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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当国(特别白)-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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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边孙大海又说了南街这边没什么小胡同,大道较多,只要把住各个路口,灵醒点看着,总归不会出乱子。王通又开口说道:“话说在前头,咱们兄弟的差事是维持治安,巡捕缉查,缺钱缺东西尽管和我讲,但要是和民户商家勒索,可不要怪我不讲规矩!”
听王通说的郑重,孙大海等人齐齐的从椅子上站起来,抱拳躬身答应,坐下之后有个人嬉皮笑脸的说道:“街面上收的三瓜俩枣一年下来也不比大人给的年货多,谁还去捡那个小便宜,那不是丢驴抓狗。”
话说的诙谐,众人哄堂大笑,王通也跟着笑起来,办事要钱,有了这美味馆的进项,一切事情方便太多,没钱发饷你让下面的人去守清规戒律也不可能,王通则是喂饱了再讲规矩,效果大好。
气氛轻松起来,王通自嘲说道:“也不知怎地,今早睡醒前恍惚听见一哭声,醒来则无,看来兄弟这年纪不能喝酒,喝了就迷糊幻觉。”
本以为说完了其他人会笑着凑趣,没想到屋中安静了下,王通愕然抬头,孙大海迟疑着说道:“大人,兄弟们来的时候,的确半路上听到了哭声。”
“这条街吗?”
“就是这条街,距离大人这边不远……”
世人最讲究这过年的欢笑和气,天大的事情都要等年过去再说,初一又是彼此拜年,更不能在外人那边丢了面子。
即便在半梦半醒之间听到了那哭声,可哭声中的凄厉却让人印象深刻,南街这边又都是生活富裕小康的人家,大过年的闹出这个动静,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把绣春刀挂在腰上,王通起身向外走去,孙大海等人愣了下,连忙跟上,孙大海有点惶恐的跟上解释说道:“当时急着给大人拜年,又以为是别人家的私事,没有去管。”
王通摆摆手,边走边说道:“我也是多心,去看看才知道。”
一出门,穿这身新衣的马三标正好走进,刚要开口拜年,看到这帮人的神态又把话吞了回去,王通直接吩咐说道:“三标,拿上家伙跟我一起过去。”
马三标是很喜欢热闹的一人,别人唯恐避之不及的官司事情,他兴冲冲的去王通家宅院中拎了把劈柴的斧头,快步跟了过去。
向南走了二十多步,又向东一拐,进了个胡同,这胡同实际上是两个店面之间的通道,王通在胡同口也愣了下,这不是南货店赵掌柜住的宅院吗?
他转头确认问道:“是这里吗?”
“没错,当时大家还骂了句晦气,看着是个胡同,也就没有去理会。”
王通越发觉得不对,这时候却想起来年前来这边借纸笔的时候,赵掌柜那失魂落魄的模样,当时觉得奇怪,现在却是个不祥之兆了。
快步走进胡同,赵掌柜家的大门紧闭,没看到什么对联,也没有贴着福字,在孙大海边上的一个人低声疑问说道:“大过年的,怎么这门前和店铺那边连鞭炮纸都看不到……”
春节正月燃放鞭炮,红色的碎屑一般在正月初七之前不会打扫,也有个喜庆留财的意思在,不过看这赵掌柜门前店前的摸样,干干净净冷冷清清,丝毫没有一点过年的样子,按说家里死了老人才会如此,可在南街上王通和这赵掌柜还算相熟,没听说他家中遭过这样的难。
稍一迟疑,王通上前就去拍门,边拍边大声吆喝说道:“赵老哥,赵老哥,在家吗?”
五十六
大声喊了几次,门拍打的震天响,可里面一丝动静也无,王通皱眉看看门,越发觉得不对,回头对孙大海等人说道:“两个人翻进去开门!”
这些人巴不得有个机会可以在王通面前表现,听到这个命令,选出两个身手灵活的,每个人都由两个人托着,直接举过了墙头。
不多时,门闩抽动,大门从内打开,王通领人涌了进去,屋子的门也是紧闭,王通上前拍打了几下同样是紧闭,王通抽出腰间的匕首,把窗口剜出一个小洞,趴过去一看,浑身猛地抖了下,随即转身对马三标喝道:“三标,把门劈开!”
马三标的力气可不含糊,连劈几下,门直接就是被砸开。
门一开,门外围着的锦衣卫门都齐齐向后退了步,在房梁上吊着一个妇人,舌头伸的老长,已经失去生命力的双眼直视着门口,下面有个翻倒的凳子,显然是上吊自杀的。
方才王通在窗洞上看到的就是一双悬空的脚,一个吊死的人突然出现在大家面前,冲击可当真不小。
王通迅速反应过来,惊呼道:“嫂子,你们几个快去把人放下来,其他人跟着我进去看看!”
这是赵掌柜的老婆,王通从前见过多次,没想到过个春节居然阴阳两隔,孙大海等人都是把腰刀抽了出来,跟着王通冲了下去,南货店是这南街上数一数二的大商行,赵掌柜居住的这宅院也颇为体面,正厅厢房都很齐全。
一帮人涌进去,刚要分开寻找,跑在最前面的一个锦衣卫突然尖叫了一声,猛地朝着边上一跳。
本就紧张的众人被他这个动作吓了一跳,孙大海更觉得丢人刚要喝斥,就听那锦衣卫喊道:“这边坐着个小孩子。”
这边才喊,那边把人扶下来的几个锦衣卫也七嘴八舌的嚷起来:“大人,这婆姨身子都僵了,人死透了!”
王通的性子里尽管有好勇斗狠的一面,可面对这种暴死的尸体,心中有点惴惴,听到那边喊,却想起了赵掌柜的独子赵金亮,那是赵掌柜快四十岁才得的孩子,今年才刚刚七岁,很活泼可爱的摸样,千万不要也出什么事情。
他快步走到那偏房的门口,也禁不住吓了一跳,赵金亮穿着小棉袄坐在偏房门内,满脸都是凝结的血迹。
粉雕玉琢的一个小男孩满脸是血坐在那里,整个人没有一点生气,甚至看不出死活,任谁突然见到都要吓一跳。
“小亮!!小亮!!你怎么了!”
王通喊了两声,坐在那里的赵金亮缓缓抬起头,看到王通关切的面孔后,木然的说道:“原来是王叔叔……”
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动作僵硬好像木偶,这动作证明赵金亮还活着,可这动作却一点生气也无,更让人担心。
“小亮,你家出什么事情了!!”
赵金亮缓慢的抬起手指着王通的背后,木然说道:“王叔叔,我爹在那里!”
这小孩子的动作让王通感觉到背上寒气直冒,这时候身后的锦衣卫也喊了出来,王通转头一看,就在对面的卧房门口,也看到一个人在那里挂着,正是赵掌柜。
马三标也是认识这赵掌柜的,节日之中看到这般凄惨的景象也有些不知所措,孙大海领着几个人又把赵掌柜放了下来。
“大人,这人都已经僵了,差不多挂了半夜,没得救。”
孙大海到王通身边低声的说道,王通的手一直在抖,听到孙大海说话,连忙深吸了口气,沉声的说道:“先把门守住,去找顺天府的捕快和衙役过来。”
锦衣卫尽管可以维持治安协助缉查,但如果没有命令,是没有资格对民间的罪案定罪处置,还要地方官府来做。
已经有出来逛街的闲人在宅院门口探头探脑的看热闹了,孙大海点头刚要去安排,却看到依旧呆坐在那里的赵金亮,又是低声问道:“大人,这孩子等下交给顺天府的差役?”
王通犹豫了下,还是摇摇头,走上前把赵金亮抱了起来,叹口气说道:“我先带着孩子回去吧,问话查证什么的,让捕快衙役们去找我吧!”
这等儿童若没有亲眷接回,在官府呆几天之后十有八九是被卖出去,反倒是糟践了孩子,还是带回去自己照顾的好。
前面锦衣卫大声的驱散闲人,王通抱着浑身僵硬冰冷的赵金亮向外走,赵掌柜老婆的尸体就摆在门边,赵金亮探头看了看,淡淡的说道:“哦,原来我娘也死了。”
然后又不出声,这等不带一丝人气的话语让王通心里抽了下,抱得又是紧了些,走到门外,王通对孙大海等人说道:“耽误兄弟们过年了,等事了,我请大家吃酒!!”
众人哄笑,孙大海更是拍着胸脯说道:“大人哪里话,不过是份内事,按照规矩,咱们兄弟在正月之后还要请大人吃酒呢!”
这边留下人处理,王通和马三标沉着脸向家中走去,路上人已经多了不少,可看到王通怀中那满脸是血的孩子,都连忙闪开。
“让马婶烧点水,把这个孩子身上的血擦擦,我那边还有几套小时候的旧衣服,拿来给他换上。”
到了门口王通把孩子交给了马三标,先回到自己的屋中换衣服,现在他身份也不同,多少也会有客人上门拜访,沾了不少血迹的衣服可并不合适。
春节带来的喜庆已经烟消云散,王通换上衣服,心里始终觉得沉甸甸的不舒服,到底是什么样的事情,能让身家富裕的赵掌柜夫妇撇下幼子,在除夕夜晚上吊自尽。
还真是巧,换完衣服,邹义就领着两个人登门拜访,南街上一切如常,可靠着王通住宅这边的后一侧却忙碌的沸反盈天,实际上在圈定的那片地方,搬家拆迁还有谋划营造的人过年都没有休息,毕竟是宫内交办的任务。
王通当初的心思就是要保留南街这只下金蛋的鸡,然后通过这个武馆吸引来大量的人流,到时候锦上添花。
五十七
邹义身上穿着个灰色暗红边的员外袍,上面沾着灰尘,还没有个过年的样子,一进门就笑着调侃王通:“王兄弟倒是清闲,你看看哥哥我,给宫里的贵人和祖宗们请安之后,连口热饭都没得吃,这就赶过来盯着了,做点你们美味馆拿手的饭菜,也给哥哥我垫垫肚子。”
邹义这么沉静的人如此放得开,一来是心情好,二来也是和王通熟悉,熟不拘礼。看跟着邹义一起来的两个人都低眉顺眼,应该是随从低品宦官,也不必在意。
在年前马寡妇和店里的佣工就替孤身一人的王通准备好食品,主要是天冷也不怕腐坏,要吃的时候在锅里热热就可以,何况马寡妇每顿饭都会叫马三标过来叫,要一起吃热闹。
实际上也不用王通自己忙碌,那两个随从跟进来问明白了,就开始操持忙活起来,王通则是去陪着邹义。
邹义为人精明,看人也是细致入微,能看出来王通满腹心事,坐下之后闲谈几句,邹义就问到了这上面。
对这人王通自然知无不言,一五一十的叙述完毕,末了有些忧心的说道:“小弟我刚接了这个巡捕缉查的差事,南街这边就闹出这么大的事情来,还不知道能不能查个水落石出。”
邹义一直听的仔细,脸色却始终没什么变化,等王通说完他犹豫了片刻才沉声说道:“你我自家兄弟,为兄有些话也不避讳,此时兄弟你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把这武馆操办好,这关系着你将来的荣华富贵,巡捕缉查,大家心里都明白,那不过是锦衣亲军人太多,找个事情做,民间的办案定罪还要顺天府来管,这大过年的就已经死了两个,还不知道牵扯了多少麻烦,还是不要管了。”
到了内官监少监的位置上,也不知道见过经历过多少波澜诡谲之事,在这样的公务和政治方面,就算王通两个人生的经验加起来也比不过他,而且以邹义这等城府,能这么不遮掩的和王通说出这番话,也算掏心窝的实在话了。
王通坐在那里神色变幻,这武馆是为了亲近皇帝建造的,又有宫内权势太监的参与,自己这辈子是否活的精彩,是否荣华富贵可以说都关系在这个上面。
赵掌柜家那个惨案,单看这发生的时间和凄厉的程度就知道不简单,牵扯进去,有百害而无一益。
应该放弃吗?王通脑海中又浮现出赵金亮那呆滞木然的表情,只觉得心里一抽,本来那赵家和和美美,到底是什么样的禽兽让他们家家破人亡,王通沉吟一会,缓缓站起来,沉声对邹义说道:“邹大哥,你方才所说的都是为小弟好,小弟铭记在心,不过家父也曾教导,若是今后当差做事,该是自己做的事情一定要不打折扣的完成,小弟在南街巡捕缉查,赵家的惨案就出在南街,这件案子小弟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给苦主一个交代,也给自己一个交代。”
说完,抱拳对坐在面前的邹义说道:“邹大哥不要见怪,您先稍坐,小弟我去苦主那边问问详情。”
王通平素表现的一直颇为老练,明白官场的进退道理,知道如何讨好如何避嫌,邹义却没想到王通居然说出这番凛然的话来。
他先愣了愣,随即笑着端起了饭碗说道:“你先去忙,我吃饱了替你关上门就走。”
方才自己所做的毕竟有些失礼,王通带着歉意点点头,大步走出门去。
那两名热饭伺候的下人这时候才闪进屋里来,一人望着王通的背影撇了撇嘴,对邹义说道:“拿腔拿调的,他以为他是谁啊?”
邹义似笑非笑的看了这人一眼,夹了筷子皮冻进嘴中,咽下之后才悠然说道:“你懂什么,这才是做大事的……”
在上司面前最好的表现就是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王通不知道有没有人在看,但既然有了巡捕缉查,维护治安的职责,不管有什么麻烦也要去查个究竟,这就是王通前世最受欣赏的一点——忠于职守。
只有这么做,才对得起自己,对得起赵家,也更对得起自己。
马家的宅院可比王通家窄小太多,门也是敞开,王通径直走了进去,进了堂屋,却看见马寡妇正在那里擦拭眼泪,边上的马三标脸色也不好看,桌子上摆着小半碗饺子,带血的衣服也摆在一旁。
看来那赵金亮是换了衣服也吃了点东西,一见到王通进来,马婆子擦了擦眼角,涩声说道:“这孩子好命苦,才这么小……”
说着说着就哽咽的说不下去,天不怕地不怕的马三标也变得有些郁闷,沉声说道:“刚才那小子慢条斯理的吃了半碗饺子,然后说昨晚没有睡好,我娘带他去里屋睡了,那小孩子居然还客气的说谢谢。”
王通也有点愕然,这不是很正常,不过马上有反应了过来,一个亲眼看见爹娘死亡的孩子居然这个表现,这分明是极大的不正常。
马婆子见得事多,起身把碗捡起,担心的说道:“这孩子伤心太大,要是再不出哭出来,怕是脑子就要出毛病,天可怜见,大过年的,谁丧尽天良就做出这样的……”
话说了一半,就听到里屋中传来惊恐之极的尖叫,屋中人都猛的一惊,王通和马三标立刻朝着屋内冲去。
就在方才还镇定安静的赵金亮惶恐的躲在火炕角落里,浑身蜷缩成一团,看到王通冲进来,立刻歇斯底里的大哭起来,哭喊着:“……爹死了,娘也死了……娘不要杀我……”
话语断断续续不成章法,不过王通也松了口气,迭遭大难,小孩子脆弱的精神很难接受的了,如果这种极度悲伤的情绪不能宣泄出来的话,恐怕真要落个疯傻得病症,现在这大哭大喊,反倒是好事。
王通连忙上去安慰,尽管他不比那赵金亮大几岁,可实际上却是个成年人的心态,那里安慰的好,几句话之后那赵金亮的哭声更大,更止不住了。
五十八
等到马寡妇进来的时候,这小孩子已经是哭晕了过去,马寡妇过来人,拿着热手巾给那赵金亮擦拭了下,然后盖上被子。
接下赵金亮醒来就哭,哭累了就睡,始终没有什么问话的机会。
等了一个时辰左右,王通把这孩子交给马寡妇照管,自己走出门外,南街本来过年冷清了不少,可今日的祸事又让这地方热闹起来。
许多闲人围在那南货铺子边上的胡同口张望,王通想要进去还费了些力气,胡同里面孙大海带来的人不停的怒骂吆喝,阻止闲人们继续向前凑。
王通挤进去之后,冷声说道:“在胡同口划出一条线来,过线的用刀鞘给我砸回去!”
这命令可是痛快,正焦躁的几个锦衣卫齐齐答应了声,解下绣春刀带着刀鞘就砸了过去,痛呼一片,拥挤的人群顿时后退了不少。
孙大海正在门口张望,看到王通急忙跑过来说道:“大人,顺天府的捕快已经来了,快进去说话吧!”
说话的时候,孙大海和几个同伴对视了眼,都点点头,王通自认识他们以来的所作所为还有方才下的命令,莫名的让他们心中有了个认识,跟着这样的上司做事,不会吃亏,也不会受气。
大步走进了赵家的宅院,在院子里用桌椅面板随便搭了两个台子,已经僵直的两具尸体摆在上面,都找了块布盖着。
堂屋的门大开着,在外面就能看见两个高帽皂袍的捕快坐在里面闲聊,王通有些诧异的问道:“这就看完了吗?”
“半个时辰前就来了,在院子屋子里走了一圈,看了看尸首,就进屋闲聊了。”
“查出什么来了吗?”
王通觉得颇为别扭,这事情办的颇为不顺畅,难道不是衙役来了查检之后,然后和自己通报案情的结果吗?
孙大海摇摇头,王通莫名的有点火气,直接走进了那屋子,两个过来查案的捕快都是三十多岁的年纪,正坐在那里谈笑,桌子上还摆着不知道哪里翻出来的小吃食,没有穿飞鱼服的王通进来,他们一看是个半大孩子的摸样,顿时不耐烦的摆手驱赶道:“还封着院子那,滚出去,滚出去!”
“两位大哥,这可是我们总旗大人!”
孙大海在身后说了句,那两个捕快听说这半大孩子居然就是总旗,明显惊讶了下,不过敬意什么的也有限的很,勉勉强强的起身抱拳打个招呼,就又坐了下来。
孙大海那介绍看起来丝毫作用也没起,这两个捕快对总旗这个职位也没有什么敬重,王通有点纳闷了,锦衣卫不应该是威风显赫,横着走路的吗,小捕快居然都这么怠慢。
不过查案要紧,这些小事情倒也无妨,王通拱拱手,出声问道:“请问二位,这案子可有什么着落?”
对王通的问话,两名捕快都慢悠悠的抬起了头,左边那位有些不耐烦的说道:“我说这位兄弟,今日是大年初一啊,好好的年不过,你把我们兄弟从衙门里面叫出来,家里爹娘都埋怨的很,这也太不近人情了吧!”
王通愕然,怎么给自己脸色看了,但公务要紧,还是抱拳说道:“案子发生的突然,没有考虑那么多,到时候一定请各位喝茶吃酒,不过现在两位是不是查出了什么,能否通报一下。”
两个捕快齐齐冷笑了一声,右边那个站起来说道:“顺天府办案,也就五城兵马司的有权知会,锦衣亲军那都是办大案,下诏狱的,这种小事怎么会让你们劳心,兄弟们先告辞了。”
这两个人居然就这么扬长而去,王通心中气急,而且这两个人的态度似曾相识,那一世去某些公职机构办理业务,工作人员打官腔似乎也是这摸样,而且这样的官腔往往代表着要办的事没有结果。
王通顿时急了,刚想追出去喝问,却被孙大海用力扯了几下,转头却看见孙大海苦笑着问他道:“大人,你是不是觉得心里憋气,想着这小小的顺天府衙役居然这么不给面子。”
句句还都说到了王通的心里,王通压下怒气,转头看着孙大海……
“……咱们锦衣亲军是威风,可那是在外办差,京师咱们弟兄上万,人一多也就不值钱了……混得好的不是没有,可大多都是吃军饷的苦哈哈,在府衙的差役尽管不吃皇粮,可偌大个京城,不过三百人,偏生管的事情多,权大,锦衣亲军兄弟们的家眷也被他们管着,得罪不起啊……要是没公差,咱们百户大人在顺天府连个七品下的小吏都见不到……大人你说说,那些衙役谁还理会咱们……”
孙大海的口才一般,颠三倒四的说了半天,但这意思却表达明白了,王通用手拍拍脑门。
锦衣卫威风凛凛,天下人都惧怕三分的感觉实在太深入人心,自己这个身在局中的都看不明白
可那两个顺天府的衙役要认真办案倒也罢了,看那模样,王通心里可是有数的很,分明就不准备理会。
自己想要管这一摊子的事情,可锦衣卫除了直属镇抚司的两个千户之外,其他的不过是普通兵丁,根本不懂这查案的套路,自己这边倒是有十几个汉子,可能干些什么,怕是什么也干不了。
头疼了半天,王通对孙大海无奈的说道:“大海,让弟兄们去这宅院的周围挨家问问,看看谁这两天听到什么不对的,见到什么不对的,再安排人在街上每户人家都走走问问,谁知道什么,都要详细的问下来。”
孙大海点点头,才走出门,就被王通扬声喊住:“大海,兄弟们每人加一两辛苦银子,这过年的,不要惊动了住户!”
每人一两,差不多一个多月的饷银,孙大海和屋外听到这话的锦衣卫都是精神一振,大人出手还真是大方,王通那不要扰民的吩咐,众人也都是响亮的应了声。才走出一步,又被王通喊住:“你们去找几个会写字的,跟着一起,我这边也给工钱,把你们去问的这些话都记下来。”
五十九
孙大海等人都有点迷糊,不过还是领命离开,王通也是揉揉额头,倒是抱着一腔热血来做这个,可这侦缉查案还真要专业的人士,自己刚才吩咐那些,不过是一些从影视小说上模仿的手段罢了。
围着看热闹的人不少,可一看锦衣卫过来查问,顿时轰然一声做了鸟兽散,看热闹还行,真要牵扯进去谁也不愿意。
站在死了两个人的屋子里,炉中生的火都熄灭了,屋中寒气逼人,尽管阳光已经照射进来,可依旧阴森森的。
王通不愿意在这里多呆,环视了一圈就要离开,不过这一看却觉得有点不对,屋中空空荡荡的,没什么装饰。
赵掌柜在南货店里有自己的股份,收入不低,以他这样的人家,屋中大瓷花瓶,青花的瓷盆,还有铜锡的器皿肯定不少,但这堂屋却空空荡荡,不必比别人家,王通家没去澳门之前过得还不如赵掌柜家富裕,可王通家那时候的摆设就比赵家此时可要齐整丰富太多。
王通皱着眉头走进了赵家的卧房,直接打开那些箱笼,翻了一遍,发现里面的衣服没有一件皮货,也没有什么新的衣服。
这样的人家,过冬的皮衣裘衣多少会有几件,不光是保暖,这也是个体面,赵掌柜这种迎来送往的中上商家更要顾着这个面子,但为什么装衣服的箱笼中这么寒伧。
回过身要出门的时候却看到,在卧室的角落里摆着一张香案,香案上供着一尊铜佛,在佛前的香炉中残香还在冒烟。
信奉神佛,这倒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事情,马寡妇家里也拜菩萨,可这尊铜佛却和寻常的佛像不太一样,王通瞥了一眼之后又仔细打量了几下。
佛像是背后有佛光,盘膝坐莲,拈花诵经,可这尊铜像看似佛的摸样,也是盘膝在莲花座上,却是双手高举,在胸腹处有一个小太阳,举起的双手各托着一个小太阳。
王通盯着这铜佛看了半天,前世今生的记忆中搜寻了一遍,也没有认出这到底是那尊佛那尊神。
如今京师之中也有不少红教黄教的喇嘛,莫非这是密宗供着的?王通晃晃头,不去想他。
以王通纯粹外行人的观察,能看到这么多不对的地方已经可以说是超常发挥,环视几圈,越发觉得此处阴气森森,诡异莫名,连忙走出屋门。
方才这胡同处看热闹的人挤得水泄不通,等到锦衣卫的兵卒出去询问的时候,顿时散了个干干净净,甚至街道上的人都远远避开此处,唯恐惹事上身。
这样的场景倒是古今相同,想当年王通还当过这事不关己的角色,对此也只能苦笑,事情也只能安排到这个地步了。
王通心中充满了挫败感,原本以为可以让顺天府的捕快配合,自己干净利索的解决这个案件,没想到却变成这样的局面。
时间快要中午,看着孙大海他们还在街上忙碌,王通索性回去喊了马寡妇和马三标一起,把美味馆中剩下的材料拿出来开始做饭。
马家母子二人在那里忙碌,王通坐在堂屋中,听着一个个回来的人禀报,街面上没打听出什么消息,但左邻右舍却问出了点什么,好像这个赵掌柜自从腊月的时候就不太对劲,魂不守舍的模样。
而且有人还看见赵掌柜的婆娘偷偷摸摸的拿着家里的东西去当铺,而且家里偶尔有些不对劲的人进出。
昨日大年三十,也有人看到赵掌柜夫妻二人,若是这么说的话,赵家的这惨案差不多就是晚上发生的。
不过赵家的位置也是特别,南货店的仓库和店面正好把赵家住处包裹起来,即便有什么动静的话周围的邻居也听不见。
回来人之后就过去帮马寡妇做饭,马寡妇匆匆忙忙的回到自己家中,那边还有个赵金亮要照顾。
这午饭尽管仓促,可也是有鱼有肉,王通招呼众人坐下吃饭,孙大海等人客气了声就埋头吃起来,孙大海吃了几口,抬头闷声说道:“南街这边的住户比牛栏街那边的有钱多了,可做事说话太不爽利,吞吞吐吐的。”
周围的人都出声应和了几句,王通笑着摇摇头,解释说道:“百姓看到我们这身衣服已经怕了,那还能把话说的利索……”
正说话间,这饭馆的门帘子一挑,却是邹义走了进来,看到满屋子的人倒也不客气,直接说道:“早饭在你这吃了,午饭也一并解决吧,现在回宫,御膳房那帮人全顾着皇上和各宫的贵人,肯定拿冷饭剩菜的给咱家应付,还不如你这热汤热水的舒服。”
这等亲近人来蹭饭,自然没有推出去的道理,王通笑着安排马三标把饭菜给邹义还有他的两个随从端上来。
一看这人是个宫里的公公,又和王通言语亲近,孙大海等人都小心了许多,在那里闷头吃饭,邹义倒是轻松自在,不时的闲谈几句。
邹义这样的人精,没说几句就看出来王通闷闷不乐,少不得要问上几句,邹义是个明白人,王通把事情说完,也想听听对方的意见。
听到王通在顺天府的捕快面前吃瘪,邹义哈哈大笑,筷子都掉到桌上,王通被笑得摸不到头脑,孙大海、马三标等人则偷偷的瞪眼,心里不忿。
笑了会,邹义重新拿了双筷子,指着王通笑着调侃道:“王大人,你这恪守本职的心思是没错的,可这办事的法子未免太笨了,怎么说呢,就好像一个家里有金山银山的富户,却在发愁找不到铜钱花。”
王通除了懵懂之外,也没什么恼怒,对方这么说,应该是想要帮忙指点了,连忙顺着问话说到:“邹公公可有什么办法?”
在外人面前两个人自然不能兄弟相称,邹义看到王通沉着的表情,微微点头,嘉许对方的从容自若,笑着说道:“王大人如今你是何等身份,还对顺天府的小小差役头疼,事情可不是这样办的?”
六十
“那邹公公说该如何办呢?”
邹义笑了笑,抬手招呼道:“小蔡,拿着咱家的帖子,去顺天府衙门一趟,就说南街这边有案子,捕快们来了查过,什么也不说就走了,让人琢磨着其中是不是有猫腻,快去快回吧!”
他两个随从中一人连忙跑过来,接过邹义的名帖,转身出了门,案子查到这个程度,王通这边也没什么法子进行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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