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猎击三国-第7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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蹋顿再不甘心,楼班的身份摆在那里,而且又有乌丸二王难楼及苏仆延的支持,他只有让出王位,自居左谷蠡王。不过,他这个左谷蠡王应当算得上是乌丸历史上最强势、独立性最强的王储了,以至乌丸人私下里都将“二王”并称。

马悍相信,身为一个弱势单于,楼班肯定是不甘心的,或许他不会与蹋顿反脸,但明争暗斗。夺取尽可能多的部族资源,却是必不可少的。乌丸二王之间肯定会有冲突,事关部族权力的分配,这种矛盾死结,是无解的。历史上楼班明显干不过蹋顿,除了他本人才具不及其从兄之外,更因为他的盟友不够强,也不够坚定。而在这个时空,他多了一个特别的盟友,坚定而强大。有了这个强力外援。一切必将会不同。

马悍没有带太多的人马,太多会令人不安,太少自己不安,二百骑不多不少。而且柳城距白狼三城不过二百里,若有需要,以信鹰传书,上千强骑旦夕可至。马悍不怕蹋顿对他不利,相反,他很欢迎蹋顿动手。这样他就可以联合楼班,内外发动——这个脓包早挤掉早安生。

在内宅侍候穿衣时,离姬、甘梅、甄泌、念奴诸女,眼见郎君忙得脚不沾地。往返奔波千里,眼下又要前往乌丸虎狼巢穴,无不忧心。尤其是离姬,曾经与马悍在鲜卑人的巢穴共同经历过生死惊险。至今心有余悸,不免又多了一层担心。

马悍知其意,笑着安慰道:“此一时彼一时。这个天下,再没有哪个势力能逼着我马悍单骑亡命了。你们就安心等着我回来,嗯,左右不过十天半月,到时候,我会好好休息一段时间。”

离姬想说什么,欲言又止。

马悍会意道:“等我回来后,再说不迟。”

离姬尽量不去想忧虑之事,含笑道:“嗯,就当是迎接郎君归来的惊喜。”

“惊喜么?我倒是很期待呢。”马悍哈哈大笑,出门而去。

正当马悍调动兵马,准备出发时,却见襄平令田豫与别驾阳仪联袂而至,将三份刚刚送抵的军报交与马悍。

马悍接过一看,竟然分别来自三个地方:沓氏、东莱、白狼城。

先看沓氏,这是管亥发来的报告,称原辽东水军司马杜成顺应天命,臣服归心,将所有楼船、艨艟、船坞、军库及一众楼船士、棹卒、舵公、杂役,尽数交付,一切顺利。眼下正收编、存汰、合并、训练,各项工作有条不紊进行中。

“管生德干得不错。”马悍点头嘉许,再看东莱军报。

这是东莱郡守太史慈所奏,称已顺利接收东莱十一县防务,并前往都昌拜会了北海相孔融与下密令王修,将辽东事变据实以告。孔、王二贤盛赞太守之举,痛斥公孙度目无君父,狂悖逆行。孔融还表示愿意表奏马悍为辽东太守。

马悍看罢心头一动,他这个辽东太守是自领的,也就是说,没有得到朝廷的正式任命,这对他统领辽东,号令周边属国及各郡很是不利。这也是他虽然登上太守之位,却一直未大肆邀请各属国、部族前来朝贺的原因之一。他确实需要一个身份相当,并有一定声望的名士显官为他表奏朝廷,请求正式敕书。以眼下汉室之羸弱,九成九都会同意所请,如此,便可名正言顺。

马悍抬头望向田豫,正想吩咐他给太史慈回信,却看到田豫会心的笑容。马悍微怔,随即明悟,田豫怕是也早想到了吧,这种事,田豫只会比自己更敏感……

马悍与田豫相顾而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太史慈在奏报中,还提及近来两位青州刺史:袁谭与田楷,相互攻略甚急,田楷明显不支。而与幽州结盟的孔融极为不安,隐有向辽东求助之意。嗯,这大概就是这位北海相如此殷勤的缘故吧。

这一点,就需要马悍做出明确的指示了。马悍当即手书一封,指示太史慈,目下东莱军弱,暂不宜牵扯入袁绍与公孙瓒之间的纠葛中。但若袁谭敢向北海伸手,就一定要助孔融,将袁氏的爪子剁下来。

这不是单纯的投桃报李,因为从地理上看,北海国正是东莱郡的前哨,彼此之间,是典型的唇亡齿寒的关系。只要北海一日未落入袁氏之手,东莱就一日不会遭到袁氏的攻击,助人就是助己。

其实助北海拒袁氏只算是中策,上策莫过于主动出击,趁袁谭与田楷厮杀正炽之机,从背后给袁大公子来一下狠的。只要把他打残打怕,起码两、三年内,不敢东顾。可惜白狼营各级军将刚刚接手东莱防务。上下级关系还没理顺,而且东莱驻军多为辽东步卒,据太史慈所言,战力平平,在没有完成汉戈部特别轮训与白狼营常规作训之前,没有击败袁谭军的把握。再怎么不甘心,也只能先在一旁默默观看袁、田之争,只希望田楷不要败得太快。

马悍做完批示之后,接着看最后一份军报,这是他的第一战将。辽东骑都尉、白狼守将赵云的奏报,内容却是关于幽州境内的一场战争。

自从公孙续铩羽而归之后,马悍就令赵云加强玄水的布防巡逻,将警戒提到最高级,密切关注幽州的动向,看看公孙瓒会如何处理此事。马悍已经做好再与公孙瓒打一场中等规横战争的准备。但当他看完赵云的奏报之后,却长长松了口气,说了一句:“公孙伯珪无能为矣!”

兴平二年四月,当马悍逆取辽东之时。幽州渔阳,也发生了一场烈度不亚于白狼之战的大战。

已故幽州牧刘虞的从事,渔阳鲜于辅、齐周、骑督尉鲜于银等,率代郡兵马。打着为刘虞报仇的旗号,联合乌丸汗鲁王乌延及平冈鲜卑素利部,合汉、胡兵万余,与公孙瓒所置渔阳太守邹丹战于潞河之北。大败公孙瓒军,斩杀太守邹丹以下四千余人。

与此同时,乌丸峭王苏仆延也率其部落人马及辽东属国鲜卑骑兵。合七千余骑,随鲜于辅迎接刘虞之子刘和与袁绍部将高干、高览、郭援(原本的时空为麴义)。三方合兵数万攻打公孙瓒。大败公孙瓒于鲍丘,斩首万余。于是,代郡、广阳、上谷、右北平各杀公孙瓒所置长官,与鲜于辅、刘和兵联合。实力大损的右北平郡守公孙公子,又一次当了逃跑将军。公孙瓒屡战屡败,只得收缩兵力于易京坚守,与冀州军对峙。

经此数败,但凡有点眼力的人都看得出来,这位昔日煊赫一时的白马将军,已日薄西山,颓势难挽了。

公孙瓒趴窝了,白狼城就可以腾出手来,集中精力对付柳城及辽东属国的乌丸人。嗯,乌延与苏仆延这两个家伙,果断是投机好手啊,也不知鲜于辅、鲜于银、刘和,甚袁绍许了他们多少好处,竟恁般卖力。估计不外是钱粮与奴隶,胡人最好这一口。看来此次龙城之会,这两个挟大胜余威的乌丸王,必定不甘寂寞。

看完三份好消息,马悍心怀大畅,与田豫、阳仪道别而去。按说以阳仪的别驾司职,本应扈从太守左右,也就是说,理应随马悍出使柳城,但阳仪情况特殊,被马悍制止了。无他,阳氏与柳城乌丸有深仇大恨,阳仪之父,前辽东太守阳终,就死于乌丸王丘力居之乌丸突骑之手,故此实不宜照面。

当马悍率众骑奔向西门之时,正看到大批襄平民众围追着一排囚车。马悍匆匆一瞥,正见到首辆囚车上,那蓬头垢面,容色枯槁之人颇有点眼熟。一看其背插之标牌,“公孙模”三个鲜红大字触目惊心。

呃,原来今日便是抄斩公孙家族的日子啊!

需要说明的是,抄斩公孙家族,不是马悍的意思,而是马悍上台之后,那百余家曾被公孙度血腥屠杀、抄没的豪强家族幸存者的血泪泣求。这些幸存者什么都不要求,不要原属于自家的土地、宅第、钱财、奴仆……都家破人亡了,要这些还有什么用?他们只有一个乞求——血债血偿!公孙家,必须亡!

马悍将此事交与襄平县寺衙署理,不表态、不干预。

襄平寺衙审理结果,顺应民意,判处曾参与掠抄辽东百余世家的公孙家族首要份子三十九人斩刑,百余人流边服苦役。辽东公孙度一脉本就不算兴旺,被这么一搞,彻底玩完。

马悍什么都没做,却坐收最大利益——既灭掉了所有隐患,又获得广大辽东士人的感恩,进一步巩固了统治。

这算不算无为而治?

第二百零四章【龙城大会:暗斗】

(大盟真心强啊,又一个双击重赏!感谢!同谢ufgw、情恨迷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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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丸、鲜卑做为比匈奴更为落后的民族,被匈奴征服以后,一切制度,均参照匈奴。比如正月小会祭祖灵、五月大会龙城、八月大会蹛林等等。

匈奴每年正月小会,大小首领齐聚单于王庭,杀牲祭祖。

每年五月,大小首领齐聚龙城(单于王庭),举行部长(部落首长,简称部长)级会议。并由单于统领各首领祭祀祖先、草原、鬼神。这是匈奴最重要也是最庄严的祭祀活动。

每年八月,大会蹛林,这一次属于行政大会。主要目的是计算人口和牲畜数量,并进行刑狱判决等相关行政事宜。

这三大会中,最重要的就是龙城大会。其目的不仅仅在于祭祀祖灵,更重要的部分在于:参加龙城大会则表示了该部落势力对单于的臣服。换句话说,表示分裂态度也很简单,我不来参加你的龙城大会大伙就都明白了。

八月蹛林大会,还可以缺席,但五月龙城大会,只要你这个部落还承认我这个单于,就必须前来参加!

而乌丸人这一次龙城大会,更别有重大意义——左谷蠡王楼班,将正式上位,成为单于。所以,这一次各部乌丸,包括远在并州的雁门乌丸,都前来祝贺。其余分布于辽西、辽东属国、上谷、代郡及平冈等地的鲜卑部落首领,均亲自率人前来祝贺,可谓是济济一堂。

五月龙城大会。并不严格规定是哪一天,只要在五月之内,初一或三十都可以。这一次原定于五月下旬,因天降大雨,遂改期为五月最后一天,即五月三十。

而马悍一行,也正是在这最后一天赶到了柳城。

柳城,在西汉时曾是西部都尉的治所,与北面的临渝、东面的阳乐、南面的狐苏,形成一个十字形稳固支点。用以防御匈奴。不过自匈奴北窜之后,乌丸与鲜卑崛起,迅速填补了匈奴人的势力真空,对汉朝以依附为主,间或抽冷子抢一把就跑,对大汉的威胁远不如匈奴时期了。

至东汉时,四个城池就直接废掉两个,柳城为归附的乌丸人建帐之地,而阳乐则成为辽西郡治所。原本辽西太守的职责是就近监督乌丸人。以免其势大难制。结果前期做得还可以,但自东汉中晚期以后,乌丸势张,辽西难制。最终沦为看客。

马悍看到的柳城,比当初在苏仆延那里看到的狐苏城好一些,至少城墙还在,而且有新近修葺的痕迹。虽然城廓周边也是一片脏乱差。牛马羊犬粪遍地,苍蝇牛虻乱飞,但好歹也还有个城池的样子。

在所有贺客中。马悍无疑是级别最高的,加上他与楼班的私宜,结果楼班、蹋顿与一众乌丸、鲜卑豪酋,俱联袂出迎。其中还真有不少熟面孔。

乌丸单于楼班、左谷蠡王蹋顿;鲜卑犍提部大人扶罗韩,以及其子泄归泥;鲜卑轲比能之弟,中部鲜卑大人苴罗侯(轲比能已因伤重退位);辽东属国鲜卑豪酋厥机及其子沙末汗;辽西鲜卑大人素利与其弟左大都尉成律归;三郡乌丸之辽西乌丸峭王苏仆延、代郡乌丸汗鲁王乌延、上谷乌丸王难楼,以及雁门乌丸首领骨进、南匈奴左骨都侯等等。

这其中有首次见面的,如辽东属国鲜卑厥机、上谷乌丸难楼、南匈奴左骨都侯;有颇有交情的,如楼班、素利、成律归等;更多的,是有嫌隙甚至仇怨的,如蹋顿、骨进、扶罗韩、泄归泥……苴罗侯、苏仆延、乌延这三位就更不用说了,自见到马悍的那一刻起,眼睛就开始喷火。

马悍若无其事与诸胡头领一一致意寒喧,对数道仇恨的目光选择性无视。

马悍的目光,首先放在一个年约三旬,衣饰华贵,帽插白翎,个头不高,身材雄壮,手臂奇长,须发猬张,形如雄狮的乌丸贵人身上。此人的五官看上去似乎很粗犷,但一双眼睛却细得看不见,而且还不时眯起,给人一种阴沉的感觉。

乌丸人刚下台的单于——蹋顿。

三年不见,此人气势更盛,那双曾令马悍印象深刻的粗壮而长如猿的巨臂,依然充满力量感。

这是马悍与蹋顿的第二次见面。上一次见面,是在小支山下,濡水之滨,占据绝对优势的蹋顿放出一头巨罴,生生逼着马悍赤手搏兽。那是马悍自临三国以来,所遇到的少有的足以威胁到性命的事件。

远有毙罴事件,中有抢亲之怨,近有焚兵烈焰,马悍与蹋顿之间的仇恨,可谓越结越深。

纵然两人心里都恨不得捅对方一刀,但见面之时,依然满面笑容,蹋顿还弯腰鞠躬——上一次见面,他还高高踞坐在马背上俯视这个年轻汉人,但时隔三年后再次相见,他却要在这人面前低头弯腰,这滋味真是……

马悍是辽东太守,地位等同于护乌丸校尉。乌丸人甭管怎么称王称霸称单于,说到底,还得归大汉护乌丸校尉管。自邢举死后,护乌丸校尉一直空缺,汉朝中央政局在李、郭把持之下,比边境还混乱,哪顾得上一个小小的护乌丸校尉出缺?而且这又不是什么好差事,已先后有三任护乌丸校尉死于任上,谁也不想接这死亡职位。

护乌丸校尉不来,马悍这位辽东太守,就是代表汉朝的最高使节,蹋顿焉能不拜?

马悍安然受礼,一报还一报,也该到你蹋顿在我面前弯腰了。这时,马悍敏锐感觉到蹋顿身后有一个身着白袍,年约三旬,筋骨结实,虬须盘绕的乌丸人在向自己鞠躬时,目光偶一抬起,有一股掩饰不住的深刻恨意。

这人很面生啊,跟我有仇么?

马悍正暗生警惕,耳边传来楼班的声音:“这位是吐利部右大都尉王寄……”

响鼓不用重槌,楼班寥寥半句,马悍便已恍悟,原来是联合进犯白狼城,并葬身火海的吐利部左大都尉王同之弟,这就难怪了。

楼班对于从兄蹋顿趁自己前往辽东为公孙度庆贺之机,悍然调遣二千柳城乌丸骑兵联合辽东军、苏仆延部进犯白狼城很是不满。尤其此战惨败,匹马不还,更激起楼班及其支持者的怨怼。

白狼营一战,蹋顿非但损失了一个重要心腹,而且实力大损,更极大的影响自己在部族里的声望。可以说,继抢亲事件之后,蹋顿的声望一降再降,已跌到新低。那会是没有民意测验,否则估计蹋顿的支持率起码掉了几十个百分点。而这一切都是这个叫马悍的人造成的,如果说蹋顿就这么忍气吞声算了,那可真是枉费历史上“以雄百蛮”的霸气了。

王寄、乌延、苏仆延、苴罗侯……

马悍举目所见,这群人中,与自己有杀兄、杀子之仇的,就有好几个,而且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全是“部长级”人物。看来这一次龙城大会,未必太平啊。

在一众豪酋中,最引起马悍注意的,却不是蹋顿或楼班,而是上谷乌丸王难楼。不仅因为此人是楼班的岳父,更因为难楼在三郡乌丸中,势力最大,帐落最多,但其人野心却最淡。

早在丘力居时代,当时柳城乌丸为五千余落;苏仆延为千余落;乌延最弱,为八百余落;而上谷的难楼呢,足足有八千余落!也就是说,势力最大的,其实不是总摄三王的丘力居,而是三王之一的难楼。但最终登上乌丸单于之位的,却是丘力居。按乌丸人强者为尊的理念,多少有些令人奇怪。或许只能归结为难楼个人魄力不如丘力居,以及部族战力不如柳城乌丸突骑了。

但不管怎么样,难楼的实力都超过了三部乌丸的总和,他支持谁,谁就一定能上位——这才是蹋顿自甘退位的真实原因。

在一众或友善、或仇视、或冷淡的目光下,马悍与一众狼骑扈从被簇拥着进入柳城。

一路上,无论是乌丸人还是鲜卑人,无论是平民、奴隶还是军卒,望到辽东太守的“马”字旄旗及那面独一无二的血瞳狼头大纛,无不悚然立于道旁,望旗而拜。间或还有时高时低“昆勃图鲁”的呼声。

马悍注意到这个乌丸人的大本营里,有着大量的汉人奴隶。望见汉家旗帜时,这些汉奴都显得十分激动,想拥过来,却俱被乌丸骑兵挥鞭驱逐。马悍的情报显示,这些汉奴既有早年丘力居寇抄青、幽、并、冀四州时,抢掠的大量汉民,也有乌延、苏仆延近来助幽州反公孙大军及袁绍军攻击公孙瓒后得到成千上万的“回馈”。

马悍暗暗点头,他一直为自家白狼营寻找新的兵源,以使白狼军的兵力能达到二万。如此,方有与幽州、冀州角逐的实力。

辽东三十万流民是生产力,保障着白狼军的后勤,而真正的白狼战士,需要的不是挥锄头的农夫,而是有深仇、有血泪的无畏悍士。

白狼军的优质兵源,找到了。

第二百零五章【龙城大会:明争】

(大盟又是连击暴赏,感动无言,唯以四千字大章相报。致谢护法赵无恤2014、水映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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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丸人祭天祭地祭祖灵,这些都不关马悍的事,这种仪式,不是乌丸人是不可以参加的,甚至连看热闹都不能。马悍自然也没这个兴致,他只是来参加楼班的登位典礼,给予某种支持,最好订下一份盟约。乌丸人的强劲实力,连袁绍都要拉拢,更别说马悍这位近在咫尺的辽东太守了。

是夜,新任单于楼班于王帐内大宴宾客,置酒食,赏歌舞,好不热闹。

马悍坐于楼班之左,无论大汉还是匈奴、乌丸习俗,俱以左为尊。而左谷蠡王蹋顿,就只能屈就右首下座了。

酒过三巡后,楼班向马悍提出,愿以财物或人口,与辽东兑换马镫与马掌。

楼班这话一说出口,蹋顿、难楼、苏仆延、乌延、骨进、苴罗侯、包括南匈奴的左骨都侯都支楞起了耳朵,因为这是在祭祀时,诸豪酋君长达成的一致意见。

时隔三年,尤其是那神秘的铜面人多方刺探白狼营情报后,白狼军的马镫与马掌已不再是秘密。这一点,也不出马悍意料。他最初只期望能保持这个优势一年,而现在已保持了三年,完全超过最初预计,已经很满意了。眼下的白狼军对乌丸、鲜卑已形成战力优势,而依托辽东的巨量人力物力优势,胡人的战斗力与白狼军的差距只会越来越大,所以,他并不担心装备了新式马具的胡骑会对白狼军造成威胁。与其担心这个。不如大力开发新武器,加强训练,提高战斗力,始终保持对异族的领先优势,这才是王道。

嗯,愿意以财物与人口换么?财物倒也罢了,人口么,倒正中下怀。不过,也不能太便宜了乌丸人。

马悍笑道:“能为大单于效劳,固为悍所愿也。只是我白狼军新扩。对马具所需量极大,而且辽东匠工不多,技艺亦不如中原匠人。故所制之马具只勉强敷用,不足进献大单于……这样吧,悍愿提供铁料三万斤,做为大单于登位之贺礼,如何?”

楼班也知马悍说的是实情,当下与蹋顿及三郡乌丸诸王商议一阵,扭头看向马悍时。满面笑容,拱手称谢。

乌丸人并不缺少匠人,他们掳掠中原人口不下十数万,其中各类匠人自然不少。马镫马掌也不是什么高难度的活计,有经验的铁匠看个囫囵就能打造出来。眼下乌丸突骑中,就已装备了不少铁质马镫,但更多的是木质马镫。而马掌则装备得更少……之所以如此,原因很简单,胡人缺铁!

在乌丸诸部中。除了各部首领直属的骑兵能使用铁质武器及铁镞,其除牧兵(半牧半兵性质的牧民),能用得起青铜箭镞就很好了,更多用的是骨镞、石镞。胡人缺乏各种军事资源,这是他们永远的软胁。所以能得到三万斤铁料,对楼班、蹋顿等诸王而言,与直接送马具也差不多,只是多了几道工序而已。

楼班开怀之下,自然也知道投桃报李,开口道:“孤感马君诚意,愿以五千金及三千丁口相赠,请马君万勿嫌弃。”

马悍含笑道:“三千丁口很好,辽东地广人稀,丁口多多益善……不如这样,大单于收回五千金,将之换成汉奴万口如何?”

一金换一个汉奴,看起来不错的样子——楼班眉花眼笑。

三斤铁料换一个汉奴,这买卖倒也划算——马悍也满意而笑。

汉奴还能换铁料?一众胡酋顿时蠢蠢欲动,纷纷上前谈买卖,愿将手里的汉奴兑换。马悍倒也是来者不拒,不过价码明显抬升,非青壮不要、非匠人不要,而且咬死三斤铁料换一人。

青壮奴隶与工匠,对任何一个部族而言,都是金字塔基最坚实的一层,这个基础一旦被抽掉,上层建筑就会轰然坍塌。马悍的居心或许有些部族看不明白,但本能拒绝这样狠的杀价。结果一翻讨价还价下来,最后除了刚刚从潞河大战与鲍丘大战中获利甚丰的乌延、苏仆延、素利、厥机等,各以三千青壮汉奴换得千斤铁料,其余诸胡酋所得寥寥。

年过五旬的乌丸老王难楼,看到马悍与诸部首领热火朝天谈交易,惊讶之下连连摇头,低声对楼班道:“我跟汉朝二千石以上的高官打过交道的不下四、五十个,上至州刺史,下至都尉、司马,有文有武,却鲜见有如马君这般锱铢必较者。若非知悉此君崛起于行伍,几疑其出身商贾。”

马悍当然不是小气之人,但他的大方,不会以这种廉价方式展现给胡人。那种死要面子,丢尽里子,勒紧裤脚带,打肿脸充胖子的行为,他向来是嗤之以鼻。不过,没占到便宜的胡人,显然有些气急败坏,看向他这位辽东太守的眼神,就有些不善了。

马悍却不在意,他来这既交朋友,也树仇敌,绝不当好好先生。

蹋顿眼见时机成熟,当下持一羊角杯,走到马悍面前,细细的眼睛一眯,将装满酷浆的羊角杯向前一递:“不知孤之侧阏氏可安好否?”

蹋顿此言一出,王帐内气氛顿时紧张起来,而苴罗侯、乌延、苏仆延、王寄等人眼睛一下似点燃了一簇火。

马悍却不接杯,也没看蹋顿,而是扭头问楼班:“大单于何时娶了侧阏氏?我怎么不知道?而且,为何大单于的侧阏氏却要问我?左谷蠡王的问题真是奇怪啊!”

马悍说到后面,这才转过脸来正对蹋顿,将“左谷蠡王”四字咬得很重。

饶是蹋顿心如磐石,臂如铁铸,也不禁颤抖了一下,羊角杯里的酷浆泼出少许,脸上像挨了一记耳光,火辣辣地难受。

楼班的脸色也有些难看。

侧阏氏。只有单于的侧室才能有这称号,在昨日以前,蹋顿这么说是没错,但到了今日,单于已换人了,再这样说就不妥了——大大的不妥。

虽然王帐里人人都知道蹋顿只是说漏了嘴,并无他意,但是……习惯性思维真是害死人啊。

本想挤兑马悍,却被搧了一记耳光,众目睽睽之下。蹋顿这口气若是咽下,他在部族里也不用叫字号了。当下黑着脸道:“好,那就别弯弯绕绕了,直说吧,那袁氏宗女值多少丁口?俱是青壮匠人。”

蹋顿说到“青壮匠人”四字时,也咬得很重。

马悍只淡淡道:“此女已是悍之侧室,千金不易,万口不换。”

袁圆这位袁氏宗女的政治意义虽然已剥弱了许多,但在袁绍再遣女联姻前。她依然有着不容忽视的作用,蹋顿想要回去,门都没有。

蹋顿一仰脖子,将杯中酷浆饮尽。粗砺的手掌一紧,生生将坚硬的羊角杯捏裂,声音从齿缝里挤出:“既如此,就按规矩来……来人。传铁兽。”

不一会,帐外传来铿锵甲叶声与沉重的脚步声,随着帐帘一掀。一个巨大的身影出现在王帐下。

这是一个全身披挂着乌丸人中罕见的鱼鳞铁甲与铁盔的雄壮猛汉,半张脸几乎全被浓密的褐色胡须掩盖,只露出一双凶光四射的眼珠。整个人包裹在铁甲中,目光如兽,果然是一只“铁兽”。

马悍身高近一米九,已经很高大了,但目测此凶汉比他还高几分,体形更是粗了一圈。这样的猛汉,即便是在普遍出勇士的乌丸人中,也是不多见。

那铁兽踩着沉重的脚步,走到蹋顿面前,垂首致礼——因其身披重甲,只能做这个简单动作。

蹋顿一指,淡淡道:“这是孤新收的一个野奴扈从,他将代表孤夺亲……”

蹋顿淡淡扫了马悍一眼,他是亲眼见过这个人空手毙罴的,纵使他自负为乌丸第一勇士,也不敢与连熊罴都能活活打死的人放对。他之所以让这个全身披甲的“铁兽”上阵,既不是觉得这野奴配当马悍的对手,也不是认为仅靠一套甲具就能挡得住马悍的暴击。而是谅马悍不会下场,只能另派他人代替,如此便有机可趁。他对这“铁兽”很有信心,相信马悍帐下绝难有匹敌的勇士。

蹋顿没算错,在这样的场合,马悍肯定不能亲自下场,不顾身份与一野奴争斗,除非蹋顿亲自下场——但这显然不可能,一个太守,一个左谷蠡王,为夺亲大打出手,传出去太不象样了。让手下上场,是最合乎情理的。

铁兽么?看上去很有料的样子……马悍也对随侍的扈从道:“传杨继。”

马悍这次倒真是没带什么猛将来,但临出发前,乐进向他推荐这个击伤公孙续,并夺其盔缨的广陵勇士。马悍对这个少年勇士也颇有印象,稍稍试了试此人的身手,便欣然任命其为白狼悍骑队率。

杨继出现在王帐时,乌丸诸酋无不晒笑,这两人的身高与体格相差太悬殊了。

马悍也不废话,向铁兽一指,对杨继道:“敢战否?”

杨继淡然一瞥,收回目光,向马悍重重抱拳躬身:“不过多几斤血与肉而已,如何不敢战!”

马悍大笑:“好,我便以此刀赠你,切肉放血。”将随身佩刀取下,递与杨继。

杨继叩谢接过,拔刀出鞘半截,眼睛放光——刀身铭文四字“百炼清钢”,这正是蒲元献给马悍的宝刀。

马悍将此刀赐与杨继是有用意的,以这铁兽的体形来看,杨继与对方根本不是一个量级,倘若乌丸人提出角牴,杨继怕是败多胜少。所以马悍不等蹋顿说话,先发制人,将随身佩刀赐与杨继,挑明了以兵刃决胜负。

那野奴明显听不懂汉话,待有人将马悍与杨继的对话翻译给他听后,这铁兽顿时暴怒大吼大叫,一把抓过随从递来的八尺铜杖,就要扑过去。

蹋顿大声喝止,然后在楼班的首肯下,移案出帐,在帐外观看这场明为夺亲,实为挽回颜面声望的一场决斗。

听闻有决斗,而且还是夺亲,许多在帐外围着火堆喧闹唱跳的各部族牧民都围拢过来,越聚越多,场面喧嚣。

杨继凝视手里发出青蒙蒙寒气的百炼刀,再看看对面那只铁兽手里粗若儿臂的包铜坚木杖,嘴角渐渐露出一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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