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霸宋西门庆(王柳)-第1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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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众好汉听了都是两眼放光,齐赞道:“哥哥不愧是天星转世,果然神通广大,法力无边……”

西门庆唯恐这些家伙见猎心喜之下,你也来索,他也来讨,自己又能有多少锦囊可给?于是急忙起身打断了众人的喋喋不休:“好了,现在小乙兄弟单身闯敌营,我也要亲自往寿张县再走一回,去三请卢俊义!”

与此同时,燕青也被押到了梁中书的面前。

梁中书想到大名府中蔡氏造的孽,虽然他并不知情,但心中终究有愧,不过这里当着三军大小将校,无论如何不能示弱。于是梁中书把脸一沉,面黑如锅底,若额头上再来贴个弯弯的月牙,简直就是包拯包龙图再世。就见包二代版梁中书向燕青一声大喝:“燕青,你可知罪?”

燕青立而不愧,昂然道:“我何罪之有?”

史文恭带着曾家五虎在左近站着,看燕青如此强项,虽佩服他的胆气,却也替他暗暗着急。

就见梁中书嗔目道:“你这小厮,还敢这般刁顽?你主卢俊义,本是良民,如何到你这里,却做起反贼来?勾结梁山,反抗天兵,竟是五毒俱全,十恶不赦!从前的大名府中,你也是有数儿的少年英俊,如何今日堕落至此?你那一肚皮的学问,都念到哪里去了?”

燕青亢声道:“诚然——我主卢俊义,本是良民,如何到了你夫人蔡氏婆娘手里,就变作阶下囚啦?大名府卢家虽然能力有限,也曾竭力报效,买粮买马,为大名府的发展付出了心血,怎的为了谋人家产,就将从前情分一笔勾倒,亮出贪婪嘴脸,把出诸般无赖无情手段来?这是大宋的朝廷,还是权贵蛇鼠一窝的朝廷?值此生死关头,正是官逼民反,不得不反,逼上梁山,得其所哉!大人若定要治我的罪,咱们三曹对案起来,只怕不是大名府卢家对不住大人,而是大人你对不住大名府卢家!”

梁中书一时被燕青驳得哑口无言,憋得他双腮挂赤,满面晕红,半晌后才作色道:“好一个lang子燕青,你的口舌也太锋利了!再让你胡嚼下去,何难把本官也说成个反贼?左右听着,将此人给我拉出去,斩首示众!”

燕青嗤笑一声,暗想道:“果然!笔杆子黔驴技穷,占领不了舆论阵地时,干脆换成枪杆子就上了!”

眼看帐下虎士纷纷往上一闯,就要揪倒燕青。史文恭正准备挺身而出,大喊一声“刀下留人”,猛听燕青仰天哈哈长笑,声遏行云,中军帐里诸色人等面面相觑,尽皆惊得呆了。

梁中书其实只是想借虚言恫吓,杀一杀燕青的锐气,并无加害之心,此时听他笑得古怪,正好顺水推舟道:“且慢!将此人与我推回来!”

左右将燕青带回。梁中书问道:“燕青,你方才笑甚么?”

燕青冷笑道:“尔要杀便杀,何必多问?”

梁中书道:“连斫头都不怕,还怕问话吗?”

燕青便道:“既如此,我便与你说个明白!我笑只笑——唉!这一时千头万绪,真不知该从何说起!对了!我这里有个锦囊,你还是拆开了自己看!”

有虞侯将锦囊转呈上去。梁中书见那锦囊密封着,便吩咐道:“来人,取剪刀来!”

睢州兵马都监段鹏举在旁边看得分明,急忙上前来禀道:“大人小心,贼人狡诈,这锦囊中万一有诡计……”

梁中书问道:“能有甚么诡计?”

段鹏举打量着那个锦囊,沉吟道:“若说有机关弩箭甚么的,倒也不像,但大人务须谨防其中有毒粉暗算!”

燕青在旁边听着,冷笑道:“你七心海棠吃多了?说这等有天没日头的昏话!”

虽经燕青言语讥讽,但梁中书到底还是从善如流,召来一个不知情的小兵把锦囊剪开,从里面取了一封信出来。再看那小兵时,既没溃烂也没昏迷,依然好端端的。

梁中书略略放心,再看那封信时,只见封皮上淡墨随笔题着十个字——梁世杰君启,西门庆敬上。梁中书吁了一口气,完全放下心来:“岂有酖人三奇公子哉?”

打开看时,却见信中并不提兵戈之事,更象是两个朋友在拉家常。最后还调笑道:“……今梁兄苑上梅花开二度,房中琴韵又重调,画眉之乐,可谓极矣!然珍重新人之笑,莫抱愧旧人之哭,其人安居梁山,得吾等精心照拂,诸物不敢有缺,顺心遂意处,面色始终不变,亦难能可贵矣!”

梁中书见文中西门庆开他和李瓶儿的玩笑,虽然未免不好意思,但心里还是颇有些喜滋滋的。但接着看到提起了蔡氏刁婆,毕竟一场夫妻百夜恩,不免心下忐忑起来,还真有几分抱愧的感觉。待见西门庆说梁山把蔡氏照顾得很好,他深信西门庆不是个说谎话的,倒也放下了潜意识里的一线担心。

苍天在上,西门庆确实没说谎,梁山真的把蔡氏——的人头——照顾得很好。神医安道全泡制了珍贵的药料,供蔡氏的人头专享;西门庆敷之以青黛,饰之以珠粉,整个人头被打扮得栩栩如生,作生前含笑状,俨然一件精美的艺术品,将来送人时,必能收骇目惊心之奇效。

梁中书当然不明白文中深意,继续往下看时,却在请他担待燕青一二的语句后,就此搁笔。梁中书闻弦歌而知雅意,叹了口气吩咐道:“来呀,将燕青别帐安置,好生看待,休得轻慢!”这正是:

后生豪胆拔赵帜,公子锦囊胜连城。却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一百三十三章 三请卢俊义

梁中书知道,西门庆还算是光明磊落的,虽然手里拿捏着他梁世杰最大的把柄,但并没有因之而要胁他,相反还给了他公平一战的机会,顶多就是象现在这样,用若有若无的要挟来确保燕青的安全。

不过自己并没有不利于燕青的想法,西门庆倒是白操心一场了。

同样的,史文恭也是白操心一场了。看到燕青被人好生生地解送了下去,史文恭舒了一口气后,也向梁中书请辞,出帐后帮着安顿燕青去了。

见史文恭出帐后,七个兵马都监互相使个眼色,睢州兵马都监段鹏举就挺身而出道:“大人,这燕青之来,其中有蹊跷啊!”

梁中书现在见了这帮武将就想生气,这群家伙打仗的本事不行,打小报告的本事却都杠杠的。于是哼了一声问道:“有何蹊跷啊?”

段鹏举道:“大人,今日小将们远远观阵,见那lang子燕青一合即被擒,这其中,不能无弊呀!小将虽然武艺低微,但至少知道以那燕青的武艺,曾涂想要擒他,怎么也得打个五六十回合才是,岂有走马只一合,就擒将立功的道理?若大人还有犹豫,可问李都监,李都监武艺高强,必然能洞悉其奸。”

梁中书转头向天王李成,李成实话实说道:“段都监所言者,却也很有道理,燕青今日遭擒,确有不合情理之处,还望大人明察。”

听到李成也持赞同意见,梁中书终于重视起来。略一思索间,已是恍然大悟——原来西门庆见史文恭难敌,故意派出燕青来诈败佯输,偏又露出这许多的破绽,欲行离间之计罢了!

料敌已明,梁中书不由得仰天长笑,这一笑倒笑得众人莫测高深起来,就听梁中书笑道:“西门庆啊西门庆!饶是你谋深似海,岂不闻偷鸡不成蚀把米,赔了夫人又折兵?你此计虽毒,但我却不是那等心胸狭窄、不能容物之辈,你空折一员大将,终有何益?哈哈哈哈……”

梁中书一时自得大笑,却不知自己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西门庆虽然惯使离间计,但这回燕青故意受擒,西门庆锦囊相助,却纯是为了延请玉麒麟卢俊义前来,与离间计半个铜钱的关系都没有。

此时的西门庆,已经带着原班出行人众飞马离了青州战场,往寿张县三请卢俊义。

轻车熟路,进了寿张县,来到卢府前求见。卢俊义听到是西门庆又亲自来了,不由得心下嘀咕:“这三奇公子倒是缠人得紧!”当下迎入厅房相见。

落座后,卢俊义先请问道:“上回有焦挺、鲍旭两位头领前来送信,说我那小乙在战场上马惊失踪,却不知今日可找回了吗?”

西门庆拱手道:“燕青兄弟吉人自有天相,虽然马惊散逸,但两日后便平安归来。”

卢俊义心道:“你看么?果然是钓鱼之法,我上回若随了那二人去青州时,便中招了!”

当下手捻须髯,再问西门庆道:“小乙无事便好。却不知三奇公子此番亲来,却又为何事?”

西门庆先诚恳地道:“在下说了时,还请卢员外莫要捉急。”

卢俊义从容道:“这个自然。习武之人,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最是讲究个心境平和,超然物外。卢某自从经历了大名府之变后,不敢浮夸得窥大道,但小的领悟还是有一些的,三奇公子这便请说。”

西门庆便开言直捣黄龙:“日前燕青兄弟出战曾家五虎,力尽被擒。”

卢俊义本来在举盅喝茶,乍闻西门庆报丧之言,动作略一停顿,然后若无其事地把那口茶品了下去。

西门庆看得分明,心里又凉了半截——莫非这卢俊义真的是铁石心肠?燕青被擒,他也无动于衷!

但随即听到有微不可闻的“喀嚓”之响,若不是西门庆在铜钱镖上用过苦功,听风辨器的功夫十二分了得,也察觉不到——原来卢俊义把茶盅放回桌案上后,那茶盅上突然密迸出一道道龟裂的纹理来——乍闻惊讯,卢俊义虽然外表上面不改色,但手指间一股暗劲,早已把那无辜的茶盅捏得脆烂了,就象彻底腐朽的政权一样,只要统治者再以自己的愚蠢轻加半指,一切便将化作齑粉!

西门庆看得分明,心中暗赞卢俊义内力了得,推人及己,自己便是再练十年,手指上的阴力也决计精纯不到如此出神入化的地步。

却听卢俊义深深地吸了一口长气,然后向西门庆道:“愿闻其详!”从这一刻起,西门庆清晰地感觉到,卢俊义从语气到神态,与先前都大大不同了。

先前的卢俊义,英华内敛,就是一个多几贯浮财、悠闲度日的员外;现在的卢俊义,却象是一柄出了鞘的利剑,一磨十年,今日发硎初试,其芒大作,寒意莫可当。

西门庆也是深深地吸了一口长气,然后道:“燕青兄弟随我去了青州,阵上相会了卢员外师弟史文恭,言语中叙起同门旧事。史文恭说,当年卢员外曾在比试中打断过他的脚胫,因此他心下不服,曾头市苦练多年,要找回当初的场子。燕青兄弟虽然抱着冤家宜解不宜结的心思,苦口婆心地劝解,但那史文恭不依不饶,定要燕青兄弟回来唤员外赴青州与他交手,其间还多出不逊之言。燕青兄弟听了生气,与史文恭争竞起来,史文恭不欲以大欺小,就命自己的掌门弟子曾涂出马同燕青兄弟对阵……”

然后西门庆详细叙说了燕青与曾涂交锋的经过,当听到那一记“霸王回马一字摔枪式”时,卢俊义点头道:“啊!是了!那曾涂既然如此了得,这一枪之下,小乙定会抵挡不住,阵前马惊,必是为此。”

西门庆大拇指一挑:“员外料敌如神,有若亲见。曾涂枪打燕青兄弟座骑,马惊而走,两日后才回。燕青兄弟虽败不馁,又去寻那曾涂挑战,只可惜棋差一招,缚手缚脚。”

卢俊义听了缓缓点头:“公子此番亲来,若有吩咐,便请明言。”

西门庆听了暗喜,拱手道:“宋朝官兵,最多樗朽之材,若无史文恭一木支撑,我们梁山觑梁中书那一撮儿人马,真有如草芥一般!欲救燕青兄弟,须破梁中书;要破梁中书,必败史文恭!只可叹梁山上下,寻不出克制史文恭的人才,不得已之下,我西门庆只好含羞带愧,再来员外门下恳求——只请员外不看僧面看佛面,不念鱼情念水情,就看在燕青兄弟的安危份上,去青州军前走走!”

卢俊义长叹道:“可笑当年我少年气盛,偏要和史师弟争雄斗胜,比武时一个收手不及,竟然害他身负重伤,从此黯然不知所踪,余我此心常怀耿耿!唉!本来今生今世,我都是不敢去见史师弟的,我没有那个脸啊……”

西门庆听其音酸楚,心中也不免恻然。卢俊义叹苦之后,半晌无言,西门庆也不催促,厅中一时寂静无声。

再过了好一阵,卢俊义才黯然道:“但是……但是我那小乙,自小除了随我练功之外,从没受过半分委屈,今日被擒,其苦楚如何?卢某此时心乱如麻,却又是心急如焚——罢罢罢!如今也再顾不得计较许多,便依三奇公子之请,咱们这便动身往青州!”

西门庆听着终于心想事成,总算松了一口大气,当下便点头道:“既如此,便请员外收拾了起行,城外早已经备好了健马。”

卢俊义推辞道:“这个却不消三奇公子费心,卢某家中,自有骑惯了的马儿。”

西门庆心道:“我却是小觑卢家了。虽然卢俊义在大名府安不得身,流落到寿张县来,但到底家大业大,养几匹好马,又算得了什么?当年卢俊义为梁中书从辽国那边走私马匹,他又是好武之人,替自家截流几匹骏马,真不费吹灰之力。”

他在这里乱想,卢俊义已经辞入后宅,先吩咐李固备马,然后飞速收拾了出门的包裹,又向贾氏娘子说了往青州救燕青的缘由,吩咐她在自己不在时守好门户。诉不得几句离情,马已备好,卢俊义招呼了西门庆,二人紧相跟着出门。

西门庆居心叵测地问道:“怎的今天不见马先生?”

卢俊义心不在焉地道:“今日马兄出门会文去了。县中一众学生,都要他一一评定甲乙,只怕天黑才得回来,否则卢某岂有不向他辞行之理?”

西门庆听了,暗暗欢喜:“还好今天洪运当头,马先生不在,否则被他拦腰截骨来两句之乎者也,老子我闹不好非肾虚不可!”

焦挺正在门外等得没盐没醋没滋味,突然见卢俊义做远行打扮,跟着西门庆出来了,心下大喜!这正是:

欲求麒麟会神将,全赖俊杰出奇谋。却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一百三十四章 焦挺下书

请出了卢俊义,西门庆一行人快马踏清秋,又回到青州来。听说玉麒麟卢俊义真被西门庆请来了,众人都出营迎接,乍看之下不免大失所望,因为谁也意想不到,传说中打断过神将史文恭脚胫的卢俊义,居然只是这么一个富富态态的员外爷。

鲁智深心下存疑,便上前借着拉手行礼的机会,暗中试探卢俊义真实本事。鲁智深两膀一晃有千斤之力,当他紧抓着一个人的手作热情的拖曳时,能稳住自家身形的人实在不多,但是——卢俊义借力卸力,两手于方寸之地随意摇摆之间,就化解了鲁智深的雄浑力道,正是于轻描淡写间见功力。

这一下,众人才真正刮目相敬起来,怪不得西门庆对此人如此的看重,果然有其中的道理所在。

大家入营坐定后,西门庆问道:“这两日我不在营中之时,形势如何?”

林冲回道:“前线无战事。”

西门庆道:“得卢员外相助,克制史文恭,破官军,救燕青兄弟,就都有了指望。今日要战,已嫌迟了,且往梁中书营里下一封战书,顺路探视燕青兄弟一番,明日再与官军大战!”

众人点头,西门庆笔走龙蛇,写了一封约梁中书明日决战的战书,然后问道:“哪个兄弟愿往梁中书营中下书?”

没面目焦挺担心燕青近况,于是挺身而出:“小弟愿往!”

西门庆点头,焦挺怀揣了战书,匹马往官军营前来。

离得近时,早有敌楼上观敌瞭哨的兵丁喊叫起来:“来人止步!再敢靠前,就要放箭了!”

焦挺勒马喝道:“对面休得无礼!某家是奉了我家西门头领之令,往你家统帅案前下书的!”

梁中书营前守备的兵将听了此言,不敢怠慢,飞报入梁中书中军帐来,梁中书便命唐州兵马都监韩天麟引来使入见。韩天麟来到军前,令人打开营门,放焦挺入来,对面观瞧时,忍不住哈哈大笑。

有那凑趣的问道:“都监大人所笑何事?”

韩天麟指了焦挺道:“我笑梁山没人了,居然派了这么一个丑鬼为使,岂不好笑?”一群捧哏的帮闲听着,顿时轰然大笑。

焦挺听了分明,心下大怒。若换成是从前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焦挺,管你在哪里,早就翻了面皮,上去对韩天麟饱以老拳了;但现在的焦挺久随西门庆,在西门庆的潜移默化下,认了许多字,读了不少书。因他貎丑,所以尤爱看记载春秋时齐国貎丑贤相晏婴的《晏子春秋》,晏子的聪明机辩,也略学了几分。

此时受了韩天麟之辱,焦挺虽怒却不妄动,待对面笑声一息,他自己也仰天大笑起来。

韩天麟好生奇怪,喝问道:“兀那丑鬼,你笑甚么?”

焦挺从容道:“我梁山英雄特达之士,少说也有捌玖拾人,若出使仁义之师、豪杰之阵,他们自然当仁不让;但今天出使的是贵军,由我这个丑鬼出面,已经是高抬了你们,何必劳动他们的大驾?”

韩天麟回过味儿来,勃然大怒,按剑道:“好丑鬼!竟敢在我韩将军面前无礼,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吗?”

焦挺把眼睛往天上一翻,冷笑道:“我们梁山眼中,只有神将史文恭、曾家五虎、圣水将军、神火将军几人,甚么时候芝麻田里撒黑豆——蹦出韩将军你这么个杂种来了?”

韩天麟气得胡子眉毛都飞了,大踏步上前,就来揪焦挺。被焦挺反手抄住腕上“内关穴”,轻轻一掐,韩天麟全身发麻,焦挺再一个旋身,倒背口袋——“去你娘甚么几把韩将军!”——韩天麟腾云驾雾一般直飞了起来,大呼小叫声中砸倒了一片想要溜须拍马接包袱的帮闲篾片。

哀鸿遍野中,韩天麟已经被摔得找不着北了,营前群龙无首,顿时大乱。有偏禆将校拔刀亮剑,围拢上来呼喝道:“这厮作死!敢在咱们地盘上撒野,欺吾等刀剑不利吗?”

焦挺双臂环抱,脚下不丁不八,冷笑相待。那些人诈唬半天,你推我让,却一个敢上来的都没有。

正扰攘间,却听一个声音喝道:“梁山使者何在?”周围的官军闻声四下里一让,都叫道:“李都监来了!李都监来了!”围在焦挺身边的人也都赶紧散开。

来人却是天王李成。韩天麟去接引梁山使者,梁中书左等不来,右等不到,听得前营喧嚣起来,梁中书把脸一沉,命李成前来催令。

梁中书往卓然而立的焦挺那边看了一眼,然后一把揪起兀自在地上捧着脑袋对焦距的韩天麟,喝道:“韩天麟!你究竟在搞什么鬼?晾着恩相在中军帐专等,你好大的胆子!”

韩天麟耳朵还在嗡嗡响,却是听而不闻。李成仔细一看,韩天麟盔歪甲斜倒是小事,都已经被摔成斗鸡眼了。当下一声冷哼,正反两个耳光上去,只打得韩天麟耳目经脉齐活。

“哎呀”一声,韩天麟这才算警醒过来,看看焦挺,再看看李成,突然拉了李成战袍的袖子,放声大哭:“李都监,李都监,你可要在大人面前替我做主啊!梁山这帮草寇,他们欺人太甚啊!呜呜呜呜呜……”

李成袖袍一挥之下,韩天麟稻草人一样又想倒了,四下里溜须拍马接包袱的帮闲篾片们终于发扬了不怕挫折、连续作战的光荣传统,七手八脚的把韩大人给扶稳了。现在韩天麟的造型,看着就跟塑坏了的千手观音一样。

冷哼一声,李成向焦挺拱手道:“使者请随我来。”说着昂然当前而行。

焦挺向韩天麟冷笑一声,不疾不徐地跟在了李成的后面,心道:“都是兵马都监,还是这位双刀李成颇有几分好汉气慨!”

韩天麟灰溜溜缀在最后面,心中大是忐忑,暗暗懊悔自己不该挑事,弄得耽误了梁中书的宝贵时间,梁大人到时翻书一样把脸一翻,自己就得吃不了兜着走。存了这么个只患失不患得的念头,韩天麟每走一步都担足了无数的心事。

到了中军帐前,李成入内禀报,然后梁中书传焦挺入见。早有虞侯飞马向梁中书报禀了前营嚷闹的真相,因此梁中书一见之下,先抬手言道:“营门前下将无礼,轻慢了使者,却是本官御下无方,这里谢过了!”

焦挺心道:“怪不得三哥很看得起这个梁中书,原来这个官儿似乎还懂得讲道理。”当下躬身施礼道:“在下亦有失礼之处,也向大人谢过了!”

许州兵马都监李明喝道:“好大胆!你这贼寇算甚么东西?竟敢坦然跟我家大人分庭抗礼?枉折了你的草料!还不速速跪下回话?乖觉时,免你一死!”

焦挺向着李明侧目而视,冷笑道:“你家大人官儿做得再大,也只管得了你们这些欺下媚上、拍马tian菊的无耻之辈,却与我们梁山无辖!两军交战,我这使者只管下书,不管下跪!”

李明听了,面红耳赤,身后段鹏举、马万里等人一齐鼓噪起来:“大人,这厮无礼,与他废话作甚?不如推出辕门,将他开刀问斩!”

梁中书却笑道:“两下交兵,不斩来使,尔等休得多言,空惹人笑!”

段鹏举、李明等人忿忿收声。梁中书和颜悦色地向焦挺问道:“却不知梁山之上,如君者却有几人?”

焦挺拱手道:“文能安邦,武能定国,超逸绝伦却被逼上梁山之士,足有捌玖拾人;似我这般无用之辈,车载斗量,不可胜计,只堪下书而已。”

梁中书叹道:“以君之才,使之四方,亦能不辱使命——奈何从贼?”

焦挺笑道:“如今之世,大贼居于庙堂,中贼布于州郡,我们这般小贼散于草野,米粒之光,实不敢与日月争辉。”

梁中书听了,一时哑口无言,半晌后方叹息道:“使者好钢口!”

焦挺谦道:“小子本蠢人,能有尺寸之明,亦只是平日里耳濡目染,此刻拾人牙慧而已。”

梁中书听了扬眉道:“却不知阁下步趋者为谁?”

焦挺向上拱手,庄容道:“山东道上第一条好汉——三奇公子西门庆!”

梁中书点头,低声苦笑道:“也只能是他了!”

李成在梁中书案旁,见焦挺势压全场,余人皆夺气,急忙打岔道:“恩相,梁山使者既是来下书的,却不知书信何在?”

梁中书听了,如梦初醒,这才向焦挺道:“却请使者示书一观。”

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焦挺从怀中取出书信,以双手奉上,李成从半路中截过,转呈梁中书。

梁中书接过来看时,却是西门庆约他明日辰时,两军阵前继续斗将,最后又提了个小要求,想让使者见被俘的燕青一面。

见西门庆没甚么得寸进尺的野望,梁中书松了一口气。批回书道“明日继战”,焦挺收好,正要随梁中书安排的人去见燕青,早有一人扑进帐来,大叫道:“启禀大人,大事不好!”这正是:

只恨腐世生贪鬼,方逼拙口逞利言。却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一百三十五章 燕青失踪

梁中书见报信的是自己打发去通知燕青的人,心中暗觉不妙,喝问道:“何事惊慌。”

那报信人气急败坏地道:“回大人,那个被擒的敌将燕青,他……他……他……”

梁中书也不由得急了起來,但还是保持了镇定和威严,徐徐问道:“他怎么样了。”

报信人终于理顺了自己打结的舌头,继道:“……他不见了。”

“什么。”帐中人包括焦挺,异口同声之下都是大吃一惊,难以置信,

“你待怎讲。”梁中书追问起來,

报信人再定醒了一下,说出几句有条理的话來:“大人呐,小人跑去给燕青送信,让他早做准备,会见梁山的这位使者,谁知,,周围虽有自家弟兄把守得铁桶相似,但小的掀帘子进去后,帐中却是空无一人,弟兄们把帐篷里外翻了个底儿朝天,就差掘地三尺了,也洠а俺霭敫嗣珌怼!

话音未落,?州兵马都监段鹏举就跳出來道:“大人,不必问了,此必然是那曾头市史文恭念着他们同门的情义,暗中把那燕青撮弄走了,否则在咱们千军万马围裹之中,除了神道鬼怪,还有谁能鸦雀无声的就把大活人救了去,大人,请立时传令,拿下曾头市众领头的,必能拷问出燕青的下落。”

“胡说八道。”梁中书拂袖而起,“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你们都随本官去看來。”

于是一群人乱哄哄地跟着梁中书往关押燕青的营帐处來,焦挺走在其中,又惊又喜,惊的自然是燕青的突然失踪,喜的却是猜测莫非小乙兄弟真有通天彻地之能,否则怎能在重重监守下逸了个无影无踪,

來到监押着燕青的帐篷处时,却见那群监守的卫兵早已把帐篷拆成了平地,有人还真拿了锹在地下乱掘,却哪里掘得出來,见梁中书到了,这小二百号人都扔了手里的家伙什儿,黑压压跪成了一片,

李成上前骂道:“我把你们这些毬攮的酒囊饭袋,二百人四百只眼睛,连一个手无寸铁的俘虏都看不住,恩相养你们这些废物何用,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群人叩头如捣蒜,负责总领的一个卒长战战兢兢地回禀道:“大人啊,小的们确实洠в型道撩惆。颐钦庑┤朔至桨啵囊话嗖皇茄劬Φ傻孟蟀右谎⑺懒苏饫铮墒羌斯砝玻髅鞲詹潘筒璧氖焙蛉嘶乖冢趺匆换岫し蚓筒患玻饪墒谴蟀滋彀 !

梁中书问道:“可有闲杂人等來过。”

那卒长努力回想道:“除了大人安排的送饮食的,就只有曾头市的史义士带着曾家五虎來过,后來史义士又來过两次,与燕青相谈甚欢,临行前燕青送他出帐,执礼极恭,,除此之外,小的敢用脑袋担保,再无旁人靠近过这里半步。”

段鹏举又奋然踊跃而出,豪声道:“大人,这不是秃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事儿吗,若不是曾头市史文恭那批人弄鬼,燕青他能跑到哪里去,大人只消擒下曾头市那些人,定见水落石出。”

那看守的卒长是李成麾下的人,却不卖段鹏举的帐,闻言摇头道:“大人听禀,小的虽敬重史义士为人武艺,放他入帐跟燕青说话,但环绕帐里帐外,少说也布置着十几二十个人,史义士和燕青说的都是些他们的师门旧事,却洠б痪浠耙桓鍪质埔桓鲅踫e,能牵扯到救人逃生上去,还是那句话,,小人敢用脑袋担保。”

段鹏举冷笑道:“不用问,这些人肯定是被曾头市重金收买了,大人只消严刑拷问,何求不得。”

李成不乐意了:“段都监,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乱说,,安有二百人集体豁出了xing命,去受贿瞒赃之理。”

段鹏举却道:“李都监,当今天下,拼了自己前程xing命,凭贪腐为家人老小后代赚个数世温饱的官儿,已经是普遍现象了罢,朝廷恩宽,法不责众之下,效仿者ri多,这二百人未必便能免俗,只要钱使得到了,这些人甚么事做不出來,甚么谎话说不出來。”

李成一时语塞,那些看守的士兵却都喊起冤枉來,

乱哄哄中,梁中书道:“传曾头市义士史文恭來此见我。”

不多时,史文恭勿勿來到,他虽然武艺过人,却只是个洠分鹊陌咨恚虼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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