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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一名)-第5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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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毛泽东的请示完毕之后,还要对林副主席作请示。这个时候,队长又会大声地说道:“敬祝他老人家的亲密战友林副统帅——”,然后如同一辙,此时所有的人都要同志高呼:“身体健康,永远健康!永远健康!”大家的右手也同时向上连挥三次,以表示祝愿。祝愿完了之后,就是唱颂歌,或者会唱《东方红》,或者是《大海航行靠舵手》,又或者是《毛主席是我们心中的红太阳》。唱完了颂歌之后,仪式并没有结束,接下来的就是读毛主席语录,由队长大声地说道:“让我们翻到《毛主席语录》的第某页、第某段。伟大的领袖毛主席教导我们说——”然后大家又都齐声地开始朗读。至于读几段,倒是并没有作出严格的规定来,而按照惯例,往往是一到三段,所读的内容尽可能结合当天工作或者当前的形势。想一想他们所读的内容,也的确紧扣着实际,如果要开“批斗会”了,那么队长就会读:“凡是反动的东西,你不打他就不倒……”;“革命不是请客吃饭,不是做文章,不是绘画绣花,不能那样雅致,那样文质彬彬,那样从容不迫,那样温良恭俭……”。如果是要完成某项紧急的任务的时候,就会读:“下定决心,不怕牺牲……”;如果是要整顿纪律,那么肯定少不了要读:“军队向前进,生产长一寸;加强纪律性,革命无不胜!”
  《毛主席语录》朗读完了之后,还有一项更重要的活动,那就是跳“忠字舞”,不管你年老的,还是年少的,也不管是男的还是女的,都要认认真真地来摆出各种标准的舞姿,就算是动作再慢,也要把整套做下来。
  早上请示完毕之后,才可以去洗漱吃饭,吃完饭之后,又在队长的分工之下,和农村里生产队组织生产的情况一样,安排着大家一起下田劳动,当然这些劳动几乎都是体力活,包括种田、挑粪、做饭、挑水、打井、盖房……等等,等等,上面要求他们这些接受教育的人要自食其力,所以他们的生活每天都是围绕着这些杂事展开的;因为是军事化的管理,在农闲的时候,甚至还要他们去作野营拉练,有很多的人因为不堪重负,被劳累折磨诱发的疾病致死。
  在中午下工和吃饭之前,大家还要再作一次向领袖请示的仪式;然后在下午上工和下工,还要请示,这已然成为了习惯。
  但是搞笑的事情也时有发生,一次在吃饭之前,王金娜和那些被打倒的当权派、牛鬼蛇神们唱起了“下定决心,不怕牺牲”的语录歌,正巧被到这里来视察工作的一位大领导听到了,他立即把军宣队的队长叫了去臭骂了一顿,怒问着他:“吃饭了,你怎么能让这些牛鬼蛇神们唱去争取胜利呢?你是让他们要争取吃多少?”
  而在晚上睡觉之前,晚汇报也是必不可少的功课,所谓的“晚汇报”,实际上最早称为“晚请罪”,因为一天下来,工作也好,学习也好,肯定会有错误发生,这就是耽误了革命工作,对不起伟大的领袖,所以要“请罪”,但是后来,上面又说“晚请罪”这个词不太好听,而且也不太合适,带着明显的宗教色彩,于是便改成了“晚汇报”。但是在王金娜看来,这种所谓的名字再好听,其实际上并没有多大的改变。这令人不由自主地便会想到那些信奉基督的基督徒们,每天晚上在吃饭之前也要作一些祷告一样。
  虽然王金娜非常反感这套形式主义的作风,但是却也不敢有半句怨言,她知道如今全国的人都已经被领袖的指示入了魔,就算是她有怀疑也不能有半分的流露。大家都听到这么一件事,一位农村的老太太就是随口说了一句:“早请示、晚报告,这根拜佛差不多嘛?就是没有上香!”便是这么一句大实话,立即引来了杀身之祸,这位太婆立却被专政了起来,可是调查组把她的祖宗都查了五代,也没有查出个出身来,因为这个老太婆世代就是个要饭的,最终调查组只好将她关了很长一段时间才放出来。
  开始的时候,早请示和晚汇报都作得郑重其事,但是时间一久,便渐渐地流于形式了,祝愿声、语录声和唱歌声也越来越小,越来越快,右手上挥也变成了轻轻一抬。尤其是在吃饭前,为了能够尽早尽快的吃饭,便是连领读的队长也开始变得简捷起来,也不知道从哪本书或者哪篇文章里找出来的,当时毛泽东又是在什么场合里说过的话,那个语录只有“大师傅、惹不起”这句话,短短地六个字,比其他长长的语录不知道要简洁了多少,然后再三呼万岁,快速得完成了这个程式,如此“务实”又没有触犯“天条”,当真得令人忍俊不禁,却又没有人敢于笑出声来。
  ※※※
  虽然说在五七干校的生活是艰辛而劳累得,但是每当王金娜想到自己还有一个温暖可回的家时,心里头便又充满了力量,她强自忍着身心的痛苦,努力地煎熬着。
  就好像是在数着日子生活,终于过去了半年,开始的时候一切的不适应也渐渐地适应了起来,只是这半年里,她一直魂牵梦绕的还是那个温暖的家。开始的时候,王金娜和张义夫妇还有通信往来,但是后来她发现自己的信是被人拆封的,显然有人已经偷看过了,只不过这个时候,她已经出离了愤怒,无可奈何;于是她后来干脆就写信给张义夫妇和儿子小虎,叫他们以后不要再给自己寄信了,她实在是害怕,谁会知道哪一封信里一不留神说了什么话,会成为一个罪证呢?如果真得是那样,到时倒霉的将不会只是自己,还有与她通信的人。
  已经有三个月没有家的消息了,王金娜十分想念着家里的人,而这个时候与她同一班排的李院长却得了急性阑尾炎,不得已要被送往武汉去开刀,作为同一个医院的同事,王金娜厚着脸皮请求李院长能够帮她打听一下她家里的情况,她也知道李院长大病在身,自己还行动不便,又怎么可能满足她的要求呢?但是,她太想家了,太想念那些亲人了。
  李院长被送走没有多久,徐小曼突然来到了沙洋,她带着小红和田卫彪两个孩子是专门来看望王金娜的,还给她带来了些过冬用的棉衣。
  王金娜和徐小曼是在干校专门的会客室里相见的,这对于她们来说,根本就是探监。军宣队的王队长只给了她们半个小时单独见百的机会,可这对于王金娜来说,已然是期盼良久了。
  一看到王金娜,徐小曼的泪水便不由自主地流了出来,小红和卫彪两个孩子都扑到了王金娜的怀里,兴奋得就仿佛是见到了天使一样。
  王金娜把两个孩子搂在怀里,与徐小曼面对面坐着,这才问起家里的情况,哪知道徐小曼还没有开口,小红便委屈一样地哭着告诉着她:“大妈,咱们的家没了,被他们收走了!”
  王金娜不由得一怔,连忙抬着头看向徐小曼,急急地问道:“小曼,这是怎么回事呀?”
  徐小曼擦去了自己眼睛里还在淌出来的泪水,只得点了点头,告诉着她:“我们的房子被革委会没收了,他们说我们是反动派的家属,你是反动权威,不配住那么好的房子,所以就把我们赶了出来!”
  王金娜呆了呆,这所房子还是当年胡从俊买下来送给张贤的,房契地契都还在她的手里,而且解放后也经过了政府部门的确认,重新盖了章换了证,革委会说没收就没收了,连一个通知,一点补偿都没有,这和明抢有什么两样呢?但是想一想,自从共产党建立政权以来,他们所经历的政治运动那么多,眼睛里也看到了许多和他们的家庭情况差不多的旧军官、旧官僚们抢毙的被抢毙,家破人亡的家破人亡,而她们一家还能够在一起生活这么多年,就已经是上天的眷顾了,她还有什么可乞求的呢?想到这里的时候,王金娜反而是释然了,她安慰着徐小曼道:“小曼,别哭了,不就是一幢房子吗?没了就没了吧!只要是我们一家人都还安好,就没有什么可怕的!”
  听着王金娜朴实的话语,徐小曼咬着唇默默地点了点头。
  
  第六九章 家破(二)
  
  虽然王金娜在安慰着徐小曼,但是她的心中又何尝不是心酸难受呢?那个家曾是她唯一值得留恋的所在,也是张贤留给她和小虎唯一的财产!
  “大嫂,你又瘦了好多!”徐小曼看着王金娜越发得清瘦的身形,忍不住心痛地道。
  王金娜笑了一下,却对着她打趣地道:“呵呵,人老了,瘦点儿好呀!有钱也难买老来瘦嘛!”
  徐小曼愣了愣,连连摇着头,道:“大嫂,你说得哪里的话呀?你还不老呢!”
  明知道徐小曼是在说自己爱听的话,王金娜也喜欢听,但是她还是摇着头,苦笑了一声,道:“我这才不老呀?人过半百了,来日不多了!呵呵,小虎都快三十了!”他说着,又指了指自己的头,对着徐小曼道:“你再看看我的这头发,两边都白了!”
  望着王金娜的确已然花白的两鬓,徐小曼忽然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悲泣,想一想大嫂这半生真得是如此得坎坷,人到了这个年纪,还要受到精神与肉体的双重压迫,但是她竟然还没有倒下去,这么柔弱的身躯还这般坚强地活着,她的意志真得是坚不可摧的,这才是真正的强人!
  “对了,张义怎么样?”王金娜问道。
  听到王金娜如此一问,徐小曼的浑身不由得一颤,刚刚还稳定下来的情绪,又再一次激动了起来,她想要使自己努力地平静,但是泪水和委屈还是齐齐袭来,如果这里不是在会客室,而是在家里,她一定会扑到王金娜怀里嚎淘大哭起来。
  看到徐小曼如此悲泣的表情,王金娜马上感到了不妙来,想来张义一定是出了什么事,她不由得也心急起来,连连催问着:“张义怎么了?他到底怎么了?”
  但是,徐小曼想要开口,却不能开口,过度的悲伤已然令她的头脑有些混乱了,直到这个时候,王金娜这才现徐小曼的眼睛是红肿的,她的嘴唇上也起了泡,嗓子也有些沙哑,因为刚才徐小曼一直在掩示着她的脸,所以王金娜没有在开始的时候就发现。
  “小红,你告诉大妈,你爸出什么事了?”王金娜耐心地问着坐在她身边的孩子。
  小红看到徐小曼在哭,她也跟着哭了起来,倒是边上的田卫彪,在关键的时候,男孩子要比女孩子显得要懂事得多,他告诉着王金娜:“大姑,二姑父被公安的抓走了!”
  “什么?”王金娜心不由得一跳,连忙问道:“公安的抓走了?张义犯了什么罪吗?”
  田卫彪摇着头。
  直到这个时候,徐小曼才使自己强自地镇定了下来,一边抽搐着用手帕擦着自己的泪水,一边哽咽地告诉着王金娜:“他们说是……是历史问题!”
  “历史问题?”王金娜简直要被气疯了,她不由得问道:“张义有什么历史问题?他从小就在新四军里长大,一直忠心耽耽地跟着共产党干革命,要说有问题的话,也就是曾有一段时间,他受党的委派,去当了两年国民党兵,可是这都已经说得明白了,还有什么问题呢?”
  徐小曼摇了摇头,十分无奈地告诉着她:“我也曾问过很多人,也曾托人去打听过,但是人家说得不是这个!”
  “那是什么?”
  徐小曼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说出了口来:“大嫂,你知道吗?老熊跳楼了!”
  “老熊?”王金娜蓦然一怔,冲口而出:“你说得是熊卓然?他……他跳楼了?”
  徐小曼咬着唇点了点头。
  突然之间,王金娜就好像是被人猛地泼了一桶凉水,从头上一直冷到了脚底板上,她的大脑也是一片得混沌,半天才缓过劲来,眼前只觉得一片得恍惚,她闭上眼睛仔细地想了想,想到在她到五七干校之前,熊卓然就因为有问题被看押了起来,而且这个时间已经不短了。她努力地使自己得到冷静,然后才缓声地问着:“他现在人怎么样?”
  徐小曼抿着嘴,也许也和王金娜一样,沉浸在了那种悲痛之中,见到大嫂问起来,她沙哑着声音,一边抹着眼角的泪水,一边告诉着王金娜:“那天我正在医院值班,军区刑侦处的人把老熊送来了,他是从五楼跳下来的,身子是横着摔在水泥地上,整个脊柱都已经摔断了,全身的骨头没有几块好的。送过来的时候,还有一口气,但是没过多久就完了。他死的时候,眼睛一直瞪得大大的看着我,我知道他是有话要跟我说,可我把耳朵贴到他的嘴上,也没有听明白他要说些什么!”徐小曼说到这里的时候,脸上露出了一片自责之色。
  立时,整个会客室里一片得静谧,在这一刻,除了低低的缀泣之声,再没有其他的声响。王金娜也再忍不住自己的泪水,任由着它在脸上奔腾起来。
  良久,王金娜自言自语一般地问着:“为什么?他为什么要去寻死呢?”
  徐小曼的手帕已然湿透,她还是用这方手帕擦了擦自己脸,喘了一口气,对着王金娜道:“后来,是熊雄替熊副司令收的尸,在老熊受审的时候,他的老婆已经和他离了婚;他的女儿也因为他的原因,跟他的女婿离了婚,被下放到了山区里没有回来!”她说到这里的时候,又叹了一口气,接着道:“后来,熊雄去找军区里的老首长,想要知道个究竟。开始的时候,谁也不说,但是最终还是有人透了风。他们一直要老熊承认他是叛徒,是掩藏在革命队伍里的大特务,几乎用尽了各种酷刑,可是老熊死活也不承认。当时有个老朋友跟老熊说,让他承认几个轻一点的罪算了,免得受罪,大不了就是坐几年牢;可是老熊就是不答应,他把自己的荣誉看得比他的生命更重要。那一次提审的时候,那个提审的人还是要他承认自己有罪,老熊一口拒绝,于是提审的人说,你要是觉得自己真得是清白的,那就从这个楼上跳下去,还问他敢不敢跳。于是,老熊二话没说,就纵身从楼上跳了下来!”
  听完了徐小曼的叙述,王金娜浑身起了一片得鸡皮疙瘩,这分明是有人故意挖出来的陷阱,他们就是想要把老熊整死;难道熊卓然就一点儿也没有察觉出来吗?他还如此心甘情愿地掉进对方的陷阱里?但是又想一想熊卓然的为人,王金娜只能是如哽在喉,熊卓然是一个对荣誉看得比自己生命更重的人,他的死其实从一开始被人诬陷,就已经注定了!
  “张义就是因为熊卓然的缘故,被抓的吗?”直到这个时候,王金娜才回过味来,他忍不住地问着。
  徐小曼缓缓地点了点头。
  王金娜再一次长长地叹息一声,心头的伤越发得痛了。“老三这一次可能真得是凶多吉少了!”她不无担心地道:“老熊死都死了,这些人还不放过他,是非要让人证明他就是有罪的呀!”
  徐小曼怔怔地看着王金娜,不明白她的话意。
  王金娜也看着徐小曼,向她作着解释:“老熊虽然被打倒了,但是他的身份还在那里,怎么也是国家的一个中将,生前还是武汉军区的副司令员,要是什么罪名都没有就这么被迫害致死,这是如何也说不过去的,中央那边也通不过!所以,这个时候,那个害人的人就害怕了,他们大肆抓捕老熊原来的手下和亲信,就是想要让这些人给老熊栽赃。张义是什么样的人,你和我都是十分清楚的,我想,就算是他自己宁愿死,也不会去做诬陷别人的事的!”
  听着王金娜的分析,徐小曼也跟着点了点头,觉得大嫂的确是说得很对,她不由得越发担心起来,又想到了什么,对着王金娜道:“大嫂,你知道抓走张义是的谁吗?”
  “谁?”王金娜问道。
  “是董杰!”
  “董杰?”王金娜呆了一下,这个名字她听着就已经很耳熟了。
  “就是当年张义当团长的时候,作他政委的那个人!”徐小曼提醒着道。
  “他?”王金娜马上便想了起来。
  徐小曼点着头,十分愤恨地道:“这个姓董的就是个小人,当年张义跟他在一起那么时间,就算是没有友情,也总有个感情吧?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肯定会有一些不愉快的事情发生,却都被他记住了!他就是想要害张义!”
  王金娜没有说话,她对董杰这个人知道得很少。
  徐小曼又接着道:“本来,张义离开七十二军已经那么多年了,跟熊副司令也没有什么关系了,他却一直还记着,就是为放过张义。其实我知道他还有另一个不可告人的企图!”
  “什么企图?”王金娜连忙问道。
  徐小曼犹豫了一下,还是道:“大嫂,你知道他的老婆是谁吗?就是田春妮!”
  “田春妮?”王金娜也愣住了,这个朴素的女人她当然还记得,当初她刚刚到七十二军里的时候,就已经知道田春妮是张义的一名追求者,她喜欢张义,那种少女的爱一点儿也不比徐小曼少,只是后来张义选择了徐小曼作妻子,很令田春妮失望,就算是如此,她也不能相信田春妮会由爱生恨,痛恨张义的。田春妮与王芹两人是最要好的,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王芹是什么样的人,田春妮就应该是什么样的人。
  仿佛是看出来王金娜的想法,徐小曼摇了摇头,告诉着王金娜道:“田春妮是不会害张义的,但是我可以看得出来,董杰恨张义的另一个原因就是张义曾是田春妮喜欢的人,他如今可是市公安局的局长,正好借着这个机会来公报私仇!”
  听到徐小曼这么一说,王金娜更加担心起来,如今连熊卓然都被人整死了,要是他们想整死张义,那简直就像是踩死一只蚂蚁一样得简单。想到这里的时候,王金娜的心不由得一阵哆嗦,脸也变得惨白。
  好像是看出了王金娜的担心,徐小曼又接着安慰着她道:“大嫂,我想张义应该不会有太大的事!你知道吗?在张义被抓走之后的第二天,田春妮就到我们家里来了,她是专门来看我和孩子们的,她向我打包票,要是张义回来的时候,少了一个指头,她就会拿她的指头来换的!我想,她是董杰的爱人,又和张义有那么多的交情,也许有她在,就能帮上我们的忙!”
  王金娜想了想,觉得徐小曼的话也有一定的道理,作为妻子,能够不为丈夫早前的情敌而吃醋,这就已经是非常大度了。但是,她也知道,对于那些小肚鸡肠的人,醋性都是更大的。如果董杰知道自己的老婆还在帮张义的话,说不定更是妒火中烧了。只是,如今熊卓然都已经被害死了,又有谁能够救张义?能够救她们一家人呢?
  
  第六九章 家破(三)
  
  “小曼,如今我是走不了,你能不能去一趟北京?”到这个时候,王金娜终于下定了决心,问着徐小曼。
  徐小曼愣了一下,忙问道:“大嫂,你要我去北京作什么?”
  “你先等一下!”王金娜说着,走出了门,回到自己的住处,从随身带来的衣箱里翻出了本与《毛主席语录》一样大小的塑料皮的笔记本,又马上转身回到了会客室,坐到了徐小曼的对面,把这本笔记本递给了她。徐小曼接过这本笔记本,愣愣地看着王金娜,有些不知其解。
  王金娜道:“这个笔记本是当年我为中央领导治病的时候,中央领导送给我的,当时他还送了我一支钢笔,但是那支钢笔我没有要!这个笔记本上有他的提名,你拿着这个笔记本去北京找他,或许能够管上用!”
  徐小曼手有些哆嗦地打开了这个笔记本,第一页上就写着“敬赠王金娜同志”这几个字,后面还有那位中央领导的名字和日期,她知道如今被王金娜救过的这位中央领导还是一个被毛主席信任的有很大实权的人,如果他肯出面帮忙的话,张义也好,王金娜也好,一定不会有事的。当下,她收起了这本笔记本,小心翼翼地放进了自己的口袋里,十分郑重地点着头:“放心吧,大嫂,我一定会去北京的!”话说出口来的时候,她的心里也感到了些许的踏实。
  眼见着会面的时间已经不多了,王金娜这才问起家里的其他人来,徐小曼一五一十得相告着,小强已经不上学了,中央号召知识青年要到劳动人民中间去,于是轰轰烈烈的上山下乡运动在全国展开来,小强自然也难脱这股洪流的席卷,因为出身不好,他和几个与他同样出身不好的同学一起去了云南的边陲;而田卫红也没有逃脱这场运动的号召,跟着小强一起去了,这让徐小曼还有些放心,毕竟这对表兄妹能在一起也能得个照顾。
  “云南,那是小强出生的地方呀!”王金娜不由得发出了一声感慨,她们都是到过云南的人,如今在云南还有很多的好友,其中不乏在省里身居要职的人。
  徐小曼也点了点头,告诉着王金娜:“大嫂,你就放心吧,我给小兰写过信了,让小强去找她,她一定会照顾小强他们两个的!”
  王金娜点了点头,她当然知道徐小曼所说的小兰是谁,那是徐小曼当初在部队医院里的时候,最要好的一个姐妹,因为她好说好笑,为人十分爽直,什么话都敢说,所以大家都叫她作大嘴巴小兰。当年,小兰是嫁给了云南军区的一位团长,如今应该也是一个很有地位的人了。如果小兰能够照顾小强的话,就真得可以不用她们这么担心。
  “熊雄和卫东呢?”王金娜又问道。
  徐小曼道:“卫东还在船上当水手,因为有熊雄照顾,他现在正在跟轮机长学开船呢!熊雄已经和杜娟结了婚,呵呵,小两口子过得还行吧!”她说着,又象是想到了什么,对着王金娜道:“对了,熊英也来信了!”
  “哦?”王金娜连忙问道:“他说什么了?”
  徐小曼点了下头,告诉着她:“熊英说他今年刚刚被提了干,还准备过年的时候回来和大家一起过个年呢!”
  听到这个消息,再想想熊卓然,王金娜不由得十分欣慰。熊英自从当兵走了之后,也有很久一段时间没回来了,能够提干部,就说明他在部队里干得还不错。只是想一想熊卓然的惨死,却又让人倍觉得心伤。
  “对了,小曼,你现在带着两个孩子住在哪里?”王金娜关心地问着。
  徐小曼笑了一下,对着她道:“我还好,现在住在医院的宿舍,有的时候武小阳还能经常帮我,你就放心吧!”
  听到这话,王金娜的确是心安了,她又不由得问道:“武小阳还好吧?”
  徐小曼道:“小阳还是老样子,虽然大家都知道他是右派投降派,但是现在不怎么开批斗会了,所以他的日子还好过一点。呵呵,医院里那些最脏最累的话都没有人去干,前些时为了开批斗会,军宣队把武小阳关了十天,医院里的垃圾也没有收,水也没有人烧,最恐慌的是太平间里那些尸体也没有人管,医院里只好每天派人去做这些事,搞得大家都叫苦不迭,赶紧要求把武小阳放了回来。从那以后,就算是再有批斗会,也没有人去找他了!”
  虽然徐小曼是当笑话来跟王金娜讲,但是王金娜却一点儿也笑不出来,武小阳好在身份低微,一直生活在一个阴暗的角落里,从不与人争,也不会威胁到任何人,所以就并不引人注目,这也许就是他能够最终逃避掉迫害的原因。想一想,当年他跟张义都曾是刘兴华的警卫员,后来张义作到了团长,而武小阳最大的官也就是一个连长;如今,张义却要因为他曾当过团长而被人诬陷,可是武小阳却相安无事,这也许也是一种因果吧!
  半个小时的间很快就到了,军宣队的队长是破例为王金娜又多放出了十几分钟来,但是她和徐小曼的话总有那么多,谈起来的早就忘记了时间的存在,门口外的宣教员三次进来提醒着她们时间已经到了,不得已,徐小曼只得结束了这一次的探视,依依不舍地带着两个孩子离去。
  ※※※
  徐小曼走了,一走便沓无音讯,王金娜开始魂不守舍了起来,家虽然没了,但是家里的人却又各奔东西,别人都还好说,如今她最为担心的还是张义。有一点儿她真得有些搞不明白,毛泽东为什么要发动这么一场把他们一家人都陷入到了灾难中的文化大革命呢?如果说当初的镇反、三反五反这些运动是为了打击与共产党作对的敌对分子,这也是情有可原的,但是此时发动的文化大革命又代表着什么呢?看一看那些被整倒、整死的人,竟然都是一些忠诚而忠实的老革命者、老共产党员,实实得令人心寒,当初跟着共产党、跟着毛主席一起干革命的这些人们,有谁又会想到到头来却被自己所追随的人,革了他们的命呢?这只能让王金娜想起了历朝历代总是不断上演的那一幕幕悲剧:狡兔死,走狗烹!
  半个月之后,李院长又回到了五七干校里,他的阑尾被割除,病总算是治好了,但是却留下了一个后遗症。照理说,切除阑尾对于一个医院来说只是一个很小的手术,而且几天就可以出院,李院长之所以被拖了半个月,还留下后遗症,却也是自认倒霉。他在手术之后可以下地了,医院里每天也在进行着早请示、晚汇报,大跳忠字舞的仪式,每当这些仪式进行的时候,医院里所有的医生和病人都要认真得进行,除非是严重的不能动的病人可以免除。医院军宣队认为阑尾炎又不是大手术,而早请示、晚汇报是关系到对毛主席忠不忠的态度问题,所以任何人都不得以任何借口求得避免。无奈之下,李院长只好跟着大家一起进行早请示、晚汇报,每天的读和唱之类倒是可以滥竽充数,但是在跳忠字舞的时候,身子一动伤口位剧痛,在坚持了两次之后,李院长最终还是在其他医生“伤口未愈,正在发炎”的掩护之下,得到了可以不跳忠字舞的豁免。后来,伤口终于好了,但是自此以后,只要他进行稍微剧烈一点儿的运动之时,那个部位就会作痛起来,这几乎已经成为了一种条件反射。
  五七干校的劳动量还是很大的,终于,手术痊愈之后的李院长还是没有经得起劳动的折磨,又一次病倒在了田地里,军宣队的队长也有些慌了神,毕竟这些人来的时候都是好好的,如果真得死了人,他也不好交待的,所以只好让李院长回来休息。因为王金娜和李院长是一个班排的,原来又是同事,她还是医生,所以自然将照顾李院长的任务交给了她。
  在安排好李院长躺到床上之后,闲着没事的时候,王金娜又和他聊起天来,先是问了一些医院里和军医大学里的事情,单位的事其实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只是令王金娜有些反感的是如今的大学再不是原来那样看学生各自的本事录取,而是看各自的出身,尤其是那些所谓的由工农兵代表推荐的大学生,有的人连基础知识都不会,甚至还有很多人根本就是文盲,她真得不能想象,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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