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覆汉-第1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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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的好!”祖茂也忍不住遥遥大喊道,他的生意居然更远一些。“我虽然不懂得朱从事那么多道理,可司马你是上司,我是下属,哪里有上司为下属断后的道理?照我说,今日死则同死,如此而已!”

孙坚哈哈大笑,却又不禁一叹:“可惜,少了一个蒋公奕,否则以他的豪气,必然要同列的!”

众人齐齐哄笑,俨然视死如归,却又豪气并生,于是越发奋战不止。然而,战不到半刻钟,就在这群存了死志的徐杨豪杰越来越以为要断送性命在此的时候,陡然间,众人几乎是齐齐觉得地面震颤起来,然后当面的战斗压力居然也猛地一空。

夜色未销,其他人当然不明所以,但孙坚却曾经随臧旻出塞而战,所以心下了然。

这位江东猛虎拄着手中刀子闭着眼睛瘫坐在地,并愈发大笑起来:“看来今日不用死了……辽西白马,果然不负天下!”

言未迄,朱治等人还不明所以呢,便见到不远处有无数火把一时亮起,然后不知道有多少举着火把的骑兵宛如一条火龙一般直扑此处而来!随即,上万骑兵借着蒙蒙亮色便已经蜂拥到黄巾军的军营前,只见人人负一捆柴,又举一火把,来到最前面时却又将点燃的火把插入柴捆中,整个扔入敌营……如此数量的引火之物,如此多的引火之处,大火登时便随风而起,连成一片!

而几乎是同一时刻,朝阳也猛地跳了出来……城中的战鼓遥遥可闻!

清晨的微光中,孙坚喘着粗气爬了起来,透过他那糊着黏糊血液的双眼,只觉得眼前大火如海,火苗如浪,波涛汹涌,势不可挡,居然直直顺着黄巾军大营往北面翻滚而去!而火浪之后,红色的火光中上万骑兵持矛在后,真真势不可挡!

“哪位是孙文台?”就在这时,一声响亮的声音忽然在耳畔响起。“哪位是吴郡孙文台?”

俄而,数百骑着白马的精锐武士一瞬间便涌入了这个吴郡武士们占据的破败营盘,并渐渐齐声询问:“哪位是吴郡孙文台?”

孙坚情知是公孙珣赶到,便不顾伤势与疲惫,更不顾眼睛此时只能睁开半条缝,直接强行站起身来,并对着根本不知道对不对的方向昂然作答:“我便是吴郡孙坚!”

周围一时相对安静下来,公孙珣循声打马而来,清晨的阳光下,只见对方如血水中捞起来一般,连眼睛都睁不开,却姿态雄伟,心下愈发敬服,便干脆在马上拔出刀来,隔空指向此人:“诸君请看,此人便是江东第一豪杰,尔等既然随我来到此处,可以不认识皇甫义真与朱公伟,却不能不认识孙文台……传令下去,所有军司马以上与我先来看过此人,再去督军作战!”

孙坚闻得此言,闭目仰头,一时大笑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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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坚字文台,吴郡富春人,盖孙武之后也……光和末,黄巾起,三十六方一旦俱发,天下响应,燔烧郡县,杀害长吏。汉遣左将军皇甫嵩、右中郎将朱儁将兵讨击之。儁表请坚为佐军司马,乡里少年随在下邳者皆愿从。坚又募诸商旅及淮、泗精兵,合千许人,与儁并力奋击,所向无前。”——《新燕书》。卷六十三。列传第十三  

趁机调整一下吧

我试着每天早上定时发……

不然我也辛苦,大家追更也辛苦……晚上熬夜太伤身体。

顺便吐槽一句本月居然已经160k了……完全超纲啊!

没有鼓励吗?



第四章 公孙珣且战且思

大火烧连营,其势不可当。

然而,看似惊天动地的火势不过是让黄巾军指挥系统和防御阵地瘫痪的手段而已,战场之上真正对这十万黄巾军造成杀伤的还是六万汉军!

六万汉军,作为这个时代最强大帝国的主力部队,装备着可能是这个时代最好的武器、甲胄、战马,享受着可能是这个时代最高的后勤待遇,本来就不可能被所谓十万刚刚起事的黄巾军给困住!

而如今,在蛰伏了数十日以后,这六万汉军一起反扑,其势才是真正的不可当!

一万骑兵在南,四万步骑混杂的大军从当面长社城中、长社城后蜂拥而出,还有一万步卒在程普的带领下趁势强渡洧水,从北面突出强袭……六万大军分成三面一边相互靠拢一边自东向西全线推进,而黄巾军空有十万之众却根本组织不了任何有效防御,瞬间便沦为被屠杀的对象!

原本公孙珣还想着以战事为重,所以只是给孙坚留下些许粮水之物便匆匆督大军向前去了。但是,整场战斗的顺利让公孙珣上来便失去了指挥的欲望——不是他轻敌,而是说随着大火扫过黄巾军营寨后,战事瞬间便沦为了追逐战与密集的小股对抗,这种情况下他就是想作出有效指挥都很难,只能依靠着中层军官们自己的发挥了。

于是乎,公孙珣就势在一处高地上下马,并亮出自己的白马旗以作督导,然后就开始坐在一个小马扎上远远观望战局。

至于军中另一位两千石骑都尉曹孟德,虽然分给他的‘本部’,也就是那几千黄巾降卒全都留在了洧水那边交给了程德谋统一指挥,但面对着如此大规模的战斗,他还是忍不住神魂激荡,居然就带着夏侯惇和几十骑亲卫抡刀子上去了。

一时间,公孙珣身侧居然只剩下自己向来的心腹了。

“妙啊!”娄圭看着前方战况,立即就有些忍耐不住了。“原本以为放火是为了造杀伤,可如今看来,这分明是驱火为前锋,简直是神鬼的手段……看来兵法之妙还是要以水火为上!”

“风火水冰,自然而然,这些非人力能抵挡的东西本就是兵法的精髓。”公孙珣也不禁微微叹道。“子伯心有所得,不妨记下来,将来写成一本兵法纪要,我替你刊行天下。”

“这……不好吧?”娄圭当即有些慌乱。“我这种人,也能写兵法书吗?”

“如何不能写?”公孙珣不以为然道。“依我看,子伯数年前还只是个眼高手低,空有智谋却无为的人,如今俨然可以当得起一个军中智囊的称号了……再往后,声名日显,战例增多,说不定千年后也是个用兵如神的典范。”

此言一出,娄圭和周围韩当等人不由齐齐失笑。

不过,笑完之后,娄圭看着公孙珣神色,却忽然心中一动,然后便忍不住轻声试探问道:“君侯,若是千年后我都能称得上是用兵如神,你又当如何呢?”

公孙珣眯着眼睛盯着下面,却是默然不应。

韩当当即醒悟,直接一挥手,便带着周围白马义从往周边退开来数十步方才停下。

“子伯何出此言啊?”周围人一走,公孙珣也是忍不住叹气质询道。“此时正打仗呢!”

“实在是心有所惑而已。”娄圭坦然应道。“而且事关己身。数年前在赵国霞堤上,我以为君侯的志向就已经定了下来,那便是迎乱世而起,复而定平天下……两位公子的名字难道不正是以此而来的吗?”

“然也,”公孙珣缓缓答道。“而且我也未尝改志,不然又如何会说子伯将来会名垂青史呢?只不过,这种话心里明白就好,何必非要说出来呢?”

“不是说了吗,心有所惑而已。”娄圭失笑道。“依君侯今日姿态,若不亲耳听君侯说一句,我是心中难安的。”

“你能看出我有所犹疑?”公孙珣不由好奇反问。

“不错。”娄圭伸手指向下方喊杀声不断的战场道。“我刚才若没看错,君侯敷衍相谈之余居然面露不忍……此时局势,君侯总不能是在不忍我军损伤惨重吧?”

公孙珣一时无言,而隔了许久他才缓缓作答:“是我有些妇人之仁了……彼辈固然其情可悯,可既然举旗相抗,战场之上终究是要你死我活的。子伯你放心,这个道理我心里清楚,断不会再于将士们面前有所展露了。”

“我随君侯多年。”娄圭拢手叹道。“心里大概明白一些事情……君侯傲上而悯下,这是好事;之前东郡河堤上这么多人视死如归,军中上下有所感慨也不只是君候一人。但君候,天下现在这个局面难道是我们弄出来的吗?!黄巾贼一旦起兵,攻城略地,杀官屠吏,弄的天下板荡,难道是能心软的吗?君侯啊,局势越是崩坏,我们就越是要抢着建功;贼人越是前赴后继,我们就越是要干脆才对!苍天当死,黄天亦是邪道!”

“子伯的这些话,我怎么会不懂呢?”公孙珣也跟着感叹道。“可然后呢?”

“什么然后?”娄圭茫然道。

“若是有一日,你我各自遂了志向,然后便不管事了吗?”公孙珣不由反问道。“倒时候该怎么收拾局面?用谁收拾局面?你想过没有?”

娄圭一时无语:“这天下刚有乱象,君侯居然就想的那么远吗?我和子衡之前便议论,说你最近为何总是失神失态,还以为……”

“子伯。”公孙珣从马扎上起身道。“既是如此,我便正式与你说一遍好了,你届时跟子衡再说,我就不多言了……”

“君侯请讲。”

“我的志向没有改变,也不至于因为一战之惨烈就心生不忍。”公孙珣看着自己心腹认真言道。“只不过,仗打得越多,见识的东西越多,我就越觉得将来安定天下会越难……不知为何,我总觉的自己还少了一些东西。所谓且战且思,唯此而已。”

娄圭怔了一怔,倒是干脆拱手赔礼:“如此,倒是我想多了!等再见了子衡,也一定说给他听。”

“其实,如子伯、子衡你们这般为我多想反而是好事。”公孙珣伸手托住对方恳切言道。“这些日子,终究是我心思晦暗,钻了牛角尖,以至于居然淤积到面上……是我不对!天长日久,这种事情不妨以后再说,且看现在才对!”

“君侯说的极是。”娄圭也松了一口气。“如今不妨且看现在局势!”

话虽如此,但眼前局势也未看许久。公孙珣眼见着黄巾军最后的抵抗努力也化为乌有,转而全线溃退,正要移动旗帜,亲自压上前去时,却忽然有人来打扰。

“皇甫将军请我入城?”公孙珣指着眼前无边无沿的战场似笑非笑。“现在吗?”

“是!”来人是个四十来岁,操着凉州口音的文士,他闻言当即拱手道。“我家将军说,战局已然成定局,且让儿郎们立功便是,如君侯这般,不如入城安坐!当然,若君侯有心督导战事,不去也无妨。”

公孙珣不由和娄圭对视一眼,然后各自摇头失笑,便是这个来请人的文士也跟着笑了起来。

话说,这片战场上的汉军三位主帅,理论上是平等的……这是因为什么左右五官中郎将,什么爵位,在代表了天子权威的节杖面前毫无意义。非要分个上下,那也只能说论资排辈,皇甫嵩年纪最大,大家敬重一下,唯此而已。

既然如此,为何此时皇甫义真又要摆出一副姿态,请公孙珣入城呢?

答案很简单,这是要给朱儁让功劳!

而公孙珣之所以和娄圭相视一笑,乃是他们对此早有准备。

实际上,还没来到颍川的时候,此时应该留守大营,正隔岸观火的董昭就在路上首先提出了这个问题。董公仁当时的话很直接,也很简单,那就是朱儁败了一场,是需要功劳的,不然很可能会获罪。而公孙珣却不需要功劳,所以来到颍川后他应该等皇甫嵩出头,趁势让出功劳。

前者好理解,后者又怎么说呢?

董公仁依旧给出了一个直指人心的解释——此番平叛,不能做名义上功劳最高之人,也不能做得人心最多之人,否则必有后患!这个后患可能来自于野心家,也可能来自于宦官,甚至有来自于天子……但无论如何,都一定是有的。

那么,一边让功给可能会负罪的朱儁,就是为了不做功劳最大那个;而不主动提出,便是不做赚取人心最多的那个;至于为何还有身体力行去辛苦打这一仗,这就公孙珣本人一意坚持的了……毕竟他知道,在真正的明白人眼里,尤其是集合了无数豪杰的军中,大家始终会明白怎么一回事的。

这仗不是白打的!

总而言之,皇甫嵩的邀请,公孙珣和娄圭其实早有准备,不就是让他入城,然后让朱儁一个在外指挥吗?

随他去好了,鸱得腐鼠而已。

于是乎,公孙珣当即应许,然后便带着娄圭、韩当,还有三百白马义从,直接越过战场而不顾,随着这位皇甫嵩的幕僚往数里外的长社城而去了。

而一件有意思的事情是,路上的时候,耳听着娄圭与这名皇甫嵩的幕僚交谈不断,公孙珣这才知道对方居然是个有来头。

“先生是故信都(安平国首府)令?”娄子伯好奇问道。

“然也。”此人在马上干笑拱手道。“信都令,张角起兵的时候仓促而逃,到了洛中后,中枢因为安平举国沦陷没有治我的罪,但也被免了官。正好我是凉州汉阳人,又正好在洛中,便去投奔了我家将军。让君侯见笑了……”

“这有什么?”娄圭不以为意道。“那种局面谁能如何?不过,先生既然是凉州人,又出任千石大令,想来必然是凉州名士……敢问姓名?”

“阎忠!”此人干脆答道。“字叔德。”

“叔德先生姓阎?”公孙珣忽然好奇插嘴道。“那敢问叔德君认得贾文和、韩文约……呃,还有一个叫阎行的人吗?”

阎忠反过来好奇的打量起了公孙珣:“白马将军威震天下,但终究是幽州人,如何知道这几人?”

“你居然都认得吗?”公孙珣一时惊喜,然后赶紧掩饰。“这都是昔日在洛中与韩文约、傅南容相交时随意得来的名字,听说都是凉州人才……”

“这便说的通了!”阎忠不由叹道。“韩文约不说了,本就是我们西州名士,将军自然知道。贾文和这小子虽然向来不知名,但却与我是至交,我心里非常清楚,此人有张良、陈平一般的谋略……可说给别人听,别人却总是笑话我,说我乱吹……其实,不过是文和出身较低,他们看不起罢了。至于阎行,凉州阎姓多是我同族,而我族人颇多,或许是文约相交的其中一位吧!不过,我兄长长子也唤做阎行,但今年尚未加冠,想来应该不是他。”

公孙珣当即尴尬失笑:“凉州也是人才辈出啊!”

阎忠闻言半是得意,半是无奈:“可惜,边鄙之人,再高的才能总是让人看不起的。”

“不知贾文和何在?”公孙珣懒得随他感叹那些东西。“叔德兄不是说他有张良、陈平一般的谋略吗?能否与我引荐一番,我想请他来做个千石军司马……”

“文和当日举孝廉后便一直在家读书。”阎忠恍然摇头。“不过,我与文和相知久矣,他这人居安思危,断然不会千里应募的,将军就不用想了。”

公孙珣细细思索一番,倒是无可奈何了。而接下来,他也不再开口,只是任由娄圭与这位阎忠继续攀谈试探,直到一行数百匹白马轻松驰到长社城前,然后远远看到了在城门外迎接的皇甫嵩一众人。

公孙珣不敢怠慢,当即率领自己的义从下马。

却不料就在此时,那阎忠忽然一手牵马,一手指着皇甫嵩身后一人言道:“公孙中郎将既然想求幕中人才,何必隔着千里万里找我们凉州人呢?颍川多名士……不说什么荀、陈了,我随我家将军在长社城中十余日,便已然认识了一位长社钟氏的俊逸,君侯且看,此人唤做钟繇猓#赜需郝裕的讼喙牛 

公孙珣目瞪口呆,但旋即苦笑。

——————我是苦笑的分割线——————

“孙子尝曰火攻有五:一曰火人,乃敌傍近草,因风烧之;二曰火积,乃烧其积蓄;三曰火辎,乃烧其缁重,四曰火库,当使间人,之敌营,烧其兵库;五曰火燧,燧,堕也,以火堕敌人营中也。昔日余随太祖平黄巾,以火攻覆长社十万贼众,即‘火人’、‘火堕’并行也。”——《子伯兵法》

PS:推书,老赵的新书《战国第一纨绔》,他有一本完本的战国,《战国赵为王》,人品文笔都没得跑。



第五章 城门口公孙仗势欺太守

公孙珣苦笑是有缘故的。

钟繇就在眼前总不能是坏事,而且他何尝不知此人乃是‘相国之才’呢?

但问题是,人家长社钟氏本就是颍川著名士族。钟繇曾祖钟皓乃是颍川四长之一,提携过陈群的爷爷陈寔,当过司徒掾,公开讲学数十年,常侍的学生就有两三千。而且钟氏还和上一位天下楷模李膺的家族联姻数代,相互纠缠,连成一体。甚至钟繇本人历任郡职,早在上任颍川太守阴修任内就做到郡功曹这一堪称郡吏极点的位置了。

换言之,在如今党锢解开的大背景下,依照钟氏的人脉关系和钟繇本人的才能,这位猓E率腔崴媸苯拥匠⒌恼髡伲氤プ龈錾惺槔芍嗟闹拔瘢⒁宦非骞螅巴敬蠛谩

当然了,以上只是常理上猜度,是绝大部分人可以想象到的,而公孙珣比谁都清楚,钟繇的官只会比想象中做的更大。

这种人,你拿什么去招揽?手里的刀子吗?

同样的道理还有跟长社相邻的颍阴荀氏,那里人才更多,然而更加凶猛……据说刚一解除党锢,京城就已经开始讨论征辟荀彧的叔叔荀爽去做个公卿什么的了。

总而言之,党锢未开之时,公孙珣身份未到,机缘未到,这群士族出身的颍川英才他是够不着摸不到;而如今党锢大开,他公孙珣的身份虽然够了,可人家却一个个的前途大好,却也不用想着曲身为谁的幕僚了。

而且再说了,此时也不是想这种事情的时候——毕竟,钟繇只是将来的大人物而已,而一位当下便是大人物的皇甫嵩却已然就在眼前,这个才是首先要对付的。

话说,公孙珣遥遥见到出迎的众人便直接下马,然后一边想着事情一边往前而去,却不料,那边钟氏一大家子还有皇甫嵩及其幕僚也在神色复杂的观察着他。

“如何?”眼见着皇甫嵩也动身向前相迎,落在后面的钟繇叔父钟瑜趁机低声朝自己侄子问道。“元常出任多年郡功曹,阅人无数,你觉得这位白马将军是何等人物?”

钟繇一边缓步向前一边缓缓摇头:“一无所得。”

“何至于此?”钟瑜有些难以理解。“至不济也能从他风仪中窥探一二吧,更遑论此人过往事迹天下皆知!”

“太年轻!”钟繇低头答道。“此人年纪比我还小五六岁,便已经有位极人臣的趋势了,故此万般常理皆不可在此人身上映照……况且,如今天下的局势已经隐隐有些不对了,昔日的道理还是不是道理都不好说了。”

钟瑜一时默然。

“不过。”钟繇忽然又言道。“既然入城,我等又相陪,或许能靠近观一观这位的虚实,届时说不定有所得。”

“得不得也无所谓了。”钟瑜倒复又苦笑起来。“反正此战大胜,长社之围已解,何必在意此人如何?又不是之前十万大军围城,一旦倾覆便要举族化为齑粉,那个时候才会对这些将军们猜来猜去的……”

这次轮到钟繇不说话了。

“皇甫公!”相近十余步,公孙珣便遥遥执礼。“嘉德殿一别匆匆月余,不想今日复能目睹皇甫公的风采。”

“文琪真是羞煞老夫了。”皇甫嵩年近五旬,世出将门,却宛如一位纯儒般语气和蔼,跟海内名儒的卢老师形成了鲜明对比。“自黄巾乱起,各州聚众数万者,先覆平的无外乎是广阳、东郡二处,居然全是被文琪轻易荡平,也正是因为如此,今日你我方能再见。”

公孙珣当即失笑:“广阳黄巾三万,东郡四万,加一起也比不上朱公这一战倾覆当面十万之地吧?若论善战,首推朱公才是……不知朱公在何处啊?”

皇甫嵩微微一怔,然后也跟着笑了起来:“诚如文琪所言,朱公伟诈败至此,窥的田单火计,居功至伟……他如今出城督战去了。”

“原来如此。”公孙珣听到此处,却是回头对着韩当一肃。“义公,即刻传令下去,如今城外持节将军唯有右中郎将一人,故自骑都尉曹孟德以下,各部曲皆要奉右中郎将朱公号令!”

韩当当即拱手称是,而数十骑白马也即刻四散离队,奉命传令去了。

“文琪的白马义从果然名不虚传!”皇甫嵩终究是个将军,见到公孙珣的义从令行禁止,倒是不禁捻须赞叹。

“皇甫公想多了,他们虽然有些名头,却与战场功劳无关,而是成名于数年前洛中诛宦。”话到此处,公孙珣不由再度摇头失笑。“于天下人看来,我辈武人战场再如何辛苦,再如何拼命,也比不上当日闯入王甫宅中耀武扬威一番的。”

话说,双方甫一见面便在言语中不动声色说定了推功给朱儁的事情,皇甫嵩还以为对方是个好说话的呢。孰料,这刚要再进一步熟络起来呢,公孙珣便说出这种暗讽之话来,也是让皇甫义真当众讨了个没趣。

不过,皇甫嵩毕竟是儒将风采,也不与对方多计较,只是一声干笑,便就此打住,转而朝公孙珣介绍起了身侧其他人。

而为首一个,居然配着青绶银印。

“这位是颍川太守文公。”皇甫嵩以手指向了一个四十多岁面色苍白之人。“阳翟告破,整个颍川十九城只有东面许县、颍阴、长社三城得保,文公不得已便推到此处了。”

此人见状也赶紧赔笑:“不想今日方识白马将军风采。”

“文府君啊!”公孙珣知道对方身份后也不还礼,反而居高临下当面负手冷笑起来。“赶紧请罪辞职吧!若是你的奏表能趁着此番大胜消息一起入朝,陛下说不定能许你全身而退!可惜了,颍川太守一职何其贵重,你辛苦大半生方至于此,却要一朝散尽,说不定将来还要影响家门族人。”

这文太守当即面色苍白起来……他何尝不知道自己要倒霉呢?十九个县丢了十六个,其中还包括颍川首府阳翟,弄的洛阳门户嬛辕关都被波才攻打,这要是不倒霉就怪了。

只不过,心里明白是心里明白,被当面扯出来就有些让人难以接受了。

“将军何出此言啊?”文太守勉强问道,也是心存侥幸。

“文公还不知道吧?”公孙珣见状愈发嘲讽起来。“我从东郡来颍川时,朝中就已经议定了太原王允王子师为豫州刺史,巡查豫州各处。我与那王子师有些来往,知晓他的强傲脾气……你若不趁他动身前主动请辞,怕是要被槛车入洛的。”

文太守当即失措跌坐,幸亏后面有两个郡吏慌忙上前扶住,才不至于让他出丑到极点。

话说,公孙珣刚刚下马和皇甫嵩暗中说定了推功朱儁一事时,众人还以为他是个谦谦君子,然而转眼间他便连续出言讽刺当场身份最重的二人,倒是让城门处军中、郡中各处人物纷纷侧目。

当然了,在所谓明白人眼里这也不是不能理解……包括皇甫嵩在内,很多人都觉的公孙珣这种小脾气完全可以接受,毕竟年轻而又位高,还主动让了这么大的功劳,发点小脾气又如何?

譬如钟瑜,也只是忍不住对自己侄子低声笑了一下:“终究是边郡人物,喜怒形于色……”

“非也!”钟繇当即否定。“如此大的功劳说让便让了,这是何等气魄,又怎会因此而郁郁?”

“那是何意?”钟瑜茫然不解。

钟繇也是深深低头答道:“只怕是在先推功于右中郎将,复推德于左中郎将……皇甫公先进言解党锢,复恩德显于左右,将来怕是要出事!”

“你说谁要出事啊?”

就在这时,猓H春鋈惶蒙砼杂腥顺錾剩芬豢矗尤徽悄前茁斫蘼峭ず睿纸谖骞僦欣山铽懀

西面喊杀声越来越远,而城门处叔侄二人对视一眼,登时便汗流不止。

“也罢!”公孙珣居然就此轻轻放过。“足下便是猓B穑俊

“正是在下。”钟繇从大汗淋漓中醒悟过来,也是赶紧恭敬行礼。“不想将军也知道在下薄名。”

“颍川多英杰,元常却是英杰中的英杰,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呢?”公孙珣失笑言道。“更不要说,刚刚还有人跟我说你是相国之才呢!”

话到此处,只见那公孙珣复又对身后一名文士言道:“子伯,之前在战场见孙文台英姿豪迈,已然觉得今日有所见识了,不想此时复又见到了猓#蝗斩读接⒔埽饽训啦皇俏业脑似穑俊

那年轻文士闻言也是当场失笑,然后微微拱手称贺:“君侯运气了得!”

众人自然能察觉到公孙珣此时言语之中居然多有礼貌与和气,而他对一个闲居在家的前郡功曹如此高看,比之刚才对上皇甫嵩的暗讽、文太守的明嘲,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倒是让人啧啧称奇。

然而,钟繇俯身拱手作揖,却又再度汗流不止。

——————我是汗流不止的分割线——————

“钟繇字元常,颖川长社人也。尝与族父瑜俱至洛阳,道遇相者,曰:‘此童有贵相,然当厄于水,努力慎之!’行未十里,度桥,马惊,堕水几死。瑜以相者言中,益贵繇,而供给资费,使得专学。”——《世说新语》。识鉴篇  

第六章 堂舍内钟繇狼狈荐英雄

这一天注定漫长而无聊。

长社的战事当然是这一天的主旋律,然而从火攻成功后整个战事就陷入到了一种完全可以预料的境况中。

几乎可以想象,六万汉军会在朱儁的指挥下一路向东沿途追杀,而十万黄巾军的大部也应该会折损在长社城西面的旷野中……这种情况大概会一直持续到汉军追到西面的淇水畔为止。

实际上,位于长社城西侧几十里外的淇水,似乎注定是这场战役的分界线。这不仅仅是因为淇水的天然阻碍作用,更是因为汉军追到淇水时天色就应该会晦暗下来,但最重要的一点是……过了淇水再往西几十里处便是颍水,而颍川郡治阳翟城就挨着颍水,位于颍水西边。

总之,阳翟城城墙坚固高大,而十万黄巾军根本不可能全被汉军剿杀殆尽,一定会有核心头目领着数万残兵趁着夜幕成功渡过淇水、颍水的。故此,几乎所有人都认为汉军今日追到淇水以后,战役将会告一段落,并在数日内迅速进入第二阶段,那就是围城攻坚!

无聊的不仅是战场,长社城中也显得有些乏味。

公孙珣没有和皇甫嵩来一段洧水会师,共叙革命友谊的佳话,他从城门处便冷嘲热讽个不停,进城后更是直接拒绝了和对方一起屯驻官寺的邀请,反而领着自己的数百白马义从,带着自己的节杖、伞盖住进了人家长社钟氏的大宅院中……据说,这位白马将军和钟氏核心子弟钟繇猓R患绻剩碧毂阋翘眉薜模

这种操作,也就是公孙珣这个年纪的人能使出来,皇甫嵩想使都没脸使,而钟氏上下更是无言以对。人家毕竟是堂堂持节将军,两任太守,配紫挂金的,你总不能因为现在党锢大开自家前途无忧,便腆着脸把人家标准的‘礼贤下士’说成‘刻意奉迎’吧?

该刻意奉迎的只能是长社钟氏!

更不要说,颍川这个地方的士族,一方面以学术上偏法家闻名,一边却同样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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