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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而后生(烤翅)-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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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自然不能是普通的彩虹瓶,桌肚里现有的海绵宝宝他都不满意,苏峻平捱到周六,一大早就爬起来倒腾,牺牲了好几个才弄出一个满意的,拿着彩虹瓶就跑下了楼。
  他跑到菜市场,就见陈一霖家店附近围了三三两两的人,他一见到人围着就条件反射的害怕,差点把自己的宝贝瓶子给扔了。
  再走近一点,原来是陈一霖店隔壁的那家老板娘,两手叉腰骂战正酣,她对面几个西装皮履的缩着脑袋一声不吭,像龟孙子一样。
  苏峻平由于对他穿着光鲜的老爹十分不满,连带着所有穿西装的男人他都讨厌。他快步走了过去,翻了个白眼心想:“活该。”
  苏峻平一拉开陈一霖店的门,笑嘻嘻地高举着瓶子喊:“你看看这是什么?!”
  陈一霖满手都是面粉正在做点心,瞧见了那五彩斑斓的彩虹瓶眼睛都亮了起来,说了声谢谢接过,顺带刮了下苏峻平的鼻子。
  苏峻平转过去,打了个大喷嚏。
  陈一霖洗了手说:“小峻你怎么来了。”这么说着却不见多少疑惑,反而驾轻就熟的给他倒了杯茶,苏峻平低头喝了一口,只要是陈一霖经手的水,都是温的。
  “想来就来了呀,怎么,不行吗?”
  “当然不是,瓶子真好看。”
  说完还去揉他的头发,陈一霖的手指修长,指腹偏凉,有种格外的舒服,苏峻平干脆靠在他身上哼哼。陈一霖就着自己加速的心跳声,一手圈着防止他滑下去,另一只手娴熟的挑着他的头发。
  两人的脸近在咫尺,他只要再稍稍低头就能触碰到苏峻平的嘴唇,陈一霖当然没有这么做,可他又分明听见了血液沸腾的声音在耳边炸响,他偏头去看黑乎乎的天花板,这个采光差的空间给了他无限的想象,他想象他和他都印在天花板上,那是两个独立的人,他微微低头,不需要费劲,就能吻到那双柔软的,粉色的嘴唇。
  苏峻平懒洋洋的靠在他怀里,随手掂了块红豆马蹄糕来吃。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陈一霖没以前那么抗拒他的亲密接触了。
  这当然是好事,苏峻平咬了一口,出于恶作剧的心思把缺口的糕递过去问:“吃不吃?”
  他原定计划是停留三秒就拿回来,没想到陈一霖瞥了他一眼,那一眼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怪,看得苏峻平寒毛炸起,下一秒他叼住了马蹄糕,嚼了两三下下肚。
  苏峻平:“……”太阳真的打西边出来了!
  陈一霖就着苏峻平震惊的目光,还把嘴边的碎屑认真的舔掉了。
  他吃得一本正经,过了几秒钟忽然意识到什么,一下子脸红起来,耳后根通红通红的,偏头避开苏峻平,揉头发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苏峻平:“……”
  然而苏峻平很快就反应过来,苏峻平欺负他两手都不得空,一勾手指把陈一霖的下巴给勾了回来,逼着他对视,笑嘻嘻地正准备调戏两句,拉门忽然被人给拉开了。
  陈一霖趁机一把推开了他,还抖了抖领子,装作正襟危坐的模样,只有耳根的红泄露了他的心神。
  苏峻平一见是刚才那些西装男,心中更是不爽,冷哼了一声,一脚架上惟一的空板凳,让那些该死的西装男全都傻愣愣的站着。
  不过瞧他们的样子,他们也没想坐。
  为首的一个向前一步,面上带着客套的笑容:“请问陈一霖先生在吗?”
  陈一霖眨了眨眼睛,疑惑的举起了手:“是我。”
  那个人的笑容一下子扩大了:“《拆迁赔偿事宜联名申请书》的发起人,就是您吧?”
  

  ☆、第四十四章

  
  苏峻平只捕捉到了“拆迁”两字,后面的连个屁字都没有听明白,陈一霖就点了点头。
  “是我。”
  然后他们就叽里呱啦一堆讲话,苏峻平全程做掉线的表情包,还是陈一霖忙里偷闲的把他的冷茶换了说:“冷的喝了对胃不好。”
  苏峻平:“……谢谢。”
  接着又站起来端了份新鲜的绿豆糕过来——还是给苏峻平的,那些西装男不但没座位,连茶水也喝不上一口。陈一霖的偏颇太厉害,连以脸皮厚著称的苏峻平都看不过去,捧着杯子心里头发虚。
  幸好他虽然心里发虚,但是脸上却瞧不出一丝神情,反而是眼角一挑,勾出来的全是嘲讽,一副高深莫测笑看尘世的模样,十分的想让人扑上去揍他两拳。
  协商人员素质极高,对这群乳臭未干的小屁孩都不动怒,还仔细的探讨了一番才离开,走得时候还特地带上了门。
  苏峻平保持这个姿势半分钟,然后钟点一到像按了开关一下蹦起来,跑到门口看他们走了没有,把脑袋缩回来神秘兮兮地讲:“走了。”
  陈一霖:“……”
  肯定走了,留着做什么。
  陈一霖继续去做糕点,苏峻平也想帮忙,可他只会帮倒忙,陈一霖拨了一小堆面粉让他玩,自己开始在模板里面填馅儿了。
  苏峻平看了眼陈一霖,低头的样子显得鼻梁挺拔,鼻梁撑出了他的气势,看上去格外英俊。
  苏峻平问:“你奶奶呢?”
  陈一霖:“感冒了,我让她在家休息。”
  “要紧吗?”
  “小感冒,昨天吃了两颗药烧就退了,就是精神头不好,中午我炖碗鸡汤给她补补。”
  两人之后都没有说话,太阳一点点上来,阳光随着陈一霖睫毛的颤抖仿佛波浪似的波动开来,涨满了这一方天地。
  陈一霖心不在焉地填完了馅儿,套上另一半模子去蒸屉上蒸,他总有那么几分心思在苏峻平那里,看苏峻平玩弄着那团雪白的面粉,一会儿做了个雪人,一会儿团了段蚊香,一会儿捏了个四不像,他只觉自己的心就是他手下的面团,随着那双手肆意摆弄,喜怒哀乐全不能自已。
  陈一霖向来害怕未知的东西,他喜欢井井有条的生活,但跳脱的苏峻平好像也没那么糟糕。
  可他紧接着又想到了两人之间的巨大鸿沟,眼神又黯淡下来,他能做的,敢做的也就只有不动声色的做些小事,勾个手指就快乐半天,不能再前进一步。
  陈一霖这么想着,苏峻平忽然伸手过来打了个措手不及,等他缩回手去他才反应过来苏峻平刚刚帮他扶了下眼镜。
  陈一霖面色微微发红:“谢谢。”
  苏峻平说了声没事,又瞧了陈一霖一会儿,最终憋不住地问:“刚才那些人……来干嘛?你不想说也没关系的。”
  陈一霖想了会儿才说:“是房地产商来协商的,我们家住的旧城区要拆迁建新楼,但是赔款数额偏少,又没有拆迁户合适的配房,所以想协商提高一下价钱。”
  苏峻平歪着脑袋理了半响才捋顺了思路,问:“配房是什么?”
  “配房就是政府专门给拆迁户准备的房子,比如翠居苑小区,我们旧城区只有地段好,房子破,拿到的赔款金没法重新买套房,就算能买,估计也是郊区了。可偏偏翠居苑的房子不够。”
  苏峻平“唔”了一声,一时间无话可说,在这种庞大的事情面前,他显得过分渺小。
  苏峻平低下头去□□面团,让一只兔子头尾分家,他郁闷了会儿干巴巴的找了个话题:“做这种事情,真不像你的风格啊。”
  陈一霖其实不擅长和人打交道,他自己也明白,一般避免主动的群体活动,所以他一个人写这种申请书不奇怪,奇怪的是他会拉上这么多人一起。
  陈一霖笑了一声:“其实我也不想的,但是,怎么说,人多力量大嘛,我奶奶本来是要跟着他们一起去房地产商的门口静坐示威的,被我及时拉住了,”他想到这受不了的叹了口气,“没办法我就写了封申请书,干脆让他们一起签名好了。”
  苏峻平看着那个脊背笔直的少年,五官将舒未舒分明是少年的轮廓,眉心的愁却是大人的模样了。他心里突然涌出一股难以言喻的失落和心疼,最后沉淀下来,他又把兔子尸体戳了几个洞。
  “能行吗?”苏峻平问。
  “不知道,我觉得要求不算过分啊,他们价格确实压得有点低。而且后年一月开始允许外地公积金买房,大城市的来买养老房房价能涨好一阵,他们得赶紧造楼,不会想拖的。”
  苏峻平呆呆的看了他一阵,想说什么,最终什么也没能说出来。
  陈一霖在他不知道的角落里,跐溜一下长成大人了。
  陈一霖做完了糕点喝水休息,苏峻平也就抛弃了兔子尸体,坐到他身边去。
  他们又聊了一阵,陈一霖看时候不早回家去熬汤,苏峻平也告了辞往家走。
  开门的时候他看见了他爸,这可真是稀奇,虽说今天是周六,可苏峻平这么大了见他周末在家的次数两只手都数得过来。
  为了离婚吵得死去活来的男人和女人现在和和气气的坐在一张桌子上,和和气气的喝茶。
  杨虹递过去两个橘子,苏文还会说谢谢。
  苏峻平弯下腰脱了一只鞋,心想:“还是离了好。”他再脱另一只的时候听见他爸说:“我把你箱子里的东西都扔了。”
  他呆了呆,过了几秒忽然反应过来一脚踢翻了鞋子,赤脚跑进了房间,他扒开柜子找了又找,只找到厚薄不一的被子,他的箱子不见了。
  苏峻平不信邪,不信他能搜刮的这么彻底,把自己的书桌床底都翻了个遍,连米粒大小的海绵宝宝都没剩下。
  一颗都没有。
  他有那么片刻都没反应过来,反应过来了,后知后觉的愤怒忽然以燎原之势在他心里烧了起来,苏峻平心想:“凭什么?!”
  苏峻平梗着脖子一脚踹开房门,红着眼睛喊:“苏文!”
  他爸手起掌落给了他一嘴巴,“啪”的一声,再清脆响亮没有了。苏峻平一下子被扇过脸去,舌尖上有股铁锈味儿。
  他觉得自己的脸火烧似的疼,都疼麻了,他瞪着不服输的眼睛,看了苏文足足半分钟,这才一个字一个字地说:“我的东西你有什么资格碰?!”
  又是一巴掌,左右各一下,很有几何美学。
  苏峻平觉得自己都被打懵了,他飞快的笑了一下,然后挥舞拳头就要打回来,苏文在办公室坐久了自然没有儿子灵敏,就在电光石火间杨虹喊了声:“够了!”
  她声音不大,却像根铁丝,堪堪拉住了他的动作。
  杨虹走过来,看着苏峻平,似乎想要去摸他的脸,可是忍住了。
  她说:“你爸爸扔东西的时候,我全程看着,后来的房间也是我扫的,你也要打我吗?”
  苏峻平没说话。
  杨虹说:“苏峻平你真的太让我失望了,我以为你学习不尽心是因为担心家里的事,我还在想:‘孩子长大了,懂事了。’结果你呢?你看看你在干些什么?做生意?你小小年纪去跟那些微商干什么,我们这么努力的工作是为了让自己的儿子能有个光明的未来,一帆风顺,不是让你挣那几个破钱的!你以为那点钱有用吗?你就不能稍微体谅一下我们吗?爸爸妈妈真的做了很多了,我们踏出了九十九步就剩下那一步,你都不愿意踏出去吗?”
  她说到最后都声嘶力竭了,苏峻平小心翼翼的去碰她,还没碰到就被杨虹打开。
  她最后重复了一遍结论:“你太让失望了。”
  说完就回房间里,苏文反关上门在里面低声和杨虹说了几句,那声音温柔倒不像是他平常的腔调,苏峻平愣愣的看着那扇原木色的门,一寸厚的木板轻而易举的阻断了两个世界。
  他让她失望了?
  他居然让她失望了?
  他这么多年,闯过无数次祸,打过无数次架,甚至有把人打到医院的光荣记录,他妈也从来不曾对他用过“失望”的字眼。
  现在他长大了,听话了,懂事了,开始为家里考虑了,开开心心地像个傻逼一样存钱想到时候买两顶漂亮帽子送给她,反而彻彻底底的被否定了。
  那两个字,把他自以为是的骄傲打得溃不成军。
  苏峻平想:“是我疯了还是这个世界疯了?”
  这个世界的情理,好像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被人颠了个个儿。
  一切都乱套了。
  他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苏文推门出来,轻手轻脚的关上了门。
  他一改之前的大嗓门,低声说:“你妈太累了,睡一会儿,不要吵她。”
  他又看了一眼苏峻平,那一眼实在是让苏峻平印象深刻,好像千言万语千锤百炼的打出了一把刀,刀锋堪堪刮过他的脸。
  苏文说:“你回房间,自己好好想想到底该干什么,别再让你妈失望了。”
  说完拎了沙发上的公文包,关门走了。
  可不是乱套了吗?
  苏文怎么会用这样的语气说话呢?他以前哪怕有现在一半的好,他们父子也不至于闹到现在这个样子。
  可是为什么呢?这个世界如此扭曲颠覆,地球还是照常自转公转。
  他不知道。
  苏峻平踢开了房门,想要再踢一脚,想起什么忍住了,小心的把门关上。
  他扑在床上以为自己会想很多,没想到思考到一半就睡着了。
  他是做噩梦惊醒的。
  他做了个噩梦,梦见自己呆在房间里,窗帘拉得严严实实的一片漆黑,他很冷也很饿,但他不管怎么喊,一个人都没有,他开不了门也拉不开窗帘,他一直喊啊喊,可是谁都没有听见,他看着自己的皮肤一点点松弛长出褶皱,他看着自己一点点变老,然后他死了,他又看着自己一点点腐烂,最后化为一副白骨。
  他还是在喊,他一刻不停的喊,哪怕死亡之后也没有停止,可是没有人来救他。
  那是永无止境的孤独。
  十一月的秋天,分明就是冬天,苏峻平只穿了薄薄的灯芯绒衬衫和毛线背心,醒来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不但冷,还头晕,喉咙疼,好像是感冒了。
  他本来不在意,可是第二天醒来头昏昏沉沉的路都走不直,一量,38。9,直接送去医院吊盐水瓶了。
  换季的时候感冒的人本来就多,他坐在输液室里听着耳边小孩子的哭声此起彼伏,恨不得拿块砖把自己拍晕过去。偏偏那医生还给他开了四瓶,让他挂完,他绝望的看着滴滴答答的点滴,觉得漫长的好像没个尽头。
  惟一的好事大概是不用上课。
  苏峻平虽然昨天睡了很多,但噩梦让他感觉特累,没什么睡眠质量,他伴着小孩的哭声头一点一点的就要睡着了,被手机的铃声一激灵。
  苏峻平看来电显示是王文杰,拿起手机就打算问候他祖宗,却听王文杰急切地说:“班长家里出事了!”
  

  ☆、第四十五章

  
  陈一霖上英语课上到一半被谢老板叫出去。
  “你奶奶出车祸了,性命无忧,只是要动一个小手术需要你签字……等下!我送你过去!”
  听到一半的陈一霖冲回去拿了银/行/卡和钱,谢老板把想一口气冲出校门的他拉住,塞到车的副驾驶座带他去了医院。
  明明是个外地人,却对当地七拐八拐的羊肠小道很熟悉,抄了好几次近路,可运气不佳,他们碰上了堵车。
  谢老板面色阴沉的踹了一脚地毯,抓起水杯灌了两大口水才平复了一点心情,转去安慰陈一霖,可他转过去的时候发现,陈一霖冷静得出乎他的意料。
  他没有哭闹,没有大声咒骂,他只是低头检查了一遍自己带的东西,然后向谢老板问清了地址,最后他问:“大概要堵多久?”
  按照导航上的显示,起码要有二十分钟。
  陈一霖听了点点头,说:“开门吧,我自己跑过去。”
  谢老板瞪大了眼睛:“你疯了!导航……导航也不一定准的,可能马上就疏松了呢,它会变来变去的……你干什么!”
  陈一霖把东西揣到口袋里,一口气把外套的拉链拉到底,一副准备充足的样子。
  他指了指导航说:“开车要绕过这个小区,但是据我所知它管得并不严,我可以从消防通道进去横穿小区,然后沿着海边过去,十分钟。”
  谢老板哑口无言。
  他愣愣的瞧着陈一霖,像第一次认识他的宝贝三好学生似的看着他,陈一霖又重复了一遍,他眼睛澄澈又干净,黑是黑白是白,澄澈的过头了反而像种难以言喻的东西,邪门的,可怕的,谢老板鬼使神差的就给他开了门。
  当陈一霖飞快的跳下去,两手摆动跑起步来的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他想再去喊他,陈一霖的身影只有手掌大小了。
  秋风刮在脸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谢老板这才缓缓的把车窗升起来,他看着一望无际的车队想:这是陈一霖吗?
  他明明只有十八岁,只是个半大的孩子,可那点慌神马上被他用极度的理智压下去,这根本不像个小孩——连大人都没法在这么短的时间里随机应变到这种地步。
  简直理智的无情。
  可他分明是为了早点到医院,说他无情未免太失公道。
  他更像个极端理智和极端情感的化身,情感为目的,理智为手段,行动的时候割裂得干干净净,达到的那刻才合二为一——但不管怎么说,他总不像个人。
  陈一霖跑着,汗从额角上淌下来到面颊上就被冷风吹干了。只有背上的汗,因为衣服太厚黏糊糊的贴在身上,像背着个面目狰狞的小鬼,一回头就被他吃掉。
  他这么想着,像是被自己逗乐了,嘴角扬起还微微笑了一下。
  陈一霖早就发现了自己的不正常,他的情绪波动有一个范围,在那个范围里他有着正常的喜怒哀乐,但当超出时他仿佛被强制的归为冷静,不管他心中多么的惊涛骇浪,脑子一点也不影响转得飞快。
  他听到奶奶出车祸的那瞬间,觉得心跳都没了知觉,可后来被谢老板拉上车他看着倒退的风景,心脏复苏,脑袋也跟着转动。
  陈一霖很快就跑到了医院,他签了字交了钱,听到医生和他说:“就是在大腿上动个小手术,不需要太担心。”的时候,他那根绷紧的神经忽然松弛下来,陈一霖说谢谢,觉得自己口干舌燥去倒了杯白开。
  他喝水喝到一半喉咙猛地发紧,又毛又涩,他冲进厕所对着马桶吐了个干干净净,把中饭和稀稀拉拉的胃酸全部吐了出来。
  等待期间他碰到了谢老板,谢老板拎了箱牛奶和水果篮,陈一霖说没事,谢老板下午还有课,见他处理得井井有条,又坐了会儿就走了。
  确实是小手术,陈一霖只觉眨眼间就推了出去,他跑到奶奶身边,奶奶动的是局部麻醉的手术,还能和他清醒的打个招呼。
  陈一霖抓着床沿的把手问她:“你饿不饿?想吃什么?想吃什么我都给你去买!”
  奶奶摇了摇头:“买东西要花钞票的呀。”
  陈一霖干脆去抓她的手:“那我给你去做!你要吃什么,和我说,没事的,你随便说。”
  奶奶疲惫的笑了一下,转头过去看天花板,瞧了一会儿才说:“烧碗白粥就好了,吃不下。”
  陈一霖反复确认之后又再三强调了一些注意事项,才转身离开。
  她说白粥哪能就给她喝白粥,白粥一点营养都没有。
  陈一霖从店里翻出来了五谷杂粮,煮成了一锅八宝粥,他还去邻居店里买了几个放生蛋,煮成白水蛋给奶奶吃。
  陈一霖端过去热气腾腾的粥,他奶奶有些责备的看着他,那眼神分明在说:“这些豆子要多少钱了!给我吃多浪费钞票!”
  陈一霖虚弱的笑了笑,没有辩解,装作不知道的帮她灌热水瓶,掖被子,喊护士来换药。
  护士跟他说:“今天晚上麻醉药退了估计会疼,疼是正常现象,如果疼得厉害了可以叫人来打止痛针,最好家属陪床。”小护士比陈一霖大不了几岁,见他心软,小声补了一句:“陪床我可以给你弄个软一点的。”
  陈一霖忙说谢谢。小护士效率很高,没一会儿就把床搬来了,比旧时的行军床多了一层人造革垫子,虽然对陈一霖来说偏小,可已经好太多了。
  他忙前忙后转得像陀螺似的,一不小心就转到了日暮四合。陈一霖恍然发现自己一个下午颗米未进,只有两大口水,还被他吐了个干净。这么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才发现胃疼得像火烧一样,他赶紧剥了一根香蕉,喝了半罐牛奶,缓过劲来才回家煮晚饭。
  他晚上煲了个鲫鱼豆腐汤,再炒了一荤一素,带着洗漱用品和被席床褥去了医院。
  陈一霖身高一米八,穿条校裤都掩盖不住他的大长腿,缩在那张小床上,腿伸不直,一翻身嘎吱嘎吱响,再翻个身就能滚下去——这还是看在他的美色上优待的呢。
  他一整夜没睡,陈一霖本是不认床的,可医院实在太讨厌,一股浓浓的消毒水味,还有从病人口中呼出的腐烂热气,让他浑身发痒。他到两点多的时候发现奶奶也醒了,估计是痛醒的,可老人只是稍稍翻了个身没有说话,过了半小时又翻了个身,咬牙沉默的坚持着。
  她在坚持什么?
  她怕她忍不住痛了,吵醒自己的孙子吗?
  她怕再打一针又要花钱吗?
  陈一霖迷迷糊糊地想着,快早晨的时候反倒睡沉了。
  早上医生查房,换药,陈一霖给她买完早饭才匆匆背上书包上学,他出病房门的时候已经八点半,到教室里正好“雌孔雀”把一份英语卷子考完。陈一霖后来挤出课间时间把它给补了。
  陈一霖的出现在班里引起了一阵小轰动。
  学生们叽叽喳喳的议论着,他目光所到之处又停下来,心虚地别开头,待他一挪开又重新沸腾起来。
  王文杰作为八卦组组长不问简直要憋死他,可是他昨天捕捉到谢老板说的“车祸”两字,十分害怕触了人家的逆鳞,只是期期艾艾的看着他,看得陈一霖寒毛竖起就是不吭声。
  反而是陈一霖先开的口,他指了指身边的空座位:“小峻怎么了?”
  王文杰:“发烧了,在医院挂盐水,估计很快就回来了。”
  说时迟那时快,苏峻平一脚踢开了前门,活力四射的挥舞着扎了两个乌青洞的手,大喊了一声:“哟!”
  “哟你妈个头!你要是再敢踹门信不信老娘踹死你!”这是坐在第一排的肖伊苓。
  苏峻平不同女人一般见识,翻了个白眼走过来,把书包往座位上一甩,然后一把勾住陈一霖的脖子说:“昨天文兄听谢老板说你家出了事,怎么样,要紧吗?”
  一片鸦雀无声。
  王文杰像个气球一样瞪大了眼睛,恨不得扑上去掐死他丫的。
  陈一霖抬起眼睛看了眼苏峻平,他的睫毛微微打颤,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微笑了一下轻声说:“小事情,最多半个月就能出院了。”
  “你有什么事就找我……”
  苏峻平没说完就被抱了个满怀。
  陈一霖紧紧搂住他,苏峻平吸吸鼻子就能闻到他发梢的柠檬香气,转转眼珠就能看到他耳后的勾人小痣,不用动,隔着厚厚的毛衣他也能感受到他手心的凉意。
  陈一霖俯在他耳边又轻又认真地说:“谢谢你,小峻,我……”
  我爱你。
  “我很感谢你。”
  苏峻平的心忽然被人不轻不重的捏了一下,捏他的那人手劲刚好,痒也不是疼也不是,他只觉内心被一种澎湃的浪潮充满,这让他有些无措。
  苏峻平难得脸红了一次,干巴巴的应了一句:“不用谢。”过了好久才反应过来,他什么都没做,陈一霖根本没必要谢他。
  

  ☆、第四十六章

  
  那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都是两点一线的生活。陈一霖取消了晚自修把作业带到医院去做,中午的休息他也请了假去烧饭给奶奶吃。
  奶奶精神头和胃口都不错,只是毕竟上了年纪了,伤身体,恢复得慢,陈一霖常常熬些补钙的汤带过去。
  他在服侍奶奶的时候也知道了车祸的原委:她开着三轮车去批发市场进货,为了方便选择了逆向行驶——虽然是贴着边的,一个五六十岁的女人开车超速,看也不看得撞了过来,发现自己闯下大祸后选择了肇事逃逸。幸好他奶奶运气好,路人打了120,不然就不只是动点小手术的程度了。
  奶奶说的时候陈一霖没什么反应,反而是旁边床上的家属不干了,他老公腿骨折住院,中年妇女做陪床。那中年妇女也是个热心肠,一脸的痛惜:“老人家不要省这点时间啊!逆向行驶多危险,这次还是运道好的,运道不好让小囡怎么办?!”
  奶奶像小孩子似的缩着脖子,说是呀是呀,看病要花好多钱呢。
  中年妇女受不了的摇了摇头:“不只是钱的问题啊,你出什么事,小孩子年纪轻轻就变成一个人,孤零零的,谁来管他吃饱穿暖?做事情多为小孩考虑,别计较那一两块钱!”
  按照妇女的八卦天赋,那点时间足够她知道陈一霖家的变故,奶奶十分歉疚的低下头,中年妇女又去说陈一霖:“你也别一声不吭的,多劝劝你奶奶!”
  陈一霖点头称是。
  她膀大腰粗,她老公却瘦得像只泼猴似的,躺在床上也不老实躺,整日蜷缩着腿,一开口也是牙尖嘴利的:“你烦不烦!叽叽喳,叽叽喳,人家嫌你烦的,我看到你就烦!有这个功夫不如去帮我削个苹果。”
  他老婆把苹果和水果刀塞进他手里:“吃吃吃,就晓得吃,自己削,这么大年纪了又不是断手还要我服侍你!饭来张口衣来伸手过了多少年,哪个男人像你一样过得这么滋润!隔壁张老师天天都是他烧饭,人家老婆从来不动手!”
  “你怎么不看看隔壁老徐呢?”
  ……
  别看夫妻现在吵得凶,陈一霖亲眼见到过晚上中年妇女抱着老公去洗漱,用公主抱的姿势,那个面色黝黑的男人娇羞地靠在他老婆的怀里,感情相当的好。
  中年妇女和他老公吵了一阵,忽然想起什么转向陈一霖:“你们家那笔车祸赔款什么时候讨回来?肇事逃逸责任大得很,能分到不少钱呢。”
  陈一霖说:“问交警大队,说看肇事者的时间安排,周三之前都没空。”
  “呸!”中年妇女冷哼了一声,“这么拖拖拉拉的,一看就是想赖,之前还逃掉,一看就不是个好东西!”
  她老公说:“省省口水,来帮我削苹果。”
  她瞪了她老公一眼,一边骂肇事者夹杂着几句对丈夫的嘲讽,一边娴熟的削好了苹果。
  陈一霖看了眼时钟,午休快结束了,他把卷子一收,碗筷都洗好拎着书包走了,关门的时候他听到中年妇女对他的夸奖。
  陈一霖并不觉得自己有多厉害,可不止她,班里的同学也在偷偷摸摸的说,谢老板也时不时过来探望,陈一霖听久了也就脸皮厚的承认了自己很厉害。
  可他确实很厉害。
  苏峻平看他围着学校和医院团团转,却还能忙里偷闲的把作业做完,准确率一如既往的高,每天来上学也是精神奕奕,眼底没有一丁点儿乌青。
  苏峻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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