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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存-起司鸡-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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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泽把一只手搂在季遥的肩膀上,脸色阴沉,平静地直视着对面的人,问道:“为什么季遥要道歉?为什么受害者要对施暴者道歉?”
  王时平恐惧又戒备地看着季泽,鼓足了胆子反驳,“是季遥先动手推我的。”
  季泽目光冷冷地盯着他,室内的气压顿时降了几分,“你告诉你妈季遥为什么要动手了吗?你敢不敢把你当时对季遥说的话原原本本再说一遍?”
  王时平立即心虚地噤了声。
  “小学生的是非观是很纯粹的,黑就是黑白就是白,所以喜欢或是讨厌都会被放大到特别极端,一旦欺凌现象出现的时候就会迅速扩散,原本一个人讨厌另一个人,往往就会发展成一个集体排斥一个人,甚至演变成校园欺凌。旁观的人看似不表态,但是沉默就等于助纣为虐。”季泽转向季遥的废柴班主任,“身为班主任,连事情都没有搞清楚就凭着感觉来处理,被家长施压就把压力转移到学生身上,用不作为的方式来助长阴暗和暴力,这就是你教书育人的理念吗?”
  班主任张了张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脸色又青又白难看得很,她没想到季泽只是一个高中生就敢这么不留情面地指责她,质疑她身为人民教师的职业道德,顿时脸上有点挂不住了。
  王时平的家长感觉气氛不对,连忙老母鸡似的将自己的孩子护在身后,对季泽说:“季遥的哥哥,你别说的这么严重,小孩子不懂事打打闹闹很正常,道个歉就是了,你一个高中生跟他计较什么?”
  “不懂事了不起?不懂事就可以欺负别人?不懂事犯错就不是错了?既然你的态度是这样,那我就先和你说好了,你儿子怎么对我弟弟,我就怎么对你儿子。你儿子划我弟弟的手,我就划你儿子的脸,你儿子再对我弟弟说一句侮辱的话,我就让你儿子以后都说不出话。你说得对,我是一个高中生而已,我也不懂事,没有什么手段,只能硬碰硬,有什么做得不对,我给你道个歉,你别和我计较。”
  学校的放学铃声响起了,回旋在整个校园里,小学生列队到楼下放学,在门口解散。
  苏子沐和叶斐很敬业地专门换下了校服找了一件用他们老头子班主任的话来说是“流里流气”的卫衣来穿,还穿了破洞的牛仔裤,把自己打扮得像个街头小混混的样子,还牵着一条凶神恶煞的大狼狗,引得校门口的家长纷纷瞩目,有的还揪着自己孩子的耳朵说,“你看看这两个人,你不好好念书以后就变成这个样子。”
  “……”苏子沐和叶斐互相看了一眼,忍着没笑出来。
  叶斐初中的时候还真的当过混混,那时候他父母离婚了,正值他叛逆期,负面情绪得不到发泄就去诉诸暴力和烟酒了,所以校园暴力他最明白是怎么回事,幸好后来和季泽苏子沐这对发小做了好朋友,把他从失足青年的边缘拉了回来。
  但是那几年经历还是在他身上发生了一些变化,导致他沉默不笑的时候看上去还有点凶,好像随时要打人。
  在五年三班的学生在门口解散了之后,叶斐随手揪住一个看上去老老实实的小男生,“你们班江靖和张皓恒在哪里?”
  那个男生一看到叶斐就腿软了,颤巍巍地往那边一指,磕磕巴巴地说:“就、就、就是那边那两个。”
  叶斐拍了他一下,“舌头捋直了,说清楚点。”
  “就是那个在小卖部喝汽水还有那个裤腿弄了起来的。”
  叶斐又拍了他一下,“行了,谢谢,你走吧。”
  那个小同学百米狂奔的速度跑走,生怕叶斐会突然反悔把他揪回来。
  两个人一只狗往小卖部那边走去,苏子沐一脚踢在张皓恒坐着的凳子上,吓得他喷了自己一身汽水,他站起来看着比他高了一个头的两个社会小青年打扮的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江靖和张皓恒是吧?过来一下。”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犹豫了几秒,苏子沐故意把拳头捏得咔咔作响,旁边的狗不知道为什么也看准了时机似的吠了一下,两个毛头小子立即就怂了。
  江靖问:“你们找我们什么事啊?”
  叶斐木着一张脸,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我们是季遥他哥找来的,听说你们班有人对季遥有意见,我们来了解一下情况。”
  张皓恒解释道:“季遥拽的要死,我们只是想教训一下他而已,不是真的有恶意的。”
  苏子沐说:“季遥拽关你屁事,又没吃你家大米。”
  叶斐把他往后拉了一步,免得他这个好学生再说两句就要露馅,他直接单手把张皓恒揪着领子提起来了,在那小子眼里这个人好像下一秒就要将他捏碎了,“季遥是你能教训的人?”
  张皓恒吓得发抖,却还在逞强着叫嚣,“我也是认识初中生的,我会叫他们打你。”
  叶斐“嗤”了一声,一脸你他妈在逗我,“初中生。”
  江靖看见形势不对马上就服软认错了,“对不起,大哥,我们知错了。”
  苏子沐拉着它龇牙咧嘴想扑上去咬人的狗,“跟我们道歉有什么用?”
  季泽带着季遥从学校出来的时候,季遥的情绪一直很低落,季泽买了几杯珍珠奶茶,和他一起从学校走到回家的路上一定会经过的一个小公园。
  他知道这个班的大部分人都很排斥他,因为他不知道要怎么和别人沟通相处,他有很多事情不愿意和陌生人讲,有些人对他好也是出于同情和好奇一个没有父母的人是怎么生活的,但是他很讨厌这种打听,他不想要任何伪善的关心来提醒他的不幸和自卑。
  他有点厌倦这种无能为力了,对自己的人生的无能为力,对别人无端的同情或恨意无能为力。
  可是他想起了爸爸以前总是用手指点点他的额头说:“一定会有人爱遥遥的,像宝贝一样爱着我的遥遥。”
  他抬头看了季泽一眼,发现季泽也在低头看他,他伸出胳膊抱住了季泽,“哥哥。”
  “哥哥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的。”季泽眼眸柔和,摸摸他的脑袋,“不要害怕,勇敢一点,知道吗?”
  这个时候,苏子沐和叶斐也来了,在后面喊了他一声,“季泽。”
  他们领着两个小屁孩走到季遥面前,那两个人立刻恭恭敬敬地道歉,“大哥哥好,季遥,对不起,我们知道错了,我们会赔你新的课本和作业本的,以后我们都不会欺负你,你不要伤心了。”
  季遥接受了道歉,两个同学头也不回地就跑了,叶斐和苏子沐惬意地坐在公园的长凳上,接过季泽递过来的珍珠奶茶,把狗绳解开了,他的狼狗自由了,撒欢似的在草地上跑了几圈,傻气毕现,然后把季遥扑倒了。
  季泽走过来把狗赶开,“喂,走开,谁允许你欺负我弟弟的。”
  “它没有欺负我。”季遥坐在地上小心地摸了摸狗狗的头,狗热情地舔舔他的手。
  季泽还是要把狗赶开,“哦,谁允许你喜欢我弟弟的,快点走开。”
  狗狗看着他:“呜。”
  “哥哥你才走开。”季遥脸上终于有了笑容,从地上站起来,季泽俯身给他拍拍裤子的灰,被他凑过来轻轻吻在脸上了。
  苏子沐从裤兜里掏出一把牛肉干,撕开了包装递给叶斐,“吃不吃狗粮?”
  

  ☆、Chapter 5

  六月的第一个周末的清晨,季泽的学校已经停课自主复习备考了,季泽带着季遥一起到学校里看考场,两个人舔着冰淇淋走到家门口的时候,季泽看见父亲的车停在了外面,突然才想起来父亲到国外出差半个月今天回来了。
  季泽站在门外用钥匙开了门锁,手放在门把上还没拧开,就听见了屋内传出的激烈的争吵声,他定在了原地有点不知所措,不知道该不该进去。
  自小在季泽的记忆里他的父母从来没有吵过架,甚至连正常交谈也很少,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却像两个互不相识的陌生人。父亲每年总要到国外出差几个月,而母亲也有自己独立的工作和社交生活,他们一家三口共处的时间少到可以忽略不计,冷冷清清才是常态。
  所以今天这个突如其来的争吵完全处在了季泽的认知以外。
  其实在季遥刚被接到这个家的时候,宋淑君就对他的身份起疑了。
  十七年前,她在国外和季琛奉子成婚,回国补摆酒席的那一天,有一个季琛五年没见过的故友到场送礼,从头到尾没说一句祝福的话,只是默默地站在一对新人面前,伸出手指点了点季琛的额头,然后对他笑了笑。
  那天之后,宋淑君再也没见过这个男人,也几乎忘了这件事情,却没想到人生的噩梦才从此开始。
  作为丈夫,季琛毫无疑问是一个近乎完美的理想人选,他们两个人的结合一直是所有人口中的郎才女貌天造地设。婚后宋淑君也曾一心一意地把她所有的精力和感情都倾注在自己的家庭里,试图扮演好妻子和母亲的角色,但是季琛从和她确认关系开始对她的态度就不冷不热,连关心问候都纯属无关心绪的程序。
  在季泽出生以后,季琛就再也没碰过她,一开始借着工作繁忙来逃避,后来干脆分了房间,连同床异梦的机会都没有了,从那时候起,这段名存实亡的婚姻就彻底变成她的人生污点。
  宋淑君自小受尽宠爱倾慕,性情素来有些孤高清傲,这件事情对她的打击自然不小。
  这种期望和现实之间的落差感一度像黑洞一样将她拖入抑郁,她一直以为丈夫在外面有别的女人,怀疑过他身边的所有可疑对象,甚至去找私家侦探跟踪调查,但是一点蛛丝马迹也没有发现。
  然后她开始放纵自己,把感情和欲望投放在其他人身上,尝试以此换来丈夫的嫉恨,可是他一点也不在意。
  季琛不提出离婚,她的家人也劝她为了孩子隐忍,于是她被束缚在这个牢笼一样的家庭里,束缚在一个对她没有任何感情的人身边,束缚在一个婚姻不幸的附属品身边,忍耐了十七年。
  直到有一天,季琛把一个和自己的儿子患有同一种先天性心脏病的九岁小男孩带回家了,这个孩子的名字里还藏了一个属于他的姓氏。
  宋淑君怀疑他是季琛在外面的私生子,从一开始就对他充满敌意。她找了医院做亲子鉴定却没有意料之中的结果,转而去孤儿院调查许季遥的身世,意外查到了那个在一个月前死去了的叫许亦泽的男人。
  那个早已遗忘了的在婚礼以后就不曾再出现过的男人的脸又一次浮现在她眼前,那些十七年来没有线索解开的谜题突然就变成了昭然若揭的答案。
  那一瞬间耻辱、恶心、愤懑,无数积压多年的复杂情绪缠绕成了仇恨,她一开始只是想知道丈夫冷落她的原因,却没有想过原来由始至终这段婚姻都是一场无关爱情的欺骗,虚假到哪怕另外一个人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季琛都不可能对她有一点感情。
  宋淑君对这个孩子介入她的生活无法装作视而不见,季遥的存在就是那个背叛对她的讽刺,是她整场失控的人生的所有恨意唯一能找得到的出口。
  季琛这次从国外回来,带了一份产权协议书说想要卖掉一处他们名下共同拥有的物业给这个和他毫无血缘关系的孩子治病,她已经输得一无所有了,仅剩的忍耐也终于到了触及底线的地步。
  属于她的那一半钱可以分文不差地还给她,可是属于她的时间和人生又可以怎么还给她?
  她不可能再容忍季遥继续留在这个家里了。
  季泽沉默地在外面站了很久,就像童年的他想要得到父母的拥抱和安慰的很多个晚上一样,只能站在父母分开的两间卧室的之间无助而茫然地却步。
  此时此刻站在门外的季泽完全不知道父母争吵的缘由,他只知道在很多不堪入耳的词语过后,情绪歇斯底里的母亲说她不会再让季遥留在这个家里。
  季泽立即推门而入,一直走到母亲跟前,语气急切地说:“妈妈,你不能把季遥送走。”
  季泽的突然闯入让父母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慌,屋内的气氛凝固在了一个尴尬的冰点。
  宋淑君看了他一眼,余光却落到了躲在季泽身后的季遥身上,想起那个让她这些年来受尽委屈耻辱的人,还没有平息的怒火再度燃起,“这里轮不上你说话。” 
  季琛也开口让他们离开,“季泽,你不要管这件事,带季遥回房间去。”
  季泽还是看着母亲,固执地争辩道,“你对爸爸有什么不满意你就离婚好了反正你们也不爱对方,你们大人之间的矛盾为什么要一个无辜的小孩子来承受结果,我不会让季遥离开这里的。”
  宋淑君被季泽的话触怒了,挥手一巴掌打在他的脸上,“你给我闭嘴。”
  季泽最后还是带着季遥回房间了,他低着头在床边安静地坐了许久,低沉地压着声音说:“遥遥,哥哥和你保证,我一定不会让你被送走的。”
  季遥似乎并不关心这件事情,十七岁的季泽对于现在的季遥来说就是无所不能的大哥哥,他对季泽所说的一切都不怀疑。
  他坐在季泽身旁,抬起手碰了碰季泽脸上那个红红的掌印,像是在安抚,“哥哥,痛不痛啊?你从来没有被妈妈打过吧?”
  “痛啊,你说怎么办?”季泽吸了吸鼻子,转过来指了指自己的脸,看了季遥一眼,眼眶有点红。
  季遥不声不响地粘过来主动亲了他的一脸一下,季泽的心软得一塌糊涂的,搂住了这个小小的温顺的会疼爱他的孩子,季遥以为他还是很难过,嘴唇软软地又贴过去,语气天真地学着季泽平时的语气说:“亲一亲痛就飞走啦。”
  那一天的争吵不知道是怎么结束的,季泽待在房间里复习没有再下楼,季遥在他房间里看书,很懂事地每隔一个小时就去给他泡一杯热茶。
  午饭的时候客厅又恢复了往日空空荡荡的冷清,佣人阿姨和季泽说爷爷不久之前来电话了,他的父母现在都去了爷爷家里。
  

  ☆、Chapter 6

  生活的本质对于一个十七岁的少年来说是不可触摸不可预测的,那时候的我们遇到任何难题大部分都可以从书本和试卷里找到答案,目光所致的地方也就只有眼前那么一点,所以那些无法解释的都被称作了意外。
  季泽高考完那个下午从考场出来,给学生助威打气的校领导和老师早就在教学楼下面迎接了,校园里到处都是熙熙攘攘的人,大部分人神色都带着一种如释重负的意味,有几个估计是没发挥好的人抱着自己的老师鬼哭狼嚎的。
  季泽一直沿着校道走到校门口,外面也密密麻麻都是家长和学生,还有几个来采访应届考生的电视台记者。
  他站在校门口等了一会儿,还没来得及和苏子沐叶斐道别就被接走了,是爷爷家的车亲自来接的,这让他有点受宠若惊了。
  车开走了好一会儿他才想起来他有一箱寄放在学校的书和笔记本都还留在了学校里没有带走,这件事让他后来回想起来还觉得很遗憾,那本来是他想要留给季遥的。
  在季泽的印象中,爷爷是个神情严肃不苟言笑的老人,八十岁高龄了,每次见面还是穿着一身板板整整的西装,花白的头发梳得整齐,背脊挺拔一点也不佝偻,精神气色一直很好。
  季泽的奶奶去得早,爷爷一直没有再娶,一个人独自操持家庭和公司大事几十年了,被岁月磨砺得更加坚韧,沧桑往事都沉淀成了盛气凌人的威严。
  季泽和爷爷的关系不算很亲密,在爷爷面前总是有点拘谨,加上他身为家里的嫡孙,知道爷爷对他寄予厚望,所以更加敬畏不敢靠近。
  季泽爷爷在路上询问他考试的情况,问他想要去什么学校以后想要做什么,他都老老实实地回答了,趁着谈话的气氛还算融洽,他问爷爷能不能劝妈妈不要把弟弟送走。
  爷爷目视着前方,脸色有点严肃深沉,过了半晌才把手掌轻轻搭在季泽的肩膀上,语重心长地劝他放心治病,不要为父母的事情烦恼。
  季泽得不到答复却也不敢再继续往下问了,他把脸转开看着车外飞逝的景色,才发现自己被载去的地方既不是家里的方向也不是爷爷家的方向,而是通往国际机场的高速公路。
  季遥知道哥哥今天高考,不过他一点也不担心,哥哥这么厉害,一定没问题的。
  放学以后他就像往常那样自己到自习室里写作业等季泽来接他,自习室是专门给那些家长不能按时来接的学生放学以后待着的课室,季泽的高中比季遥的小学放学要晚,所以他平时放学就到自习室一边做作业一边等季泽。
  窗外斜阳的澄光透过桌面上的水瓶折射在他作业本的边角上,慢悠悠地随着时间的流动拐了个弯,季遥把数学作业都写完的时候,墙上的挂钟正指着五点一刻的方向。
  自习室里的学生渐渐变少了,窸窸窣窣的聊天声音也低了下去,他等到天色渐晚,自习室里除了他以外的最后一个学生都被家人接走了,值班老师也到时间下班了,他被送到保安室里继续坐着,季泽还是一直没来。
  季泽很少会迟到,有时候如果最后一节课是自习课的话他还会逃课提早来小学接他,那是季遥为数不多觉得生活平凡又温馨的时刻,他可以像个普通小学生一样在放学时间被家长接走,路上有些独生的小孩还会很羡慕地看着他们和自己的父母说“我也想要哥哥”,每当这些时候他总是觉得特别骄傲。
  夕阳已经落尽了,天空变成了暗淡的灰蓝色,路灯徐徐地亮起来,季遥心里的不安和担忧像野草一样幽幽地从心底里长出来。
  不知道等了多久,有两个陌生人来学校了,一男一女,准确地叫出了他的姓名和班级,手上还拿着他放在小阁楼的行李箱,说要接他走。
  季泽曾经教过他无论如何都不可以跟不认识的人走,所以季遥不肯走,那两个陌生人的反应也并不意外,耐心地在校门外站着不知道在等什么,过了不一会儿,季泽的父亲也过来了。
  季遥看见了熟悉可靠的人,才从学校的保安室里背着自己的小书包走出来,问了父亲一句:“我哥哥呢?”
  天色太暗了,父亲背逆着一盏路灯,季遥抬起头也看不清父亲的表情,黑暗冷冰冰地包围着他,似乎快把他的眼睛蒙住了。
  “哥哥他出国治病了,以后都不能来接你了。”季琛的声音很低沉,他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季遥的头,手上忍不住有点发抖,他觉得自己从季遥模糊的面容里看见了另一个人的影子,那个魂牵梦绕却无法触及的影子,他的声音忽然哽咽了,“对不起,遥遥,你是一个很好的孩子,爸爸很喜欢你,但是,哥哥已经去国外了,爸爸家里负担不起两个生病的孩子,只能留下一个,不能再继续照顾你了,所以没有办法才把你送走。这是你的新养父母,他们都会对你很好的。”
  “哦。”季遥把视线低下去了,盯着自己的鞋尖,他头一次觉得脑子不够用了思绪很混乱,他想起他还没有和季泽道别,又想起季泽向他保证过一定不会让他离开,他不知道是不是承诺对大人而言是不重要的,所以他们说的和做的总是不一样,就算那是你最喜欢的人也不能例外。
  又或许季泽本意是不想骗他的,他和其他人不一样,他说过的都是真的,可是只能留下一个的意思就是,因为他不是亲生的,所以他的命就贱一点,他们想要季泽平安地活着,就只能把他丢掉了。
  季遥没有哭也没有闹,甚至连表情都是平平淡淡的,听完父亲的话就乖乖地跟着新的养父母走了。
  季琛看着他越走越远的背影,轻轻地叹了气,想到一年时间对于一个十岁小孩来说很短暂,季遥的一生还会遇到很多很好的人,他和季泽之间这段偶然的牵绊迟早会被时间冲淡,不像他对那个人的亏欠用尽余生都无法偿还。
  季遥一直没有回头,他知道无论回头多少次季泽都不会出现在身后了,爸爸说错了,不会有人来爱他了,像宝贝一样爱他的人都离他而去了。
  生活第一次教会了十岁的季遥失望,他将这失望紧紧地握在了手里。
  

  ☆、Chapter 7

  季泽入院的第二天晚上,父亲飞到了国外来看他了,两父子在病房里相对着沉默了半天,季泽终于还是忍不住问出口,“爸爸,你和我妈为什么不离婚?为什么要把遥遥送走?你们把我弄到这来就是为了趁我不在把遥遥送走的对吗?”
  父亲看着他的眼睛,恍然间意识到在他眼前的这个将要成年的少年已经在他注意不到的时间里长成了一个男人了,有很多事情不再那么轻易就能够隐瞒过去,他沉吟了数秒,语气有些凝重,对他说:“季泽,这件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你那天也不应该那样和你妈妈顶撞。”
  季泽恼怒地盯着他,冷漠地回答道,“你少装作很爱我妈的样子了,你们那些破事我还不知道吗?你从来不爱我妈,我妈在外面也有别的男人,你们以为只要你们不分开我就会心安理得地认为自己是一个在完整家庭里长大的幸福小孩了吗?”
  “你奶奶是在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走的,几年之后你的姑姑,也就是我的亲妹妹,也走了,两个人离开都是因为这个心脏病,你姑姑走的时候连大学都还没念完,没有谈过恋爱,没有孩子,从那时候起,只有我们两父子相依为命,你爷爷在这个世界就只有我一个了,我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支撑。”父亲很平静,像一杯水冷冷地浇在季泽心口的火苗上,一如既往地冷静克制,“那时候这个病在国内没有任何针对这个病的有效治疗方案,国外的医疗团队也还处于研发新药的阶段,香港有一所私立医院专门为这个病成立了研究团队,从全国各地找了十个病患者作为研究对象,最后打算选出三个人送到英国试用新药,你爷爷花了大半积蓄动用很多人力把我送过去,我和季遥的父亲就是在那时候认识的。”
  季泽表情惊愕地抬起头来看着父亲,恍然明白了和他毫无血缘关系的季遥为什么会和他有一样的病。
  “我爱他,是那种爱,你明白吗,”父亲谈及这个人的时候,脸上忽然浮起了一丝难以察觉的笑容,那笑容里裹藏着愧疚,思念,和一些季泽分辨不了的意味,迎上季泽诧异的目光,“他也很爱我。那时候他的各项指标都比我适合试用那种新药,那个团队打算把他送到英国,连保密协定都签好了,可是就在他离开的前一个晚上我突然昏迷了被送入了重症病房,醒来之后我已经被送走了,才知道他自愿把自己的机会让了给我。”
  父亲的神情有些恍惚了,往事浮上心头,又在唇边散去,直到很久以后季泽才明白,那些能在往后若无其事提起的心酸,在当时其实都是痛彻心扉的坎坷。
  “这个世界上如果有什么人为了让我活着愿意放弃自己的性命,一个是你爷爷,另一个就是他。我和你爷爷坦白过我和他的关系,可是那对你爷爷打击太大了,你爷爷为我付出了很多,也是我唯一的亲人,难道我为了自己的感情就逼他去死吗?我不能这么自私,所以我妥协了,和你妈妈结婚,也因此有了你。我知道季遥的父亲一直在等我,可是我没有选择,我知道我心里放不下他就是对不起你妈妈和你,我尽力给你们母子很好的生活,尽可能地用物质来补偿,可是我心里最爱的那个人呢,他连命都给我了,我却什么也不能还给他。”
  “你爷爷岁数大了,唯一的坚持就是我不能和你妈妈离婚,不能让你在单亲家庭长大,所以我不想季遥的父亲再继续无望地等下去了,他知道了以后也不想我为难,就去结婚生子了,可是在孩子出生以后他又离婚了,带着孩子从我的生活里彻底销声匿迹,最后一个人在我不知道的地方孤独地死在医院里。他是因为我才会死的,他的孩子是因为我才会成为孤儿的,可是我连把孩子留在身边照顾都是对你爷爷和你妈妈的伤害。”
  季泽的眼神有点涣散,一阵苦涩堵在他的喉咙里,他想象不到父亲这些年是怎么背负着这些往事在几段关系的夹缝里走过的,可是让季遥一个无辜的小孩来遭受这些事情的恶果终究是是不公平的。
  季泽想到季遥就更加心疼了,好像有只手一直在心脏里头扯着他一样,五脏六腑扯成一团地生疼,他深知这样残忍的现实不能够对他坦白,只能怀着内疚保守秘密。
  隔了很久,父亲听见季泽低声地说话了,声音有点飘渺,像是把他牵入了一个已经逝去的遥远的梦里,浮生若梦,大概不过如是。
  “难怪遥遥说,他的父亲告诉过他,遥遥是遥遥相望的意思。”
  季遥被送走的第一个星期,苏子沐和叶斐回高中参加毕业典礼领毕业证书,结束之后从学校离开就去了季遥的小学。
  放学时间过了也没多久,他们在校门外张望了半天都没有看见季遥的身影,叶斐随手抓住了上次那个老老实实的小男生,问:“你们班季遥在哪里?”
  小男生一看到这个凶神恶煞的高中生又吓得结巴,“季遥、走、走走了。”
  叶斐拍了他一下,“舌头捋直了,你们班最近有没有人欺负他?”
  小男生挺直腰杆,一副报告长官的模样,“没有,我们班的人都对他很好,谁要对他有一点不好都会被江靖和张皓恒揍成屎。”
  叶斐又拍了他一下,“行了,你走吧。”
  小男生腿下生风地跑走的时候,江靖远远看到苏子沐和叶斐就大喊:“大哥,大哥,我们在这里!”
  他一路跑到苏子沐面前,狗腿地打招呼,“大哥,你们是在找季遥吗?季遥已经走了,他最近好像搬家了住得没以前那么远,放学都不去自习室了。”说着很神气地拍拍自己的胸脯,“你们放心,有我们保护着没人敢欺负季遥,只是季遥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都不理人,不是爱理不理那种,是他已经很久没跟人说过话了,我们班主任找他聊过几次天,每次都只有她一个人在那自言自语,季遥理都不理她,他没什么毛病吧?”
  “……你才有毛病。”苏子沐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就随口瞎编,“没什么事,季遥他哥最近出国了,他舍不得他哥心情不好,过几天就没事了,你们好好看着季遥,他要有什么事他哥回来肯定不放过你们。”
  一旁的张皓恒在旁边打量叶斐身上的校服,犹豫了半天才贼兮兮地凑过去搭讪:“大哥,原来你是重点学校的学生啊,你怎么这么厉害,跟外面那些野鸡中学初中生真的不一样,又会打架又能读重点学校,你怎么办到的,能不能教教我?”
  叶斐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呵呵。”
  苏子沐问完了季遥的近况就和叶斐各自回家了,临分别之前叶斐还问他,“季泽这次打算怎么办?”
  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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