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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一名)-第5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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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贤不再去管张义和小强那对父子之间的博弈,此时的他已经是无官一身轻的状态,虽然此时他还是名义上的大华集团董事长,却早已经不再过问集团里的业务事情,因为整个大华集团是按照国际大公司的运作方式在正常得运转,所以当面对着小强求教自己的时候,他告诉小强,要他自己拿主意,以后这个世界是他们年青人的世界,他这个老朽之身还不知道能够活多久呢!而当面对着弟弟张义要求他这个大哥帮说几句话的时候,张贤也是这样地告诉着他,大华集团虽然是他一手创立的,但是此时是国际上市公司,所有的重大决定都会有董事会讨论通过才可以进行,他这个董事长早就只是一个挂名,集团里真正起到决策作用的还是执行长。听着大哥的推脱,张义气得直骂张贤真得是圆猾,一如当年年青的时候那般得冲动。
  不过,吵归吵,骂归骂,兄弟还是兄弟。张贤还专门去黄州看望了一回自己的弟弟,两个人呆在一起的时候,又不免想到了老二张仁来,张贤告诉着弟弟,老二张仁会在明年回来,到时候他们三兄弟就真得可以团圆了,就跟当年他们一起生活在武汉的时候一样。在谈到张义坐了近十年牢的经历时,张贤不免为自己弟弟的不平感到难过,但是张义却十分得淡然,笑着告诉着自己的大哥:“也许你觉得我受得那些苦是苦,呵呵,可是对于我个人来讲,却也是一种财富!你知道吗?那个时候我们真得是摸着石头过河,犯了很多的错误。你觉得我冤枉,实际上比我冤枉的人还有很多,坐牢的时候我就认识这么几个人,有一个因为家里杀鹅,他就随便说了一句‘先杀鹅,再拔毛’,就这样被人上纲上线说成他这是要推翻苏俄,谋刺毛泽东而被判了无期;还有一个人,挑着担子买了一尊毛主席的石膏相,手没办法拿,就用草绳栓着那个石膏相的头挂在自己的脖子上,这也被抓了起来,罪名是谋杀,也被判了十五年。呵呵,真得,我跟他们比起来强了许多,所以在那个时候起,我就已经不为自己感到冤枉了,这个世界上虽然还有很多不如人意的地方,但是你可以看到,它正在向好的方向上发展,这就是进步吧!”
  听着弟弟这一番的言论,张贤不由得肃然起敬了来,看来,弟弟对人生的理解并不比他差,也许比他还要深刻吧!
  ※※※
  从武汉坐船逆水上行,却也十分方便,只是行走的速度有些慢,要走两天多才可以到重庆,不过坐船却比坐车舒服了许多,这种长江里的大江轮也是万里长江里的一道风景,如今随着公路和铁路的四通八达,便捷快速已然成了人们出行的首选,坐船的人大幅减少了,价格十分便宜的普通客轮几乎没有什么人坐了,倒是为旅游打造的豪华游轮还能够勉强维持着生意。因为离着过年还有一个多月的时候,虽然还是有出行的人往家赶着,却没有那么多人。
  坐着船沿着长江缓慢地向上游行进,看一看两岸无尽的风景,当真得是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
  到达万县港的时候正是傍晚时分,与熊英汇合之后,张贤和熊三娃一行在万县市的宾馆里住了一宿,张贤专门带着王金娜去吃了一回格格,只是那个靠近江边的太白楼早就不知道哪里去了。
  第二天一早,熊氏兄弟租了辆面包车开往熊家镇,越是走近了家乡,张贤明显得可以感觉得到熊三娃握住他的手的手在不停的颤抖着,想一想,上一次他跟着熊三娃回到熊家镇还是在四十多年之前,那个时候抗战刚刚胜利,而内战还没有开始。
  可是,当他们来到了熊家镇,走下车来,不仅是张贤,便是熊三娃也已经不认识这个地方了,如果不是北面的那个山峰还露着尖,远远看去还是原先的模样,他们真得会以为走错了地方。熊英穿着军装,拿着介绍信找到了镇派出所,一位民警亲自带着他们去下村,在路上,这位民警告诉着他们,这附近的村子在六十年代的时候经过了整合,政府有组织地搬迁了很多的人,那个所谓的下村早就不存在了,便是他这个在此地待了三十年的人也要去找人问。
  跟着民警同志,张贤一行沿着狭窄的山间公路没有走出多远,便来到了镇子附近的一个大村子,民警同志告诉他们,下村的熊姓居民差不多都搬到了这里来。看着这些破败又低矮的民房,张贤和熊三娃一齐紧锁着眉头,虽然四十多年过去了,但是这里的民居还是如此得破败简陋,整个村子里见不到几家是用红砖砌起来的墙,大部分民宅依然是用土坯砖杂和着石灰、稻草垒砌而成,又低又矮,又潮又湿;要说唯一的进步却是很多的民宅已经用上了黑瓦,当年茅草盖顶现象基本看不到了,而且有的人家门前竖着高高的接收电视信号的天线。想一想,四十多年的光阴,在这个内陆的山区里,就好像是停滞了一样,不见有多少的进步,如果不是因为沿街的墙上还刷着醒目的文化大革命时代的大标语、大口号,他们真得还会以为自己穿越回到了四十年前。
  在熊三娃和张贤还没有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有人到村里报了信,所以当民警带着他们过来的时候,村口处早就聚集了很多的人,大家都想看一看台湾人到底长得是什么样子。
  这位民警来到村支部找到了村长,这个村长也姓熊,有四十多岁的样子,虽然对熊三娃这个本家人十分得热情,但是熊三娃一连提起了四五个人的名字,把他父亲的名字也提出来,而这位村长却茫茫然地摇着头,这些名字他根本就没有听说过。正在熊三娃急得不行的时候,有人请来了村子里年岁最大老人,这个老人有八十多岁,还好,并不糊涂。当熊三娃告诉他自己是旺林家的三儿子时候,这个老人蓦然想起了什么来,马上拉住了他的手,显得十分激动,向身边的众人说起了那一段陈年的往事,只是他的口齿并不灵活,而且口语很重,没有几个能够听得明白。好在他五十多岁的儿子给大家充当着翻译,大家这才听得懂他在说些什么。按辈份讲这位老人还是熊三娃的叔叔,他向大家讲起了当年熊家父子四个人凄凉的故事,听的人们纷纷落泪。不过,这个翻译讲到最后,还是十分高兴地讲到了上一回熊三娃回家的事,那个时候他还是一个孩子,至今还记得跟着熊三娃的身后,看着他炸池塘,而且捡了很多鱼的往事。
  拉完了家长,熊三娃这才问起母亲的坟来,这个村长面色有些难看,还是如实地告诉着他们。当年上面搞运动,大炼钢铁,砍光了山上的树,紧接着山洪爆发,下村整个被泥石流吞没了,活下来的人只得迁到了这里来;然后又是三年困难时期,饿死了很多的人,他们这支家族没剩下几个。后来,又来了运动要求平坟,不要说熊三娃母亲的孤坟了,就是他们自己家的祖坟都不知道平到哪里去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熊三娃再也忍不住心头的痛,嚎淘大哭了起来,所有的人心里都好像是堵了一块石头,无法平静。
  在张贤的一再要求之下,那个村长和老人还是带着他们回到了原来下村的遗址,这里已然是一片得荒山,连地貌都发生了改变。老人凭着记忆带着他们来到了一处山坡之上,这里已经被开僻成了茶园,漫山的茶树在冬天的暮色之下泛着墨绿色的光。在一块从山上滚落的山石之下,老人停了下来,他依稀记得就是这里了。
  熊三娃带着几个孩子就在这块石头之下上了几柱香,烧了几堆纸,放了几扎炮,他也跟着哭得死去活来,原来准备在母亲面前絮叨的话却一句也没有说出来,扑倒在地爬都爬不起来,哭着哭着便昏了过去……
  张贤和王金娜对视了一眼,心头只有一片得悲凉,他们的手紧紧地牵在一起,经过了那么多坎坷的岁月,活着的人尚且如此,死去的人又能怎么样呢?

  尾声(三)

  从熊家镇出来,一行人又回到了万县,本来按照原订的计划,他们是要去重庆的,但是熊三娃显然悲伤过度伤了身,整个人有些迷糊,张贤和熊英、熊雄与熊无难商量了一下,觉得还是让熊三娃先回武汉好一些,大家都老了,最重要的还是应该注意一下身体。就这样,熊雄和熊无难带着熊三娃,当天夜里坐上了回武汉的船,而熊英因为要回云南,所以由他负责把张贤和王金娜带到重庆。虽然张贤和王金娜都信誓旦旦的说他们的身体没问题,可是孩子们还是不放心,熊雄特意地交待大哥熊英,必须要他亲自把干妈和干爹交到张正风的手里,才可以离去,而熊英也十分郑重地答应着。
  三个人在万县又住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再一次搭上了上行的船,经过了一天的航行,终于在傍晚时分到达了重庆。
  重庆,已然不再是四十年前的重庆了,经过那么多年的发展,已然很难看到战争的痕迹,不知道现在的重庆人又有几个人还记得四十多年前敌机在上空的轰炸呢?所以,当张贤再一次踏上朝天门码头之时,心底的那种沉重感便不知怎么的油然而生了。
  重庆大学位于市区西部的沙坪坝,紧挨着磁器口古镇,西面靠着歌乐山,而这里也正是张贤最为熟悉的地方,他曾在这附近生活了三年的时光,当年国民党陆学大学就设在歌乐山的山洞村,彼此间离得都不远。
  在熊英的带领之下,张贤和王金娜很快地找到了重庆大学,并且十分顺利地见到了张正风。此时的张正风正是风华正茂的时期,看到他的时候,就让张贤不由自主地想到了自己年青的样子。对于爷爷和奶奶能够到重庆来看望自己,张正风自然十分得高兴,他告诉着张贤和王金娜,再有一个星期学校就要放假了,而张贤和王金娜正好可以利用这一个星期的时间,故地重游。看到干妈和干爹已经见到了大孙子,熊英又呆了一天,才离开回部队,在走之前,他还没有忘记叮嘱着张正风,要他在回去的路上对这两位老人好好照顾,张正风也一口答应着。
  张贤和王金娜都觉得有些好笑,在他们看来,这些孩子们不用他们操心照顾就已经很不错了,而且现在他们自己还能够走得动,还没有到老态龙钟的那种年纪,不乘着腿脚灵变的时候出来转一转,以后真得走不动了,就是想走只怕也没有那个力了!
  在张正风的安排之下,张贤和王金娜就在附近的一家宾馆里住了下来,每天两个人都会外出,只是如今的重庆变化也非常得大,很多地方都找不到了,只能留在张贤的记忆里,便是如此,他也津津乐道地向王金娜讲着当年他在陆大上学时的往事和趣闻,每一次不管他讲得多久多长,王金娜都会十分认真地听着,就好像是在听他讲故事一样,有时还会问长问短,这样的生活当真得让张贤感到了异样得惬意。
  一个星期很快就过去了,张正风也放了假,但是这个时候张贤忽然向王金娜提议,他们一起去湘西转一转,然后再从常德回去。王金娜想了一下,很快地便同意了,她知道张贤是要重走旧时的路,想去那边看一看,毕竟他在那边还有许多的挂念,在那里打过仗,最重要的是当年还有那么多从湘西招的兵跟着他一起去了朝鲜,如今活下来的人真得没有几个了!
  爷爷的决定,却让张正风为难了起来,毕竟快要过年了,大学生都放了假,从重庆往湘西去的火车票远没有往武汉去的船票好买。但是这个小伙子却也有他的办法,拿着爷爷的台胞证找到了台湾事务办公室请求帮忙,当天就拿到了三张重庆开往怀化的火车卧铺票。
  ※※※
  火车到达贵阳后便沿着湘黔铁路向东驶去,而这一段旅程对于张贤和王金娜来说,就好像是当年他们刚刚结伴同行的日子,除了甜蜜之外,还有更多的是回忆,每当看到、听到一个个熟悉的地名映入他们的眼睛、传入他们的耳朵,都能够让他们兴奋不已。可是,当他们刚刚进入湖南境内的时候,却又不约而同地想起了田秀秀来,只是如今风景还在,而斯人却逝,当真得令人唏嘘悲伤。
  他们在怀化下了火车,然后坐着公共汽车先去了洪江古城,转悠了一天之后又到了芷江城,去看了看日本受降的纪念馆,缅怀着几十年前为国家和民族而战捐躯的将士们;接着,他们又去了田家寨,这里是小虎出生的地方,也是田秀秀和田壮壮的家乡,因为这里是少数民族地区,相对来说,文化大革命的影响弱了一些,但是经济却是异常得落后,从那些简陋低矮的民房就可以看出来,比熊三娃的老家还要不如。在跟这些老乡们交谈的时候,他们对田壮壮和田秀秀的故事已然淡忘,便是连闹土匪的往事也已经记得模糊,仿佛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在路过麻阳的时候,张贤带着王金娜和张正风还是去了一趟城南的兰花村,找寻大哥张慕礼的遗孀叶大姐一家,令人感到惊讶得是他真得就找到了,而叶大姐竟然还活在世上,已然快到八十岁了,而且身体硬朗,记忆清晰。张贤和王金娜找到叶大姐,她竟然一下子便认出了王金娜来,而他对张贤的记忆里,还依稀记得他是跟陈大兴、熊三娃一起过来看望她的人,只是想不起名字来。当张贤告诉她,他就是张慕礼的兄弟张贤的时候,叶大姐的惊讶自然是不用言表的。
  此时的叶大姐膝下儿女成群,她的一对儿女,早就已经成家立业,女儿嫁给了附近的一名老师,可以照顾家里的人;儿子小龙去当了几年兵,复员后回来有县城上班。小龙和小虎一样,生了三个孩子,老大是个姑娘,老二和老三都是小子。大女儿考上了长沙的一所大学,已经毕业,并且就在省城找到了工作,在那里的一所中学里当老师,她在那里还找了一个对象,年前刚刚领的结婚证,乘着过年前的这段日了,带着这位新女婿回来看一看,过几天还要去新郎家过年。
  张贤和王金娜三人过来的时候,正赶上了叶大姐的大孙女儿这对新婚夫妇在这里,只是望着这位喜气洋洋的新郎,张贤总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酒桌上问来才知道这对新人原来是大学的同学,新郎姓黄,叫作黄世彬。一听到新郎姓黄的时候,张贤的心头便不由得一动,分明觉得这位新郎与黄新远长得很象,他还想要问下去的时候,却被叶大姐用一句什么话给岔开了。
  直到这对新人走了,去新郎家过年了,叶大姐才告诉着张贤和王金娜,她的这位孙女婿就是当年射杀张慕礼的黄新远的孙子,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张贤与王金娜不由得大吃了一惊。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还同意他们结婚呢?”张贤十分不明白地问着。
  叶大姐却是一声得苦笑,对着他们道:“那都是过去了的事情了,尘已归尘,土已归土;仇恨只在我们这一代人的身上了结就好,不要再带给下一代的人了!”她说着,又怀着一份感激地对张贤道:“怎么说我们家慕礼的仇你已经替他报了,黄新远也早就不在了,这一切早就了结了。呵呵,他的家人也跟我们一样,遭受了无尽的痛苦,时间已经让伤口结了疤,就不要再去抠了,那样又会流血的!”
  张贤和王金娜面面相觑,不敢相信这番言论竟然出自这个古稀之年的老人之口,能够想得这么多,这又需要多么宽广的胸襟呀!
  “那孩子们知道这件事吗?”王金娜忍不住地问道。
  叶大姐摇了摇头,道:“关于张慕礼的事,我很少跟孩子们讲,如果被仇恨充斥着,他们就算是长大了,也不可能快乐!”
  张贤和王金娜一起默然了,叶大姐的话很是浅显,但却很有道理。也许上天有意要这样安排,让张慕礼和黄新远的后人到同一所大学里读书,并且让他们结为夫妇,以了却那种看似是血海的深仇。正应了鲁迅的那句名言:渡尽劫波兄弟在,相逢一笑抿恩仇!
  ※※※
  从叶大姐处出来,张贤一行三人来到了湘西州的首府吉首,他们在这里为田壮壮上个坟,烧柱香。田壮壮早就已经被平反了,田家兄弟曾回来领了相关的文件,但是人已经不在了,拿着这些盖着公章、打着铅字的纸也只能痛哭一场。有一个好心人告诉了田家兄弟他们的父母埋葬地点,当年田壮壮夫妇是以叛徒和特务的名义被枪决的,没有人敢明目张胆地替他们收尸,但还是有人在黑夜里偷偷地把他们草草埋掉了,才没有被野狗吃掉。后来田家兄弟回来为父母重新下葬的时候,许多的乡亲都去了,在下葬的当天这里就开始下雨,而且一连下了三天三夜,倒至峒河和沱江河水暴涨,而且出现了山洪。
  在给田壮壮夫妇上完香之后,张贤和王金娜的心都低落到了极点。这个时候张贤忽然想起了张青来,虽然他也听说田壮壮的被害与张青也有一些关系,但是张青也毕竟是被自己带出来的兵,从一入伍便是跟着他的,一直到朝鲜被俘。
  当听到张贤想要去看望张青的时候,王金娜还没有说什么,张正风便已然不高兴起来,觉得自己的爷爷真得是多此一举,对于那种背叛朋友、出卖战友的人,他也恨不能将之千刀万剐。
  “那是时代的错,不能全怪他!”张贤耐心地说服着自己的大孙子。
  “是呀!”王金娜也赞同地附和着张贤,对着张正风道:“那个时候别说是战友,呵呵,就是连亲生的父母、兄弟之间都会互相出卖,文化大革命把人们最基本的人性道德都践踏得完无体肤,一直到现在,还令人不寒而栗!真得也不能全怪张青呀,他也是没有办法!”
  虽然还是对张青这个人十分得不耻,张正风最终还是没有能够拗得过爷爷奶奶,只得带着他们又去当地的公安局去打听张青的消息。在一位公安干部的指引之下,他们来到了一处街道派出所,当张贤说明自己是张青的战友,是从台湾那边回的之时,这个派出所的所长十分热情地接待了他们,但是却又十分肯定地告诉着张贤,他要找的那个从朝鲜战场上回来的张青已经死了,就是几年死的,而且是自杀。
  “怎么会这样?他为什么要自杀呢?”张贤有如冷水泼身一样得激灵灵得打了一个冷战。
  “是呀!”王金娜也有些奇怪,对着这位老所长道:“文革都已经结束了,对他的迫害也结束了,那么长苦难的日子都熬了过来,为什么他还是想不开呢?”
  这位老所长有些尴尬,叹了一口气,有些歉疚告诉着他们:“我想,这也是我们的工作没有做好!那一天上面给他下达了平反的文件,我好心地陪一位同志去他家里通知他,但是他不在,他的邻居告诉我们说他可能去听戏了,于是我就让他的邻居转告他,要他第二天去公安局开会,当时也是我想得没有那么周全,没有说清楚就走了。第二天他的邻居跑过来告诉我说他上吊自杀了,我们去验了尸,是自杀!”
  张贤和王金娜面面相觑着,许多的话哽在了喉咙里,却一句也说不出来;便是刚才还十分不愿意来的张正风也不由得生出了怜悯之心来,不解地问着:“要给他平反了,他怎么还要自杀呢?”
  老所长发出了一声长叹,还是告诉着他:“张青在朝鲜当过俘虏,所以回来后在历次的运动中,都受到了很大的冲击,他这个人年青的时候其实长得不错,也很能干,但就因为这个,没有人愿意嫁他,所以他终生未娶。我想,可能正是因为他怕再进公安局,以为我们通知他去开会,又会对他进行批斗,所以才会想不开!”
  张贤和王金娜都默然了,人的精神承受能力其实也是有限度的,当真得快要达到极限之时,也许一根稻草就能够把人压垮。
  ※※※
  带着一种非常灰暗的心情,张贤、王金娜和张正风三人离开了湘西,他们并没有直接回武汉,中间又到常德停留了一日,在这里,他们来到国军七十四军墓园。当看到这个墓园并没有遭受太多的破坏,基本上还保留着当年的模样之时,令张贤感到欣慰不已。常德的人民没有忘记那些为了祖国而浴血奋战的将士们,虽然经历了那么多的运动,这个城市的人们还是保住了这个被斥为“反动派”的墓地,没有因为意识形态不同的原故,而让这些为祖国抗战到底的英烈们失望。
  在七十四军墓园祭奠完了那些逝去的战友之后,张贤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下来,他决定再去石牌,去为十八军十一师的死难将士们扫扫墓。这个决定自然又得到了王金娜的同意,她能够理解张贤此时的心情。
  虽然对于爷爷这种临时起性的作法有些不满意,但是张正风还是顺从地答应了。他们三个人搭着长途汽车从常德到了宜昌,沿着新近建成的万里长江第一坝——葛洲坝,来到了长江的南岸,在三斗坪镇住了一夜。此时的三斗坪,早就已经失去了抗日战争时期的繁华,只是一个不起眼而且很小的镇子,要不是一直在研讨的三峡大坝有可能会在这里选址,这个小镇子或许再不会被人想起来。
  第二天一早,在一位向导的带领之下,张贤一行三人便踏上了前往石牌要塞遗址的路途,经过两三个小时的跋涉,他们终于在荒草丛中找到了那个早已经被废弃多年的要塞,那些坚固的钢筋混凝土的建筑,此时也已经淹没在了灌木丛中,任谁也不会知道这里曾经在四十多年前发生过的大战。
  凭着自己依稀的记忆,张贤摸上了不远处的山麓,但是令他大为失望的是他印象里应该是一片的墓地的地方,此时已然变成了一座小学,因为放寒假的缘故,这个小学里并没有学生,他找到了看门的一位还没有离去的校工,这位老校工告诉着他们,这里当年的确是一片的荒坟,因为地势比较平坦,又不用占耕地,所以公社就选择了这里作为学校的校址,当年建校的时候,他们还挖出了很多的尸骨,还有木制的棺材,不过很多都被用来当劈材烧掉了,而那些尸骨也丢得远远,生怕吓到了孩子们。
  听到这位老校工的叙述,顷刻之间便令张贤泪水纷纷,心如刀绞一般得难受,忆起当年那些牺牲在此的战友同胞之时,只能令他愧恨交加,伏地长跪不起!
  老校工诧异地看着这个从台湾来的老人如此悲伤的表情,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来,还奇怪地问着王金娜:“他这是怎么了?”
  王金娜的双眼也含满了热泪,却问着他:“老师傅,你知道这里埋的是什么人吗?”
  老校工想了想,还是道:“听说是国民党兵!”他说着,还指着不远处的一块石碑告诉着王金娜:“那里写的有。”说着,又想起了什么来,对着他们道:“还有一个浴血池,要不要我带你们去看一看?”
  王金娜却是摇了摇头,她也已经无话可说了,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讲,他们只知道国民党就是反动派,而国民党兵的坟挖了也是理所应当的,却不知道不管是国民党兵也好,还是共产党兵也好,其实大家都是中国人,只要是为国捐躯、为民族的解放而死的人都应该被称作英烈,同样应该受到后世的祭奠。
  如果一个民族,连自己的英烈都弃之不顾,都早早的忘却,那么这个民族当真得是不可药救了!只是,历史终还是公正的,相信总会有一天人们会觉醒过来,让真相大白于天下,让英雄们的魂魄不再哭泣;这也许需要一段很长的路要走,但是青山遮不住,毕竟东流去!
  ※※※
  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
  (全书终)

  后记

  这本书终于是写完了,让我也终于可以长长地喘一口气。想一想,这本书从开始创作、到上传,再到如今的结束,整整地用了四年半的时间,如果把先期在脑中酝酿、以及勾勒大纲的过程也算上,时间足有五年。呵呵,用五年的时间来写下这本五百万的书,再回过头来,当真得令我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
  好在,她终于是完稿了,虽然其中还有很多不如人意的地方,虽然现在看来能够出版都显得遥遥无期,虽然还有很多很多的遗憾,但是总算是有始有终,没有半途而废,这对于我来说,也或者对于大多数的书友们来说,就是一种胜利吧!
  闲言少述,还是自己来谈一谈这部小说的创作经历和过程吧。
  之所以会想到写这本书,就是我在前言里谈到的,因为看到了凤凰网的一篇纪实报告,说的是在朝鲜战争期间志愿军战俘的故事,我记得里面有一个叫作冉宏图的老兵经历让我很是感动,他竟然经历过抗日战争、国共内战、朝鲜战争,最后去了台湾,他从国民党兵变成了共产党兵,又从共产党兵变回到国民党兵,当过两回俘虏,当真得令人唏嘘不已,这种经历我想也可能代表了一大批当年从朝鲜选择去台湾的老兵经历。正是因为有这样的故事,所以也就有了我这部小说的主框架。其实,我写的熊三娃这个人物,最开始的时候,就是以那个老兵作为参照的。
  开始写的时候的确很难把握,毕竟是第一次写军文,呵呵,原来我可是写了不少的武侠和言情作品,所以在写的过程中一直十分没底,有的时候为了查一个枪的型号都要看上半天的资料,熬到半夜。当然,最开始也没有想到要写得这么长,这么大,虽然也是想好要写六卷的,但那时只是想着每一卷有三十万字就好,当真得写起来的时候,却是一发而不可收了,最后想一想,多写一点就多写一点吧,就当自己是在完成一篇鸿文。说老实话,一直写到石牌大战的时候,我才真正为这本书找到了基调:那就是要写就写大气一点,写大场面、大战役,而且不怕写失败。因为我也看了很多战争题材的作品,尤其是现代的网络文学作品,真得没有几个人敢写这种大战役,大部分写的东西都是小打小闹,当然也没有人会真得以一个国民党军官来作主人公,这也是因为有众所周知的原因,其实想一想,如果真得要表现共产党的抗日战役,除了打游击,还真得没得好写,便是好不容易的一场百团大战,也被毛泽东所批判的,而被吹得神乎其神的平型关大捷,只不过是忻口战役的一部分而已,把那个大捷单独地从整个战役中割裂出来,那是对历史的不尊重。正因为如此,所以我只好把主人公定格到了国民党里!如何冲破当今时代思想意识的束缚,回归到已然存在几千所的中国传统道德文化中来?这也是我当时犹豫不决的一个问题,思量再三之后,还是决定应该去学一学司马迁,用中性的眼光来看待这一段历史。当然,每一个都不可能完全得站在客观的角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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