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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一名)-第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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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面对着闪光灯与话筒,张贤很是坦然,他并没有居功,他把所有的功劳都推给了那些英勇杀敌的战士们,他跟大家讲司马云和常立强营长的故事;跟大家讲那个肖刀儿的故事,那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士兵;还跟大家讲常德居民怎么样为五十七师送水送饭,而他唯独没有讲的就是他自己。而关于他在战斗中的表现,都是由高伟营长叙述给大家的,人们这才知道,在鬼子占领常德城之后,虎贲之士们并没有弃城,他们在张团长的领导之下,一直在与敌人作着斗争,并且在鬼子占领常德后的第二天,便联系友军赶走了鬼子,夺回了常德。
  可是当这些荣誉与喝彩之后,当张贤单独面对王辉军长,他问起了罗达。
  “为什么会这个样子呢?”他有一些不解:“罗师长才是守城的功臣,为什么会对他这样?”他几乎是喊出了声来。
  王辉看了他一眼,也有一些无奈,这位南征北战多年,大仗小仗打了无数,被誉为常胜将军的陆军中将,叹了一口气,告诉他:“没有人能够为常德的失守担责,可是面对天下人的诘问,上面必须要找一个替罪羊。”
  张贤不由得激动起来,忿然道:“为什么不是那个援军?如果援军按时赶到,常德怎么可能会丢?为什么要把这个罪责扣在罗师长的头上?”
  王辉默然无声,转过脸去,高大的身影在窗外的雪色相映下,显得如此得苍凉,半天,才低沉地声音道:“也许,罗达唯一做错的便是该牺牲的时候,没有去牺牲!”
  张贤怔住了,蓦然间明白过来,不由得叫道:“难道?难道就是让我们为了死而去死?难道?难道连一丝生的希望都不能留?难道?难道所有的人死光了才叫英勇?难道?难道明明可以生着夺取胜利,却为了换取那点虚荣而宁愿让我们全军覆没?”
  这一连串的反问,问得王辉哑口无言。也许他可以回答,但是在这个时候,他不能够来回答。
  张贤呼呼地喘着粗气,显然还在激愤之中,泪水在不知不觉之间又流了下来。
  王辉再一次转回身,看着这个小团长泪流满面的脸,他也胸潮澎湃,但是毕竟从军这么些年,又在官场上混了这么些年,有里面的事情他十分明白,却又不能告诉自己的这位下属。良久,他只能这样地安慰着他道:“你放心,我会尽我的全力来想办法帮助罗师长,一定会保全他的性命。”
  张贤看着自己的军长,觉得这位王军长要比十八军的彭军长亲切得多,也好相处得多。是呀,这种事情他作为一个军的长官,于重庆的领袖又能有多少的影响力呢?更何况许多人遇到这种事,还生怕受到革命军的连坐法牵连,推脱逃避还来不及呢,又怎么敢往上靠呢?既然王军长能说出这种话来,就说明他还是一个有情有义的人,这与张贤曾经历过的两任军长截然不同。
  “我在这里带罗师长谢谢均座了。”张贤总算平静了下来。
  王辉却摆了摆手:“我与你是一样的心情,你何必如此客气。”也许这本身就是他内心深处的情感。
  张贤点了点头,在七十四军中,他与罗达应该算是后来者,自然总有一点后来者的担忧,但是此时看来,王辉军长并没有如此多的芥蒂,反而使他有一些不安起来。
  “好了,我还是来跟你说一下你的事吧!”王辉道。看来,这一次他过来看望张贤的目的还是在这里。
  “我有什么事?”张贤笑了笑,心里有一点不安,生怕有什么不好的消息。
  王辉也笑了笑,道:“我没有想到你这么能打,如今真有一点舍不得你了。”他老实地告诉他道:“当初孙长官让你来当这个团的团长,我还以为你这么年青,不过是靠与孙长官和郭长官的关系,才得到照顾而来的。呵呵,那个时候我还不太愿意,生怕你只是一个绣花枕头。”
  张贤也笑了出来,确实,放在任何一个对他不了解的官长身上,都会这样认为,他的确是太年青了,嘴上的毛都没有长齐,做事又太不世故,这让谁都有一些不放心。
  只听王军长又接着道:“不过,后来,我去你的团里视察了几回,看你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能将那些散兵聚合在一起,而且战斗力并不弱,这才对你刮目相看。你小子很是聪明,战略的眼光独特,有的时候你想到的我都没有想到,所以到这个时候,我又对你喜欢至极。”
  “多谢军长的厚爱。”张贤由衷地道,如今想想,王辉军长对自己确实很不错,便是刚刚来时能给他一批武器,这在别人想都不敢想的,虽然说那批武器过于陈旧,最终被苏正涛拿去换了大米。
  “是这样的,也许你并不知道。孙长官当初只说要你在五十七师里当几个月的团长,整顿出一个可以战斗的团来,然后准备让你去参加陆大特别班第七期的初试,他说以你的聪明和成绩,一定可以顺利过关。呵呵,只是当时我觉得鬼子有可能要打过来,形势很是紧张,临战换将不好,所以没有放你去,也没有告诉你。”王军长这样的道:“如今仗也打完了,只是特别班招生也过了,再招那就是在三年之后了。”
  “原来是如此!”张贤这才明白当初从长官部出来的时候,孙长官与郭长官对自己的殷切期望,他还记得郭万曾经跟他说过,陈长官和孙长官都准备让自己去上陆大的,看来他们并没有把自己放弃。
  “不过,你还有机会。”王辉道:“陆军大学分为特别班和正则班,特别班招的是中校往上,毕业于军校的军官,三年一招;而正则班招的是少尉以上,中校以下,毕业与军校的军官,一年半一招。这一次你虽然没有机会上特别班,你要是想考,却可以考正则班,陆大正则班第二十期在过完年后就要招生了。”
  张贤怔了怔,摇了摇头,道:“如今我是上校了,条件只怕不够。”
  王辉笑道:“这倒不是问题,就看你有没有这份能力了。当初设特别班的时候,就是为了那些上了岁数的军官,怕他们竞争不过年青人,因为特别班的考试要比正则班的考试容易得多,其实所学的内容基本是一样的。”
  张贤想了想,问道:“要是我不去呢?”
  王辉道:“这是机会,你要知道,只要是上了陆大,无论是到了哪里,升职都很快,而且是一个不破的饭碗,走到哪里都让人高看一筹。”
  “如今我难道升迁得还不快吗?”张贤自嘲地道:“二十三岁已经当上了上校!”
  王辉却摇了摇头,道:“这不一样,你如果不上陆大,除非真有重大的军功,不然最多也就是上校了,要想升为少将,没有个经年是到不了的。如果你从陆大毕业,出来后就应该是个少将了。呵呵,所谓黄袍加陆帽,你已经是黄袍了,就只差一个陆帽了。”
  张贤苦笑了一下,悠悠地道:“将不将官的,我已经不看重了,如果在这场战争中,我还能够全身而活,便已经心满意足了。”
  王辉怔了怔,点了点头,张贤说得确实不错,这场持久战还看不到胜利的曙光,在经历了常德的生死之战后,也许这个年青人对生命的理解更加完整了。
  “你如果不去上陆大,我倒是巴不得的。”王辉毫不掩饰地道:“五十七师被打光了,我还要重建这个虎贲师,你能留下来这真是太好了。”
  “罗师长走了,不知道谁是继任的师长呢?”张贤问道,这确实是他非常关心的。
  王辉道:“我已经把五十八师的张林福师长调过来担任师长,你依然是一六九团的团长。”
  张贤愣了一下,马上想起了那个瘸腿的师长,至今,他对这个张师长的印象里,只记得他的狂妄。
  
  第四八章 悲愤(三)
  
  七十四军因为在常德会战时伤亡惨重,所以被孙长官安排在了桃源休整,而将常德的防务交给了从三斗坪一路打过来的第十八军。
  第十八军正是张贤的老部队,一听到这个消息便跃跃跃欲试起来,想要回常德去看一看,但是此时的他才刚刚可以走路,医生自然不会同意。
  过了几天,十八军的彭军长带着三个师长过来拜访王辉军长,胡从俊也跟了来,此时,他是十八军的副军长,却已经是个失去军权的闲职。不过,让张贤感到高兴的是,他的另一个妻子王金娜也跟着来到了桃源。
  在彭军长带着胡从俊和三位师长去会见王辉的时候,王金娜先来到了医院,她知道张贤受了伤,便想着过来看他,无奈大战之后作为军医总是最忙的,经过她的手又抢救活了不知多少的士兵,所以一知道有军车去桃源,便立刻跟随而来。
  王金娜进来的时候,看到了田秀秀正在给张贤擦脸,在张贤的床边还躺着那个正在自己玩着的小虎。
  张贤愣愣的望着门口,忽然就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辛酸,王金娜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地望着他,眼中满是泪水。
  田秀秀回过头,不由地喊出了声来:“娜娜姐!”
  “娜娜……你……你也来了?”半天,张贤才反应过来,已经有些激动,马上就要下床。
  王金娜连忙走进屋,来到他的床边。“别动别动!”她如此关切地说着,已经按住了张贤的肩膀。
  张贤憨憨地一笑,在王金娜的面前,他总觉得自己是一个小弟弟,许多的时候,他把这个妻子当成的是自己的姐姐。
  田秀秀有些尴尬,忙道:“娜娜姐,你和阿贤先说着,我出去一下!”说着,端着水盆就要离去。
  王金娜一把拉住了她,道:“妹妹,别走,如今我们一家人算是团聚了,都不是外人,不用躲。”
  听着王金娜如此不见外的话,这让张贤都有些感动,毕竟自己是个新青年,只是命运捉弄,让他娶了两个老婆,他还担心今后如果两个老婆住在一起的话,自己会不会被挤兑死呢!现在看来,娜娜还是很通情达理的,这也就难怪自己会喜欢上这个比自己大得多的女人。
  田秀秀也不好意思地笑了,她知道如果按照传统的家庭观念来讲,她只能算是张贤的小老婆,既然是小老婆,就只能要看王金娜这个正室的脸色行事。此时,虽然听到王金娜如此说,心下自然受听,但是还是道:“姐姐,我还是去买点菜回来吧,既然我们全家团聚了,也要好好庆祝一下。今天你也不要走了,跟阿贤多呆几天,他可一直在想你呢!”
  王金娜看了看张贤,有一些甜蜜。她点了点头,看着田秀秀走出了门去。
  “你真得想我吗?”王金娜问着张贤。
  张贤怔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老实的道:“有的时候确实是想。”
  “哦,什么时候?”她连忙问道。
  张贤笑了笑,告诉她:“当然是在想你的时候。”
  王金娜也笑了一下,却摇了摇头,道:“我知道你在什么时候才会想到我,是不是你的哪个兄弟又受了重伤?或者哪个兄弟又被锯掉了腿?”
  张贤尴尬了起来,老实地笑着,点了点头。王金娜确实猜得不错,每当他看到那些伤员,他就会不由自主地想到自己的这位妻子。
  “呵呵,只要你还能想到我,我就很满足了。”王金娜也开着玩笑。
  张贤却觉得自己很是惭愧,对这个妻子,他有的只是歉疚。
  王金娜一转头,看到了放在张贤身边的小虎,这个婴儿正在那里老实地躺着,吃着自己的手指,国为与张贤相处的日子久了,所以这个时候也没有哭。
  “好漂亮的小子呀!”王金娜眼睛一亮,不由得抱起了这个男孩,问道:“他就是小虎吧?”在张贤的信里,他已经知道了这个儿子。
  “是!”张贤告诉她,很是自豪。
  “呵呵,长得还真和你一个模样!”王金娜说着,一边看着小虎,一边又望望张贤,不停地夸赞着:“真好,这个儿子真是好!”显然喜欢至极。
  看着王金娜如此得喜欢小虎,张贤忽然想起来,她原来也怀着了自己的骨肉,只是因为鄂西会战的时候,过于劳累,以至小产。不然,这个时候,小虎应该会多出来一个弟弟或者妹妹了。
  王金娜将小虎举得老高,一边笑一边逗着他。奇怪得狠,小虎如果被陌生人抱的时候,时间稍长一点,便会哇哇地哭起来,可是这一回,这个小子竟然没有哭,反而咯咯地笑了起来,仿佛十分有趣。
  “看来他很喜欢只呀!”张贤由衷地道:“我第一次抱他的时候,他不愿意,哇哇地哭呢!你看,你第一次抱他,他不仅没哭,而笑了。”
  “那当然了,我是他的大娘呀!”王金娜理直气壮,好象这也是天生的一样。
  正说之间,王军长引着彭天广、胡从俊和十八军的三个师长走了进来。毕竟,张贤是从十八军出去的,如今又成了常德会战中的英雄,作为十八军的军长,彭天广自然要来看望一下,怎么也要表示一下同军之谊。
  与彭军长和那三位师长的见面,在张贤来说,不过是走一个过场,大家彼此客气客气,问一问好,坐一坐,再聊一聊也就过去了。然后,王军长请客,请着这些来自十八军的贵宾去桃源最好的酒楼吃饭,而胡从俊却找了一个理由,没有跟去,他想和张贤多聊一聊,毕竟有半年多没有见面了。
  此时,田秀秀已经买来了菜,还专门买了一只鸡,本来是要庆贺一家团聚,此时正好用来款待胡副军长。因为张贤在养伤的原因,所有胡从俊和大家都没有喝酒,怕引来张贤的酒虫子。
  吃饭的时候,他们谈到了罗达,显然,胡从俊也知道了罗达的遭遇,但生性小心的他却没有过多的评论,不过他倒是分析了一下委座为什么会重处罗达。“你要知道,那个时候,委员长正在开罗与美、英等国谈判,美国总统与英国首相都对常德战事非常关注,所以常德的成败关乎委员长的颜面,同时也关乎着我们中国的命运,能不能击退敌人,守住常德,也成了盟国对中国战斗积极与否的重要评判,肯定会涉及到援助多少,援助快慢的问题。这里面其实政治色彩很浓,不是我等军人可以理解的。”胡从俊道:“你要是委员长,在战斗正激烈,各方都十分关注的时候,忽然听到守城的长官弃城而逃,并甩下上百的伤兵丢给敌人,你会怎么想?先不说自己,便是让美国总统和英国首相又怎么来看我们中国的军人呢?”
  张贤沉默了,这个问题让胡从俊说来,原非他所想象得那么简单,看来,在政治觉悟上,他还差了许多。
  “当然,我想罗师长肯定不会轻易被定案,过完年后军法部肯定要组织审判的,不要着急,慢慢来,天下所有的人都知道罗师长冤得很,我想会有转机的。”
  张贤点了点头,此时也只能暂时相信胡从俊的话。
  “其实,其实这也是一个机会!”胡从俊忽然这样意味深长的道。
  “机会?”张贤很是不解,忙问道:“什么机会?”
  胡从俊看了他一眼,长叹了一口气,悠悠地道:“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唉,不过是转念之间的事,本来可以流芳千古的,可惜了!”
  张贤愣了愣,蓦然明白了他的话意,他的脑中又记起了那个深沉凄冷的夜晚,那时,罗达已经选择了玉碎,却是因为自己,让他改变了主意,于是也就有了罗达现在的局面。可是,他至今都认为罗师长做得是对的,虽然正如胡从俊所说,如果罗达战死在常德,那就可以象死守滕县的王铭章将军一样名垂千史,成为民族英雄。但是那些如今还存活着的五十七师的勇士们呢?他们定然会成为自己长官成名的枯骨,这些人都将在时间的长河中沉淀下去,便象是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被人忘记。
  一时间,张贤无言以对。
  两个人又说了一会儿,谈到了自身的问题,如今胡从俊虽说是身为十八军的副军长,其实手中却没有一兵一卒,这根本就是彭天广对他的明升暗降,不过,对于他来说,倒是乐得清闲了一番,许多事情干脆不闻不问,任凭彭军长自作主张。虽说心中憋气,好在这个彭军长也知道胡从俊的本事,同学故旧在各处都不少,倒是没有使劲地排挤他。而在十八军中,胡从俊毕竟是从下面一步步干上来的,底下的一堆团长、营长很多曾是他的属下,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若胡从俊真要与彭天广对着干,彭军长也不见得能有胜算。
  在谈到自己的时候,张贤告诉胡从俊,王军长对他很重视,并将那日王辉与他所说的话全部告诉了胡从俊。
  胡从俊想了想,却摇了摇头,没有多说。
  张贤很是奇怪,忙问道:“老师长,有什么不对吗?”
  胡从俊笑了一下,道:“这种事,本来不应该是我来插嘴的,你也这么大的人了,自己可以拿主意。呵呵,只是你我相处了这么久,当你的长官也这么久,有句话却不得不说。”
  “哦,什么话?”张贤忙问。
  胡从俊看了看他,道:“你在军中时日尚浅,有许多的事我本不想和你说,但是你我总算是有缘,也曾在一个锅里吃过饭,所以还是劝你一下,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你若想在军中发展下去,必须要找一个过硬的靠山,否则必定一事无成。”
  张贤怔了怔,隐约知道他要说些什么,却又有些不解的问道:“还请老师长明言。”
  胡从俊又笑了笑,这才道:“好吧,我就问一下你,你自己觉得你是属于军中的哪个势力的人呢?”
  张贤马上明白了他的话意。在国军中,除了中央军与地方军之分,便是在中央军嫡系中,还有许多派别,其中以陈诚的土木系,何应钦的军政系、胡宗南的黄埔系与宋子文的财政系最为重要,土木系的军队代表就是第十八军;军政系的军队代表就是第七十四军,黄埔系的军队代表就是第一军;财政系军队的代表就是新一军。而这些派系的长官又都矛盾重重,相比较而言,陈诚是国军中比较清正廉洁的人,所以他十分看不起曾与日本人签订卖国的《塘沽协定》、《何梅协定》的何应钦,也很看不起与特务头子戴笠称兄道弟而又志大才疏的胡宗南,其中尤其是与军政部长何应钦的关系紧张。
  此时,胡从俊对张贤提到这个问题,无非是要他回答自己的取向,是愿意在七十四军中发展,还是愿意在十八军中发展。如果在七十四军中发展,那就是说他选择了何系;如果是还愿意回到十八军,那就是说他选择了陈系。
  对张贤来说,这确实是一个很难的选择。一方面,他对十八军感情很深,那里毕竟还有许多他的朋友和官长;而另一方面,七十四军的军长王辉又确实对自己不错,在经过常德之战后,他的血已经在不知不觉中,与五十七师的血凝在了一起。
  见张贤良久不答言,胡从俊微微一笑,道:“你确实要好好的想一想,考虑一下。如果你还是愿意回到土木系里来,就听从孙长官的安排,去考陆大吧;如果你愿意留在军政系里,那就继续在七十四军呆下来,别的我也不多说了。”
  张贤沉默不语,这一刻,他也有些迷茫了。
  
  第四八章 悲愤(四)
  
  农历甲申年(一九四四年)的春节马上要到来了,在田秀秀的照料之下,张贤恢复得很快。在张贤可以动身的时候,他就搬出了七十四军的医院,带着田秀秀在附近的一个小镇上租了间房子。终于可以走出门,看一看远山和绿水,可以去镇上走一走,逛一逛。不过,要想完全康复,回到部队中去,却还需要些时日。
  常德离着桃源虽说不远,但是走陆路也有六十余里,如果走水路,那就在上百里外了。也就是说来一次几乎就是一天。尽管如此,王金娜还是时常从常德来到桃源来看望张贤,每一次来,都会给他们带来些礼物,她给田秀秀带来的香皂就让田秀秀高兴不已,这东西在此时已经很难买到了。而更让张贤感到意外的是,王金娜竟然可以搞到奶粉。因为在常德会战期间,田秀秀整日里担惊受怕,久而久之,已经没有奶了,所以小虎一直是以米汤和藕粉来喂养,好在此时的小虎已经七个月了,倒是能够断奶。不过,奶粉终究是个好东西,王金娜竟然带来了一大箱,二十几包,还都是美国货,足够小虎吃上一年的。细问之下,张贤才知道,原来是她得了个机会,跟着军车去了一趟芷江,在芷江的中美国空军基地见到了张仁和迈克,这些奶粉就是张仁和迈克为小虎从基地中搜集出来的。
  而有春节之前,五十七师却起了一个变化,原本王辉要调五十八师的师长张林福来任五十七师师长的,升五十八师副师长为师长,可是这个委任被军委会打了回来。何应钦派了一个叫李炎的少将过来接任五十七师师长一职,张林福仍然担任五十八师师长。
  五十七师重新整编,准备在过完年后添加新兵,达到一个正规师的编制。
  在张贤的建议之下,五十七师的军服也做了修改,所有人的左胸章都写上了“虎贲”两个字,以代表这个师的不同一般,同时在右臂上还佩一个臂章,上面也是两个字:“常德”,他是想让五十七师的兄弟们,不要忘记了那些为常德而战,献身于此的五千勇士!
  ※※※
  那个叫李炎的师长很快就上任了,不用想,这一定是何部长的亲信,据说这个家伙原是何部长的侍从卫官,刚刚从陆军大学特别班第六期毕业出来。
  除夕的前一天,这个李师长已经赶到了桃源,他是从重庆坐飞机到芷江,然后被王军长派车从芷江接回桃源的。很显然,王军长对五十七师的重新组建十分迫切,不然也不会要求这个师长在过年的时候赶过来。
  为了欢迎这位新来的师长,同时也为了准备过年,王军长专门在桃源城举行了一个盛大的晚会,全军连以上的军官都可以参加,并且还可以带着自己的家属或者自己的恋人来,这让那些中下级军官们欢喜不已。
  早早的,苏正涛与高伟等五十七师还剩余的军官们便来到了张贤的住处,他们希望张贤也能够一起跟他们去参加晚会,见一见这个即将到任的师长。因为要过年了,所以这个时候王金娜也从常德来到了桃源,准备着过一个团圆的年。王金娜是一个专业的医生,她不同意张贤去参加那个晚会,毕竟,张贤还没有完全康复,便是站得时间稍长一点,都会经受不住,还不如在家里静养。在王金娜的一再坚持之下,张贤只好作罢,苏正涛与高伟等人也觉得非常遗憾。而此时成为张贤姨太的田秀秀,更是失望得很,她毕竟还是一个没有经历过大场面的山中村妇,虽说曾在长沙的女校读过书,那终究是学生时期,还是一个少女。这一次,她还指望着张贤能够带着她,见识见识军中的盛大晚会,还想着能去跳一个舞呢!
  张贤看出了田秀秀的心思,他知道王金娜与田秀秀不同,王金娜毕竟是留过洋的,见过的世面比自己还要多。于是,张贤便让田秀秀跟着苏正涛等人去晚会上玩一下,毕竟在五十七师里,很多的人都认识田秀秀的。同时,张贤还叮嘱着苏正涛和高伟等人,在晚会上一定要照顾好秀秀,千万别让她出了什么洋相。苏正涛和高伟十分愉快地答应了,并打着保票,在晚会结束之后,会亲自将田秀秀送回来。
  田秀秀去的时候,王金娜专门从自己的包中取出一件旗袍给她穿上,那件旗袍便是在重庆或者上海都非常新潮。
  看着这些年青人高高兴兴地去了,张贤有一些失落,毕竟,他也是一个年青人,也有着年青人的好玩的本性。只是因为身体原因,此时他只能和王金娜坐在家里看孩子。
  王金娜也看出了张贤的心不在焉,笑着问道:“怎么,是不是有些后悔了?”
  张贤抱着小虎,一边逗着孩子,一边笑道:“不后悔,今天晚上还有你和儿子陪着我呢!”
  王金娜只笑不答。
  两人早早地将小虎哄睡了,然后坐在一起谈起了昆明时的情景。张贤道:“你记得吗?咱们第一次相识还是在军官俱乐部的舞会上,那时你一出场,就引来了所有人的侧目。”
  想起那个时候,王金娜也觉得甜蜜,点着头道:“那是我们两个第一次跳舞,呵呵,现在想来,也是我们唯一的一次跳舞,你的舞跳得太好了,一下子就让我喜欢上了你。”
  张贤也笑了起来,站起了身,来到了王金娜的面前,深深地掬了一个躬,学着西方绅士的模样,右手放在左胸之前,礼貌周祥地道:“小姐,能请你跳一支舞吗?”说着,那支敬礼的手伸了出来。
  王金娜怔了一下,“噗”的笑了出来,也伸出了自己的手搭在了张贤的手上,装作淑女羞涩的样子,起身点了点头,道:“谢谢!”然后靠近到了张贤的怀里。
  没有音乐,也没有观众,两个人默默注视着对方,缓缓移动着舞步,配合默契着,飘然而起,就仿佛又回到了昆明,又回到了初次相遇的时候。
  但是,跳了没多久,张贤便“哎哟”了一声,腹部的伤口吃力痛了起来,王金娜连忙把他扶到了床边,让他躺倒下来,找来热毛巾敷着。看着豆大的汗珠从张贤的脸上滚落,王金娜便觉得自己也痛了起来。半天,这份疼痛才过去,张贤急促的呼吸也平息了下来,他却看着王金娜的紧张样子,笑了出来。
  ※※※
  田秀秀并没有去多久,便怒气冲冲地回来了,同时回来的还有苏正涛与高伟等十几个五十七师的军官,他们是送田秀秀过来的,大家都一脸得愤然。
  却原来,那个李师长并非什么好东西,是个好色之徒。晚会开始以后,这个自认为风流的中年男人,穿梭在各位团长、营长的太太、恋人之间,就有如一只穿花戏柳的浪蝶,很让大家反感,只是碍于他是五十七师的师长,所以这些属下们一直强力容忍着。不久,这位李师长便看到了田秀秀,被这位穿着旗袍的美丽苗女所打动,细问之下才知道这是自己属下一位团长的姨太,当下便起了色心,以借邀跳舞之名,在舞池中动手动脚。开始的时候,田秀秀还极力容忍着,不想为张贤找麻烦,可是不久,便被这个老不正经的家伙惹怒了。她本来就是一个女土匪出身,这个李师长又哪里知道,在又一次无耻的调戏之后,田秀秀停下舞步,甩手狠狠地打了他一个耳光,这一声极脆,将整个舞厅中跳舞的人都打停了下来。这个李师长还不知好歹,认为自己被出了洋相,恼怒万分,竟然在大厅广众之下拔出了手枪。田秀秀并不畏惧,当初在日本人面前尚敢玩火,哪怕得这个家伙。李师长以为自己这么一吓唬,定然可以赚回面子,哪知丢面子的却还是他。他这么一个大男人,也只一招之间,便被田秀秀从手中夺过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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