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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无罪证-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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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捕蝶网【29】
此时忽然闯入一位不速之客,吴晓霜慌慌张张跌跌撞撞的跑到门口,喊了一声:“爸!”
随后,还跪在地上的吴耀文被赶来的女儿抱住,吴晓霜抱着父亲,泣不成声道:“别问了,楚队长,我说,我什么都说,和我父亲无关,是我求他为我撒谎!我怀孕了,我不想让自己的孩子一出生就没有父亲!”
吴晓霜赶来解救她的父亲,并且带来了自己的诚意——一个全新的故事。
孙世斌那辆现代没有车载行车记录仪,傅亦曾问过吴晓霜,吴晓霜说不久之前那辆车遭受过抢劫,车里的钱包和一切电子仪器都被贼偷了,包括那不值钱的行车记录仪。然而事实是吴耀文将行车记录仪卸了下来,就保存在自己的卧室。因为行车记录仪记录了7号凌晨那场暴雨之下发生的命案。
楚行云万万没想到,会在这个故事里看到周思思。
车头时断时续的近光灯照亮了惶急而磅礴的雨幕,也追踪到了光圈边缘处的吴耀文,和周思思。
虽然骤雨急降,光线黯淡,但是依靠身形和模糊的侧影来判断,那一对正在争吵的男女正是孙世斌和周思思。雨声嘈杂,完全淹没两人的对话,楚行云等人只能看到两人之间的冲突不断加剧,周思思抬起手臂甩了孙世斌一巴掌,而孙世斌把她扑在地上用双手狠狠掐住她的脖子——
吴晓霜坐在警察办公区的一张椅子上,在一圈刑警的注视之下,抱着怀里的书包,眼里噬满泪光,垂着头哽咽道:“我骗了你,楚队长,6号,世斌带我上山不是去游山玩水,而是和那个女人碰面。我很早以前就发现他时常和一个我不认识的女人联系,我以为世斌出轨了,在他忽然要去绿丹山时我执意要跟着去,我想看看抢走我未婚夫的是什么样的女人,世斌没办法,就带我上山。那一路上他向我解释了一切,说那个女人是绿江出版社的编辑,他们正在合作转移出版社的资金,事成之后他和那个女人五五分成。我不同意,觉得这样做是违法犯罪,而且太冒险,但是他说如果没有这笔钱,别说结婚买房子,我们连孩子都养不起。他说拿到钱之后他就带我出国,躲躲风头再回来就没事了,我就妥协了。后来我们在约好的莫心谷露宿区等周思思,那天晚上,周思思临时变卦,说只肯分我们十万块钱,如果我们不同意,她就报警,把所有责任推到世斌身上,反正那些钱都是从世斌的手上转出去的,她很容易洗清嫌疑,世斌不想坐牢的话,只能听她的,结果——”
吴晓霜愈加哽咽,泣不成声道:“世斌一向脾气很好,但是那天晚上不知他怎么了,把我关在车里,又和周思思谈判,然后,我就看到他把周思思……我很害怕,但是他却说他早有准备,他从车里拿出一只蝴蝶标本,一卷胶布,还有一捆绳子,把周思思伪装成三年前几个女孩儿的死相,然后丢入银江里。说尸体很快就会飘到下游,被人发现也不要紧,因为那卷胶布他动作手脚,沾了贺,贺先生的指纹,警察查到那枚指纹,贺家自然会从中阻拦,这起命案就会不了了之。他还说,绿江账户少那么多钱,肯定很快就会被发现,到时候警察一定会查到他身上,他必须躲一躲风头,等风头过了,他就带着钱回来找我。”
“孙世斌走了?”
“嗯,我们分开时,他说他回老家,现在不知道走到哪里了。”
“他没有联系过你吗?”
“没有,他很小心,怕警察监听我的电话,说找到落脚的地方就会想办法联系我,他把自己的手机扔进银江后,我就再也联系不上他了,我现在也很想得到他的消息。”
吴晓霜抚摸着自己的小腹,滚烫的泪水从她的脸上不断滑落:“我现在只想让他平安回来,坐牢也没关系,我会和孩子一起等他。”
楚行云站在她面前,用了很久才让自己完全消化她的新故事,事态完全向着他无法预料的方向延伸,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周思思是一个人赴约吗?”
他终于从吴哓霜的供词中找到至关重要的问题。
“当时她从一辆出租车上下来,天黑了,雨又大,我没看到有没有人和她一起,不过后来她上了我们的车,据她说,没有人知道她那天的动向。”
楚行云忽然看向贺丞:“5月6号之前你和孙世斌见过面?他怎么会弄到你的指纹?”
贺丞靠在格子间桌沿上,闻言垂下了眼睛,把脸上的眼镜取下来捏着眼镜腿儿左右把玩。在听闻孙世斌是如何把尸体伪造成出自他手的假象后,没有露出丝毫的诧异或者是愤怒,依旧冷漠的像是观看旁人的故事:“饭局上见过一次,他敬了我一杯酒,或许是我留在他酒杯上的指纹。”
楚行云皱眉,对他不以为然玩世不恭的态度感到气愤:“这么重要的线索,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贺丞眼睛向上一瞟,看他一眼,讪笑:“我也是刚想起来,按照你对我的了解,我会把那些无关紧要的人都记住吗?”
无论是贺丞的懈怠,还是吴晓霜的隐瞒,总之他们一直追查的真相就在迟来之后铺展在每个人面前,清清楚楚,同时也夹杂着疑点,但是那些疑点不足以推翻眼前的真相,现在警察能做的只有寻找孙世斌,这个他和傅亦判处死刑的人,就这样猝不及防,复活了。
吴晓霜和吴耀文走后,傅亦站在门口看着她挽着父亲离去的背影,愁眉不展,眼中疑虑浓重。
楚行云走到他身边,也看着父女两人离去的方向,自言自语般道:“结束了?”
傅亦忽然露出一丝无奈的苦笑:“目前看来,的确是结束了。”
“那夏星瀚呢?”
“夏星瀚应该是一个闯入者,无论对谁来说,都是。”
楚行云极轻的叹了口气:“只有这一个解释了。”
警局大门口,吴晓霜搀扶着衰老而颓败的父亲,两人各自沉默着,走在警局外的人行道上。
父女两人的脚步格外一致,不约而同的在走出警局百步之处同时驻足,看着对方,交换彼此眼中深藏不露的幽弱零星的寒光。然后,他们回过头,朝那座矗立在青天白日下,贴着警徽的办公楼投去目光深沉,又厚重的一瞥。
楼梯上传来女士低跟皮靴踩踏瓷砖的声音,那声音急促且匆忙,从二楼下来直奔一楼大堂,楚行云和傅亦目送吴家父女的地方。
“楚队!”
楚行云余光瞄到穿着警服的短发女孩风似的走到他身边,然后交给他一份通讯名单。
“这是什么?”
楚行云问。
高远楠气息稍有不稳,情急之下尚能保持冷静的思维,道:“我们发现周思思还有一个备用机,机主姓名是她的一位远亲,但是这个移动号一直是她在用。周思思死后她的同事帮她收拾遗留在办公室的物品,在办工桌抽屉里发现这部手机,赵峰把手机拿回来了,这是手机里的通讯名单,我试着用周思思的备用机拨打其中的号码,但是没有一个人接。”
楚行云拿着通讯名单蹲在地上,翻开几页扫了一遍,发现这些号码被列好排序,并且名称前加有前缀。前缀很怪异,一号公馆,二号公馆,三号公馆,共有五个公馆,而那些号码的主人则是公馆后加上昵称。昵称也很怪异,有水果的名字,花卉的名字,还有一看就不是真名的名字。
高远楠解释道:“我知道这五个公馆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
“夜店里的黑话,指的是银江市排行前五的五家夜总会,‘一号公馆’指的就是蜀王宫夜总会。”
楚行云翻到第一张通讯录,壹号公馆,拿出手机随便的拨了一个号码出去。
两分钟后,电话接通了,一道清冷又性感的女声传过来,“你好”。
楚行云眉心一凛,忽然觉得这声音有点耳熟,和存在于记忆中的某个声音有些相似。
他尚在脑海里检索这道声线,电话那头的女人或许是察觉到了什么,沉默了片刻后手机里忽然响起冰冷的忙音。
楚行云没有再次回拨,对方明显已经有所防备,再打也没有后文,于是另找了一个号码,这次接电话的女人没有刚才的那个女人机警,在一群女人花枝乱颤笑声里醉醺醺的问:“谁啊?”
楚行云留神去听手机里的背影声,断定是一家夜店,道:“怎么还不上来,我订好房间了。”
那头的女人黏糊糊的笑了:“啊,马上,马上。”
这下他可以断定,这洋洋洒洒几页名单全是混迹夜场的出台小姐,公关女郎。她们名字后的序号就是身价,除了这些男人和女人的号码,还有几十个名称更为隐匿的金主,这些人所处分类在五个公馆之前,前缀是‘公馆主人’,看来周思思还身兼皮条客老鸨子的生意。而且全都是为一些私事见不得光的大人物服务,其中一串中间三个七尾号四个六的手机号他很熟,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市法院邢育院长。
但是她的副业会和她的死亡有关吗?孙世斌杀了她,她死于钱财之争,夏星瀚反而被排除嫌疑。
等一等。
夏星瀚?
楚行云乍然想起三年前的死者陈蕾,陈蕾正是蜀王宫的‘服务员’。夏星瀚的目标很明确,为陈家三口人报仇,所以他找到贺丞,如果周思思和陈蕾有过接触呢?如果陈蕾正是周思思‘引荐’的呢!
楚行云站起身,眼睛里着了火一样通明,伤口的疼痛再次向全身暗涌,他感觉自己举起了火把,照亮了被遮云蔽日的夜幕,黑暗之中藏着无数双闪动的眼睛——
如果真如他所猜想,夏星瀚完全有动机杀死周思思!
他把通讯名单随手扔给傅亦,拔腿冲上 台阶跑向二楼。
贺丞站在走廊里,和乔师师,苏婉,还有一位实习生科员谈天说笑,对待楚行云的同事,而且是女人,他还是比较客气。
楚行云浑身燃着火光朝他走过去,拽住他的胳膊走向自己的办公室。
贺丞杵在原地没动,稍一用力和他拉扯着自己的手臂,皱着眉问:“怎么了?”
楚行云扫了一眼一旁噤声不语的三个女人,猛然用力把他拽走:“过来。”
在口袋里摸到钥匙,他打开办公室的门,把贺丞推了进去,进门之前递给乔师师一个眼色,乔师师会意点头。
贺丞像是有所预感,双手揣在西装裤口袋,风平浪静不急不缓的看着他,等他发问。
楚行云把门关上,回身怒视着他:“你也骗我?”
贺丞稍一沉默,轻声道:“我骗你什么了?”
“你说你和周思思不熟。”
“ 你对‘熟’的定义是什么?一张桌子上吃过饭喝过酒,就算熟了吗?”
“那你告诉我,周思思有没有给你介绍过人?”
贺丞皱眉:“什么人?”
楚行云绷着脸看着他,脸上写着‘你心里清楚’。
贺丞还真不清楚,敛眉沉思片刻,忽然,眼中冷光乍现,像是瞬间撕开美男面皮的野兽,愤怒的低吼道:“楚行云!”
他这龙咆虎啸似的一声吼,让楚行云不禁打了个哆嗦,心里忽然就没底气了,脸上干巴巴的想露出一点笑,正欲说话,就被他打断。
“你以为我百无禁忌来者不拒?不管什么臭鱼烂虾都能爬到我床上是吗!不如我现在脱光了给你检查检查,看我这个人浑身上下还有没有干净的地方,还能不能要!”
第62章 捕蝶网【30】
贺丞说完就要动手,褪掉西装外套摔到地上,紧接着就要解衬衣领口——
楚行云好像被人狠狠推了一把,几乎是扑到贺丞前面,死死拉住被他解到第三颗扣子的衣领,短短时间内脑门上竟然发了一层汗。揪着他的领子,目光发直的看着他身上因领口大开,而露出的两道刀凿般笔直深刻的锁骨,因为距离太近,再次闻到他身上前调冷淡余韵燥热的冷檀香,混合着他身上干净的男性皮肤气味,糅杂成一种很生猛的刺激感,好似雨后的街道上,雨水携带而来的大海的腥味和土地被浸湿后土壤经过阳光的发酵散发出的很辽阔,也很细腻的味道。
所有感官刺激一起袭来,楚行云头晕了片刻,然后感觉到脑子烧了一团火一样,满脸发烫。
他别开眼躲开贺丞的目光,喉咙里塞了把火块一样费劲道:“我没,没有这个意思。”
贺丞垂眸盯着他,脸上余怒未消:“那你是什么意思?!”
保持现在的姿势聊这些话,太怪异了,就像‘盖着棉被纯聊天’一样扯淡。
楚行云松开他的领子,后退两步,还是没敢看他的脸,随意的找了个地方寄托自己的目光,有些乏累道:“周思思是夏星瀚接走的,现在吴晓霜亮出证据证明是孙世斌杀死了周思思,反而把夏星瀚摘干净了,但是现在夏星瀚又消失了——”
说着,他眸光一定,眼神暗的像褪去潮汐的海水:“我只是在向你求证,夏星瀚有杀害周思思的动机,一旦动机成立,我就有理由怀疑整盘局。”
贺丞不了解他说的局,也不想了解,逐渐按耐下心里的情绪,把衬衣扣子往上系了一颗,冷笑道:“所以呢?你怀疑周思思向我‘引荐’了陈蕾?而夏星瀚先是找到周思思,然后顺藤摸瓜找到我,又拿出所谓的证据说我是凶手,或者说——你根本就是在怀疑是我杀了陈蕾?”
贺丞说这番话时很平静,思路很清晰,即使他没有像楚行云一样站在全局视角去思考,他也能将自己深陷其中的‘局’解开,即使所有线索指向他,他也全然不在乎,假如夏星瀚真的有能力把他归为凶手,他还会由衷的赞一声‘有种’。
法制在他眼里并非衡量善恶的唯一标准,从小的生长坏境告诉他,法律只能标榜明文善恶,并不能衡量道义上的正义与罪恶。监狱只能禁锢一个有罪的人继续作恶,但不能扼制心中的恶根,公平与正义,罪与罚,全都是秉公执法下的相对而言。站在对立两面的二者并非非黑即白,白与黑相隔的灰色地带,才是审判罪恶与正义的关键环节。
贺丞从不怕被指控,站在他所处的位置上,任何人都不可能清清白白干干净净,他也一样,但是他把自己区别于‘那群畜生’,不践踏任何人的生命是他的底线,可就算如此,他仍然‘有罪’,就像他自信能够为自己脱罪一样,他也有自信他的罪,并非罪无可赦。
当然了,这一切取决于楚行云对他的审判。
楚行云沉默了,他的确在怀疑,夏星瀚也给出了所谓的证据,那个面具,贺丞并没有否认面具存在于他的书房,相当于默认了他是面具的拥有者,那个面具又说明什么呢?
沉默半晌,楚行云选择寻找另一个突破口,然而他又很不希望真的把这个突破口打开,抑或是被贺丞发现的他的用心。
“那个面具,你——”
“你想问我,什么时候拥有那个面具的是吗。”
果真被他瞬间洞悉,一语戳穿,楚行云甚至有些惭愧和内疚,但是出于责任和使命,不得不道:“嗯。”
贺丞唇角露出一丝冷然且古怪的笑意:“我说什么你信什么?”
楚行云终于肯正视他,郑重又严肃道:“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信。”
贺丞眼中的波涛汹涌的眸光仿佛被一只大手 温柔的抚平,沉默片刻,说:“一三年,四月份。”
2013年?
洒下的渔网扑了个空,楚行云却感到如释重负,久违的侥幸感再次袭来,让他重重的吐出一口气,浑身紧绷的筋骨瞬间松快了,好像刚才他审问贺丞,不是为了寻找线索,而是为了证明贺丞的清白。
楚行云浑身乏力,后退两步坐在沙发上,端起茶几上不知落了几层灰的隔夜茶喝干了,又是深呼一口气,说:“最后一个问题,复述你最后一次见到孙世斌的情形,每个人,每句话,都不能放过。”
贺丞却说:“记不清。”
楚行云皱眉,扭头看他:“不能说?”
贺丞淡淡一笑:“我说了,假如你查到最后,仍然需要我的口供,我就帮你。”
楚行云不明白贺丞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只知道葫芦里的药毒性太强,挨着就死,所以贺丞在旁观,而不协助,也只会在他被毒死的前一刻出手。
楚行云捡起他扔在地上的西装外套,这才发现衣服里裹着他的手机,此刻手机屏碎了,他甩了甩西装外套,把手机拿在手里,眼睛忽然一瞪,凑近四分五裂的手机屏幕。
贺丞似乎忽然想起了什么,一伸胳膊把手机从他手里拿走,面色稍显仓惶。
虽然贺丞的手机碎了,但是楚行云还是认出来了他手机屏保用的是自己的照片,还是在医院里,贺丞偷拍他选取的一张,
照片里他看着窗外,背景是窗口和夜色,只露了大半张脸,因为入镜的人不算难看,所以那张照片还颇像画报。
“你挂我照片干什么?”
贺丞瞥他一眼,冷声道:“镇宅。”
楚行云眼角一抽,干笑:“你怎么不说辟邪?”
贺丞也笑:“辟邪在门外,镇宅在家里。”
楚行云觉得他这话说的没头没尾,虽然前言不搭后语,但他能明白贺丞话里的意思,只是不清楚贺丞意欲何为。而且他清楚的察觉到,这两天,无论是在医院,还是现在,贺丞都好像刻都在意营造气氛,在暗示他些什么——
然而贺丞一点都没指望寥寥一两句话就能把楚行云点拨了,除非当头棒喝,迎面一击,不然楚行云是不可能凭着他除了破案以外几乎全军覆没的脑细胞想清楚因因果果。
贺丞很清楚自己若是不把这层窗户纸点破了,楚行云当真能在门外站一辈子,但是时机很重要,此时此刻俨然不行,楚行云正为内忧外患所焦虑,这时候跟他谈儿女情长,能把他糟心死。
而且他脑子受伤了,不适合动脑,动了脑也多多半糊涂着,这是重点。
楚行云当然不知道他在心里已经来来去去八百回合,只注意到被他握在手里的手机一直在响,好像音响出了问题,声音很小。
贺丞经他一提醒,才接起电话,下意识的稍稍转过身。
把手机放在耳边听了一会儿,贺丞一脸阴沉的把手机递给楚行云。
楚行云看他一眼,把手机接过去,听到肖树的声音。
“楚队长,你派人到杨姝家里问话了吗?”
楚行云霎时皱起眉:“没有,怎么了?”
肖树道:“先生安排人守在杨姝小区楼下暗中保护她,刚才几个便衣警察到杨姝家里去了,现在还没出来。”
楚行云很冷静:“有照片吗?”
顷刻,肖树发来几张照片,楚行云一看,头皮上根根头发竖起,眼里燃起火光。
是郑西河的人,领头的正是刘蒙。
挂了电话还没来得及做出安排,就听隔音不好的门外传来郑西河的声音,且正在向他逐渐逼近。
楚行云立刻转身朝门口冲了过去,豁然拉开门,和站在门口与乔师师周旋的郑西河打了个照面。
郑西河看到楚行云,双眉一挑,讪笑:“呦,楚队,好久不见,过来看看?”
楚行云沉住气,目光从他脸上移向乔师师:“带人到杨姝家里看看,一伙儿身份不明的人找上她了。”
乔师师领命就走,被郑西河伸长胳膊拦住。
郑西河裹着毒刺般的眼神扎在楚行云脸上,脸上的笑容变的僵硬:“楚队误会了,是刘蒙带着人过去了,杨姝也是我大学同学,老同学之间互相关心,这没什么吧。”
楚行云抱着胳膊‘哦’了一声,笑说:“老同学之间相互探望当然没什么,但就怕你的目的不单纯啊,既然你也说了是误会,那郑队长就把人叫回来吧。”
他说话如此直白不给人留面子,郑西河也懒得跟他客套,“你什么意思楚行云?别忘了你已经停职了,就算你没也停职,你也没有资格指挥我。”
楚行云讪讪一笑:“我的意思很简单啊郑队长,到现在杨姝都没有报案,绑架未遂而已,你怎么这么上心?周思思的案子还不够你忙的吗?还是刻意留着一手伸到别的地方?既然杨姝没有报案,你就没有资格走刑侦羁押程序,你现在派人找杨姝问话,可以算是强闯民宅了。”
郑西河不甘示弱道:“你还嫌我手长?你一个被停职的还跑到棚户区陈家老房子抢立头功,咱俩谁的手比较长?结果闹笑话了吧楚队长,我还就纳闷了,怎么老房子有人你第一个知道,杨姝有危险你也第一个知道,而且你都拼了命的赶在所有人前面赶到现场?你到底是想立功想疯了,还是为了给那些人通风报信,挡一挡警察?”
楚行云很冷静,轻轻的笑了笑,问道:“你是说,我反水了?”
郑西河眼里露出不屑,脸上挂着讥讽的笑容,说:“楚队长要是非这么理解,也行,也算是跟得上大势所趋了,你可得好好想想办法,送出去几条命,才能官复原职。”
此时贺丞从办公室里走出来,悄然站在楚行云身后。
郑西河看到贺丞,眼睛里飘出一层油腥似的肥腻暧昧的光,啧啧道:“你还真把市局当成自家后院儿了,随随便便带家属进出,就不怕被媒体拍到?您二位最近可是比谁都——”
伴着乔师师一声惊呼,一只铁拳抡到了郑西河脸上。
郑西河踉跄几步,被围观的几个人七手八脚的扶住,舌头舔了舔松动的后槽牙,吐出一口含着血的唾沫,没有还击,而是抬起头朝楚行云露出恶意挑衅的笑容:“哎呀,楚队,敢做就要敢当嘛,大家伙心里都明白的很。”
自持沉稳冷静的楚行云就这样被他激怒了,不仅当着众人的面以一个停职人员的身份揍了重案负责人一拳,还不依不饶的攥着拳头又要动手。
这下郑西河做好了迎击的准备,但是楚行云却没有落入他布好的圈套。
贺丞抢在楚行云面前,用身体阻拦他的去路,在他反抗时紧紧箍着他的胳膊,说:“你还想跟我动手吗?我身上可有伤。”
稳住楚行云,贺丞回过头,对郑西河说:“郑队长,你也是警察,或许楚行云比你更像一名警察,所以他比你更加清楚,一名负责任有使命感的人民警察,最恨被扣上吃里扒外,背叛他所信奉的人民,党,和政府的帽子,能向一位有信仰的警察泼这桶脏水的人,比任何恶棍和暴徒,还要可恶成千上百倍,因为你诬蔑不只是楚行云,还有他所守卫的信仰和正义。”
说着,贺丞嗤笑一声:“当然了,这些东西你根本体会不到,因为你和楚行云完全不是同一类人,他是一名人民警察,而你只是一名流窜在执法漏洞中的合法流氓。”
第63章 捕蝶网【31】
挂在门檐上的风铃被撞响,叮铃一声很快归于平静。随玻璃门开合,午后压抑而平静的气流撕开店内的冷空气往前冲了须臾,随之而来的是一位穿着西装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因天热而脱去了西装外套拿在手里,露出熨帖修身的黑色衬衫。
他径直走到收银台前,微微垂着眸子伸出一根食指抵住眉间的眼镜框不让其滑落,貌似是在向服务员询问口味。
服务员引他看向西面墙上贴着的菜单。
西面角落卡座里一个男人见他朝这边看过来,扭正了身子,压低头上的帽檐,低下头吸了一口因加了太多冰块,而静坐时间太长冰块融化后有些淡的柠檬水,没有看到背后那道琥珀色眸子里射出的孤冷的视线在他后背停了几秒钟。
大约六七分钟后,身后的门檐上的风铃再一次被撞响,服务员轻快的说了句:“慢走,欢迎下次光临。”
男人吐出被他的牙齿咬烂的吸管,或许因为坐下冷气正下方,潮湿的冷空气使他掌心黏腻发寒,牙齿咯咯作响,浑身的骨髓都在往外冒着冷气。
服务员擅自走近的声响也让他心里一惊。
服务员把一杯饮料放在他面前,笑道:“这是刚才那位先生为您点的,而且您的单他已经买过了。”
他面前是一杯淡绿色的清茶,茶包还泡在杯底,在几片花瓣的遮盖下,微微的招摇在杯底——
贺丞提着两杯冰咖啡走出冷饮店,看了一眼街对面百米之外的市局,他身后的冷饮店位于十字路口街角,往西百米,就是市局,市局内人员的日常或公务出行都从这个路口经过,这里可以说是暗中监察的绝佳地点。
他穿过马路往方才停车的小广场走去,远远看到楚行云坐在广场外围的一张木椅上,背靠着一颗枝叶不惊的香樟树,密密麻麻的绿荫搭打在他身上,从枝叶缝隙间渗透下来的光点像一只只蝴蝶一样在他脸上,身上,飞舞盘旋。
蝴蝶。
蝴蝶在世人眼中代表着美丽,正因为它们的美丽,才会引人青眼,招人流连,从而遭到围捕,猎杀,这种漂亮的小东西的自卫能力和防御能力几乎为零。它们唯一仅有的谋生手段只有两扇脆弱的翅膀,而它们的翅膀和它们的生命一样极易被折断。
美丽是与纯洁无暇相冲突的优点,是隐藏在纯真之中的邪恶圈套,只要降生于红尘俗世,就无法逃脱被玷污的命运。
自打他们走出市局,楚行云的手机就一刻不曾得闲,他就像是被褫夺职位的将军,就算被流放在边疆,也有一群忠心跟随的将领听他调遣。
贺丞从椅子上拂落几片树叶在他身边坐下,递给他一杯温度惊人的冰咖啡。
楚行云刚结束一通电话,看着公路上来去湍急的车流陷入沉思,把咖啡接过去放在腿上,自言自语般道:“孙世斌会去哪儿?”
贺丞不确定他是否在和自己说话,看他一眼,见他眼睛里明显跑神儿,选择没搭腔。
一个小时前,市局已经向绿丹山往西一带所途经的所有城镇市区下发协查通报,孙世斌已经成为全网通缉的嫌疑人,乔师师也带着一个小组按照吴晓霜提供的路线向南追去。
追查需要时间,短则一两个礼拜,长达数月,这是一场长久的追击战。孙世斌有预谋的策划了谋杀和卷钱,他的出逃线路也绝不会是从银江到他的老家那么简单。或许他身上藏有其他的身份证明,藏匿在途中任何一个小县城,就此石沉大海也不无可能。
不对,他必须有所动作,因为那笔钱至今下落不明,他们已经监视了所有和慈善基金有往来的账户,一旦发现大额的转账和取款,高远楠一定是第一个知道。三千万来自绿江出版社,那三点八个亿又是怎么来的。
不仅如此,他总是回想起和傅亦两人坐在大楼天台上交谈的情形,那天晚上他们的所思所想和此时揭晓的真相完全南辕北撤,彻底推翻了傅亦的论调,泯灭了刑侦人员这些天的奔劳辛苦,案情又一次回到了原点——
现在唯一的疑点只剩下那来路不明的3。8个亿,或许这笔巨额也是孙世斌转移的客户资金。但是至今查不到源头,也不见丢钱的人报案,或许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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