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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一名)-第2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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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熊三娃呆呆地望着王金娜,对于王金娜的话,他似懂非懂,但是也知道听着很道理,或许也不过是安慰自己的一种言词。
  王金娜接着道:“其实对于健康的人来说,在头部受到重创后,而对于某种特定的经历或者不愿意接受的某个场景,都有可能引起人的暂时遗忘,这在医学上来讲,叫做心因性失忆症,这种失忆现象是由于心理原因造成的,有时只限于对某段时间内的事情不能记起,有时只限于对重要的事情不能记忆,有时是因为遭受痛苦打击,只这一段时间内不能记忆,但是过了些时日后,就可以记起来!”
  听着王金娜的分析,大家一起点着头,陈大兴也道:“是呀,你二哥可能得了失忆症,你就别为难他了,等他好起来,或者就可以记起来了!”
  熊三娃默默无语,在陈大兴的连拉带拖之下,离开了这里。
  望着熊三娃远去的背影,王金娜却是感慨万千,转过头来看着张义,悠悠地道:“老三,看到三娃跟他二哥,就让我不由得想到了你跟阿贤,如果阿贤是死在你的手里,那么,我真得不知道以后应该怎么告诉小虎!”
  张义却是惊出了一声得冷汗,连连道:“大嫂说哪的话,虽然我跟大哥的信仰不同,但是大哥的确是一个好大哥,他是一个好人,便是真得要我们两个拔枪相对的时候,就算是死,我也不会朝他开枪!”
  王金娜点了点头,她相信张义的话,这其实在当初张贤任一一八旅旅长,被钱雄风与黄新远绑架的时候,就已经考验过了,到底还是兄弟,不同于别人!同时她也感到了庆幸,相对于熊家兄弟,张家的兄弟还没有发生那么悲惨的遭遇。
  ※※※
  张贤决定离开这个医院,跟着夏阳去汽车连了,他谢绝了周医生要他再住十天院的好意,其实他心里十分清楚,他是要躲开王金娜,躲开自己的妻子!
  但是,在回汽车连的路上,夏阳却与他谈起了另一件事,让他不由得对于自己的身份能不能瞒过聪明绝伦的王金娜感到了怀疑。
  陈大兴开着车,熊三娃坐在他的旁边却是不言不语,还在想着自己的心事;张贤坐在夏阳的身边,依然用那个黑色的围巾围住自己的半边脸。吉普车颠得很厉害,让人坐在车上也跟着跳着舞,但是却打破不了这份难奈的沉闷。
  “张义说他明天要去见一个很重要的人物!”为了打破这个沉闷的气氛,夏阳当先着挑出了一个他认为十分有趣的话题来。
  熊三娃默不作声,张贤也默不作声,陈大兴咳嗽了一下,只好顺着他的话问道:“要去见哪个?”
  夏阳却是一笑,告诉他们:“是你们十二兵团的司令长官黄维!”
  “他?”陈大兴扶着方向盘的手好险没有撒开了来,便是连熊三娃与张贤都惊不住地一怔,熊三娃转过头来,当先着问道:“张义去见黄维做什么?”
  看到大家都来了兴趣,夏阳也来了兴趣,这才道:“呵呵,哪里是他愿意去呀,他是沾了王医生的光,要陪着王医生去见一下黄维!”
  “哦,原来是这样!”熊三娃与陈大兴这才恍然大悟。
  但是,张贤不由得警觉了起来,经不住地问道:“王医生为什么要去见黄维呢?”
  夏阳道:“我还真得问了张义,他告诉我说,王医生一直提出来,想要去见一下黄维的,只是一直没有得到上面的答复。这一次,王医生又医治了华野的一个团长,我想可能是作为等价交换吧,让她去看一看这个十二兵团的总司令,其实也代表了你们十二兵团里许多家属的一种愿望!”
  “哼,谁想看他呀!”熊三娃由不得从鼻孔中哼了一声,忿忿地道:“要是当初他能够听了贤哥的话,又哪会被你们解放军包围呢?”说到这里,他回头瞟了一眼张贤,忽然意识到自己刚才不小心说走了嘴。
  夏阳并没有发觉这句话有什么不对,反而有些不明白地问着:“既然是这样,王医生为什么非要执意去见一下黄维呢?”
  张贤没有说话,但是他可以猜出王金娜要去见黄维的意图,陈大兴也很聪明,已经把他的所想说了出来:“呵呵,只怕王医生去见黄维,是为了骂他的吧,他把十二兵团十二万人带上了绝路,还有许多的家属在武汉望眼欲穿,哪一个不恨他,哪一个不想当面来骂他?”他说着,说着,不由得低下声去,忽然想到了自己的妻子与女儿。
  “其实还有另一个原因的!”夏阳接着道:“这个黄维比十二兵团里抓到的其他高级将领还要难缠,呵呵,我们抓到了十八军军长杨涛,还是一一八师的师长王元灵,还有几个师长、少将、中将的,都十分老实,就这个黄维,又臭又硬,你说一句话,他会有十句话等着你,呵呵,他还想跟我们打一仗,这天底下哪还有这么好的事?”
  听着夏阳的取笑,张贤的心里却不是滋味,如果自己的身份暴露,必定也会位列其中,想一想到时跟共产党打交道,一定也好不了哪里去。黄维能够在这个时候挺直脖子,表现出一副强硬的态度,只怕轮到自己也做不到。黄维这个人打仗不怎么样,但是作人的确很有骨气。
  “黄维被抓到后,就病倒了,我们的医生怎么给他看病,他都不让,硬挺着,不吃我们的药,也不打我们的针!”夏阳继续说道:“其实上面的首长们也很为难,替他担心,他要是真得死在了我们这里,到时影响就不好了!所以上面也觉得让王医生去,也顺便可以给他看病,呵呵,他不让我们的医生看病,总不能拒绝王医生吧?王医生可是他手下十一师师长的老婆!”
  “原来是这样呀!”陈大兴与熊三娃这才明白过来。
  可是,张贤却如哽在喉,忽然想到,除了陈大兴与熊三娃这两个生死至交之外,知道自己换了身份的还有这个黄长官,那天被俘虏之时,他曾正与黄维打了一个照面,虽然谁也没有揭发谁,但是两个人心里头都明白是怎么回事。他相信,以黄维的性格,是不会对解放军说破自己的,但是却不能保证,黄长官会不会背地里对王金娜说破!
  
  第十章 诉苦(二)
  
  永城那边的战斗也已经结束了,从一月六日开始,到一月十日,解放军用了四天的时间,最终将杜聿明集团残存三十万人尽数全歼,至此,规模庞大的徐蚌会战结束了。
  淮北战事的结束,也基本上奠定了共产党在长江以北的决胜基础,而对于南京国民党政府来说,徐蚌会战的失败,已然是一场灾难,预示着国军完败,而此时的华北平津之间虽然还有晋绥军与解放军的战斗在不断的进行之中,但是林彪率着东北野战军开进山海关,这场战役无论从兵力还是从态势上,国民党方面已然处在了完全被动的下风,北平与天津的失守只不过是早晚的事。
  在淮北的战场之上,此时的国共两军已然呈现出一边倒的局面,杜聿明集团的瓦解,令国军不得不退避三舍,在蚌埠的李延年与刘汝明兵团不得不回撤江南,至此,国民党方面已经失去了江淮之间缓冲之地。
  淮北的硝烟终于散去,但是战火已然注定还要继续地蔓延下去。蒋总统在一九四九年一月一日的新年文告中,虽然表达了希望再也共产党方面重开和谈的意愿,但是此时命运的天秤已经倒向了共产党这一方面,对于唾手可得的胜利,任哪一个人都不可能就此轻易放弃,毛泽东也是一样!在南京方面希望再开和谈之际,共产党方面却提出了惩处战争罪犯的要求,把蒋介石赫然地列为了战犯中的头一名,实际上是向南京方面释放了一个信号,只要蒋介石还在,那么这个和谈根本无从谈起。对于蒋总统来说,这其实就是要把战争进行到底!于是,国民党内部的分裂再一次表面化了起来,以李宗仁、白崇禧等桂系为主的代表的,掌有实权的人,以为抓到了一个救命的稻草,面对中央军被共军的个个击破,以为桂系终于可以坐大了起来,于是逼宫也就在所难免地发生了,要求蒋总统下野的呼声此起彼伏。刚刚当上总统不到一年的蒋中正,此时也已经处在了内外交困的境地之中,下野已然成了必然之须。
  ※※※
  此时身处在淮北战场的解放军各部,却是个个喜气洋洋,虽然也负出了沉重的代价,但是这种代价与这场大会战的结果来说,却是意想不到的,这就是一次大丰收。先不说看不到的政治效果,便是只说眼前的所得,无论是从物资的缴获还是从人员的补充之上,各个部队都在壮大着,真得应了那句自嘲的话:“蒋介石不仅是我们的运输大队长,还是我们的革命宣传员,不仅为我们送枪送炮,还为我们送战士,送人员!”
  虽然牺牲了很多人,但是从国军的俘虏中补充过来的,却远远比牺牲品的人要多很多,只是面对着这些同祖同宗的国民党俘虏兵,要想让他们真正成为一名解放军战士,却还要做很多细致而琐碎的事,不只是从宣传入手。这个时候的政工人员尤其忙碌起来,他们的一个重要任务就是要从思想上让这些穿上解放军军装的俘虏兵,真正地得到改造,成为一个地地道道的解放军战士。
  张贤来到了汽车连,才呆了一天,就已经有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压力,因为这个时候,正是政工队对这些解放战士们重点攻关之际,而他也成了被重点关注的一个对象。
  其实,这对于陈大兴与熊三娃,早已经经历过了,并不觉得怎么样。
  汽车连有十五辆军用卡车,这与张贤十一师所拥有的卡车数量相比少之又少,但是对于襄河纵队来说,已经是一个不小的成就了。这十五辆军用卡车,基本上都是缴获得到的,也几乎是清一色的美国道奇军卡,只是其中的十辆为十轮载重为五吨的大道奇,另五辆为只有六轮载重为三点五吨的小道奇。大道奇为美国造,而小道奇为加拿大造,实际上都是属于克莱斯勒公司旗下的产品,不过是两个生产地而已。除了这十五辆道奇军卡之外,汽车连还拥有两辆军用吉普车,一辆是威利军用吉普,一辆是戴姆勒军用吉普。这两辆军用吉普车当然也是缴获的,本来刘兴华准备给自己属下的三个旅各配一辆,却只缴获了两辆,于是干脆把这两辆吉普车又从下面的各旅里收回来,放到了汽车连里,说好了,等以后再有缴获的时候,再给其下三个旅各配一辆,于是,这倒是便宜了夏阳的汽车连。
  要开这十五辆军卡和两辆军用吉普车,夏阳从俘虏兵里挑出了三十位会开车的司机与机械师,人数还是显得有些少了,几乎是每辆车配上了两个人。为了便于管理,夏阳又向上面要求派过一些老战士来,上面倒是答应会再给他十名老战士过来,除了加强管理之外,同时也来学习驾驶。可是这个时候的老战士也成了香饽饽,由于大量的俘虏兵需要转化,襄河纵队本来在人员配制上就有些不足,这个时候许多的连里,排和班中的俘虏兵的比例比老战士还要高,所以汽车连组建都半个多月了,除了这些俘虏兵之外,夏阳其实还只是一个光杆的连长。
  于是,在汽车连里,对俘虏兵的宣传与转化也成了政工队的重中之重。王芹队长亲自带着几个政工人员来到汽车连,要与这些新加入的解放战士们作好真正的思想解放。
  张贤来到高庄的时候,正到了傍晚时分,汽车连的战士们在村边的戏台下整齐地坐好,戏台上已然搭好了架子,显然是要开台唱戏,边上还围坐着很多看热闹的高庄老百姓,他们搬着板凳、坐椅兴致勃勃地聚在一起,三三两两说着闲话,只等着好戏开锣。
  夏阳坐在了队伍的前排中间,他故意安排着张贤坐在自己的身边,陈大兴与熊三娃也坐在这一排,而张贤还认出坐在他另一边的,正是在破砖窑里见过的那个叫做王鹏的原国军连长,想不到他也会成为汽车连里的一员。
  天色暗了下来,戏台上却灯火通明,四角处点着火把,劈劈叭叭烧得乱响,这个本来有些寒冷的晚上,在这么多人的哄托之下,倒也显得热闹活氛。
  这出戏叫做《白毛女》,剧说是一部舞台歌剧,在解放区里很有名的,只是张贤却从来没有听说过。
  终于,开场锣敲响了起来,序幕布缓缓地拉开,在一个豪宅门口,几个农民被鞭笞走过,随着胡琴的响起,他们一边走一边唱着:“看人间,往事几千载,穷苦的人儿受剥削遭迫害。”……张贤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来,想来,这一定就是一部宣传剧了,心下里已然在不知不觉中有了抵触。
  第一场终于拉开,在漫天大雪下的一间屋子里,一个穿着红衣,留着一条又粗又黑的长辫子的少女出现在戏台中央,一边唱着一边做着动作:“北风那个吹,雪花那个飘散,雪花那个飘飘,年来到……”一开场,这个叫喜儿的女主人公便唱出了时间与背景,是在除夕之夜,是为了等待爹爹的回家。
  可是,张贤的脑海里却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出现在十二兵团成立时的那出《夜奔》来,那出戏说的也是一个大雪纷飞的晚上。他不由得转过头去,却见到坐在自己身边的熊三娃与陈大兴看得津津有味,听得全神贯注。
  终于杨白劳上场了,一上来便是几句独白:“漫天风雪一片白,躲债七天回家来,地主逼债似虎狼,满腔仇恨我牢记在心头。”可是,留在张贤耳边的,却还是雪夜里林冲的那段摧人泪下的唱白:“欲送登高千里目,愁云低锁衡阳路。鱼书不至雁无凭,几番欲作悲秋赋。回首西山日又斜,天涯孤客真难度。丈夫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他知道,这出戏,已然无法打动自己了,只是从这个时候起,便已经对这个剧情失去了兴趣,不用想都可以预料到这个故事的过程与结局。
  戏台上,演员们还是忘我的表演着,而戏台下,无论是象熊三娃与陈大兴这样的解放战士,还是边上看热闹的村民百姓,都被戏中的情节与故事调动着情绪,为了喜儿的悲而悲,为了喜儿的乐而乐,当黄世仁、穆仁智这些坏家伙出场的时候,更是有人高喊出“打死这个坏蛋!打死这个王八蛋!”的口号,作势着就要冲上台去,若不是事先王芹队长有所安排,作了周到的布置,可能当真得就出了人命。
  随着剧情的一步步深入,同时也随着时间一滴滴地走过去,杨各庄终于迎来了八路军解放的日子,然后是一大段一大段的女声合唱,男女齐唱,可是对于里面的歌词,当唱到“……心心向着共产党,军民团结一条心,打败敌人保家乡。革命意志坚如钢,唉咳哟嗬永远跟着共产党。……闹革命求解放,咱们要团结紧,咱们要团结紧哪,才能够闹翻身哪,咱们要团结紧哪,才能够闹翻身哪!……”的时候,张贤却再也听不下去了,站起了身来。
  “于得水,你要做什么?”夏阳不由得问道。
  张贤看了他一眼,告诉他:“我要去解个手!”
  “哦!”夏阳点着头,同时叮嘱着:“快去快回!”
  “是!”张贤顺从地答应着,逃也似的离开了这个戏场,从熊三娃的身边走过的时候,分明看到熊三娃的脸上在这个时候,也洋溢着与戏台上演员们一样的激情。
  张贤没有再回戏台之下,为了不让夏阳疑心,他蹲到了附近一间肮脏的茅房里,虽然闻着这臭哄哄的味道,却浑然不觉,耳听着那边的戏台之上还在高唱着:“太阳出来了,太阳出来了,光芒万丈。上下几千年,受苦又受难,今天看见出了太阳,今天看见出了太阳。太阳就是毛泽东。太阳就是共产党。”他忽然感到了一阵阵的寒意,忽然想到,打日本鬼子的时候,在世界上又有几个人知道毛泽东呢?
  “于得水,你在吗?”果然,不出张贤的意料之外,夏阳找到了这里来,这么半天过去,他都没有见到张贤回去,一定是起了疑心。
  “我在这里!”张贤连忙回答着,同时告诉他:“连长,我今天不知道吃了什么,肚子一直很痛,正在拉稀!”
  “哦!”夏阳连忙问道:“要紧吗?我给你去问赵医生要点药!”赵医生,是供给部的一个专门负责医护工作的人员。
  “不用了!不用了!”张贤连忙应着:“我再蹲一会儿就好了!”
  “那也好!”夏阳点着头,同时告诉他:“你快点哟,这出戏很快就要完了,要不然,你看不到结尾了!”
  “你先去吧,我一会儿就去!”张贤敷衍着。
  “好,那我先走了!”夏阳答应着,回转戏台之下。
  张贤听着他离去的脚步声,这才从茅坑上站起身来,同时提起了自己的裤子,这才觉得自己的腿有些发软发麻,他蹲得时间太长了。
  他走出了这间茅厕,耳听着戏台那边再一次传来了男女声的齐唱:“看东方,百万工农齐奋起,风烟滚滚来。闹革命,工农翻了身,推翻旧世界。永远跟着毛主席,永远跟着共产党。永远跟着共产党,永远跟着毛主席,革命到底!”看来那边的好戏终于要落幕了,可是当他听到随着这歌声的结束,已然有人在振臂高呼起来:“永远跟着共产党!永远跟着毛主席!”这声音很快就像是传染一样,响彻了天空,响彻了大地。他不由得浑身一颤,蓦然觉得寒冷的夜风突至,不知不觉中,全身上下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第十章 诉苦(三)
  
  冬天的早上,还是这么得清冷,就是没有风,大地也显得如此肃杀与萧瑟。
  王金娜一直默默无语,尽管张义一路之上很想要从她的嘴里,打听出她昨天去见到黄维都说了些什么,但是,王金娜只是不说,这让他也倍觉郁闷,只能开着这辆威利军用吉普车,颠颠地赶回襄河纵队。这辆吉普车也是纵队指挥部里唯一的一辆汽车,此时倒是成了王金娜的专驾。按刘兴华的话来说,坐这个指挥车真他妈的累,还不如自己骑马舒服。
  “前面那个村子我好象来过!”一直不说话的王金娜忽然对着正开着车的张义说道。
  张义愣了一下,点了点头,告诉她:“是呀,那是高庄!”这个村子的边上有一座都快在倒塌的砖塔,也不知道是建于哪个年代,但是高高的已经成了一处地标,让人一见自然记得。
  “高庄?”王金娜幽幽地念着这个名字,觉得有些耳熟,想了一想,马上想了起来,连忙问着:“是不是大兴跟三娃在那个村子里?”
  “是!”张义老实地告诉她:“我们纵队的汽车连就在这个村子里!”
  “老三,我们去高庄!”王金娜当机立断地道。
  张义怔了怔,有些犹豫地告诉她:“司令员还在纵队那边等着你呢,他和政委说了,要给你举行一个践行的宴会,一大早就派小武去买东西了!连野战军医院里的周副院长也过来。”
  王金娜却是一声苦笑,摇了摇头,告诉他:“老三呀,刘兴华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她还嫌我的麻烦不够多呀?呵呵,虽然我不怕别人对我说三道四,但是,我还是要回武汉,还是要过生活的,我可不愿意回到家后,韩奇跟吕奎安那帮人再来找我麻烦,救人是作医生的职责,我可以理直气壮,但是这个宴会嘛!就还是免了吧!”
  听到这话,张义有些不懂,但是只稍微想了一下,便明白过来,连忙替刘兴华辩解着:“大嫂,看你都想到哪里去了?刘大哥不是那种人,他是真得想对你表示感谢!”
  王金娜还是摆了摆手,告诉他:“算了,感不感谢的就看他以后的行为了,这顿饭我是不会吃的,一会儿去了高庄,我找下三娃跟大兴,问问他们有什么话要带回家里人的,然后你送我去蒙城,我搭船到蚌埠去,就不去赵集了!”
  “这怎么行?”张义不由得叫道:“刘大哥跟熊政委他们还在等着你呢!”
  “你就告诉他们,我王金娜感谢他们对我的关照!”王金娜悠悠地说着,抬起头,望着东面已然高升起来的朝阳,十分伤感地道:“要过年了,我想早点赶回武汉让阿贤入土为安,如果他在天有灵,知道我跟杀害他的人同席而饮,他一定不会原谅我的!”
  张义沉默了,王金娜的话,已然是一语双关,就像是一计重锤,敲得他喘不过气来,再也无法提及刘兴华与熊卓然设宴践行之事了。
  ※※※
  高庄村的东头,有一个很大的打谷场,此时却成了汽车连的停车场,十几辆车排成两排整齐地停在场地的边上,而有场地的中间,却是王芹队长布置的一个控诉会的会场,前面是两张桌子拼在一起主席台,坐着王芹、供给部的李部长、敌工部的孙部长以及两个负责宣传和教育的干部,而在主席台下面,是十几排席地而坐的解放军官兵,坐在最前面的就是以夏阳为首的汽车连的人,后面还有供给部所属的辎重、骡马、军备等各级单位,大约有个四五百人的样子。其实,所谓的供给部,就是襄河纵队负责后勤保障任务的单位。
  供给部里,也有不少的技能兵是从俘虏转化而来的,其中以汽车连的人为最多,所以,这一次的控诉会实际上针对的却是汽车连的战士来的。
  主持这场诉苦会的自然是从基层做起来,有着丰富经验的王芹队长,大会一开始,王队长便站起了身来,语气和缓的代表着老解放军战士们,高声欢迎着这些反正过来的勇士,然后又讲了一些所谓的阶级斗争的话,而对于这些文化水平并不高的解放战士们听来,也只是半懂不懂。
  “我们解放军为什么能够打败蒋介石反动派呢?”王芹越说越起劲来,他大声地问着在场的众人,在场的众人无人能够回答。
  王芹的目光投到了熊三娃的身上,她对这个汽车连的骨干早有了印象,当下大声地问着:“熊三娃,你能回答这个问题吗?”
  熊三娃怔了一下,还是站了起来,一本正经地回答着:“这有什么的?那是因为共产党太狡猾,国民党太笨了!”
  此言一出,会场上一片得哄笑起来,便是连张贤也不由得笑出声来。
  王芹也笑了一下,示意着熊三娃坐下去,这才大声地道:“其实国民党军比我们解放军无论是人数上,还是武器装备上,都强了许多,但是我们军队有一样东西他们没有!那就是信仰!我们解放军是有信仰的部队,而国民党军却是没有信仰的部队;有信仰的军队,即使装备再落后,人数再少,也会具有强大的战斗能力,这是国民党反动派所无所比拟的!”
  会场上一片得寂静,便是连张贤也认真地听了下来。虽然他早就知道这个大会又会是一个宣传教育大会,可是在这一刻,却觉得王队长的话的确是有一定的道理。当然,他也知道徐蚌会战中国军的失败,还有许多其他方面的原因,但是也可以说这是精神力量战胜了物质力量!
  “那么我们解放军的信仰又是什么呢?”王芹大声地宣教着:“那就是共产主义!”
  “什么是共产主义?是共产共妻吗?”下面的战士们已经有人在问了。
  “呵呵,那是国民党的宣传!”王芹笑摇了摇头,同时再一次放大了声音告诉大家:“共产主义是什么,那就是建立一个没有剥削、没有奴役、没有压迫,也没有黑暗的公平、美好的社会;在这个社会里,大家都是兄弟,大家都是朋友,都有饭吃,都有衣服穿!”
  下面的人群已然在窃窃私语起来,王芹停顿了一下,抬起看,看到一个披着卷发、穿着棉袄的城市妇女,在张义的陪同之下,向这边走了过来,她不由得一愣,然后想到这个妇女一定就是张义的大嫂了。
  “怎么可能呢?”熊三娃当先地叫了起来:“这世界哪里可能有这么好的地方?”
  熊三娃的声音将王芹的目光从远处拉了回来,她笑了一下,又接着道:“所以,我们为了建立这个美好的新社会,就要推翻如今这个黑暗的旧社会!而国民党反动派的政权正是这个黑暗旧社会的政权,只有打倒他,推翻了他,我们才可以建立起一个崭新的社会来,让所有的穷人都有吃有穿!”
  下面的人已然在议论了起来,张贤却是默然不语,在开始的时候,他还听着王芹的话有几分道理,可是这个时候忽然醒悟,说来说去都只是一些鼓动煽惑,其实并不比国民党的宣传高明多少。可是,接下来的发生的事却让他震撼了起来。
  “只有知道旧社会有多黑暗,我们才可能坚定不移地将他推翻掉!”王芹讲到最后道:“那么,我就先来说一说我自己的仇恨!”她说着,当真得开始讲起了自己的往事。原来,她也是一个贫农的女儿,一家四口靠给地主放羊为生,地主给的报酬少之又少,根本不够全家糊口。一次父亲在放羊的时候摔下了山崖,被抬回来的时候已经奄奄一息,母亲去地主家想讨碗高粱面,那个地主婆却说“留着喂狗还能看门,给你们吃有什么用……”于是母亲回来的时候,父亲便咽了气,下葬的时候,连个棺材都没有。她讲到这里,自己已经有些泣不成声了,但还是坚持着讲了下去。后来,她母亲被迫改嫁,而她与弟弟两个人讨饭为生,弟弟饿死在了讨饭的路上,而她饿昏在了地上,如果不是红军路过救起了她,她可能早就别喂了狼。她的故事讲到这里结束,可是,场上场下,已然是一片得唏嘘之声,很多人也经不住跟着她一起流泪。
  看着王芹真情流露的样子,张贤知道她的话应该是真实的,并不象是欺蒙之言。想一想这个社会的黑暗,这种事原来多了去的,对于他来说,这种故事也听得多了,反而失去了同情之心。
  王芹说完,又道:“今天这个会不为别的,只为大家都来倒苦水,我跟旧社会是苦大仇深,我想你们大部分的人也跟我一样,下面有谁自告奋勇地来讲一讲自己的苦难?”底下的人却又安静下来,没有人自动站出来。王芹擦了下自己的眼睛,再一次露出了笑容来,对着大家道:“呵呵,也不见得是说在老家的事,也可以说一说你们在反动派的军队里是怎么受欺压的嘛!”
  可是,还是没有人主动应答。
  王芹把目光再一次投到了熊三娃的身上,直呼其名地道:“熊三娃,还是你来讲一讲吧!”
  熊三娃愣了一下,犹豫片刻,最终还是走上了主席台。
  ※※※
  王金娜与张义也来到了这个诉苦大会的现场,与周围那些围观的群众一样,王金娜挤到了中间位置的人群里面,从这里可以看到会场之中席地而坐的每一个人。她的目光随着熊三娃的起身而停留在了边上那个叫做于得水的人身上,耳边又响起了黄维司令官的话来:“王医生,我的确是对不起十二兵团的十二万官兵,同时也对不起你们这些家属,你骂得好,你骂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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