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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国公主-第1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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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被她夸得露了笑,口中却道:“你和她们学坏了,一意只知道谄媚!”
  婉儿不答,将她的肩轻轻一搭,扶着她倒在榻上,皇帝初不解她的意思,片刻后便明白过来,竟难得地露出些羞赧,反身起来,想去解婉儿的衣裳,婉儿却止住她,两眼直直看进她眼去:“七娘让我试试,便知道自己还年轻否了。”
  皇帝怔了怔,这一怔愣的功夫,便已被婉儿除去了衣衫,露出大半个身子来,她有些憎恶地看了一眼自己光裸的部分,偏了头,叫了一句“阿婉”,手伸出去,有些焦躁地想推开婉儿,婉儿却执拗地绕开她,将她轻推在榻上,半伏在榻沿,手指轻抚过她的锁骨,一路向下,又至胸前。
  到了这年纪,再是保养得宜,人也难免地露出了颓败相,肌肤间的褶皱已难以遮掩,胸前垂坠,肚皮松弛,然而较之年轻时候,却反而多了许多柔软与温暖的感觉。她几次想阻止,却都被婉儿止住,婉儿轻轻地握住她垂下的皮肉,在手里小小地抚玩,一手握住她的手,两手十指交扣,片刻后,伏下身子,将脸颊轻轻贴在她的肚皮上,嘴唇擦过她的肌肤,缓缓而下。她腿上绘了梅花,婉儿便又将手抚上梅花,在花瓣、花萼处来回抚弄,隔了一会,顺着梅花探到内侧,在更松软处揉捏,脸则贴上她的大腿,眼斜看着内侧,贴着腿轻轻向里吹气。
  她不安地动了动身子,手抚在婉儿的头上,未经婉儿压住的大腿微微蜷起又伸直,婉儿知道她有了动静,脸贴着她的身子又轻轻上去,到胸口时停住,手还抚在下面,抬头斜看,见她局促地低头看婉儿,婉儿轻笑着将手在门口反复揉搓,指尖在玄牝处微微地探进探出,眼依旧自下而上地看着她,唇角带笑,她微微地喘了起来,忘了羞愧的事,一手紧紧地将婉儿搂在怀里。婉儿知道到时候了,手慢慢地深入,头也更仰起来,慢慢地向上,人翻在榻上,轻轻地压在了她身上,下巴与她的下巴交抵,贴着她笑道:“我没说错罢,七娘至今还很年轻。”
  皇帝迷离地笑了,手抚上婉儿的背,将婉儿紧紧搂在怀里,轻轻地吻在她的唇上。
  韦欢静静地坐在佛堂中,天才蒙蒙亮,宫人内侍们却已开始忙碌起来,洒扫的、浇花的、除蝉的、开门的…来来往往,于无声中交构出一幅活生生真正的宫廷起居图。
  在这分刻意的静寂中,唯一匆忙而沉重的脚步便显得十分刺耳,韦欢微微地偏了头,看见佛奴耸肩缩头地蹿进来,喜动颜色地拜在地上:“陛下拟将为大郎封郡王。”
  韦欢将手里的佛珠转过一颗:“太平呢?”
  佛奴一怔,马上道:“公主夜里就向省中宅邸去了,至今未归。”窥韦欢的脸色,又道:“韦郎君宿在宫省,早起托人进来说,上启娘子:家中一切安好,万毋担忧,老夫人与七娘子处皆按时洒扫,四时供奉,都不曾废,本来是派了胡六子一家在,今年公主又为添了一处小庄,派了十户人家。公主还另赠了一处庄园为小大郎读书之用,郎君甚是惭愧,觉得不合受此厚赐,请娘子代为推辞。”
  韦欢闭了眼,指尖掐在佛珠上,淡淡道:“你告诉他,别人给的,都须谨慎,太平给的,只管收着,侄儿的前程,或家中一应事,有不决的,放心托太平去办,只当是托我。”


第406章 决断
  我在宫省的内宅说是“宅”; 其实至为狭小,初时是父亲考虑到我已出嫁; 专为我在命妇院留出的一间屋子; 预备着我在参加典礼或入宫朝觐时用——当然; 这屋子名义上并非是我一人,而是为“诸近戚体弱出入不便者”而设; 而且我几乎没有用过这屋子,要么是直接入内廷休息,要么便是与众姑母、姑祖母一道在正院待制——母亲登基后,为我留的这屋子不但没取消,反倒又扩了一些,中间隔开,变成了内外大小两间; 举凡遇见元日、冬至等大朝集,住在家中嫌远,住在宫里又怕天未亮时出入不便; 便可直接住在这里,省去了许多内外路途的时间。因此之故; 宫中都十分直白地称这里作“长乐院”。院中执事,虽领着省中俸料,却唯王仙仙与裴兰生之命是从。
  我坐在外间小厅时天已全黑了; 本来巡逻的卫士手执灯火,不间断地在门口往来,然而我来之后; 他们却忽然悄悄地改了路线,不自我门口,而自命妇院外路过了,仙仙说这是既定的巡逻路线,到了一定时候,见这里有灯亮着,便要避出去,免得惊扰女眷,我却不自觉地生出些恐慌来,命仙仙与冯永寿两个在门口候着,片刻不许离开,“若听见异常动静,一定要马上进来”,又取了随身短刀向桌上一放,想了想,不妥,压在座椅上,又不妥,最终还是提起裙子,绑在小腿上,刚刚绑好,门外已经悄声道:“崔相公来了。”我忙放下裙子,庄重地坐在椅上,郑重地对崔秀微笑颔首。
  崔秀含笑进来,并不因此时、此地而玩忽礼节,彼此见过,特地不坐离我最近之处,而是隔开一席,待仙仙上了果饮,又笑问能不能赐茶,我心下才略安了些,细细打量崔秀。
  说来他与我认识时间已不算短,又已是宰相,我本该对他十分熟悉,可一则平日里见的人实在是太多,二则我私下里对时下的这些男人们其实并没有什么亲近之意,与他交往又纯是因崔明德之故,因此竟从不曾认真打量过他,现下一看,才发现母亲为何于许多人中单单看上了他:朝中不乏风流俊士,容颜出众者更是比比皆是,可没有一人有崔秀这等内外兼修的儒雅书生气的,单看着他时,便已让我想起前世一位著名的“大叔”演员,虽然我现在已记不清他的名字、只隐约记得姓陈,却一直忘不了这位演员的气质,和他为主播妻子怒辞央视的故事。而崔秀比之这位演员,还更多几分宰辅重臣运筹帷幄的气概——像是崔明德——令我不自觉地要端起主公的架子,却又丝毫不敢以臣僚视之。
  崔秀喝了茶,看着便更精神了,不忙与我说正事,先笑着道:“一向耳闻内廷煮茶,不加盐、辛,以茶之叶入清水熬煮,不加他物,务求茶之本味?今日一尝,果然清雅。”
  我奇道:“此法流传甚广,崔公不曾试过?”
  崔秀笑着放下茶杯:“天潢贵胄,得而一见,已是不易,供御内物,臣下辈岂能得而尝之?”
  我方明白他在说前次见面不得的事:“那一日不得赴约,实是事出有因,当时不好马上派人和你说明,想必叫你久等,是我之过。”
  崔秀一笑,自怀中取出一封书札,又自札中取出一纸,起身双手递给我:“二娘托我交给公主的。”
  我怔了怔方明白他不是在叫我,接过信一看,是崔明德的笔迹,只说了两件事:年底之前仗一定会打完,一应军需,以及朝中动向,托我多加留意,其后诸事,也请我与崔秀等人提前商量好;时局非常,虽是之前叮嘱我蛰伏守静,然而该要出手时也不要拘泥。
  信的语气极不寻常,我不觉蹙了眉看崔秀:“她二人在边疆…一切都还好么?”
  崔秀淡淡摇头道:“洛南公前时染恙不起,中军不敢妄动,只好固守堡垒,前军亦有所顾忌,某尚未得到消息,不过据来信中说,此信发出时已派人向都中报信,想必陛下那里已经知晓,迟迟未有明文,想是见边疆情形尚好,洛南公那里又无确切消息,不好寒老将之心,但陛下心中,多半已有了万一之备。”
  我算了算来信的时间,再与军报的脚程一比,顿时不寒而栗:“陛下时在病中,国事多由宰相、魏王、梁王与我,结果这么大的事,你与我却都不知道?”
  崔秀轻笑:“正因此事重大,所以公主与某皆不知,料想魏王、梁王也不知道。”
  我不自觉地伸手去寻自己的茶杯,拿到手时才想起阿欢不让我过午之后喝茶,因此这些时候夜里上的都是果饮:“军需后勤等事我明白,其后诸事,指的是什么?”边地苦寒,独孤元康年迈又有病在身,在边疆多半撑不过这个冬天,因此无论是为了孝顺父亲,还是为了朝廷局势,独孤绍都必须赶在寒冬之前结束这场战争,为此则只能再向朝廷讨要额外的人员物资,然而本来已做好长久的打算,这样一催,这场战争便胜败难料,“其后诸事”…但愿不是我所想的那样。
  好在崔秀先为我解释道:“公主不必担心,二娘她习惯未雨绸缪,‘其后诸事’,未必便是觉得此战不能获胜。其实此一战,无论胜与不胜,朝中都将有一番大争夺——不胜,便当思虑下一任主帅为谁,二娘与十六娘该如何自处;胜了,则该思虑朝中局势,军权谁属。”
  我若有所悟:“如今边疆有娄师德、王孝杰、唐休璟等人,手握重兵,都中李昭德贬而复用,朝臣党而争求诸孙出阁,陛下欲要安坐,必当制衡。”
  崔秀淡笑道:“武氏诸王中,魏王是不可能领兵的,其余几位,梁王、河间王最谙军政,河间王为人贪暴少谋略,若是他为主帅,则十六娘与二娘…恐难自保。若是梁王只怕也难。其他人威望不够,倒还好些,只要以守孝的名义将十六娘召回都中,虽要担些罪责,总无大咎。当然,若是能胜,才是最好的,亲李氏的大臣以她二人为违背纲常,不愿接纳,武氏诸王又因她们与公主亲近而多有诋毁,十六娘掌兵,陛下反倒放心。若能大胜,必当有大用。”
  我心头一跳,看着崔秀道:“崔明德她出征之前,是不是已有了这样的打算?明知洛南公年老体衰,途中可能出许多意外,所以要亲自陪着独孤绍赌一把?”
  崔秀微微一笑,答非所问地道:“二娘自幼便沉稳有决断,认定的事,绝少有更改,唯独在十六娘的份上,一而再,再而三地破例。”
  作者有话要说:


第407章 猜忌
  我对“宰相”的态度历经过许多变化; 初来此地,被父母抱在襁褓中见大臣; 听见“宰相”这词时满心都是震撼澎湃; 觉得自己所见到的每一个人都是周总理级别的重要人物; 待长大些,看惯了这些人的升迁荣辱; 又觉得宰相也不过是皇帝臣属,不值一提,再大些,总被父母赶出议事的场所,又知道了这些人可以管到我的婚姻、嫁妆等等一系列实实在在的切身事,重又生出了敬畏,而到如今; 与他们中的许多人或直或间接地共事过,方知宰相与宰相之间也可有天差地别。
  譬如李昭德,年纪不大; 资历亦不甚深,因着精明强干、勇于任事而获得母亲信任; 便得专政事数年,而如杨再思、豆卢钦望之类的人物,虽是资历深、官阶高; 在宰相位上却毫无建树,杨再思还是皇帝外戚,做事的手腕却远不及李昭德。
  又譬如崔秀; 年纪比李昭德更轻,资历比李昭德更浅,亦不及李昭德从前那般得母亲信重,然而心思之缜密、手腕之圆滑,却是李昭德所远远不及的。我与他足足商议了一整夜,初时只是说独孤元康的病——最好的结局自然是一战大胜,此事不在我们,而在独孤绍,我们所能做的,只是保证军需、力争不要拖阿绍的后腿,而军需之首重,一为人丁,一为粮秣,崔秀入枢机的时候短,于边事尚未谙熟,便与我约好先回省中清查各地粮仓存储,并漕运、陆运等细务,我一则查清奉天局可用之钱帛、消息等事,一则向骆逢春打听夏官于此战的粮草转运等事的部署,一二日中再来见面详谈。
  接着是綦连耀的案件,并我与阿欢所议之设想,崔秀不但深以为然,还提出一个疑点:武懿宗因屡失言于御前,已被母亲免去了诸多官职,只是虚领爵禄而已,首告谋反之人为何不向司刑寺等处告状,而向武懿宗出首呢?既是出首,自然是也想领这份功劳的,其中或大有文章可做。崔秀还以为这事不消我们出手,只要向诸李大臣们透露一二,他们深惧来俊臣与武懿宗之手段酷烈,自然而然地便会动手反击,来俊臣已是强弩之末,办起来容易,武懿宗是宗室,难以扳倒,却也足以让母亲再也不愿用他,如此则独孤绍与崔明德的隐患也解决了一个,只是这事必须要快,一定要赶在母亲下定决心之前,但透露消息太急,又不想被母亲发现,便唯有两道:要么挑拨栽赃,要么找人自愿背锅。我并不意外崔秀能从容坦荡地与我说起这些事,唯只讶异于自己对这些事的淡然。当崔秀提议反其道而行之,派人匿名在都中散布綦连耀谋反的流言时,我的第一反应竟是“该找谁去做”,其后方是“此事还未经确认,若我们散布流言,则罪名便被坐实了”,心下赧然,眼看崔秀,崔秀却不似他侄女那般倨傲,望着我笑得十分温文尔雅:“总也不急在这一刻,公主可以回去思量一时,再行决断。”我对他的体贴颇为感激,点头一笑,约好此事也同军需事一道再议。
  两件眼前的事议完,因彼此颇有相合之处,少不得又论起他事,渐及诸武等事,崔秀笑道:“魏王、梁王虽是陛下亲侄,眼下一意鼓吹女主当政,陛下用妇人时也多有附和,然而他们毕竟也是男人。只看他们自家论出的长幼顺序,便知到底还是那一套礼法,并不曾因姑母是皇帝而有所变更,这样的人,日后岂会祭祀姑母?陛下心中想也明白,今后天下之姓氏谁属,已有定论。然而民人兄弟间析产分家,尚有打到头破血流的,何况是天下大家?今后之天下姓李,继位的却未知便是哪一位李氏——这方是公主当思虑的所在。”
  我见他言下竟似有鄙薄时下礼法的意思,有意试探,便笑道:“姑母于他们毕竟是外姓人。”
  崔秀笑而不言,只道:“天将亮了,某还当入省坐衙,恕不能久坐。”
  我见四面已开始有了人声,只得与他作别,自乘了辇回内廷,一夜未睡,头痛得很,心跳也略觉有些快,到丽春台倒头便睡,醒来时已足到了半夜,精神大好,又想起与崔秀所商议之事,便扰了兰生与余停三个起来,向她们问了一问夏官、地官中有谁,各曹现是何人,并奉天局中负责林业、饮馔、服饰等分局的副手是谁,一一确认了所在衙署、入值时间,又命她们早起各替我去打听这些事。
  这一忙便又自夜里到了早上,天已蒙蒙亮了,崔秀却托人送信,说今日就能查得明白,约我再去省中相见,我自是应允,又将自己已先查得的事写了一纸,正看着间,外面人说阿欢来了,不等我迎出去,阿欢却已进了正寝,仙仙在门口不动声色地将阿欢扯住,闲话家常:“王妃一向可好?听说又见了几位夫人,不知可见了哪家小娘子中意?”
  我倒不怕阿欢知道我写的东西,却对仙仙所为极是满意,几步出去,对仙仙眨眨眼,将阿欢接进来,亲奉了茶给她,她自己便从我案上拿了纸起来,一边看,已蹙了眉:“怎么想起这些?”
  独孤元康之事,母亲连宰相与我都没告诉,显是绝大的机密,贸贸然告诉阿欢,未见得便是好事,我便略有些犹豫,阿欢见我犹豫,反倒扔下那纸,淡淡道:“算了,我不问你。”
  我到底是道:“独孤元康病了,怕是撑不过这个冬天,我们正为这发愁——此事独报了阿娘,你不要漏出去。”
  阿欢“哦”了一声,道:“前日婉儿和我说,陛下拟封大郎为郡王。”
  我喜道:“能之藩么?”若是之藩,倒可以避免许多是非。
  阿欢不答,却自向我内间小榻上坐下道:“听说你昨日甚是劳苦,大早回来,倒头便睡,怎么,与崔秀投机,所以聊了一整夜?”
  阿欢面色不豫,这倒在我意料之中,毕竟我与崔秀孤男寡女的待了一晚上,她这做女朋友的心里不舒服也是情理之中,偏偏这事还是经她知晓、允准、促成的,若是特地解释,她这人心眼极小,说不定又怪我不信她信我,想一想,索性便将崔秀与我议的事,除去那“哪一位李氏继位”的话外,从头至尾地与阿欢说了一遍,末了又道:“匿名在都中告发綦连耀,虽是妙计,但总觉失之厚道,毕竟此二人还只是被人首告,未曾定罪,若是在都中告发,只怕无罪也便有罪了,你想有无更好的办法?”本是随意问问,用以消解她的疑心,谁知她瞥我一眼,轻笑道:“你以为这二人可能会无罪?”
  我蹙眉道:“未经讯问,怎么好说?”看阿欢直看着我笑,嘟囔道:“在来俊臣和武懿宗手里当然是有罪的,若换了徐有功、王及善等来判,又未必了。”
  阿欢摇头看我:“若是别的罪就算了,这是谋反。陛下才经大病,正是疑神疑鬼的时候,须得借机敲打大臣,对这种罪名,怎么可能轻轻放过?便是徐有功、王及善来判,也只能是谋反,至多牵连的人少些。本朝律令,重心不重迹,便是没有证据,也能推测出证据来,更何况眼下又非当年,来俊臣都贬去做了合宫尉,若无一些证据,怎敢轻易首告?——你以为你李氏的天下,真是固若金汤?世上想做皇帝的人那么多,不少这一二个。”
  我心头一动,凝视着她:“世上想做皇帝的人那么多,包括你么?”
  阿欢淡淡道:“说这些没用的,还不如想想眼前——你觉得上官婉儿知不知道独孤元康病重之事?”


第408章 心魔(三十一)
  皇帝自早至晚都在召见大臣; 从宰相狄仁杰、崔秀等,到拾遗邱柒、陈子昂之流; 一日之中; 少说也见了有三二十人; 婉儿待陈子昂出去以后特地遣人问了一声,确定再无候见的臣子方小心地挨近正殿; 到门口时探了身,皇帝在内看见,颇带疲惫地唤了句“阿婉”,婉儿便躬身进去,见皇帝面上难以掩饰的疲倦之色,默不作声地走到她身后,刚将手搭在她肩上; 皇帝却伸手握住她的手不让动:“陪我走走。”
  婉儿轻轻应了一声,扶着皇帝起来——因坐得久了,此举颇费了些工夫——随她步入曲廊; 静静地走了一刻。菊花已全开了,贞观殿这里种的不知是什么品种; 花瓣全是金灿灿的条卷,花朵既大,种得又密; 一眼看去,入目只有金色与绿色。
  皇帝走到一半时立住,对着菊花看了半晌; 婉儿还当她在思虑什么军国大事,屏息凝神地陪她立了许久,却听她笑道:“这花太富贵,不配你。”
  婉儿情不自禁地笑起来:“人之谓菊,不是言此花肃杀寒凛,便是以比淡泊隐逸,如陶渊明谓‘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又云‘三径就荒,松菊犹存’,说此花富贵,倒还是头一次听见。”
  皇帝斜看着她笑:“那是你不懂——汉武作《秋风辞》曰:兰有秀兮菊有芳。此花既入帝王之眼,岂非富贵?”
  婉儿一怔,轻轻笑道:“若这样比,那此花倒是与妾相配才是,怎么倒是不配了?”
  皇帝笑而不答,携婉儿又走了一阵,忽地问她:“綦连耀谋反之事,都中传得沸沸扬扬,你可曾听说?”
  婉儿道:“早上阿青回报时听见了。”
  皇帝笑道:“忘了早上你在——你以为如何?”
  婉儿道:“谋反大案,非同小可,当令可靠之人详推。”
  皇帝摇头:“不是这个,是说流言之事。”
  婉儿看了皇帝一眼:“都中一向流言繁多,谋反又是大事,惹人议论,也不足为奇。”
  皇帝微蹙了眉,看向远方:“懿宗说他得了消息便径直上报,未曾告诉旁人。”
  婉儿轻笑道:“魏王、梁王之于河间王,却非是旁人。”
  皇帝扭头看她:“你以为是他们泄露的?”
  婉儿垂下头,轻理裙上丝绦:“妾以为,他们绝不愿泄露此事。”抬眼见皇帝紧蹙眉头,淡笑着伸出手,抚平她眉间褶皱:“但此事非同一般,首告之人要登河间王之门,便要费一番周折,河间王接了报,自然也不敢随意禀报,一定先行查证,推知确有其事,才敢报到陛下这里,这其间多少人经手,事不机密,令其他人看出端倪,也有可能——不然就是魏王、梁王处有泄露,或是自宫中出去,但魏王、梁王办事周密,宫中都是陛下信重之人,流言又起自民间…”皇帝眉间的褶皱越抚越深,眼见是抚不平了,婉儿便转而替她打理外袍——坐了一日,袍服已皱起来,扯了好久也不直。
  皇帝在婉儿理衣裳时反倒舒了眉,张开两袖,示意她将两侧也理一理,一面轻哼了一声,嘟嘟囔囔地道:“不堪大用的蠢材。”
  婉儿假意听不懂,抬眼将皇帝一望,皇帝便将她手一拍,笑道:“不是说你。”
  婉儿浅笑着低头,将两侧理好,又绕到背后,替皇帝理了后面:“河间王也是想为陛下分忧,所以才热心时政,不然如安平王那般出世隐居,或如千乘王那般谨守家私过小日子,岂不都比现在来得松快?”
  皇帝嗤笑道:“他岂是淡泊名利、谨守本分之辈?犹记得有一回内宴,饮馔正欢,他忽地起身,大叫说‘臣急告君,子急告父’,还当他有什么大事,急叫到跟前一问,结果是想起来封户由诸家自征改为州县征送,觉得有所损折,要向朕鸣不平!”
  那一次婉儿亦在场中,闻言不觉莞尔,皇帝听见她笑,回头一看,也笑起来:“原以为他虽愚蠢,办些细小事总是大差不差,却不想连保守机密都做不到,偏还喜欢四处打探…”说到“打探”,便敛了笑,问高延福:“上回监门卫泄露太平的行踪,此事交谁去办了?”
  高延福颤巍巍答道:“已敕监门卫衙署清查,这几日还未有回报。”
  皇帝颇有些不悦:“不经台省,是给他们留体面,不是叫他们懈怠王事——再叫人催一遍,本月之内,必要查清是谁泄露了禁中行止。”
  高延福答应一句,就走出几步,命内侍出去传话,皇帝见他步履蹒跚,不觉一叹,向婉儿道:“阿高自十余岁便跟着我,而今也已五十有余了。”
  婉儿笑道:“原来高翁才五十有余,我们私下里说着,总以为他已七八十岁了。”看皇帝不明白,解释道:“当年妾才选入紫宸殿时,内外都唤他‘高翁’,妾见他弯腰弓背的模样,总以为他那时便已六七十岁了,近来还想,高翁已是这样年纪,办事倒丝毫不见迟缓,原来当年却只有三十多——不过这样也好,至少年轻时与年老时一模一样,不显得老。”
  皇帝笑谑道:“你只管背后笑他,也不怕他听见了恼你。”
  婉儿笑着眨眨眼:“这话只有七娘与我知道,七娘不告诉他,我也不告诉他,他怎么知道?”
  皇帝一怔,也眨眨眼道:“七娘说,要她不说可以,须得好生贿赂贿赂她。”
  作者有话要说:


第409章 行露(二十七)
  独孤元康病了。此事虽然意外; 倒不出意料,毕竟他已是那样的年纪。崔明德能这么快就传信回来; 也在情理之中。韦欢料不到的却是太平竟这么快便与崔秀言谈甚欢——这小娘子虽不似韦欢那样厌恶男人; 却十分讨厌她所谓的“直男癌”; 而在眼下的时代里,极大多数的男人; 都或多或少地有着“直男癌”的表现。
  想到自己竟也不知不觉地用上了“时代”这两字,韦欢便忍不住苦笑。太平坦白那一日,她面虽平静,独处时细细回忆,却觉心中如起了惊涛骇浪。倘若太平真的承认她是神仙,韦欢都不会这样惊诧,可太平不是神仙; 太平说她来自未来,皇帝、庐陵王、她和太平自己已死了数百或数千年,大唐已灭亡、其后又过了许多个朝代之后的未来。不知为何; 韦欢觉得这比“神仙临凡”听起来还更可怕——哪怕太平是神仙,她也是这时代的人; 有着和韦欢一样的出身,可太平不是,太平来自许多年后; 那里的人所崇尚的是一整套全然不同的法则,那里没有皇帝,也没有士族; 京兆韦氏想必已没落分散,博陵崔氏、清河崔氏之流也早已烟消云散。那里的人据说崇尚自由、平等,不必与祖父母、父母同住,也不必聚族而居。一家一室之中,不过夫妻二人,孩子只生一个,至多两个,就这样,还有许多人不愿意生育。那里的女人可以随意出门,男男女女□□胳膊、大腿、脚踝乃至袒胸露乳都不以为耻。百戏在“电视”上演着,民人百姓,想看什么,什么便火…假若没有太平,这时代便是绝好的时代,韦欢希望自己能生活在这样的时代里,可是有了太平,韦欢便宁愿在眼下的时代待着,至少在这里,韦欢还是京兆韦氏,是曾经名动京城的韦一球,是深谙宫闱秘事的庐陵王妃,是先帝和皇帝的长媳,她熟悉这时代的一切规则,知道怎样才能好好地守住自己熟悉的地方,还有自己熟悉的太平。
  韦欢轻移脚步,太平还在沉思之中,却已自动自发地挪开身子,任韦欢在她的座上坐定,自己随意寻了张席,盘腿坐下,手不自觉地捏住茶杯,端着就向嘴边倒,韦欢一眼瞥见里面泡的是茶,劈手便将杯子抢过去:“不是让你不要夜里喝茶了么?”
  太平讪讪一笑,两手放在案上,十指搭在一处,不住地相互搓捏,眼望着手指发呆,眉不知不觉地便蹙起来,韦欢又将她的两手捉住、分开,太平却在这时想明白了,轻笑道:“婉儿知不知道又有什么关系?她和我说的那些事,已足以抵偿我为她做的事了,又非生死至交,凭什么叫她冒这样大的风险,告诉我这样的机密?何况阿娘连武承嗣都未告诉,多半也未告诉过她。”
  韦欢抿嘴道:“你就不怕她对你不忠?”
  太平失笑:“我是她的谁,她又是我的谁,怎么就谈到忠与不忠上去了?政治朝局,无非是利益纠葛,有利益时,仇人也可相共事,若利益相妨害,至亲反目,亦不在少——这还是你和我说过的呢。”说起至亲反目,忽地叹了一声,看韦欢一眼,韦欢被她看得不自在,昂着头道:“她能在这一事上瞒着你,就能在另外的事上瞒着你。”
  太平轻笑:“冯永昌收了钱,瞒着冯世良和我,冯世良在外置宅,又瞒着我,可你觉得他们敢对我不忠心么?我的家奴尚且如此,怎么指望婉儿事事都告诉我?再说,她与我本就亲善,又无利害瓜葛,只会向我卖好,绝不会故意害我。其实我觉得,以她当下的处境,四处结交,与人为善,才是最好的。”
  有一瞬间,韦欢以为太平已经知道,手上一动,将太平猛地一盯,发现她只顾着向一旁去寻什么,又松了口气,淡淡道:“四处结交,便是与谁都不结交,与所有人都为善,便是不善。”
  太平打开一处矮柜,边摇头轻笑:“人家肯与我为善,便已是好的了,何苦苛求。你在宫中,难道不也要四面讨好、谁都不得罪?”
  韦欢斜眼看她捧了一双又黑又丑、似卷好的足衣又似半截衣袖的东西过来,算着日子,想必是今年的生日礼物,不由得微微撇嘴:“我不单是说你,也是说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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