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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一名)-第40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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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贤道:“我知道我们的东面就是朝鲜人民军的第一兵团,金铁山团长的那个团离着我们师部很近,师长只要写一个请求函,我想金团长一定会把朴熙顺派过来的!”
  “这个倒是好说!”王大虎点着头,却又有些不明白地问着:“对了,阿水,有翻译了,你怎么还非要带上那个朴熙顺呢?”
  张贤这才如实地道:“带着他还是有好处的,这个人很特别,原来当过李伪军,不仅懂我们中国话,还精通美国话,英语水平很好,带上这么一个人,到时跟美国人打交道也好,还是跟李伪军打交道也好,都能派上用的,不至于听不懂话!”
  “原来是这样呀!”王大虎恍然大悟着,同时不忘记开着玩笑:“呵呵,看来多会几门外语,真得可以成为香饽饽!”
  张贤没有答话,其实他才在不久前见过这位与他关系很好的人民军小排长,这位排长也许是说得客气话,说希望以后能有机会,可以跟自己并肩作战。看来,这一次,他终于让朴排长的客气话成了真。
  
  第五二章 侦察(三)
  
  翻过了大成山,沿着一条小河向山下东南方向行近,就可以到达华川城了,这条小河是北汉江的支流,华川就位于这条河汇入北汉江的地方,南面距离春川城也就是四十公里,这里是一处公路与水路的枢纽,日本人占领时期,便在北汉江上拦坝建了一座水电站,华川就位于这个水电站上游的水库中,这个位置又是处于东面的鹰峰山脉和西面的广州山脉之间的开阔谷地中,所以也成为了江原道南北交通之间的必经要地。它又是一个郡府所在地,相当于是一座县城,美国人和韩国人是没有理由不在这里设有重兵的。
  张贤自然也知道他们要去的那个目的地的危险性,所以这一次的侦察行动,他并没有带上熊三娃,尽管熊三娃一再得强烈要求,但是都被张贤拒绝了,他知道王大虎也一定不放心熊军长的三儿子再出什么事。
  这一次,张贤带出来的是警卫营的第二连,二连的连长王鹏与副连长贺强也算是跟了他很久的老部下,虽然这个连里还有很多的新战士,但是并不影响大家在一起时的默契。
  他们这一个连也不敢在大白天里走大路,而是沿着山间的小路,专拣山高林密便于隐藏的地方行进。好在四月的时候,已经春暖花开了,便是落叶松也长出了密密麻麻的针叶来,一百多人散落在微绿的树丛、斑剥的山石和秃兀的山峦之间,又不显山,也不露水,很轻易地便可以避过敌人飞机的侦探,经过十几个小时的穿插,已然到达了华川城的外围地区。
  朴熙顺一直跟在张贤的身边,不管他们走得多快,这家伙也能够跟得上来,这说明这个小子的确是吃得了苦的,想来朝鲜人跟中国人真得差不多,也经历了太多的苦难,在这个时候,中国大部分地区已然结束了战争,而他们还要忍受着这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可以结束的战争!这该死的战争,已然让朝鲜人民付出了无比惨重的代价,只是因为一些政客的自私、一些外国势力的角逐,才使这个本来偏远在东北亚一隅的半岛上充满了硝烟,才使得成千上万的人无家可归,妻离子散,直至成为炮火下连挣扎都来不及挣扎的炮灰。
  在来的路上,他们经常可以看到没有人烟的山村,那些山村里一堆东倒西歪的土房和茅草房,很多还带着烧焦的灰痕,张贤知道,这一定是遭受到了大火的焚烧,或者是被美国人的飞机轰炸了,或者是被战火烧烬了,曾发生过敌对双方的交战;只是战火之后,剩下的只有一片的废墟。在三八线附近一百公里宽的地段上,早就已经成了无粮区,这里的老百姓也几乎要跑光了,无数的难民汇成了一道道的洪流,向南方的汉城、大邱以及釜山而去,这种景象,他们已经看得多了,早已经见怪不怪。
  “怎么不说话了呢?”看着身边这个年轻的脸孔带着一副肃然的表情,张贤忍不住当先地开了口,问着朴熙顺。
  朴熙顺转过头看了张贤一眼,又头转向前,目光望向远处的山峦,依然没有一点得表情,淡淡地道:“有什么好说的?”
  “说一说你的故事呀?”张贤没话找着话:“这一路上,你就没有笑过一次,一直这么哭丧着脸,看来你的心事很重呀?这是怎么了?是不是不愿意跟着我一起来执行任务呢?”
  朴熙顺摇了摇头,停顿了一会儿,却又开了口:“于营长,如果你看到你的国家是这样,老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山河破碎着,还要承受外辱的铁蹄,以及内战的煎熬,你能笑得出来吗?”
  张贤愣了愣,一时之间不知道应该如何来回答了。的确,他只是一个跨过鸭绿江的中国志愿军,但是如今的朝鲜的情形,也曾在中国大地上发生过,作为过来人,他可以感受得到这个朝鲜小排长的悲哀。朴熙顺并不是一个简单的人民军战士,他有着与自己年青时一样忧国忧民的情怀,以及拳拳报国之心!而象朴熙顺这样有文化,又有胆略的朝鲜士兵,在人民军里面来说,已然是凤毛麟爪了,如果他能够在战争中存活下来,或许可以成为将来朝鲜国家建设的脊梁。
  “别想太多了!”张贤只得亲切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同时劝导着道:“我们的胜利一定会到来的,我们中国就把日本人和蒋介石赶走了,你们朝鲜人也一定可以把美帝和李承晚赶下海的,我们不是在一起并肩战斗着了吗?”
  朴熙顺看了他一眼,点了下头,却又有些怀疑地问着:“于营长,我一直将你当成我的大哥,觉得你跟那些中国人不一样,你比他们要聪明了许多!你觉得如今我们有可能将美国人和李承晚集团赶下海吗?”
  张贤怔了怔,其实他也一直在怀疑这个问题,在第四次战役的后期,很多的志愿军战士们面对着不断的失败,早就已经没有了刚刚进入朝鲜时的那种雄纠纠气昂昂的精气神了,面对着饥饿、面对着寒冷、面对着死亡,以及面对着不断倒下去的战友与同志们的尸体,许多人连想要带走这些尸骨的机会都没有,在这个时候,还有几个人会真正得相信上级党组织夸夸其谈的话呢?只是作为一名营长,虽然张贤很清晰地知道这场大战的结局绝不可能在短时期内分出胜负,却也只好坚定不移地来向下面的连队灌输着上面传达下来的精神:明明打了败仗,也要违心地来向大家宣传是打了一个大胜仗;明明中朝联军之方局势堪忧,却还是要对大家说联合国军已经是兔子的尾巴长不了了。有的时候,这些话说出去,不仅是下面的战士们不信,便是连他自己都感到脸红,真得就如同熊三娃讲的那样,不仅是在骗人,同时也是在骗自己。
  只是,无论什么时候,张贤还是非常得清楚,既然已经成为了一名志愿军军人,那么就必须要无条件地服从上级的命令,哪怕下面面对的是上刀山或者是下火海,这就是一个当兵的人必须要面对的宿命!
  “我相信我们一定可以打败敌人的!”面对着朴熙顺一直盯视着自己的目光,张贤在迟疑了片刻之后,还是这么坚定地说着。
  朴熙顺依然看着他,却摇了摇头,有些失望地道:“你的话跟我们金团长的话一个样子,我知道你们共产党员都是这样的,虽然你这么告诉我,但是我却从你的眼睛里看出来,其实你也不相信!”
  张贤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来,朴熙顺毕竟是在李伪军里呆过的,跟美国人也打过交道,对双方的情况都很了解,说实在的,如果不是因为他成为了自己的俘虏,或许在这个时候,朴熙顺正在联合国军的阵营里听着美国歌曲,吃着美国罐头,得意洋洋呢!想一想,这种话也只有能从他这样的人嘴里问出来,换成任何一个人民军的战士,只怕连说都不敢说的。只是,这位朴排长真得太精了,精得让人觉得对他都有些不放心,他竟然能够一眼看透自己的话是言不由心!
  张贤有些尴尬,但还是道:“我是共产党员,对于我们共产党员来说,是绝对不可以怀疑党的指挥的!”他说着这话,觉得自己真得有些象熊卓然了,不过,他又提醒着这位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排长:“熙顺,你现在也是一名革命战士,怎么可以对党组织的话、对人民的力量进行怀疑呢?”
  朴熙顺被张贤问得一怔,却又是一声得苦笑,告诉着张贤:“于大哥,你知道吗?我这个排长当得很窝囊的,在我们团里,很多人都看不起我,如果不是金团长的执意提拔,我想我很可能会被他们当成落后份子给打倒了!”
  “是金子总会发光的,只要把自己的事情作好了,也就不用怕别人来说三道四了!”张贤劝解着他。
  朴熙顺知道张贤的话是在宽慰自己,他有些感动,叹了一口气,悠悠地道:“其实,在晚上没有人的时候,我常常在想一个问题,我参加人民军难道就真得是在为人民而战斗吗?要是当初没有你们中国志愿军入朝参战,人民军可能就已经被联合国军打跨了,我们朝鲜的战争也就应该是结束了!其实对于老百姓来讲,谁当权都是一样的,只要没有战争,没有战乱,没有死亡,没有妻离子散,能够过一过安定的日子,大家就会非常满足了,我们这里老百姓的要求很低,才不会在乎谁来当总统,谁来当首相呢!”
  听着这种话,张贤忽然找到了当年自己在内战中的那种感受,只是这个时候听到朴熙顺说出口来,却又不得不令他警省起来,马上严肃地诘问着他道:“熙顺,你的这种思想是非常危险的,难道我们中国志愿军来帮助你们还错了不成?你反而愿意来当亡国奴?成为美国人的奴隶吗?”
  朴熙顺也觉得自己刚才的话是有些过了,连忙对张贤陪着笑解释着:“于大哥,你不要误会我的意思,我是把你当成了我的兄长,才会跟你说一说这些话的。其实,这也只是我这么一想,你不要当真,这种话我也不可能去跟别人说的!”
  听到朴熙顺服了软,张贤的语气也放缓了下来,同时不忘记地告诫着他:“熙顺,你还年青,有很多的事可能要到三十岁以后才能明白的。!”他说着,也叹了一口气,同时压低了声音:“有些话不要随便说出来,放在心里头就好了,要知道祸从口出的道理!”
  朴熙顺使劲地点了点头,没有马上答话,两个人并肩又走了一段距离,他忽然象是憋了半天又憋不住了的样子,低声自言自语一样地道:“其实,我们朝鲜被日本人都占领了这么长的时间,也还不是过来了?美国人比日本人还要坏吗?”
  张贤愣了一下,忽然觉得自己带着这位朴排长出来,真得就是一个错误,他只是奇怪,朴熙顺今天这是怎么了?为什么尽在自己的面前说些不着调、而又随时有可能会送掉他前程和性命的话?难道真得就像是他所说的那样?在人民军里呆得久了太憋屈得慌了,把自己当成了一个可以信赖的兄长来倾诉吗?
  有的时候,年青人就是很难沉得住气,他们死都不怕,却受不了半点的委屈。
  “熙顺!”张贤叫着他的名字。朴熙顺转过了头看着他,张贤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委屈要说呀?”
  朴熙顺愣了一下,脸上露出了一副尴尬的样子,装出一丝笑容来,随口敷衍着:“我哪有什么委屈,于大哥,你想多了!”
  张贤知道他不愿意讲出来,便没有追问下去,两个人又走了一会儿,他忽然想起了那个在汉城郊外的女招待来,于是问道:“对了,熙顺,你的女朋友怎么样了?”
  “女朋友?”朴熙顺一楞,诧异地看着张贤,不明白他的所指。
  张贤笑了一下,提醒着他:“就是上一次在汉城那边,我看见的那个女招待。”至今,张贤还记得那个漂亮的朝鲜族少女躲在草棚里瑟瑟发抖的样子。
  听到张贤提起了那个女招待,朴熙顺的脸立即惨白了起来,他没有马上回答张贤的问话,默默地走了几步路之后,才有些嘁声地道:“她死了!”
  张贤不由得浑身一震,经不住追问着:“哦?她怎么死的?”
  朴熙顺转过头看了他一眼,张贤发觉他的眼睛已经红了起来,显然是自己的问话刺激到了他敏感的神经,不由得有些后悔,看得出来,那个女招待的死,在朴熙顺的记忆里已然成了一段十分伤心的往事。
  “我想把她藏起来,但是还是被他们发现了!”朴熙顺强忍着心头的悲愤,故作着平静,告诉着张贤:“他们说她是朝奸,可是他们自己却在背地里想要强奸她;他们要她指认我也是朝奸,因为我破坏了他们的好事!但是她为了不连累我,跳进了刚刚开冰的汉江里。我把她捞上来的时候,她在我的耳边告诉我说是要来世报答我的恩情!他们都在边上看着,没有一个人救她,她就这么死了!”朴熙顺的话越说越轻,说到最后竟然变成了啜泣,张贤看着他的时候,发现在不知不觉中,泪水已然滚了他满脸。
  朴熙顺吸了一下鼻子,伸出手来在自己的脸上划了一把,把泪水擦去,对着张贤却是笑了笑,仿佛是终于把这件压在心头的事讲出来,可以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然后接着告诉张贤:“我被他们隔离审查,要不是金团长维护,我可能也会被他们安上一个朝奸的名头被打倒,到后来他们还是认为我动机不纯,让我写了检查,给了个处分,这才完事!”
  这个时候的朴熙顺已经平静了许多,说到这里的时候,忽然转过头,问着张贤:“于大哥,你说,我是不是很傻?”
  张贤抿了抿自己的嘴唇,真得不知道应该如何来安慰这位年青的排长,也许对于这个年青人来说,这一次的经历终将成为他生命中的遗憾,可是这一段恋情却终身也不会被遗忘,反而更加刻骨铭心。
  “你这不是傻!”张贤告诉着他:“这是你作为一个人应有的良心!”
  “良心?”朴熙顺祷念着,脸上却露出了一丝的自嘲。
  这个时代里,在这么一个动乱的岁月中,还真得会有未泯的良心吗?许多人即使是有,只怕被环境所迫,也变得麻木了。
  蓦然,朴熙顺扯开了喉咙,边走着,边大声唱了起来:“阿里郎,阿里郎,阿拉里哟……”这是一首朝鲜族的民歌,几乎所有的朝鲜人都会唱,只是那歌是朝鲜话唱的,张贤根本就听不懂。看着身边的这位年青排长,唱得那么起劲,在此时仿佛判若两人一般,哪里还是刚才那个多愁善感的有情郎呢?
  
  第五三章 良心(一)
  
  傍晚时分,张贤带着大家来到了华川城北面的一座长满了松林的山岭之上,这座山岭当地人叫做北岭山,山下就是那条注入北汉江的支流,叫做华川河。这条河是从西北方向流过来的,倒是有些独特,在注入北汉江的时候,划了一个“S”型,从华川城的北面和东面流过去,与北汉江一起将整个华川城围成了一个三面临水的半岛。
  华川河并不宽,只有五十多米的样子,不过两边的河滩却有一百多米。站在北岭之上,向下面看去,这条河就好象是一条玉带,飘飘荡荡地从群山之间游过来,到汇入北汉江的时候,地形突然平坦开阔起来。倒是华川城南的北汉江,因为下游筑有水坝,形成了一条带状的湖泊,水面浩浩荡荡,远远看去,呈现着白花花的一片。这个形成的水库,因为靠近华川城,所以也自然被命名为华川湖。一条公路从南面的春川通过来,沿着华川湖西岸平坦的岸基到达华川城,又从这座郡城中间穿过来,由一座石桥跨过华川河,从北岭山的脚下绕过,然后又沿着华川河向北而去。
  要从北面进入华川城,就必须要过华川河,要么从那座桥上通过,要么就要涉水过去。
  天色还不算晚,张贤让大家分散在松树林中休息,他和王鹏、安日昌与朴熙顺四个人爬到了最高的山顶之上,用望远镜仔细地察看着山下华川城的动静。
  首先映入张贤眼帘的是那座桥头的两处桥头堡,显然,这座桥此时已经成了敌人重点把守的要冲,桥头处设有一个检查哨,桥上还有三层鹿砦,桥两边拉着铁丝网,将整条公路尽数封堵,没有通行证,是不可能顺利地从这座桥上通过的。张贤把望远镜再向河对岸看去,河滩上倒是没有什么防御工事,而岸边的河堤上却是五步一哨,十步一岗地布置成了一处阵地,几挺裸露在外的重机枪就架在河堤之上,四周用沙袋围成一个临时的掩体,以护卫机枪手的身体。越过了河岸,再向南就是华川城,这座郡城虽然说相当于国内的一个县城,但是规模并不大,四周连城墙都没有,只是在小城的边缘,还能看到隐约时现的铁丝网,时不时的会有巡逻的南韩士兵转出来,又走进去。虽然张贤还想要看清楚华川城里的情形,却又因为杂乱错落的建筑物的遮挡,便是连那条穿城而过的公路,也消失在了他的视线里。
  “这城里不知道有多少的敌人?”王鹏经不住地道,看着这座城的地形,的确就是一处易守难攻的所在,想一想当初的砥平里,与这个地方比起来,却要好打了许多。
  张贤摇了摇头,有些无可奈何地道:“看来,我们只有进去,才可能摸清楚里面到底有多少敌人!”
  朴熙顺也点了点头,他们奉命来侦察的目的就在于此,要探清楚华川城里的兵力,以及如何部署,是哪支部队,构筑了什么样的工事,火力如何?周围的敌情怎么样?地形又是如何?敌人是否有行动的规律?阵地的是怎么分配的?有多少的炮火辅助?等等、等等,最后一个关键的问题,还要探清敌人最薄弱的环节在哪里?从什么地方?怎么来打才有可能以最快的时间、最少的损失地把这里拿下来。
  “里面好象是李伪军,没有美国人!”朴熙顺也看了半天,忍不住地脱口而出。
  张贤点了点头,他从望远镜里也观察了很久,尤其对那座桥上的守军看了半天,来来往往的人虽然有不少,却没有看到一个西方人的脸孔。如果华川城里真得只是南韩的部队,没有美国人的话,那么这场战斗也将会轻松很多。
  正说之间,小安子忽然指着远处的一段河面,叫着:“营长,你看那边!”
  张贤举起望远镜,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往西面看去,在离着这座石桥三百米的地方,正有一群人涉水过河,这群人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还有背着孩子的、赶着牛的、挑着担的!他们从那边的一处山岙里走出来,络绎不绝,源源不断。
  “那是群难民!”张贤随口应着,可是说出这话来的同时,一个主意也由心头油然而生。
  ※※※
  春天的落日远没有冬天的夕阳辉煌,但是晚霞的余辉映射在波光鳞鳞的河面上,衬托在青山松柏之间,依然美如画卷。只是,在这画卷之中,让人觉得格格不入的还是这群衣衫褴褛而又蓬头垢面的难民们。
  此时,张贤和朴熙顺、安日昌三个人就混在这群难民中间,乔装难民对于张贤来说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因为他不懂朝鲜话,所以只好装哑巴。上一次侦察砥平里的时候,他就与小安子合作过了一回,这一次更是轻车熟路,互相间已然有了默契。只是对于朴熙顺来说,这还是第一次与张贤合作。
  本来,王鹏要求跟着朴熙顺和小安子进华川侦察的,他认为张贤作为一营之长,不能去冒这个险。但是张贤还是回绝了王连长的好意,在他看来,能不能打下华川城,最关键的还是现在他们对这里的侦察,王鹏虽然也是经历过无数战阵的老兵,但是还是自己亲自去查探一番心里踏实,他不想二一五师再来打一个砥平里!
  正是由于语言的障碍,张贤有些无奈,只能让队伍里懂朝鲜话的两个人跟着,以防万一。三个人是分成两组,由张贤与小安子还是搭配着称作兄弟,而朴熙顺则走在他们的前面,装成一个陌路人。
  对于这群难民,朴熙顺早就问得明白了,大多来自铁原、金化和平康郡,这三个郡正处于三八线上,老百姓都害怕打仗,有的是往北跑,而大部分人却是往南跑,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要往哪里去。本来,这些难民是沿着公路过来的,但是守桥的部队却不让他们通过,所以他们只能沿着华川河的河岸向上走,在一处浅滩涉水过河。
  春天的河水依然冰凉刺骨,但是求生的本能却盖过了所有的困难,难民们纷纷脱下裤子,男的只穿着个裤头,女的也顾不得羞耻,把筒裙撩到了肩上,大家都光着脚进入了河中,他们的头上都顶着很大的包裹,也不用手扶,竟然也不会掉。这条河毕竟不是在汛期,最深的地方也只是没过了成年人的大腿,陡涉是没有问题的。
  朴熙顺并没有脱下裤子,而是把两个裤脚一直卷到了大腿的根部,背着朝鲜人特制的用两根树杈做成的背斗,上面捆得高过了一米的重物,不知道他从哪里拣了根树枝当成拐杖,小心翼翼地跟着人群走下了河。
  看着朴熙顺下了河,张贤与小安子对视了一眼,也仿照着他的样子卷起了裤管。虽然他们与搞了一身老百姓的破衣服,也光着脚没有穿鞋,但是内裤却没有换。他们的内裤是统一的发的,自然与老百姓穿的不一样,如果露出来一定会惹人怀疑的。
  在张贤和小安子在河边准备的时候,他们的后面,来了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妇人,一样是用头顶着一个很大很重的包裹,只是她的手上还牵着一个约七八岁的小男孩,身边再没有其他的人。这个老妇人来到河边不由得面露着难色,不可能带着小孩过河的。张贤明白过来,向小安子使了一个眼色,小安子点了点头,来到了这个老妇人的面前,和她答起了话来,愿意帮她过河,这个老妇人感激万分,连连对着他们作着揖。虽然张贤一句也没有听懂他们的话,但是也可以猜出来这位老妇人的感激。
  张贤一把将这个小男孩举过了头,让他骑到了自己的脖子上,然后再背起与朴熙顺一样的背斗,当先的下了河,那个小男孩紧紧地搂着他的头,身怕掉了下去。紧跟在张贤的身后,小安子也扶着这位老妇人一起过河,一边走一边也不知道在跟他聊着什么,两个人倒是说得十分热火。后来小安子告诉张贤,他才知道,这位老妇人原来也是一个十分苦命的人,她的两个儿子都被李承晚的部队抓去当兵了,也不知道是死是活,而她的老伴和儿媳妇都是被流弹炸死的,只剩下了她和这个小孙子相依为命;为了不让小孙子再出意外,她这才也带着这个小男孩踏上了漫漫的逃难之路。
  这段河面没有下游宽,也是最窄的地方,不过三十米的宽度,但是张贤却走了将近十分钟,爬上河岸的时候,卷起的裤管还是湿了一大半,风一吹,两条腿都忍不住打起哆嗦来。岸上已经有人点起火来,一是为了取暖,同时也是为了烘烤衣服。
  朴熙顺在前面回过头来,他也凑到了一处火堆前烤着火,看到张贤和小安子带着一个老奶奶和小男孩,不由得笑了一笑,算是打了一声招呼。
  张贤刚刚将肩膀上的小男孩放到地上,正准备与小安子和这对祖孙一起去烤火,耳听着岸堤外面传来了一声厉喝,他也不知道喊得是什么,就见到那些烤火的人纷纷躲开来,将那个火堆扑灭。
  “上面那些当兵的不让点火!”小安子来到了张贤的身边,低声地告诉着他。
  张贤点了点头,放下了裤管,只觉得浑身发冷,整个下体都要冻成了一团。他抬起头,便看到河堤上架起的机关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着河滩上所有爬上岸来的难民。那些守卫河岸的南韩士兵们并没有一丝怜悯他们的同胞,他们是担心点起火堆会引来美国空军的误会,引来上司的责骂。
  “我们快离开这里!”强忍着春寒料峭,张贤低声地告诉着小安子,他总觉得在敌人的机枪口下,实在太不安全了。
  “嗯!”小安子答应着,搀扶起过了河便瘫软在河滩之上的这个老妇人,一起向河堤外走去。
  费了半天劲,随着缓慢移动的人群终于走上了河堤之外,可是这个时候,张贤却失去了朴熙顺的身影。
  
  第五三章 良心(二)
  
  还没有走进华川城,才从河堤下来,张贤与小安子便和所有的难民一样,被那些南韩士兵们盘查起来。在进入城中的公路路口处,南韩士兵们设有一个检查站,一个长得胖胖乎乎的中尉军官,坐在一张桌子的后面,正在不停地打量着这些从他眼前走过去的难民。在他的身边,还有几个荷枪实弹的士兵,叉着双腿,一个个威风凛凛样子,就好象是一群如儿狼似虎的衙役。一个戴着眼镜书记官模样的少尉,手里捧着一堆的纸片,正在对着这些过来的难民们宣讲着什么,一边讲,一边向大家纷发着手中的纸片。因为要领这纸片,所以大家走得都很慢。只是张贤注意到,并不是每个人都可以领到那张纸片,这个戴眼镜的家伙是有意地将纸片发给队伍中的青壮年人,但是很多的人拿着那张纸并没有去看,而是紧紧地攥在手里面,低着头默然无语地走过去。
  “他们是在动员当兵!”小安子低声地告诉着张贤。
  张贤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些南韩部队也在拉壮丁,只是他们要比当初的国民党部队文明了许多,没有到处抓人,想来他们的兵源也很紧张了。
  正在这时,那个少尉把一张纸塞到了张贤的手里面来,张贤不由得举到眼前,在已然有些昏暗的光线下看起来,这张纸上面油印着几行字,上面有韩文说明,也有汉字说明,在这个时候的朝鲜,汉字还是一种较通行的文字。看那汉字的说明,果然就是在征兵,说不用愁吃,不用愁穿,还在军晌可以拿。只是,不容张贤仔细看完,那个坐在桌子后面的胖中尉便站了起来,手指着他叽哩咕噜地也不知道说些什么,马上就有两个士兵从路边蹿出来,拦住了张贤的去路。
  张贤不由得一阵紧张,以为是自己的身份被暴露了,正思量着对策,却见刚才那个被自己帮过的老妇人拦到了自己的前面,也不知道跟这两个兵说了些什么,这两个士兵面露着为难的样子,转头看着身后的那个中尉,而这个时候,这位阿妈妮从张贤的手中一把抢过了那张纸去丢在了地上,拉着他连忙走开。
  那两个士兵并没有追赶过来,小安子也带着老妇人的孙子快步跟上来,直到过了这个检查站才停了下来。
  张贤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小安子,小安子却是连连向着这位老大娘道着谢,而这位阿妈妮却也不断的说着客气话。直到后来,张贤才知道,原来是他刚才那么认真的看那个宣传材料引起了那个中尉的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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