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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国公主-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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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越不忿了:“若阿娘真打我几巴掌倒好了,横竖我脸皮厚,打几下不要紧,那大杖打下来是好玩的么?万一打伤了筋骨怎么办?就是罚我抄经书、罚我跪也好,总比打你…打你们好。”
她苦笑:“你本就是无端被拿去作了靶子,陛下怎么舍得再罚你?你看只是打了我们,她都心疼的这个样,还特地派上官才人来和你解释一遍,免得你想不通,心里别扭——换在别人家,不说高门,就说普通民户,做阿家的打了儿女的仆从,可曾需要只言片语的解释么?陛下疼你疼到心尖了,就这点责罚,都怕你年轻脸嫩受不住,怎么可能当真罚你?我们就不一样了,唉。”
她又叹了一声,我将脸贴过去:“阿娘不舍得打我,那你打我罢,为了我,你才受这场委屈。”
她却在我脸上轻轻一捏,笑道:“你娘不舍得打你,我就舍得么?真是痴傻呆愚,无药可救。”
这一句说得我又想笑,又想哭,心头一股恶气没地方出,迁怒起李睿来:“若这样,六郎身份更尊贵,怎么不拿他作这个出头鸟?”
阿欢白了我一眼:“打你的人和打太子的人是一样的?”
我当然知道这个道理——太子乃是国之储君,但凡不是要行废易时,便不可轻言责罚,且如今太子初立,威望不高,更不能轻易挫折了——可越这样,我便越发恨了:“就凭他是个男人,我是个女人,他可以做太子,我不能做太子,所以就不打他的人,只打我的?这分明就是欺软怕硬!迟早我也叫他们知道,女人也不是好惹的。”
阿欢扑哧一笑,戳着我的脸道:“你明明也知道道理,偏偏就爱说些小孩子话,何苦呢,万一传出去,倒霉的还不是我们。”
我闭了嘴,心里一团火似的烧,我知道这事要怪只能怪母亲,轮不到别人头上,可是我既不敢,又不能真的怪母亲,因此这火越烧越旺,却是无处发泄,看一眼阿欢,见她因伤痛而脸色苍白、眉间紧锁,听她因伤痛而辗转□□、转向我时却又强颜欢笑,我的牙不自觉又咬得紧紧的,两手按在床上,阿欢又来捏我的脸,揪着我的脸向她那里转,几次后我才察觉,转头看她:“疼得厉害?”
她点点头,只这一会工夫,头上已是满布了油汗,我忙拿了帕子给她擦拭,又要叫人进来替她重新敷药,她却按住我的手道:“不顶用,敷药更疼,抽筋扒皮的疼,还不如让我好好趴一会。”
我心里也如抽筋扒皮一般地疼起来,强忍了泪道:“那我陪你说话,说说话,分了心,就不疼了,你道今日独孤绍干了什么?她在阿娘那里和人比踢毬,踢胜了,团儿想凑趣,巴结了她一句,她却没理人家,后来又嫌团儿备的赏不好…今日宴饮阿娘叫我们作诗,清河姑姑家的大表哥一口气写了十五首,我们以为是什么天纵英才呢,结果写的全是‘左边一朵花,右边美女家’这样的句子,气得姑父当场要打,阿娘都笑坏了…你做什么?”
我说话时,阿欢像是找到了新玩物一般,目光炯炯地看我,越看,脸上便露出一抹诡异的微笑,我被这笑唬住,狐疑地看她,伸手去摸她的额头——的的确确是没有发热。
她将我的手拍开,龇着牙将身子挪过去一点,刚擦过汗的脸上便又透出一层冷汗,我看得连眼睛都疼起来,起身扶住她:“受了伤,就好好趴着,动来动去作甚?你这样,叫我怎么放心留你一个在这里。”
她寻好了位置,重又趴下,两手手肘支着脸,唤我“太平”,我应了一声,她又叫我一句,我道:“是疼么?我再和你说笑话…”
她打断我:“太平,我不想听什么笑话,什么独孤绍独孤丝,还有表哥表弟的,我只想要你,你若真心想叫我分心,就让我要了你罢。”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好,我是某允(的存稿箱),因为某亲妈打了欢十分难过于是熬夜把下一章糖渣渣肝出来了。。。总之呢明天的更新应该也在上午,就酱~
另外:上一 章里的《野有死麇》说的是野 合的故事,有兴趣的可以搜索翻译,《行露》说的是不畏□□不畏艰险的故事(咦?),大家不要搜了,搜了也没用它就是这个意思。。。
第154章 隐忧
我简直以为自己听错了:“阿…阿欢,你你说什么?”从人们都还在窗外守着呢,这时候做起那勾当,是怕人不知道么?何况阿欢才挨了打。
她扬了眉:“不知为何,我今日就非想要了你。”一面说,竟不问我,直接将手来摸我的腿,我磕磕巴巴道:“要…许久罢,会不会耽搁你的伤势?”
她道:“你坐上来,坐到床上来,我们在被子里弄,一刻弄不好就两刻,两刻不好就三刻,三刻不好就一个时辰,总有弄好的时候的。”
我兀自犹豫,她却慢慢将手伸出来,抚在我的大腿上,侧着头自下而上地看我:“若是今日能要了你,以后无论你和我之间如何,我也是要过公主的人了。”
最后一句打动了我,我眼中鼻中心中都发着酸,只有脸颊发着臊,扭扭捏捏地登了床,钻到了纱被里。
她吃力地向我挪动,每动一下,便要发出一两声闷哼,冷汗涔涔而下,沾湿了我的绫袴,我两手微抬,将纱被举起来一点,免得蹭到她身上,脸转过去,提心吊胆地望着窗户,窗子只开了一条缝,若要看到里面,除非特地矮身窥看,好在随从们都在窗外数步之遥,便有人来,我应该也能听见应接之声。
我可以感觉到阿欢在被子里揭我的绫袴,她动作极慢,揭下一点,便要停一停,我红着脸,一手伸进去,自己将下衣褪在腿弯,任阿欢在我胯间挪动,又将腿曲起,顶住纱被,身子后倾下去,从前头看纱被中的阿欢。
她已身处我两腿间,如正在鉴宝的鉴宝师一般认认真真地看着我的私密处,手慢慢地在我内侧摩挲。
我既紧张又害怕,又只能强自忍耐,这忍耐却反而助长了某种隐秘的刺激,我时不时将眼瞥向窗外,唯恐有人经过,阿欢却是心无旁骛,只是学着我早上的模样在我身上探索。
我的衣裳很快也被汗水湿透了,呼吸渐次沉重,感觉自己仿如一叶扁舟,在汪洋大海中飘零,阿欢则像是临时抓来的艄公,未经规培,只能凭借直觉胡乱地把住舵。
海浪一阵又一阵地扑打而来,我这小舟不断地为风浪所侵,连人带舟在海面上倒滚翻转,尚未至力竭之时,却似有一道大浪猛扑,刺穿了舟身,继而像是有一道雷霆劈了过来,顷刻间甲板崩裂,船舷四散,小舟化为片片碎末,消散在茫茫大海中。
身下传来一阵锐利的疼痛,极细小,像是被什么扎了,只一下便没了,这疼痛很快便扩散开,变成一种钝钝慢痛,我全身一紧,不但没觉得难受,反倒更觉情望高涨,两手不自觉地揪住纱被的被角,咬着唇问:“怎么停了?”
阿欢一直屏住呼吸,这时候才沉重地喘出一口浊气,整个人软软地向床上一趴,举着手笑说:“得了。”立刻又抽了一口冷气,两手扶着我的两腿,闷着头,嘶声道:“疼。”
我顾不得自己那点未消解的欲望,忙自被中收了腿,低头去看她,她全身瘫软,整张脸都压在自己的臂弯上,除了右手外,全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离得了床。
她右手食指和中指竖起来,中指指尖上沾着一点红,不甚多,我低头去看自己下面,方才坐着的地方有一滴血,只是小小的一滴,极圆,极均匀,本来是红艳艳的,这会儿渐渐地暗了下去,变成了一块血迹。
阿欢抬起脸,下巴压在左手臂对我笑,边笑,边将指尖上那一点红按在床上血迹之侧,用床上铺垫将手指擦拭干净,让我替她取了刀来,将这一整块都割下,贴在身下,心口位置,整个人软软地倒在床上,右脸贴着切割后镂空的那一处,左脸上泛起一个苍白虚弱的笑涡。
“你是我的了。”她这样说,浓密的眼睫毛眨了眨,闭上眼,微笑着睡了过去。
我将衣裳穿好,下到地上,替她盖好纱被,起身离开。
到门口时回身看了她一眼,出门后,经过窗子,又悄悄地从窗下看了她一眼,她睡得极沉,面上始终带着笑,仿佛疼痛在梦中便消失了。
我隔着窗长久地望着她,有些想笑,又有些想哭,最后只是叹息一声,吩咐派给她的四人:“好生照看,若缺什么,不必问我,直接到府库里取,一应供给,皆无定例。”
她们点点头,这回全都学乖了,每个人都轻手轻脚的,送了我,便定定心心地回了屋,认认真真地照看阿欢。
我远远又回头看了几次,才拖着脚步回到正殿,吩咐宋佛佑:“这次挨打的,每人都赏五十匹绢,要用的药,都直接从我库里出,无有限制,绢不要马上给,过些时候,寻个由头再赏。”略想了一想,又道:“中官那里,叫冯世良去看看,宫人们那里就劳宋娘子了。”
宋佛佑和冯世良出去之后,我便觉出一股难以抑制的疲惫,叫人送了水,自己动手擦洗,发现身上大大小小,或青或红,全是白日里阿欢所留下的印记。
我竟有些舍不得让这些印记消失,连擦拭也小心地避开了它们,草草打发了自己,倒在床上,脑中闪过无数思绪,纷乱不堪,因实在倦怠,倒也无暇将这些思绪一一厘清,便带着它们沉沉睡去,晨起时这些思绪却自己理出了头,惹得我大早便又醒了,催人道:“去看看崔明德今日在不在?若在,就说我有事,请她午后来一趟。”
等梳洗妆扮毕了,先去看阿欢,恰逢着宫人给她送早饭,我揭开食盒看过,见都是清淡粥点,总有二十来个花样,才略放了心。
她精神极是不济,喝了半碗粥,与我说不上几句,便眯着眼要睡,我知她这几日一定睡不安稳,便先退出去,留她休息。
如今我停了课,又没阿欢陪着,一人竟是无事可做,心头烦闷,命人牵了马,负了弓箭,去苑中逐猎。御苑中有侍卫驱赶猎物,又有鹰犬相伴,一上午竟叫我打了三只野雉、两只野兔。我命人将猎物捉了,两只兔子献到仙居殿去,两只野雉送给李睿,自己只留了一只野雉。送东西的人不多时便回来,笑眯眯道:“两位陛下听说公主进奉猎物,都十分欢喜,召公主到前面说话。”
我随使者去仙居殿,入内只见父亲竟起了身,坐在御座上,母亲陪侍在侧,两人似乎在说什么闲事,父亲的精神看起来难得的好,连面上的皱纹似乎都消了一些,远远见了我就笑,不让我行礼便叫人赐了座,又问:“怎么想起去打猎了?”
我如实答道:“也没什么事,想习练骑射,便去了。”
父亲笑道:“就自己一人,不同别人一起么?”
我到底是有些怨恨的,脱口道:“平常多是韦欢陪我,今日她不在,也没叫别人。”
母亲看了我一眼,向父亲道:“三郎,韦欢便是我向你说的京兆韦氏女。她是东眷房,曾祖为隋恒安县公,大父弘表,曾任齐王府典军,赠中大夫,父朝散大夫玄贞,近日选了豫州长史。”
父亲想了一会,道:“是曾与兕子对舞的那个?似不大白皙。”
母亲道:“再看罢。”对我招招手,叫我到身前,替我理了理衣襟:“怎么出来衣裳也不穿好?发髻也乱了,像个什么样子?叫婉儿给你重梳去。”
婉儿便出来,引我到内殿,在母亲的妆台替我梳头。
我虽知昨日不是她的错,心里到底有些不大舒服,便不如平常那般师父长师傅短,只是一直一语不发,等她替我挽了个高髻,又故意道:“怎么挽这么个发式,显得我老了似的。”
婉儿道:“公主已经是十四了,早该梳起高髻,殿中人却还替公主挽着孩童发式,是她们失职。”
我瞪她:“那是我叫她们梳的,我觉得这样好看。”
婉儿看了我一眼,拿出一支珠钗,簪在我头上,淡淡道:“那便是公主的不是,十四便该有十四的样子,不是十二,也不是十三,不能总和孩子似的。”
我总觉这句话不像是母亲教她的,便斜眼看她,想从她的脸上看出些端倪,她却只是替我打扮好,送我出去。
此刻李睿也来了,却是穿着全副衣冠,恭恭敬敬地在前殿表奏:“…其庶人男女下从等,每年所司,春冬两季,听给时服,伏唯圣裁。”
我知道他是在说二郎的事,不知不觉地就在一边站住了脚,偷眼去看母亲。
母亲面上没什么异样,还是微笑着坐着,等李睿说完,转头叫我:“打扮好了?阿娘看看。”
将我招在近前仔细看了一遍,笑着点我的鼻尖:“兕子越来越好看了。”又推我到父亲面前:“三郎看看,我们兕子也这样大了。”
(部分正文在作者有话说)
作者有话要说: 我才注意到父亲面色竟有几分不悦,被母亲一打岔,微笑了看我,半是溺爱,半是感叹地道:“兕子大了。”再回头时,才温和地对李睿道:“庶人之事,你就不要管了。此奏不可,日后凡有言事,还须多向师傅僚属咨议,三思而行。”
李睿分明十分不解,却也不敢强诤,只能闷闷不乐地应了,母亲道:“既没有朝议,就不要总说这些了,一家人好好地一道用一顿饭,次后再去长廊上散散,看看秋景,如何?”
父亲点了点头,看着李睿,到底没忍住,微微叹息了一声。
第155章 前途
父亲是真的老了。我说的并不是他的病,或是单指他的形容。
往常家人宴会,父亲哪怕话不多,一举一动中却也尽是君父气度,与陪坐在侧的、“贤妻良母”一般的母亲两相比照,君臣高下,立相形见。
可是今日会食,父亲却仿佛变成了一位与常人无异的老丈,话说得倒是不少,却失了往日的威慑气,反倒是母亲激昂指点,极是意气洋洋。
李睿与我都察觉了这场形势,我仗着自己是女儿,与母亲有一股天然的亲近联结,不动声色地靠向了母亲。李睿则较以往沉默许多,也不敢再如做亲王时那样轻易卖弄小儿风趣。
一顿饭用得极是无趣,退出来时也极是无趣——父亲退回了寝殿,母亲吩咐几句好生学习的套语,李睿拿出朝堂奏对的格式回了几句官样话,我则向母亲和李睿恭敬辞别——一家四人,分别向四处走开,对如今数日才能有一次的团聚并无任何流连。
不知为何,我竟有些伤感。
自仙居殿出来后,缓步走了一圈,不知不觉便踱到了崔明德处,她如今在母亲处还算得宠,与独孤绍共同分得了一处幽静小院,去仙居殿和我的住处都不甚远。
独孤绍和崔明德又不同。崔明德是入宫为女官,不经恩敕,不得出宫。独孤绍却是特召入宫,与百官一般,上午入宫当值,下午和晚上与她的两个副手每三日一轮地留守,因此今日并不在院中。
我进去时,但见崔明德穿着一袭素白裙衫,一手持着书卷,一手挽着缆绳,两腿凌空,坐在院中秋千上轻轻摇晃,一阵风吹来,有落叶飘下,沾在她的衣上,她却浑然不觉,只是出神地看书。
我走了过去:“崔二。”
她微微抬头:“二娘。”从秋千上起身,将书放在一边,自有她的侍女端了茶来,竟是一碗茶叶泡的淡茶,茶色清透,碧如春水。
我接过茶,小小呡了一口,只觉齿颊生香,笑向她道:“没想到你也喜欢这样喝茶。”
崔明德道:“是听韦四说起,才这样泡的。倒比那些浊茶汤好喝些,这样淡茶,喝上几杯,也不至于夜里睡不着,于身体无碍。”自己品了一口,待我在院中坐下,自己也坐下去,道:“二娘早上派人来过,我已回了信,方才又去了一次,见二娘不在,所以先回来了,本来想着过一二刻就过去,没想到二娘自己过来了,倒省了我的脚力——二娘寻我,可有事么?”
我笑道:“无事就不能寻你?”
崔明德淡淡一笑道:“阿绍明日住在这里,二娘若想找人陪着骑射蹴鞠,明日再来罢。”
我道:“不是为的玩耍,是有事想求你。”忽见她含了笑看我:“所以二娘还是有事。”
我略觉尴尬,低声道:“一向没去上学,又忙着这样那样的事,竟不得闲与你说话,这几日忙过来了,倒是要多亲近亲近才好。说来我们当日那么些人,如今竟只你一个还留在宫里。”
崔明德慢慢道:“不是还有韦四么?”
我道:“她这样…与你自然不同。”
崔明德浅笑起来:“当日万里挑一选出来做伴读的人,就算如今无品无级,与宫中下仆还是不同的,二娘不必替她不平。”
今日真是人人都在和我打哑谜,好像她们什么都知道,独独瞒着我一个似的,我不喜欢这样的感觉,将茶杯放在一侧,正正向崔明德道:“二娘,你我相识也有两年了,平日里一道上学起居的交情,你也不必同我说这些虚话,我来寻你,是有事想要问你,此事于你并不甚难,你若愿意,我必然记得你这份情谊,日后力所能及之处,定有回报,你若不愿,我也不勉强你。”
她平平看我一眼,道:“是什么事?”
我道:“我过了正月,便要十五了。耶耶嬢嬢为我的婚事打算了这么些年,到如今要选谁,心里大致该有个想头了,可我一直不见他们让我和什么人单独想见,或是命我和谁家多相处,依你看,我…我可能会嫁给谁?”
崔明德挑眉:“这样的事,二娘拿来问我,是不是…问错人了?”
我摇头:“我不是说一定要你给我个回答,我只是…想知道一般尚公主,大约会是什么样的人家,有什么样的规矩?我嫁出去了,能独自开一府么?我在宫中的人手又会如何呢?若我想带她们出宫,要和殿中哪一处说?若不能,原本侍奉我的人,会到哪里去?我问了好些人,都说国朝十余年没有嫁公主,这里面的规矩并不知晓,连礼部那里都不知就里。你若不知道,也没关系,能否告诉我,像这样的事,我该和谁打听?”
崔明德也将茶杯放在一侧,转头看我:“二娘想问的,是韦四罢?”
我坦然道:“她与我相交一场,因着我才这样没名没分地入了宫,如今我要出嫁,自然要为她打算。”
崔明德笑了笑:“二娘果然有情有义。不过依我看,这些打算未必有用。”
我讶然看她,她倒也不隐瞒,微笑道:“我们当初入宫的这些人,都是精挑细选的世家女,说是万里挑一也不为过。虽说是为二娘伴读,但是到底为的是什么,二娘想必也清楚。”
我道:“可那已是两年前了。”
崔明德道:“两年前选我们进来,为的是细细察看品行,到了去年,才知留与不留,将我们打发出去,陆陆续续的,到上个月,阿裴也嫁出去了,这些人里未嫁的只剩下韦四和我了。”
我隐隐约约地感到什么,想起昨日做的事情,脸上不由得有些发白:“可阿欢本是随她姊姊进来的,并不是…纯为了那个。”
崔明德笑:“阿敏是阿裴的表妹,六儿是我的从妹,房十一是房七一母同胞的亲妹妹,只有王氏和韦氏的两个带的是异母妹妹,韦四的确是随她姐姐进来的,可却未必是二娘想的那样,她姊姊韦欣早负美名,是以家世虽寻常,却也选入宫中,偏在前年伤了脚,韦氏东眷房中年纪相当又可看的,如今只有韦四一个。何况她自小被养在崔夫人名下,去年陛下因她救了二娘,又敕旨封赏了崔氏,如今谁又能说她是妾生子呢。”
我怔怔道:“可她年纪是不是大了些?当年选人时只在十三四岁以上的人里选,到今年那些人也该长成了,至不济,还有更小的…”
崔明德摇头道:“若是从前,年纪小些自然也无所谓,可是现在…圣人一定宁可年纪大些,也不要那些年纪小的。”
我尚不解,忙忙问:“何出此言?”
她叹道:“这事…我不好说,等以后二娘为人父母,就知道了。”
我看她不像故意打哑谜,倒像是真是什么忌讳,便也不多问,只是心里并不信她这些话,口内道:“二娘说的有道理,不过我还是想请二娘和我说说方才那些话,我…我尚有别的计较。”
崔明德垂了眼道:“我于这些规矩亦不大明白,只知惯例当以帝甥尚公主,二娘不妨在诸位表兄中打探打探,看谁最年少英俊,家世最显赫罢。”
我见她面色不悒,忙道:“我不是不信你…不,我…其实我是不大信你。我…我也不知道。但是阿欢…睿哥。”摇了摇头,笑道:“太匪夷所思。”
崔明德道:“这当然也不是一定。毕竟据我所知,杜氏四十七娘,韦氏逍遥公房六十一娘,尚书左仆射郑公第四女,王婉之最幼妹十二娘,皆是端美婉约,世代令名,不过无论是谁,待二娘都不会差的,二娘大可放心。”
我舒了眉头,笑道:“我就说嘛,别的家里难道就没人了,非要我阿欢一个么?”
崔明德默不作声地看着我,我本是来向她求教,莫名地被她吓了一跳,这会儿才发觉自己失言,讪讪笑道:“二娘对各家情形了若指掌,真是佩服。”
崔明德道:“都是亲戚,彼此间有些来往罢了。”
我倒有些疑心起来,看她一眼,想想从前阿欢说过的话,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对她点头道:“如此,多谢二娘,我就先不打扰二娘了。”转身要走,崔明德忽然叫住了我:“二娘留步。”
我回头看她,见她踟蹰片刻,走过来,低声向我道:“二娘,两个女儿家之间若是要好,有时便会生出那不切实际的懵懂心思,自以为不寻常,其实都是小儿家玩笑,作不得准的,二娘…当三思。”停了一停,才道:“我与二娘彼此相交一场,倘若二娘有什么心事,大可以来向我倾吐,我这里…一定守口如瓶。”
(部分正文在作者有话说)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阿欢不在,我真是像见了鬼一样,婉儿那么奇怪倒也罢了,毕竟是我先针对她的,可崔明德的言行也着实太不寻常。我抬头看她,满心疑惑,又问不出口,只能道:“好——我先走了,改日再见。”登辇回了院中,一头就要去寻阿欢说今日之事,却是入内就听人报:“陛下吩咐,让韦四娘子回家养伤。婢妾们不敢怠慢陛下令旨,只好先派人用肩舆将韦娘子妥善送回,一应所用之药,并衣裳首饰,都已打点在此,尚未送回。另,冯公请公主的示下,是否要派一员内侍,每日早晚去韦府探问,好将韦四娘子的消息传与公主知道。”
我全身发冷,不问韦欢,先探身催抬辇的道:“回去,去崔明德那里。”等她们慌慌张张回了辇,走不几步,又忙叫住:“等等,不要去了,先回寝殿。”
倘若真如崔明德所料,当务之急不是阿欢与我之事,而是阿欢已非处子这件事。我决不能让任何人因为这件事而伤到她。毕竟她的家族、父亲、母亲、兄长都已不可倚仗,她所唯一可倚仗的人,便是我。
第156章 不想
这一夜我都静静地坐在书房里,想着许许多多的问题。有许多问题是与如今的阿欢切身相关的,也有许多是与长远的阿欢相关的,还有一些与我和阿欢无关,纯是零零散散而又不切实际的怨恨。
我们该怎么办?这是最主要的问题。而这问题又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我,一部分是她。以前我也想过这样的问题,可那时候这问题并不曾分为两部分,一切都纯是“我们”,现在“我们”忽地一下就变了,变成了“我”和“她”,简直让我心如刀绞。
可就算如此,我也只能一步一步地,慢慢提着笔,凭着记忆用拼音和英文的混合体将纷繁杂乱的问题一个字一个字地写在了纸上,帮助自己厘清思绪——这是当年的应试教育给我留下的好习惯,穿越成公主,不需要从前那样的勤学苦读,已许久没有这样认认真真地坐着,如解题一般分析问题了。好在分析的技能竟还没全忘。
写完所有的问题,用笔在纸上一点,圈出最先要回答的的,再从这些里面圈出更先要回答的,如此反复,最后只剩下第一个问题——为什么是我阿欢?
为什么是我阿欢?
崔明德说的理由,我一个字都不信。那些理由用来说服父亲是够了,却根本不足以让母亲做出选择。而这次选太子妃,母亲的意见,绝对是最主要的。
我反复地回想,想着白日里崔明德和我说的每一个字,想着阿欢的一切优势与劣势,以及母亲从前关于阿欢的每一次评价。
最初的时候,母亲一定是没有看上阿欢的,不然她不会对我说出那样的话。李睿这个太子再是年少懦弱,未来的“太子妃”也一定是胜过一位公主的。母亲不可能不明白这个道理,倘若要立阿欢为妃,便不会那样明示暗示地教导我、引我与她选定的太子妃结仇。
那么,是从什么时候起,母亲决心要选她呢?
阿欢不愿意向我提及家里的事,我也从不主动打探。是以韦玄贞和崔氏的封赏,我是过了好几个月才知道,那之前我还以为她家中困窘,常常明里暗里地想着补贴她。便是知道了这封赏,我也并没有当做一回大事,毕竟五品散官和一品公主之间,实在是…天差地别。
可是仔细想想,五品实在是个很微妙的品级。
常参官以五品为始,韦玄贞封的虽然是个散官,可是有了这样的品级,又是京兆韦氏的出身,难保就不被选上一任五品,具备了入朝常参的资格,他这样的年纪,做个五品,虽不算显达,却也绝不丢人。
何况今日听母亲说起,韦玄贞已选了豫州长史。豫州乃是上州,长史为从五品上,已是不错的官缺,做得好的,两三年内,或转别驾,或转刺史,都是顺理成章的事。倘若升得快的,一年内便做上刺史也是有可能的。韦玄贞守选数年,连一七品缺都谋不到,我实在不信这上州长史是他自己筹划来的——我忽然找到了母亲选阿欢的最大理由,她父亲与兄弟都是才能浅薄、官职低微,哪怕真嫁给了李睿,对他这太子也只有拖累,毫无裨益,就算日后做了皇后,都未必镇得住后宫中那些世家嫔妃,到头来兴衰荣辱,还是全在母亲一人手里,而她家里虽是这样衰败,说出去,却依旧是京兆韦氏之女,“母亲”还是清河崔氏,五姓七望之一,甚至还曾拒却过先太子的婚事。
最妙的是,阿欢连与这些才能浅薄、官职低微的家人,都不甚合得来,纵然是李睿想依靠拔擢自己的岳家,阿欢恐怕都不愿意。
自然,阿欢也不是一无是处。她的文采聪敏虽不及崔明德,在世家女中却也是中上,在宫中两年,除了些小小意外,并没出过什么大纰漏,替我管账、管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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