馆门前一边飞奔一边扬声议论,似乎是在说什么要开战之类的话,听到此论,司马懿到底是惊慌一时,然后彻底忍耐不住,直接扔下书本出门去问这几个同学。

“要开战了!”门外这几个同学不等司马懿开口便直接相告。“魏公直接布告天下,再度要求曹孟德亲自护送天子归长安,而若此次不能成行,他必然于今年年内亲自往南阳去迎,勿谓言之不预也!更要紧的是,三省六部四台也齐发公文,要求春耕后各州郡即刻点验什伍壮丁,清点军械物资,校门前已近沸腾之势……”

今年才十八岁的司马懿听到此处,只觉得血涌于上,哪里还管什么气度?其人直接飞奔赶上,与这几个同学一起向校门外布告栏处跑去……于是乎,只是片刻,静馆内便依旧只有诸葛亮一人继续看他的《地理初阶》了!

—————我是初级阶段的分割线—————

“夫君子之行,静以修身,俭以养德。非淡泊无以明志,非宁静无以致远。夫学须静也,才须学也。非学无以广才,非志无以成学。淫慢则不能励精,险躁则不能治性。年与时驰,意与日去,遂成枯落,多不接世,悲守穷庐,将复何及?”——诸葛亮  PS:感谢魔王完梦、slyshen、列兵扑火飞蛾的打赏,

顺便继续推书献祭《曹操的主厨》



第二十七章 秦嬴谩作东游计

“非三十万大军,否则不足以御河北!”

战争的可能性就摆在那里,当邺城那边一群年轻学子因为正式显露的战争讯号而震动的同时,建安六年,春耕刚刚结束的南阳新野城中,一众新晋达官新贵自然也已经在天子‘阶前’正式讨论起了‘讨贼’方略。

列席之人,乃有鲁恭王之后,被天子尊为皇伯的荆州牧,安南将军、襄阳侯刘表;中山靖王之后,被天子尊为皇叔的豫州牧,左将军、下邳侯刘备;新任司空,奋武将军、陈侯曹操;太尉录尚书事杨彪;南阳太守、温侯加虎威将军吕布;吴郡太守、乌程侯加破虏将军孙策;以及随行至此的张纮、京泽、邓芝、荀彧等人。

而此时开篇便是三十万大军之人,自然就是曹司空了。

“得要三十万大军才能击败河北吗?”不止是其余诸侯大臣登时噤声,少年天子也一时震动。

“回禀至尊,非此意也。”曹操回过头来,对着上首的天子正色而言。“臣所言者,御也,非伐。这一战,不管是以攻代守也好,还是据地死守也罢,本质上乃是要在泰山、黄河、南阳一线挡在河北的攻势……而想要挫败河北此番攻势,非三十万大军不可!至于将来稍整旗鼓,意图进取,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恐怕非六十万无以北向。”

其余诸侯大臣依旧沉默,而天子到底聪明,立即就想到了历史上的典故:“司空所言甚是,当年王翦伐楚,秦已近横扫之势,犹然非六十万不可,而今日河北之盛大,近天下二一之数,无论御伐攻守,都必然是数以十万计方可。不过,为什么朕听人讲,卫将……河北燕逆曾言,凡一战过十万众,即无用也,这又是何意?”

曹操面色严肃,微微颔首:“回禀至尊,王翦与……燕逆其实都没错,王翦之论与臣仿佛,讲的乃是绵延千里的战事大局;而燕逆所言,乃是说局部战场,一次过十万众,则后勤便供应补上,兵马也施展不开的意思。譬如臣言三十万大军以守,其实就是说要有十万核心精锐,以备野战;还要十万勤恳之辈能在前方各地据城而连为千里纵深防线,以防河北突骑插入迂回;还要有十万之众,为民夫调用粮草之余,兼做总预备兵马,随时补入军中!”

其余诸侯大臣继续沉默,而天子连连颔首之余也继续正色相询:“那曹司空在北面自己能起多少兵马?”

“兖豫人口众多,陈国、颍川、梁国、陈留、济阴、山阳、任城、东平,外加半个鲁国、半个东郡、半个南阳、半个沛国,又是本土作战,若说不能起十万众,恐怕诸位诸侯也不信。”曹操对着天子拱手认真以对。“但是,正如臣刚才所言的那般,这十来万众里面,若说能野战者,不过三万;能守城者,也不过两三万;其余俱是民夫之流……而且,臣所领之地地域狭长,历来与河北对峙,生产稍懈,兵甲、战马、粮草,都撑不起大战!”

天子即刻醒悟,便立即看向了自己的皇叔、皇伯,以及那寿春侯、温侯等人:“此即朕此番召各位至此之本意……诸位能出多少兵马、粮草,以助曹司空?”

前面二人依旧沉默,但后面两位却是极为光棍。

“臣虽为南阳太守,却只三县之地,兵不过千余,正合为陛下戍卫!”吕布拱手而言。

对此,天子也只能讪讪颔首。

“臣虽只两郡之地。”孙策也昂然朝天子行礼道。“亦有承父志报国之心,更兼司空大人为我亚父、岳父,为人臣也好,为人子也罢,此时焉能稍却?两郡兵马,抛去基本的治安职责,防御山越职责,策愿尽力出两万之众,皆备兵甲,亲提向北,听命大人,为国讨贼!唯独江左之地过于偏远,还请天子下诏,让沿途供给粮草。”

“卿真忠臣也!”天子大喜过望,却又再度面露期待,看向那两位汉室宗亲诸侯。

然而,看了半晌,这新野县寺大堂中却依旧是鸦雀无声,两位刘姓大诸侯一直沉默,偏偏其余人也都不好开口……想想也是,这两位汉室宗亲一个握有整个淮河流域,一个握有整个荆襄之地,兵力、实力固然摆在那里,但也是牵一发而动全身,你让他们跟孙策一样倾巢而出,未免可笑。

但是,如今这个局面下,从政治角度,军事角度来说,哪里是能继续坐而不理的?

“臣……臣年少,愿听皇兄一言。”出乎意料,身为曹操的义弟,中原双璧之一,联盟的实际促成者,刘备居然将鞠蹴给了刘表。

刘表犹豫许久,但向来自诩汉室南伯的他此时面对着这般局面,却也不能不说话了,其人稍作踌躇,然后终于站起身来:“臣以为,卫将军称公之论,并非十分违制,且事出有因,若能稍作调解……”

“刘荆州!”不等天子面色难堪,曹操便忍不住扶着腰带厉声打断对方。“咱们这些人聚集于南阳,共立于天子阶下,不是要议论我们是不是该与他和,也不是要议论是否起兵征伐河北,而是说其人称公建制后,依然心不能足,居然还要我们送还天子,否则其人便要亲自引兵马来南阳迎奉!这是什么意思?你难道真把天子当罪人,要送还长安不成吗?”

刘表在天子与其余诸侯审慎的目光中一时语塞。

“刘皇伯,我们现在议论的不过是如何防守而已!”继承了其父名爵,又对刘表颇有愤怨的孙策也忍不住为其岳父帮腔嘲讽。“足下须搞清楚一件事,现在是人家要打过来了,不是我们要打过去!真要是输了,谁还能支撑下去?”

刘景升自然不用在意孙策,却依旧显得有些为难,隔了许久,其人方才在满堂期待中再度开口,却是直对天子而言:“其实至尊何妨往襄阳一行,以避锋芒?”

这下子,不要说曹孙这对翁婿一时失笑了,就连刘协都彻底忍耐不住,立即从‘御座’上起身扬声以对:“皇伯此何言也?宛城乃汉之南都,世祖之帝乡所在,流落宛城已经是子孙不孝,不能立足旧都了,何谈再弃南阳?!朕以皇伯敬足下,足下莫非反而不认自己是汉室子孙吗?!”

这话说的太重了,根本不是刘表能支撑的,其人当即俯身以对:“请至尊息怒,臣非不愿尽忠效力,实在是荆州如今局势堪忧,难以与他处相比……当年南阳大败,江夏失而复得,臣于南阳便多失威信,以至于荆北大族渐渐不愿为战事,荆南诸郡又多生异心……臣这么说吧,若是燕逆真的引兵到了南阳,臣为宗室,便是无一兵一卒,也会带着三个犬子,持兵戈来宛城以为至尊效死的,但是如今这个局势,臣真的是有心而无力!最多也就是派出两万之众,协防南阳而已!”

“荆襄六郡,俱为大郡,如何只能出两万兵?还只愿意协防门前的南阳?!足下为皇伯,居然连孙破虏都不如吗?”杨彪都听不下去了。“最少也得五万兵,兼助十万众的后勤粮草吧?不是说荆州历年皆是岁谷独登吗?”

刘表一声叹气,却终于一言不再发。

众人实在无奈,虽然不忿,却更怕他干脆转向,所以居然不敢逼迫过甚。毕竟,若是真把这位汉室‘南伯’给逼得转了向,那大汉可就是真的‘药丸’了!连带着几位诸侯,也要跟着完!

就这样,这次御前会议不欢而散,而会后曹操回到都亭稍歇,却又陡然听闻刘备遣人来邀,请他出城一会,往淯水观夕阳之景。对此早就有所准备的曹孟德倒是毫不犹豫,即刻只带了曹仁和几名侍卫便匆匆打马出城,往见刘备去了。

兄弟二人于城外相见,也并无多少多余言语,反而是纵马驰骋,顺着淯水一路疾驰南下,半日方止于朝阳城南十余里外的淯水东岸,然后复又齐齐驻马于淯水之畔,观夕阳西下。

“三十万大军,真可御燕公吗?”不知道过了多久,眼见着夕阳已经接近了淯水对岸的地平线,刘备方才在堤上缓缓而言。

“不御又如何呢?”曹孟德昂然而对。“我知道玄德的心思,三十万众实乃倾中原之力,一旦战败,淮河以北,乃至于长江以北皆不能保,届时整个中原无外乎便是要让北面蚕食鲸吞,为人鱼肉罢了!”

刘备面无表情。

“我也能懂刘景升的心思,其实以荆州之富庶,真要倾力而为的话,他也是能出三万战兵,三万辅兵,然后再加十五万众两年所用粮草,十万众之甲胄军械的,但是这么一来,荆襄几乎要被掏空……”言至此处,曹操不由发笑。“而偏偏此战若胜,与他并无太大关系,最大得力者乃是我曹操;若败,一时也与他无切身相关,因为北面若胜,说不得先要吞并无险可守的中原,水系纵横之荆襄还是要在后头的,届时说不定他便和陶谦一般垂垂老朽了……试问如此局势,凭什么要人家将自己家底尽数砸在中原战场之上?”

“非只如此。”刘备头也不回,继续望淯水而言。“据我所知,这些年,燕公对待各路诸侯多有不同……譬如于孟德兄那里,便是尽力压制名分,且屡屡有摩擦之时,别人不是州牧就是定南将军定东将军,乃至于如今我身上的左将军都是他所赐,而孟德兄却依旧只是一个袁绍所表的奋武将军……”

“这我早知道。”曹操哂笑而对。“再如玄德你那里,则是宛如家人一般嘘寒问暖,借着如今已成太后的那位,赏赐、私信往来不断;还有刘焉刘君郎处,向来是以威凌之,凡有使者到益州,动辄如斥三岁小儿;至于刘景升,则与交州士威彦相同,每次必然以礼相待,然后必然要劝降,还许诺将来结果……不过玄德,你要是说这便能让刘景升心服,未免可笑,须知,去年这位大汉南伯还在襄阳城外以天子礼祭祀天地呢!”

“非是此意,只是说他未免为之动摇罢了。”刘备摇头以对。“就好像我,父母皆丧,又无兄弟姐妹,几乎伶仃一人,所以凡受婶娘之问询,总是心中感恩的,而且我以为,日久天长,河北那边对我的关心,也不是什么虚伪应付……”

“你总不是想说你也反悔不想打了吧?”曹操居然不以为意,反而在马上失笑。“怪不得今日在御前竟然无一言。”

“非也,恰恰相反。”刘备昂首望落日而言。“正是为此,我才渐渐明白自己的心意……因为此时此刻,我已经避无可避,再也不能自欺欺人了!一开始,我骗自己说,替我兄做一个后备之人;而后,我再说自己要对淮南百姓有为任一方之责;再往后,我说麾下文武欲成大事,则我迫不得已,不能相负;但等到听说我兄称公建制之时,我方才醒悟,自己别人他人,都是借口!我就是有取而代之的野心,我就是放不下自幼在家门前桑树下起的那份野心!我刘玄德就是个心怀妒忌的负义小人!不就是若背誓言,当血尽而亡吗?那便血尽而亡好了!我难道怕一死吗?”

曹操微微侧身抬头,盯着刘备的侧脸看了许久,却是忽然在马上伏鞍大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而刘备依旧端坐于马上望西不动。

许久之后,曹孟德方才止住笑意:“都是被公孙文琪这厮给带偏了,往前十年,大丈夫野心滋滋,本无不可对人言,偏偏他要说什么为生民计,坏民生为罪什么的,搞得天下人都虚伪起来了……”

“这种变化不对吗?”刘备打断对方,依旧目不斜视。“就不能自认自己个野心勃勃之辈吗?何必强辩?今日见孟德兄,战意如此盎然,难道不是同样有所觉悟吗?”

“玄德。”曹操叹了口气。“咱们不一样……你和北面的关系到底更进一步,你是他的兄弟,所以躲无可躲,只能承认自己的野心滋滋,但我不一样,我只是他友人罢了,友人之间还不需要将自己逼到那一步……你可知道,他发布告,说什么‘勿谓言之不预也’的时候,曾让使者同时与我送来一封书?”

“哦?”

“打开信来,却只有一句话,”曹操语气忽然有些怪异。“你道是什么?”

“……”

“他说,他如今是国公了,可以用一些非常之礼了,所以请我替他以太牢之礼祭祀桥公!”曹操语气依旧怪异。

而刘备望着落日,却是微微一怔,俨然是想到了什么:“我曾闻桥公往事,知道他当年同时看重燕公与孟德兄,但却犹重孟德兄,时人多以桥公难得眼误,而燕公此举,俨然是嘲讽激将之策!”

“是激将之策,却正激我心!”曹操终于勃然变色。“公孙文琪早就知道桥公与我有殷殷之盼!说不得还早就知道,桥公身前曾与我有约,待我功成名就,必以太牢飨之……可他却如此辱我,我焉能不战?!不然呢?难道要我倒戈卸甲,降服于他,然后做一个侍从,在桥公墓前侧立,坐视他夺我祭祀之约吗?!”

“说到底,还是孟德兄未尝服于燕公罢了!”刘备终于微微失笑。“自古人心在不平,不平则鸣,这个激将之策,真是一击而致命!看来我兄也想毕其功于一役……”

“他历来如此!”曹操冷笑以对。“夺大势取先机,加以明谋,逼得对方一战而决,然后以他那为天下冠的锋刃一刀毙之……却不知,这也正是他的破绽!两刃相交,他是宝刀,我是残刃,然宝刀可杀人,残刃亦可向前毙人命!正是要在这种大战之中,寻得三分胜机,然后决一雌雄!”

刘备微微敛容。

“你我二人皆已示决意,玄德难道就只有这点言语吗?”曹操继续喝问。

“战场在何处?”刘备昂然勒马临夕阳反问。

“我意北上陈留,临官渡以对河北。”曹操干脆以对。

“既如此,则我能出十二万众!”刘备面不改色言道。“粮草兵甲也会尽全力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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