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镇国公主-第89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贺娄氏这样的天然与母亲便是同盟的女人——却不知我被母亲算在了哪里?
崔明德的意思,是想以我为诸李之首,然而我之本心,却又不愿完全被归在李氏之中。自三代以降,至我前世的共和国时代,母亲是唯一的一位名正言顺的女性国家元首。在她以前,没有人做成这件事,而在她之后,世人对女性的束缚越来越多,哪怕到了号称文明的新时代,社会风气依旧是鄙薄女性、尊崇男权的。有幸生而为母亲女儿的我,不想就这样被归入保守的李氏正统,虽然那一方是我的嫡亲父系。
我默默地抬头看了母亲一眼,看她意气风发、顾盼自如的模样,斟酌词句道:“以谁为将,干系兵权,儿不敢妄言,不过此既是长远谋略,则选将之事,不止在一人、一时。”
见母亲终于露出些感兴趣的模样,继续道:“唐都督既已上疏,陛下又意甚心许,眼下以谁为将,必然已有定论,因此儿的意思,不在眼前,而在以后。”
崔明德想必已猜到了我的第一重意思,嘴角不易察觉地撇了一下,可惜她一定想不到我接下来还要说什么:“此时能为总管领兵、出镇吐蕃之人,必是已在军中颇有威望、能独当一面者,其人年纪,少说也在四十以上,以行伍论,能再领十年、二十年的兵,已是不易,而十年二十年之后能独当一面的大将,于今至多三十岁。此时能为大将之人,必已卓有功勋,而十年、二十年之后能为大将者,此时则未必便可知晓。若再向后推,三十年、五十年之后,又该是谁,就更难说了。”
母亲挑眉看我:“世事多变,三五十年后之事谁说得准?且朕问的不过是一事,你却扯到这些事上,未免文不对题。”
我笑道:“陛下要立万世基业,自然要做万世打算。且吐蕃自隋时便与中原为乱,于今已有百年,而今日本朝所赖以抗击吐蕃之策略,许多也承自彼日,因此儿以为今日所商讨虽是眼下,然倘若能以此时之先例,为后世万世之法,则庶几不辜负陛下改元革新、创业大周之心。”
母亲盯着我看:“接着说。”
我道:“行军打仗,虽有天分之说,然而历来也自有兵书军法之学,惜乎古来文章圣贤皆有其徒,开宗立派、述圣传道,兵书阵法之学,却依旧是各自体悟,未成宗派,倘若能仿文章诗词等学,于国子监中单立一学,为军学,学生皆如治经般习兵法、兵书,考校中式,则如儒生一般,授以军职,外放历练,朝廷查其优劣功过,优异者则更加意委培,莠劣者则予以罢斥,再按年纪分等收用,未来十年、三十、五十年之将帅皆有储备,则一旦国家有事,何愁无人可用?”
我所说的当然是理想状态,空以书本考察是不可能百分百培育出将领的,正如国子监中的人也未必就能个个都能成宰相一样,重点在于,专设军校培养人才,一则可给更多人机会,令学问不再为一家、一人所垄断,二则可促进理论交流,免得打仗等事,还只靠个人摸索,而无系统,三则是示天下重武之意。
方今文武尚不分家,打仗打得好,也能入朝为相,不像后世的几个朝代那样重文轻武,我不知这风气是什么时候开始转变的,然而若是能设一规范,早早地将“军事”这件事列为一项学问,说不定可以避免出现这样的风气。
我觉得母亲会同意我的想法,不单是因她登基后开设了武举,也不单是因设军校能增强她的权威、扶植效忠于她的将领,更因她是一位有作为的皇帝。
身为皇帝,天然地便能在青史留名,可留下的到底是怎样的名声却个个不同。母亲虽改元易代,形同开国之君,偏偏是以女主临朝,不但天然地便有些难以言说的劣势,后世之继承还是个老大难题。也正因此,我相信母亲比之男人,更愿意有些为后世所仿效的创举。
母亲坐直了身子,定定地看我:“你一向有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嘴上说得倒是新颖,真要去做,却还要列一条陈,细细呈奏,才知可不可行。”
我听这意思便知母亲已是意动,躬身道:“儿回去就上疏。”
母亲嗯了一声,半晌才道:“写一策论即可,不必特地上奏疏。”又看其他人:“唐休璟所奏之事,你们怎么看?”
贺娄氏道:“妾以为陛下圣明聪断,唐都督久历边陲,二位都以为此事可,便该是可。”
母亲轻轻点头,听婉儿道“它事妾或有进言,此事妾却未有深知,不敢妄议,敢请陛下宽限时候,容妾细想”,也以目光默许,目光一转,看向阿青,阿青倒也干脆:“妾听陛下的,无论此事好与不好,只要陛下说可,妾也就以为可。”
这三人的意思其实与高延福相去不远,只是各自叙述,却比他那□□的马屁听得顺耳多了,母亲面露微笑,最后看向崔明德,这小娘自我说话时便开始蹙眉思索,到现在眉头也没松开,被母亲看着,竟也没反应过来,还是贺娄氏推了她一下,方抬头向母亲道:“去岁独孤绍上疏言事,内中有边贸等项,妾自当时以后,颇有留心,方才公主又说,两国交战,打的是国力,而非简单的两军相争,妾亦深以为然,因此有些浅薄的想头,愿献一疏,试为陛下言之。”
母亲见我们的态度都非常之端正,微微颔首:“一时半会,的确是难为你们,给你三日时间,三日后各呈一论,为朕言之——此系禁中事,不必言之外朝。”
作者有话要说: 高延福:别的也就算了,连拍马屁竞争都这么激烈,心塞塞。
那啥,作者菌要回老家过年,依旧是没有网,所以今天一更,明天一更,然后1。25…2。2之间就要停更,2。3、2。4、2。5三天双更,其后正常日更。
第303章 喝汤
自御前退出后我便一路向阿欢那里去,走到一半已见她的宫人在路上徘徊; 见了我便迎上来:“王妃说; 院里炖了好羊汤; 公主若无事,可过去坐坐,喝碗汤暖暖。”
我知阿欢担心,笑应道:“好。”快步过去,未到门口已见她近身的两名宫人在向外张望; 进去后又见阿欢立在廊下; 一路过去,按礼数一躬身道:“阿嫂。”
她将我打量一眼; 露出些笑来:“不是那事?”
我摇摇头; 想起今日奏对时母亲的模样,隐隐生出些得意; 故意扯着她的袖子道:“听说有好吃的,在哪里?”
她白了我一眼,引我到里面; 我们所住乃是隋时所设离宫,虽稍加修葺,屋中格局却都还是旧模样,以时下的眼光来看,颇已有些简陋。室内一角设着暖炉,不是摆在案上的那种火锅似的炉子,是可以生火取暖的那种,暖炉上有架子,架上设着一口小锅,以小火炖着一锅汤,汤沸了,正一小波一小波地向外冒奶白色的小泡泡。暖炉旁以砖石砌高尺许,做成像是炕一般的床,床上又设小几,几上方摆着宫中用的精巧小火炉,只是炉上无锅、碗,却放了一个小铁板,板上烤着羊肉,肉切得又薄又方,已烤得微微卷起来,发出滋滋的响声。
她笑着看我,神情中颇有些得意:“我这烤肉,比之你念念叨叨的‘韩国烤肉’如何?”
我又惊又喜,自己便钻到那石床上,动手向肉上洒了一层盐、胡椒和孜然,看烤得差不多,先替她夹了一块,她也上来,与我隔着小几面对面坐着,小小咬了一口,我问她:“如何?”
她点点头:“不错。”吃完忽地问我:“为什么不是赵国烤肉、燕国烤肉、匈奴烤肉,而是韩国烤肉?我观史书,韩国即在今日许州附近,去神都不远,未曾听此地有这样的吃法。”
我暗自好笑,面上一本正经地道:“神仙起的名字,我怎么知道呢?反正好吃就行。”
她便不言,羊汤炖得差不多,亲向内加了蔬菜,再以竹瓢取汤盛给我,汤内洒满了胡椒,一碗下去,便觉全身发热,再看她时,也已微微透了汗,脸上又红又润,身上的香气偶然自那一头侵来,混在羊汤与胡椒的香气中,一时竟分不出是食物闻着更香,还是她闻着更香。
我又替她烤了一片肉,夹过去时却将箸直接伸在她唇边,她眼光向外一瞥又转回来,一口咬住我的箸尖,却不马上松口,拿眼看着我慢慢将肉咬下去,我看得眼中发热,口中发干,忙忙地又喝了一碗汤下去,却更觉燥热,没事找事地同她说些话,又提起我的盘算:“今日阿娘考问边事,我提议在国子监设立军学,选恩荫子弟入内学习,考察中式,可授军职,以为国家储备之才。”
她倒是立刻便明白了我的打算:“设立军学——教书之教习、所授之兵书、察举之考官,都由陛下亲选,将来为官,也由陛下亲自授职。”
我笑道:“不止于此。”
她看我一眼,略想了想,道:“独孤绍再打几仗回来,便可让她在军学中做教习,免去戍守边关之劳?”
这我倒是没想到,怔了怔,颔首道:“我开始没想到这个,只是向阿娘提议,不单要重视而今之武将,还有注重培养十年、二十年后的武将,以阿绍之能,若得阿娘栽培,十年之后,为一方总管,不是问题。不过你这样一说,做教习倒也是可行之法。”以阿绍这样真正上过战场的为师,比之只会泛泛而谈的书生们自然是强多了,这样对阿绍也有好处——只不知她肯不肯。
阿欢斜眼看我:“你和崔二待久了,也学了她那个样子,遇事不好说眼下,光说未来,她还不过说几年情势,你倒好,一开口就是十年百年,难为陛下竟没骂你。”
我对她吐舌头:“边疆我既不懂,又干系着兵权,怎么好随便议论?阿娘又一定要问,也只能说起未来了——总不能叫我回想过去几年朝廷是如何丢安北、安西的罢?”说起这个,便爬到她身边,扯着她的袖子道:“阿娘说,光是想法没用,要我写个条陈,三日后递上去,我看这几日你还不很忙,能不能抽空听我说说我的想法,看有没有什么缺漏?”
说的时候顺口,真要想如何去做时才发现这事实在复杂:兵者国之大事,涉及兵权的往往都是敏感问题,连带着军校也是个敏感问题。虽说可设在国子监下,可地方、人员、物帛的调配却未必能与四门、太学等一致。教材、教员、考试也都是大学问。此外,如何保证学员们对国家的忠心也是要考虑的——这是国家军学,选进去的都是品官子弟、天之骄子,又经精心培育,出来势必大有可为,大臣想要图谋不轨,哪怕是宰相,没有军权,那也是空想,可掌兵之臣图谋不轨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忠心之外,考核中式的学生们如何选官也是一个大问题,授予的职位低了,朝廷没有面子、军学没有吸引力,授予的职位高了,一则军事不比别个,理论学得再好,带兵打仗上也未必可靠,二则职位高了,人人为之竞利,既失培育人才之本心,也易出腌臜龌蹉的勾当。最后,军学总不能只拘于理论之上,学生们最好能有些实践训练,骑马、挽弓、射箭、举力等等为兵士的基本功固然必不可少,调度军队、带兵布阵最好也能现场实训——想想前世军训中所训练的那些东西,不知有没有什么可以用在这里?不过这样一来,事情就更复杂了。
我默默地想了又想,思绪从军训飘散开,又一路想到了解放军外国语学校、军医大之类的学校,前世我从未觉得这些学校有什么稀奇的,现在才发现能有那么多专门的学校分门别类地教授知识,让人们可以根据自己的兴趣爱好系统学习专业知识,原来是一件这么伟大的事情。
而被一切可量化的知识量化整理、批发教育、批量出产合格可用的人才,实在是人类史上的一项伟大发明——不知将来我能不能做到这一点?要做到这一点,配套的还有义务教育,还要消灭文盲,对了,还有印刷术,现在还没有活字印刷…
我被脑中源源不断的新想法折腾得两眼发昏,揉了揉额头,强迫自己中断遐思,略带歉意地去看阿欢,她倒是早已习惯我时不时的走神,一面小口小口地喝着汤,时不时向我看一眼,见我看她,便放下碗:“我觉得罢,设军学是好事,连你从前说过的许许多多的什么编书、什么平权也都是好事,可是这么多事情,总非一日可成,不如先分出轻重缓急,择其紧要者先做。你看先隋炀帝,人人都说他是昏君暴主,然而细究其所为,开运河、打高丽…其实样样都不是坏事,惜乎操之过急,大业未成而国运崩颓,再是好事,也不是好事了——你说是么?”
我深以为然:“是我太心急。为今之计,首要是如何能让阿娘听我之言,设立军学——这篇策论,必当时时处处以阿娘之心为先。”先设,设了再定规矩,什么军训、演习…军学未立,学员未备,从何谈起?
阿欢露出一副“孺子可教也”的模样,笑着对我点点头,将她的碗送到我嘴边:“乖,赏你喝汤。”
作者有话要说: 韦欢:首先,我们来定个小目标…
太平:我知道,先赚一亿嘛,小case,找我阿娘要条百鸟裙,目标达成。
韦欢:……
(历史上安乐公主的百鸟裙据说花了一亿钱,因为带动了时尚风潮,国中鸟兽都为之一空,嗯)
今天一更,然后下一更到2月3号(周五)啦~年后见~提前祝大家新年快乐~
第304章 策论
三日说少不少,已够我们行至汝州——行幸嵩岳则必去汝州温泉; 这是父亲在时的惯例; 到母亲这时; 旧例也未更改——说多也不多,堪堪容我将母亲布置的策论写完。
兰生并未跟来,崔明德自己也要写一篇,阿欢又忙得紧,除了那一日提点了一句“不要操之过急”外也再没问过这事; 因此这篇乃是纯由我日夜苦思冥想而得; 到离宫后自己又反复琢磨了一遍,颇觉可行; 方送至母亲寝殿外; 因天色已晚,次日又有地方官员觐见; 倒并不曾想过母亲会马上就看,谁知札子一递就被母亲叫了进去,穿过庭院; 到内殿阶下时已有宫人递来木屐,我便知母亲在泡温汤,随人转去温泉殿,入内时但见水汽氤氲,白蒙蒙中隐约可见三五人影上前,到近了方见是徐长生、徐长寿率人捧着浴衣等物要替我更换——这姊妹两个真是毫无忌惮,一人笑嘻嘻地展开浴衣,一人则已带着小宫人们来解我的衣襟、扯我的衣带、脱我的衣袖,唬得我捂住衣衫退开几步,几乎要撞在门上,还不好得罪了她们,口中只道:“阿娘在此,儿妾辈不敢放肆。”
徐长生噗嗤笑道:“就是大家吩咐,说旅途劳累,二娘来时,可以一同进池子里松泛松泛。”一面说,一面靠近些,我忙自她身侧绕开,眼看见母亲,慌忙跑过去,在她身侧地面一跪,轻声道:“儿叩见阿娘。”
母亲正靠在池边,眯眼听婉儿说什么,被我一唤方侧头睁眼:“湿漉漉的,怎么跪在这里?长生呢?没替你更衣么?”
徐长生忙忙上前,半是嗔怨半是含笑地看我,口道:“二娘害臊,不肯让我们服侍呢。”
我忙笑道:“怎敢劳动徐娘子,我自己来罢。”怕徐长生再闹,自她手中捞过衣裳,四下一看,却不见屏风,母亲斜眼看我,将手臂自水中抬起,向旁边一指,道:“倒不知你如今这么拘谨。”
我笑顺着母亲所指去了侧面小间,换过浴袍,出来时尚觉暴露,又披了外袍,到池边又向母亲一礼,等她再招手时才踏进去。
这一池御用温汤我倒也用过,不是那一年与阿欢同来时,却是再久远些,李晟还是太子的时候,那时我因身子不好,母亲不放心我独住一殿,便破例将我贴身带着、同住主殿,李睿则以少子之故,独住水玉阁,李晟因是太子,反倒住在了更远处,不过我们问起居的时辰,倒恰与彼此的远近相反,李晟最早、李睿次之、我最晚。
我已久不曾想起李晟,这名字跃至心上时怔了一怔,竟生出些唏嘘来,母亲察觉了我的怔忡,挑眉道:“怎么了?”
我笑道:“想起以前我淘气,跳进来要游泳,结果呛了水。”那一回也不能纯怨我,谁知换了身体,竟连游泳这样的技能也丢失了呢?一头钻进来,扑通就往下沉,被捞上去以后怕受罚,假装遭了惊吓,钻在母亲怀中不肯说话,御医们诊断不出,纷纷往严重了说,其后整整一个月,母亲都一直将我紧紧带在身边,无论是上朝、吃饭、睡觉、见大臣,还是游幸。
母亲也想起了这事,面露微笑:“小促狭鬼,怕你阿耶和我罚你,假装不说话,背着我们却和奶娘讨肉干吃。”
我愕然:“阿娘知道?”怨不得谁也不肯给我吃的,从早到晚都只是白粥、白粥、白粥,也不许我出去玩——原来是故意的。
母亲轻哼一声:“你从小到大那些伎俩,何曾躲过我的眼!”
我心头一紧,不自觉地笑道:“我是阿娘生的 ,我有几斤几两,怎么逃得过阿娘去?”将她手一挽,笑嘻嘻便靠在她肩上:“阿娘阿娘,我的策论如何?是不是写得很好 ?”
我听见母亲轻轻笑了一声,看见她一手搭过来,拍了拍我的手说“不错”,可是“不错”之后,便再没下文,她既没说准不准,也没说好或不好在哪里,更没说是否需要修改,或是交宰相堂议,只是半眯着眼,向前一步:“替我揉揉肩。”
我忙忙地绕过去,手搭在她肩上用力,说话时没注意,此刻方见四面都已无人,连阿青都已不在,母亲不再开口,我也不便多说,偶尔问一句“重么”,换来一个点头或摇头,随之调整力道。
从前不过偶一讨好时替母亲动几下,到而今认真按捏,不多时手便酸了,母亲不言,却不能停,只好耐着性子动着,待母亲懒懒道“时候不早了,你早些回去罢”时两手拇指、两臂都已酸痛难忍,面上还道:“阿娘舒服些了么?”又扶着她自水中起身、更衣,待要送至寝殿,母亲微微笑道:“你回去罢。”方止了步,回住处时已是月上中天。
我与阿欢同住一院,分在东西两侧,回殿时留意看她那边,见灯光已熄了,正要叫人问一句,却见她提着灯笼自水玉阁那头踏过来,木屐噔噔地踩过地面,敲打得甚是轻缓:“二娘才回来?”
我道:“见过阿嫂,阿嫂泡过汤了?要睡了么?我倒正想过去,怕阿嫂要睡了,我在那头,吵着阿嫂。”
她笑着摇头,将灯笼交在宫人手中,伸手将发上束带扯散:“白日车上睡了,现下还睡不着,本想去茶寮用些点心,你要过去,我就在边上坐坐罢。”将发带交在我手里:“天气凉,湿着头发不好睡,记得束了发再入水。”
她身上有淡淡酒气,两颊上红晕甚盛,别有一番酒后风情,我只看着她便觉心动神摇,一手牵了她衣袖,笑嘻嘻道:“阿嫂好人做到底,替我束一束发罢。”
她似笑非笑地看我,替我挽了头发,慢悠悠随我到水玉池边,内里果点俱全,池边放着一壶、两杯、一套衣物,其中一只杯子已经动过。
我嗅一嗅动过的杯子,闻得内里淡淡果香,扭头看阿欢:“酒?”见内中还有残酒,也不等她回答便自顾自要喝,她一把捉住我的手,瞪我:“也不看清是谁的,是什么东西,就这么往口里倒?”
我笑:“你才从这里来,自然是你的,既是你喝得,我怎么喝不得? ”故意拿眼觑着她,一手端着杯子送到嘴边,才舔了一舔,她又红着脸夺开酒杯:“天冷,不要喝这冷的。”唤人另拿了热酒来,向内加橙齑和蜜兑开,晃了一晃,再倒给我,我已盼着与她同沐温汤许久了,到此时眼旸髀软,接杯子时不忙收手,却以手指滑着她手背,拿出十二万分撒娇情状笑道:“阿嫂陪我再进池子里泡泡,不然我一人多无趣。”谁知她虽是酒后熏熏然的时候,神智却清醒依旧,不但不受我的央求,反将我手拽住,轻声道:“你在陛下那里入过池了?这水虽好,却不可久泡,就在这里说说话罢。”
我道:“是头发湿了么?”
她道:“不单头发,连衣裳都换了。”酒后晕眩,一手扶了我在池边长乐椅上躺下,叫我坐在前端,一手松了我的束带,将头发一缕一缕地理开披散:“九月天气,泡温汤还是早了些,不及下雪时候好,我方才在里面坐了一会,心跳都有些狠,你宿有心痛之症,不要多待。”
我不死心,回身笑道:“总是随驾才能到此,有一次就泡一次,泡一次又少一次,下次谁知什么时候来?谁知又与谁同来?”被她掐了一道才不提,就挤在她身侧看着她笑,本想与她在椅上做那合欢之事,顾虑夜里清静藏不住声音,便只将手搭在她身上,抚一抚,捏一捏,又央她喂了一杯酒,含了酒时忽地起了促狭心,慢慢凑到她唇边,将她喂我的这杯酒又喂了一口回去,她脸上更红,两手掰扯我的脸:“你回来时像是有话要说,这回不说了?不说我就回去睡了。”
我道:“本来有话说,见了你,心头乱跳,说不出了。”手搭在她下腹,实在是想再下去,又不大好意思,就在她肚子上打着圈的揉——她的肚皮又软又滑,揉得倒也很舒服。
她将我的手拎开:“心头乱跳,就叫御医。”
我只是笑,就着她手又喝了一杯,再想要时,她不给了:“陛下留你,是为的策论,还是什么?怎么去了那么久?”
我想了一想,明白她问的是什么,只是好笑:“你想问我怎么到池子里去了,怎么又换了衣裳是么?”
她横我:“谁管你这些琐事?我是问你正事。”
我笑道:“好好好,你不管我这些琐事,是我自己想和你说——我送策论到门口,亲自交在王德手里,本来想退出来,怕来了就走,显得不恭敬,就等了一等,谁知阿娘真就传见了,恰逢她在池中,也就顺水推舟地命我陪她入池,我自己一人独自在侧间换了衣裳,再出来陪阿娘,期间并不曾说起军学的事,只聊了几句孩提时的趣闻,后来阿娘让我替她揉肩,再后来天晚了,我就出来了,并不曾和她人有任何牵扯,也不曾让人做那近身、更衣之事。韦大人、韦大卿,对小的口供可满意?”
不是司刑寺卿,却胜似司刑寺卿的韦大人横眉怒目地看我:“说了是问你正事——是递了策论,陛下才唤你进去的?你看陛下可曾看过你的策论未?”
我道:“我问阿娘策论如何,她说‘不错’,所以当是看过了,可是‘不错’之后,就再无二话了。”
阿欢微微直起了身子:“你那篇里面写了什么?”
我怪道:“左不过是我同你说的那些,设军学,分理论与实践科目,出来授官…不过我想品官子弟们未必愿意学这些劳累事,低品武官又不及同品的文官来得讨巧,所以提议凡恩荫子弟、武举士子无论中与不中者、民人中三代皆是良民者以及军中军士、长上等低品官职者皆可入学考试,通过考试则都可获准备选,再由陛下经殿试考较入学。”母亲去岁亲临科举,又特开皇帝殿试之先,我便借着这股东风再进一步,提出了“天子门生”的概念,凡入军学者,生源虽可来自恩荫、察举、民人、军士,但入学却都需考试。凡通过考试者都可上学,不过被皇帝选上的是“天子门生”,特赐袍服,按九品官给俸料钱,其余的是一般的军学生,朝廷出书本和军训的费用,其余廪膳自负。
军学上课分“思想教育”、“军学理论”和“军学实践”,思想教育就是忠君爱国教育,但刻意不用儒家,而以《臣轨》为本另攥一篇,为了夹带私货,我还特地将韩非子之类作为爱国人士加进去,表明忠君爱国乃是法、儒、墨等百家之本,思想教育还可作为学生们的文学课本,以及军中许多不通文墨者识字的途径,因此用途并不仅限于军学;理论课分三类,一是令大臣将古来兵法汇总一编,写成简易的《古今兵法概览》,是为通识教材,用法亦如思想教育,可在军中传授,一是选通兵法者专门讲授一书或一宗,作为“天子门生”们的精修,一是在低品武将中评选“皇周优秀将官”,选上者十日一轮,到军学来为这些学生们讲授战阵经验、心得体会,同时请高品名将,或一月一次,或三月一次,在军学中做经讲;实践课是两类,一是军训,就是如前世一般,做简单的列队、服从、越野、刺杀等训练,这是每日必修,一是军演,类似于前世的军事演习,全军学规模的或三月一次,或半年一次,规模小些的则由教习自定,重要的是“天子门生”们轮流为将,以锻炼其领导才能。
我倒是还想再设“后勤科”“审计科”“陷阵科”等等专门的类目,一则这题目实在太大,二则我对此一窍不通,就没提了。至于军学学生毕业的去向,也只说“天子门生,凭陛下圣裁擢用”,想母亲执政多年,对此该心领神会。
写策论时阿欢看着不甚关心,此时却又感起兴趣来,一意追问,将我或写了或没写的所有细节都问得清清楚楚,凝神想了许久,方笑向我道:“所以神仙那里,当兵的就是一直当兵,没有上番、更替之说?还有专门培育兵员、将官的法子和专一钻研怎么打仗的人?这样的兵汉们精干倒是精干了,只怕养兵要花许多钱罢?不过这样所需兵员倒是少了…”
我一怔,道:“什么?”
她笑道:“没什么,你这提议太大了,陛下不可能准许的。”
我鼓着脸不服气:“已是尽量简单了,且又对阿娘有大好处,为何不准许?”
她戳了戳我的脸笑:“若天下四处、各乡各县都开水渠,则何愁岁不丰稔?可你能将天下四处都开水渠么?”看我还不高兴,又揉了揉我的脸道:“你已想得很好了,比我们…都好。”
作者有话要说: 我允汉三又回来了…明天更新应该也在白天…
注释:
1。唐代前期是府兵制,军队中兵士包括很多低级军官都亦兵亦民,每年中当兵的时间谓之上番,自盛唐募兵制开始盛行,募兵主要为奴兵、胡兵。府兵制到德宗时尚有记载(禁军中有上番的)。
2。司刑寺,即原本之大理寺,则天时改司刑寺,司刑寺大卿指为大理寺正卿,与少卿相对。
3。大人在唐代是父母双亲的称谓,不过太平自己吐槽经常用以指代成人,对话中如果不小心出现了就是bug…咳。
第305章 极乐
我不甘心。这策论写的时间虽短,可这些事我却已琢磨了许久了。不但这件事; 还有许许多多的事。从前我总觉得这时代与我无关; 做什么都是懒洋洋的; 现在恰与那时相反,我觉得这个时代与我息息相关,这是我父亲和母亲的国家,是我前世无数先辈们为之奋斗过的大好山河,是我现世无数同时代人们所居住的汉家江山; 我迫切地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