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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一名)-第5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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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着的人还有不少。死的人我已经无法顾及了,便是想回去给他们扫扫墓也不能够,心里愧疚呀!”他说到这里的时候,眼睛已经红了起来,稍作停顿,又接着道:“可是,如今我觉得我必须要把这些还活着的人照顾好,我是他们的营长、团长和师长,如果我再不为大家想点办法,难道就真得让他们去修路?去种农场?没命得干活,到头来还是无依无靠?”
  熊三娃的眼睛也湿润了起来,他点着头对着张贤道:“哥呀,我理解你想要办工厂的愿望,你不单只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我们大家,为了那些曾跟着你打鬼子,戡过乱,上过朝鲜的兄弟。但是,为什么偏偏要跟那个死哑巴合作呢?为什么不找别人呢?”
  张贤一阵得苦涩,只得无可奈何地告诉着他:“三娃呀,你又不是不知道,为了寻找机会,我都找了这么久了,这是一个千裁难逢的机会呀!不能再等了,再等我就要老了,想干也干不动了!”他说着,又道:“松下靖次郎虽然招人讨厌,但是我仔细想一想,如果他不是鬼子,没有杀我们那么多的兄弟,或许我们可以成为最要好的朋友。他实际上也是一个和我们一样性格的人,我们都是一路人,只是可惜他生在了日本!”
  听着张贤的这一番话,分明是一种惺惺相惜的态度,这令熊三娃有些惊讶,他愣愣地看着张贤,半天没有说出话来。
  张贤好不容易使自己的心境平静下来,又接着道:“如今的时代已经不同了,我们中国人有一句古话,叫作冤家宜解不宜结,松下靖次郎并不是一个很顽固的坏蛋,他一直表示着想要悔过,想要请求我的原谅。实际上想一想,他所作的那些事,也是因为历史的原因,是迫不得已。如果我们一直就纠缠着他的过去,连一个忏悔的机会都不给他,这也太说不去了。我们中国人还讲浪子回头金不换,就当他是一个浪子吧,让自己的心胸宽怀一下吧。佛家里就有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说法,他早就已经放下了屠刀,而我们还这么纠结着他的过去,那又何必呢?如今我跟他合作,其实是在求他,他心里头也十分得清楚,但是他并没有表现出一丝得高傲来,所以我觉得就算是我跟他作不成朋友,作一个往来的生意交往也是可以的!”
  听着张贤这一番话,熊三娃沉默着,显然还是有些转不过弯来,过了一会儿,他才抬起来头,对着张贤道:“哥呀,也许你是对的,可就算是你真得在他的帮助之下,把这个工厂建起来,我也不愿意到那里工作,不愿意跟他有丝毫的瓜葛!”
  张贤想了一下,点了点头,承诺着:“你放心,这个修车行我给留着,你该怎么来做,就怎么来做,一切还是照旧!”
  熊三娃点了点头,他当然也知道张贤这些天都在为资金的问题奔波,如果把这家修车行出手,多少也能解决一些资金问题。可是,如今张贤却给了他这个承诺,分明就是为了他,而给他留下了一个赖以为生的工作。
  ※※※
  虽然于长乐很是担心,生怕松下靖次郎会因为那把武士的事而反悔,但结果还是令他有些意想不到。松下靖次郎还是在他带团离开台湾之前,再一次来到了他和张贤位于淡水区的汽配工厂考察了一番,并且还提出了许多极好的建议。在这个过程里,张贤一直以工厂老板的身份,全程地陪伴在松下靖次郎和那些日本客人的身边,就算是当他与松下靖次郎独自相处的时候,松下靖次郎也没有再提起那把武士刀的事情,这令张贤有些忐忑,他当然也很想知道这把刀为什么会令松下靖次郎如此惦念呢?
  经过两天的考察,在松下靖次郎准备离开的时候,张贤又以工厂老板的身份请松下靖次郎和他随身带过来的几位长田公司的考察人员吃了顿饭,这顿饭并不奢华,反而朴实节俭,松下靖次郎却也欣然而来。于长乐告诉张贤,在松下带着日本经贸团来到台湾的期间,除了台湾政府层面象征性的几场宴会之外,松下靖次郎谢绝了所有请他赴宴的企业和公司老板的邀请,看来,也只有张贤有这个面子能够请得动这位日本的国会议员。
  这顿酒宴实际上也是一个送别宴,因为第二天,松下靖次郎就会带着他的经贸团乘飞机离开台湾回国了。席间的气氛十分得平和,一位长田公司的高级管理人员私下里告诉着张贤,说是松下靖次郎对他们的工厂感到十分得满意,因为松下靖次郎亲自说服了他们,否决了另外几家汽车配件厂的申请,而独独只留下了他们的大华厂。听到这里的时候,张贤感到心里的一块石头终于是落了地,便也跟着兴奋起来,酒也没有少喝。
  与张贤一样,松下靖次郎也很兴奋,他的酒也同样喝了不少,几乎是张贤跟几杯,他就会跟着喝几杯,便是以张贤如此大的酒量,也不由得有些惊叹。直到酒过三旬之后,张贤和松下靖次郎又坐到了起来,这个时候,好奇心再一次占据了张贤的理智,再加下又仗着了一些酒气,他终于忍不住地问道:“老兄呀,我真得不明白,你们日本出产武士刀,就算是妖刀村正的精品,也能够收罗得到,为什么你非喜欢我得到的那把刀呢?”
  被张贤突然又问到了那把武士刀上,刚刚还咧着嘴发笑的松下靖次郎蓦然地收拢起了笑容来,面色忽得带着了一种悲戚来,半天却没有开口说话。
  张贤有些尴尬,只得自我解嘲地道:“呵呵,看来我是多嘴了,不应该来问这件事,你就当我什么也没有提吧!”
  这个时候,松下靖次郎反而坦然了起来,冲着张贤苦涩的一笑,道:“老弟呀,我就实话实说了吧!你那刀的主人原本是我最尊敬的长官,我一直奉他为良师益友!”
  “原来是这样!”张贤点了下头,作为一个有情有义的人,松下靖次郎想要得到这把刀也就是情理当中的事了。
  哪知道松下靖次郎稍作停顿,又接着道:“当我回到日本之后,特意去探望了他在家人,他的家并不是望族,相反,他是和我一样的穷人,他也是从贫苦人中经过自己的拼搏和努力才达到那个地位的,所以那个时候,他一直是我的楷模!可是,在战后,我看到他的家人真得是惨不忍睹,他的父母相继因为飞机的轰炸和食品的短缺而过世,两个弟弟也在战争中死去,只有一个妹妹还坚忍的活着!”他说到这里的时候,不由得又有些唏嘘,叹了一气之后,这才告诉着张贤:“后来,他的妹妹成了我的妻子!”
  张贤怔怔地看着松下靖次郎,不由得张大了自己的嘴巴,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什么也说不出来。
  松下靖次郎又接着道:“我们夫妻一起渡过了最为艰苦的岁月,一起同舟共济地熬了过来,可是……”他说到这里的时候,马上停住了话头,眼圈泛红了起来。
  边上一个长田公司的领导见到张贤和于长乐诧异的样子,告诉着他们:“松下君的妻子因为子宫癌,已经快要走到生命的尽头了!”
  听到这话的时候,张贤只觉得自己的浑身一颤,忽然又想起了自己的妻子田秀秀来。
  松下靖次郎取过纸巾擦了一下自己的眼睛,努力得使自己平静下来,冲着张贤还是笑了一下,又接着道:“张贤老弟,你那刀是她们家的刀,我只是想要在她临终之前,给他一个惊喜!”
  张贤沉默了片刻,忽然又想到了什么,直直地问道:“老兄,如果照这么说,我应该是你妻子的杀兄仇人,你不恨我吗?”
  松下靖次郎看了张贤一眼,然后摇了摇头,意味深长地道:“这些都是战争的过错,跟你没有关系!要是没有我们日本的入侵,你们也不可能会在战场上相遇!呵呵,我是亲身经历过那场战争的人,还记得那种痛,不仅是给你们中国人带来了深重的灾难,同时也是给我们日本人民带来了深重的灾难!所以,我只希望我们两国能够永远友好下去,不要再有战争了!”
  听着松下靖次郎的这番话,张贤只觉得自己惭愧万分。
  ※※※
  松下靖次郎率团乘座的飞机终于平安地降落在了东京的国际机场,当他来到托运处提取自己的行礼之时,竟然意外地发现了一个长形的包裹,上面的单号写着自己的名字,他有些奇怪,记得自己上飞机前还没有这个包裹的。他心怀异样,小心翼翼地打开了这个长形的包裹,映入他眼帘的竟然是一把带着鞘的武士刀,这把刀他太熟悉了,一眼就认了出来。但是,他还是激动万分,哆嗦着双手缓缓的将刀拔了出来,这把刀在阳光的照射下发出了刺眼的光来,他的眼睛适应了一下,盯到了刀身靠柄处刻着的四个小汉字,正是“野地俊雄”。
  他蓦然明白了过来!
  
  第六六章 人殇(一)
  
  王金娜在小虎的护送之下,又一次回到了湘西,因为学校的复课,所以原本张义想要让小强跟着一起来的计划也随之改变,这一次王金娜只是和小虎两个人来到这里探亲。
  从武汉到湘西的距离实际上并不远,但是因为河流与山脉的阻隔,交通的不便,这条路走起来却用了四天的时间。他们先到了常德,这里是通往湘西的必经之地,在这里王金娜专门呆了一天,这座古城如今和全国所有的城市一样,满城都贴满了五颜六色的大字报,墙上到处都用石灰刷着醒目的毛泽东语录,街上的人也清一色的戴着毛泽东的相章,街道上冷冷清清,还算是比较干净,只是最繁华的河街已然风光不再,没有了王金娜记忆中的行人如织,店铺满街的情景,很多的店面此时都已经改成了公有制的形势,便是开张的也只是有一两个售货员坐在里面磕着瓜子,闲聊着什么,没有人在意这个店里有没有顾客光临。沿着河街下去就是沅江的码头,如今的码头也冷清了不少,水面上几乎看不到了当年那种运粮和桐油的船,木制的帆船也基本上被机帆船或者小火轮代替,如今的沅江上只有一个国营的船运公司,当年竞争激烈的船老大们早就不知道被消灭到哪里去了。从表面上来看,这就是一座失去了传统的灰色城市,也许这里的人们早就将二十多年前的历史忘记了,忘记了那种废墟,忘记了那种精神!
  在常德停留的这一天,王金娜专门去带着小虎去了一次七十四军的墓园,这个墓园离着沅江码头并不远,墓园的门口是一座高大的三个门的水泥石牌楼,只是如今这个牌楼一片得灰色,原本上面刻的字不是被红色的漆污染,就是已经掉落了,看不出原来的样子,令王金娜感到有些安慰的是,这座牌楼总算还在,并没有被当成“四旧”破除掉,这与她所知道的南岳衡山的忠烈祠的破坏相比,已然是非常幸运得的了。只是走进墓园内,他便感到一片得凄凉,她看到许多的墓碑都已经断裂,还有的被推倒,东一处西一处的呈现着狼藉的景象,显然是曾经被人破坏过。墓园里荒草没膝,几乎没有道路可行,但是王金娜还是从里面走了一圈,忽然看到了一个坟地上露出了一段人骨,她怔了怔,马上走过去,掬起泥土一捧捧地将之盖上,她还有些不放心,又找了一块砖头压好,生怕这些土会被雨水冲走。
  看着母亲如此神圣庄严的模样,小虎忍不住地告诉着她道:“妈,这些都是国民党兵的坟呀!”
  王金娜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却把头转向了天空,空中依然一片得昏暗,已经有许些时日没有现出太阳了,阴郁的天色也就是意味着梅雨的季节很快就会到来。她沉默了一下,然后再一次回过身,直视着儿子英俊的面孔,缓缓地道:“他们是国民党兵,但是他们也是中国人,是为我们民族的解放而牺牲的,他们也是英雄!”
  小虎低下了头,不敢再面对母亲这双责怪的双眼。
  从墓园里出来,王金娜找到了一位年老的守墓人,这个老人告诉着他们,这座墓园之所以没有被那些造反派们完全破坏,是因为有很多的市民自发地组成了护园队,阻止了那些红卫兵和造反派们的滋意妄为。听到这件事之后,王金娜的感慨颇多,这说明老百姓们的心里还是雪亮的,常德,并没有忘记那些曾为他浴血奋战的先烈!
  ※※※
  从常德去湘西州的首府吉首有两种交通方式,一个是坐汽车,沿着常吉公路,经过桃源、沅陵、泸溪三个县到达吉首,这条路也是王金娜进出湘西走得最多的一条路;而另一种交通方式就是从常德码头坐船,逆江面上,在泸溪上岸后,再转汽车或者小火轮去吉首城。因为考虑到王金娜的身体也才刚刚康复,小虎担心她经不起长途的颠簸,所以最终还是选择了坐船,虽然比坐汽车慢了许多,但却相对来说还是比较平稳的。
  再一次坐上船在沅江上行进,不能不令王金娜回想起当年第一次跟着张贤从贵州出来的时候,那一次也是因为坐船准备从洪江回常德,却因为贪杯而被田秀秀麻翻了,然后张贤娶了秀秀,但最终张贤还是带着他坐船回到了常德。想一想已然成为记忆的往事,真得令人无限得怅望。她忽然又想起了当年她给张贤讲起的那个沈从文的故事,有一个叫作翠翠的少女,一直在一个叫作茶峒的边城边的渡船上,等待着她的爱人回来,而她的爱人,也许永远不会回来,也许明天就会回来!
  想到了翠翠,王金娜不由得便又想到了自己,自己不就是那个还在痴心等待着爱人回归的翠翠吗?她的爱人也许永远也不会回来,但是,也许明天就会回来!
  小虎并不知道母亲在想些什么事,看到她的目光一动不动注视着岸边的青山和稻田之时,眼睛里忽地闪着一种幸福的光,忽地又黯然失色,他记得自己小的时候也曾走过这条水路,自己的舅舅那个时候还是湘西有名的土匪,但是,他知道母亲想到的一定不会是舅舅,也许想到的是他的父亲张贤。
  “妈,你在想什么呢?”小虎终于还是忍不住地问了一声。
  王金娜回过头来,看着小虎的面孔,愣了一下,这张面孔分明就是张贤年青时候的样子,如果不是小虎喊了他一声“妈”之后,她或许真得以为张贤已经回来了。她连忙收拢了刚才自己几乎失态的心情,对着小虎笑了一下,告诉着他:“呵呵,当年你父亲护送军用物资从昆明到芷江,然后我们也是搭着船赶往常德的,这一趟的旅徒最终成就了我和他的爱情!呵呵,当然也成就了你娘亲嫁给你的父亲,不久就有了你!”
  “哦!”小虎点着头,看来自己的猜测并不错,他又忍不住地问道:“我爹真得有那么优秀吗?”
  王金娜肯定地点了点头,道:“他是一个太优秀的男人,可以令任何一个少女都为之倾心的!”
  听到母亲这样地夸奖自己的父亲,小虎都有些不好意思了,毕竟他这个年纪,已然有了崇尚爱情的渴望,但是这种年代里,他的这种身份,却又不允许他去想这些。
  见到儿子没有答话,王金娜忍不住地问道:“小虎,你也老大不小了,找过对象吗?”
  小虎的脸不由得一红,知道母亲是在为自己的终身大事操心,却也不好意思来讲,犹豫了一下,便摇了摇头。
  王金娜笑了一下,道:“你在部队里,肯定是不许谈恋爱的!呵呵,不过,我知道谁喜欢你!”
  “谁?”小虎连忙问道。
  “钱雄风的家的二女儿钱二凤!”王金娜说出了这个名字来。
  一看被母亲识破了,小虎的脸更红了起来,他只得点了一下头,同时问道:“妈,你怎么看出来的?”
  王金娜还是一笑,道:“我这个作妈的如果连这一点也看不出来,那真得是枉为人母了!呵呵,你这次探亲回来,她马上就知道了,还天天跑到我们家里来看你,别说是我这个当妈的了,就是你小强弟弟也早就看出来了!”
  小虎只得承认地道:“她是跟我说了,她喜欢我!”
  王金娜又想到了什么,经不住地问道:“对了小虎,你跟二凤的姐姐大凤是同学的呀,大凤比你小一岁,二凤比你小三岁,我记得在你没去当兵之前,你和大凤是经常在一起的呀?怎么这回又和二凤好上了?小虎,作人不能两面三刀,脚踩两条船呀!”
  被母亲如此逼问,小虎知道不能再隐瞒了,他想了一下,还是觉得应该如实地告诉她,于是对着她解释道:“我和大凤其实好了很长一段时间,一直到我参军上军校,我们也一直保持着通信,但是在几个月之前,她就提出来要跟我分手了。”
  “为什么?”
  “她说我们家的成份不好!”小虎道。
  王金娜愣了愣,只得发出了一声苦涩的笑来,摇了摇头,安慰着儿子:“分就分吧!其实那个孩子我早就看出来,是一个娇生惯养的小姐,钱雄风对她太溺爱了!”
  小虎也点了点头。
  “那么二凤又是怎么回事?”王金娜又问道。
  小虎道:“二凤觉得她大姐对不起我,她告诉我说,她大姐最近喜欢上了另一个高干子弟,所以才会提出跟我分手,她觉得她大姐不应该喜新厌旧,而且跟我说,她从小就喜欢我,还说要跟我结婚!”
  “你怎么说呢?”
  小虎道:“我回绝了!”
  王金娜却沉默了起来,过了半晌,才悠悠地道:“其实二凤是一个挺好的姑娘,虽然长得黑,没有大凤漂亮,但是人却很勤快,也没有那种娇小姐的样子。只不过,如今她还在上学,你拒绝她是对的!”
  听到母亲也在赞许自己的作法,小虎踏实了许多。
  王金娜看了看自己的儿子,已然平静了下来,当下劝着他道:“小虎,别急,缘份这种事是急不得的!呵呵,就像是我,当年三十多岁了,一直就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爱人,其实那个时候,不仅家里的人着急,我自己也很着急,直到看到了你父亲,我就知道我等的人终于出现了,尽管我比他还大了那么多,但是最终我们还是在了一起,我想这就是天意吧!”
  小虎听着母亲的话,也点起了头来,相信缘份到的时候,爱情自然会来。
  
  第六六章 人殇(二)
  
  到达吉首之后,小虎带着王金娜一起找到了自治州的水利委员会,可是当那个负责接待的保卫科长听到他们要找的是田壮壮的时候,却直摇着头,告诉他们,他们这个单位没有这个人,而且对他们持着一种敌视和怀疑的态度,还要查看他们的介绍信,就仿佛是知道他们就是坏分子一样,小虎都可以确认,如果不是他穿着这一身解放军的衣服,或许这个时刻保持警惕的保卫科长一定会把他们当成坏人抓起来了。也幸亏小虎出来的时候,还着部队的介绍信,他带着这个介绍信的目的当然只是为了住宿和联络方便。
  这个保卫科长在仔细地查看了这封介绍信之后,确认这封信是真的,这才对他们客气了很多,一双有些三角形的眼睛直视着小虎和王金娜,这才问道:“你们跟田壮壮是什么关系?”
  听到保卫科长这么问了,小虎和王金娜对视了一眼,分明可以感觉得到他还是认得田壮壮的,刚才他说这个单位没有田壮壮这个人,显然是一种欺骗。想到这里的时候,两个人又同时有了一个不祥的预感,只怕田壮壮也出了什么事情。
  小虎张开了嘴,正准备如实对这个保卫科长相告的时候,王金娜却多了一个心眼,连忙抢在了他的前面,告诉着这位领导:“哦,我们跟他是战友,都曾在七十二军里呆过,这次我是要去贵阳出差,我儿子也要回部队,正好送我一起过去,然后再从贵阳坐火车回广西,因为路过这边,所以就想着过来看一看他。”
  听到王金娜的这一番解释,倒也合情合理,这个保卫科长点了点头,这才告诉着他们:“你们两个人还是走吧,我老实告诉你,田壮壮原来曾是我们单位的领导,但是伟大的文化大革命进行之中,我们发现他竟然是隐藏下来的敌特分子,而且破坏力极强,不仅包庇那些坏分子,还敢污蔑我们伟大的党,对伟大的领袖毛主席不敬,罪大恶极!我们还发现,他过去还曾是我们湘西有名的土匪,这样的人还能让他留在这里吗?”
  保卫科长说得义正词严,但是对于王金娜和小虎听来,却仿佛是凉水泼身,只觉得浑身一阵得颤栗,说不出来的寒冷。
  “他……他被枪毙了?”王金娜几乎是发抖着声音在问着。
  这位保卫科长肯定地点着头:“这样的反革命分子怎么能够还留着呢?当然是立即处死!”
  王金娜只觉得自己的眼前一片得昏花,若不是儿子小虎见机得快,把她扶住,她一定会摔倒在地。
  小虎连忙向这位保卫科长道了谢,王金娜虽然只觉得头痛欲裂,却也知道不可以在这种时候在这个地方出现任何差错,强打着精神也谢过了这位保卫科长,然后在小虎的搀扶之下离开了这个委员会。便是走在大街上,王金娜都不敢悲泣一声,任由着小虎拖着她穿过并不长的街道,在县城的角落处找到了一个国营的旅馆住下来,此时毕竟天已经黑了,如何也要过一晚上再说。
  这个县城很小,过往的旅人也不多,所以这个旅馆里倒也冷清,并没有几个住客。小虎领了房钥匙,带着王金娜走进二楼的房间,门一关上,王金娜便再不忍不住心头的悲愤,“哇”地一声痛哭了起来。小虎也忍不住抱着自己的母亲一起哭着,不管怎么说,田壮壮也是他的亲舅舅,是他儿时记忆里不多的至亲之下,对他的痛爱一丝不逊于叔父张义对他的痛爱。
  哭着哭着,忽然听到外面楼梯上有人走动的脚步声,小虎蓦然惊醒过来,连忙用手捂住了自己母亲的嘴巴,王金娜马上会意起来,一起止住了悲声。楼梯的脚步声远了,去了别的房间,母子两人泪眼对视着,再也不敢发出声响来,却还是止不住心头的悲伤,只能各自用手捂着自己的嘴巴和鼻子,憋着嗓子低声地痛哭着,泪水默默地在他们的脸上奔流,就好像是晚风的呜咽,溪水的无声……
  当天的晚上,王金娜便再一次病倒了,小虎不得不给部队拍去电报,再请几天的假来照顾母亲。
  ※※※
  一直到三天之后,王金娜的病体才好转起来,她的精神也渐渐地有了些起色,不再恍惚无觉了,小虎这么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望着窗外又是细雨绵绵,王金娜的心头说不出来的忧郁,她想到了田壮壮的妻子和三个儿女,不知道他们的状况会如何,所以急催着儿子去打听。小虎自然也知道母亲的焦急心情,二话不说,冒着雨便跑了出去。
  一个人坐在房间里等人,实在是一种煎熬,王金娜等了一会儿,越发得孤寂,于是披上了一件衣服,拿着暖壶,走出了房间来,来到了楼下,想要去接一壶开水。烧开水的老头子也有五六十岁的样子,同时也是这家旅馆的看门人,告诉着王金娜,这个小锅炉里的水刚刚在烧,还是要等一会儿才会开,还专门为王金娜搬来了一个竹椅子,让她坐下。
  本来也是一个人呆着难受,王金娜便坐到了锅炉的旁边,在这里,还可以透过旅馆的大门,看到外面细雨中街道上的匆匆而过的行人。
  “你儿子真得好孝顺呀!”这个看门人不无羡慕地对着王金娜说道。
  王金娜也只是笑了笑,没有回答。
  看门人又道:“我要是有你这样的儿子,呵呵,哪怕现在就让我去死,我都愿意!”
  “师傅,你儿子不孝顺你吗?”王金娜随口问着他。
  看门人摇了一下头,告诉着他:“我有三个儿子,都娶了老婆成了家,但是却没有一个人愿意跟我这个老头子过,我家那个老婆子死的早,如今我成了他们嫌弃的人!”他说着,又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仿佛是说到了自己的伤心处上,还是道:“算了,还是不说这些了!”
  “师傅,你贵姓呀?”
  “我姓覃!”看门人告诉着王金娜。
  “您是一直在这里住着的吗?”
  这位姓覃的看门人摇了摇头,对着她道:“我是刚解放的时候,从附近的山里跟着解放军过来的,后来解放军走了,我就留下来在县上工作,一直到现在!”他说着,又同时十分自豪地对着王金娜道:“你别看我不是祖籍这里的人,但是我可对这个县城里的事,从头到尾都知道得清清楚楚。”
  王金娜点了一下头,也相信他的话。的确,这个县城太小了,从东到西也就是一条主街,两条小街,走路最多半个小时就可以转完,这么屁点大的地方,只怕老住户之间也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谁家有个什么事,定然也会很快传遍街头巷尾。想到这里的时候,王金娜忽然一动,不由得问着他道:“覃师傅,我想跟你打听一个人,你知道不?”
  “是谁呀?”看门人马上来了兴趣,同时吹牛一样地道:“只是要这个城里住的人,我肯定是知道的!”
  王金娜这才小心翼翼地问道:“有一个叫作田壮壮的领导,你知道不?”
  看门人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不由得怔了一下,好像有些犹豫,但却碍于刚才的吹牛,还是点了一下头,反问着她道:“你问他作什么?”
  王金娜努力地使自己的心情平静,告诉着他:“我原来跟他在一个部队里当过兵,后来复员了,这一次我和我儿子要去贵阳,所以正好路过这里,想过来看一看他,哪知道到了这里才晓得,他被打成了反革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看门人的面部抽搐了一下,想了想,还是道:“这个同志,既然你是田主任的战友,我就实话跟你说了吧,头些日子,省里头来了几个造反派的头头,说是要清算历史,把所有有历史问题的人都揪出来,他们斗的那个厉害,听说这个田主任只是因为没有卖他们的帐,所以就很快被打成了现行反革命,而且还被抢毙了。不过,我跟你说吧,这个田主任真得不是坏人,我也见过他,还和他曾一起兴修过水库呢!”
  “原来是这样呀!”王金娜点着头,这位看门人与那天水利委员会的保卫科长所说的差不多,田壮壮肯定是已经遇害了,她只能强忍着心头的痛,又问着他:“那么,田壮壮的家人呢?”
  看门人道:“在田主任被抓的时候,就有人向他们家通风报信了,他老婆让他的大儿子带着一个弟弟一个妹妹连夜跑了,他老婆却留了下来。第二天,田主任被打死之后,那些造反派又马上赶到他们家里,说是要斩草除根,没的抓到他的三个儿女,就把他老婆也给打死了!”
  王金娜只觉得自己的心头一片得搅痛,忍不住怒气冲天地道:“他们为什么就敢这么胡作非为?就算是田壮壮一个人有罪,也不应该祸及家人呀?”
  看门人摇了摇头,小声地告诫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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