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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向阳-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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仍是一起挑战网友道德底线、令人震惊愤怒的社会事件：陕西榆林产妇坠亡。
初听标题，大部分网友认定又是一起医院失责导致的医闹事件，关注的同时不免感慨：曾经幻想的事情竟然真实发生了！生孩子到底有多痛！
随着网友关注度持续上升，陆续有网友在微博爆料事件起因：产妇家属坚决反对剖腹产，产妇绝望之际选择跳楼，最终一尸两命。
爆料网友晒出产妇家属亲笔签名的承诺书。承诺书末尾，家属准确无误写下申明：“要求经阴/道分娩，谅解意外”。
“谅解意外”四个大字，迅速戳中网友G点，狠狠挑战了网友的忍耐极限。微博大军迅速赶至涉事医院官微，要求医院说明原委，还产妇公道、同时给大众一个交待。
迫于舆论压力，涉事医院在第二日连发微博，陆续公布产妇坠楼当天监控视频、产妇诊断说明、家属签署的承诺书原件、以及产妇坠楼地点照片。
证据面前，网友瞬间倒戈，讨伐大军举着长矛抵达战场，产妇家属被推上舆论的风口浪尖。
漫天声讨中，产妇家属相继发声，直言医院颠倒黑白，否认拒绝剖腹产。自此，事件陷入真假难辨的罗生门。网友们一边跟帖力求真相，一边发帖感慨生娃不易。
大V转发、明星跟帖，事件关注度到达顶点时，涉事医院和家属宣布达成和解，坠楼产妇及腹中婴儿成为事件中唯一受害者。
一片唏嘘中，曾经在“南京猥亵儿童事件”中发声的微博用户“为民发声”再度发表长文。
长文以“榆林产妇坠亡事件”为开篇，继而引出当下中国夫妻/婆媳关系的不对等、国内医疗体系的嗷待健全、网络信息化引发的网络暴力等话题。全文通篇情真意切，字字珠玑，再次获得大多数网友力挺转发，“为民发声”也成为粉丝数百万的微博大号。
“为民发声”的长文为榆林产妇事件画上一个沉重的句号，而娱乐圈则以此事为开端，迎来新一波大事件 。
产妇坠亡事件一周后，娱乐圈某资深制作人宣布将举办以“维护女性权益”为主题的慈善晚会。
发声的制片人在圈中地位匪浅，交情遍布整个娱乐圈。慈善晚会的微博一发出，立即引来各路明星踊跃转发加评论。
三天后，该制作人发布慈善晚会到场嘉宾名单。网友一看，立即惊呼：大半个娱乐圈的明星都到了！
作为当下最热门的综艺之一，《重返18岁》节目组也收到了主办方的邀请。
既能树立良好形象，又能借此宣传节目，节目组欣然接受邀约。同时宣布节目五名成员将联袂亮相晚会红毯，而“洋溢CP”将作为节目组代表在慈善晚会当晚倾情献唱。
接到演出通知时，阮阳正和其他四名成员进行《重返18岁》第四期的拍摄。
彼时，秦奕站在他面前，两人用眼神进行了一番推心置腹的交流。
秦奕眨巴眨巴桃花眼，双手交叉做祈祷状：阳啊，我演技虽好唱功不行，晚会演出就靠你了。
阮阳眼一斜，对此视而不见，那意思很明显：不好意思。我演技不行，唱功更不行。
秦奕不死心，巴着阮阳肩膀抛眼波。阮阳木着脸和他对视。
两人大眼对大眼，交锋数回后达成共识：好嘛，两个音痴组CP，这下药丸。
幸好两人身后有一支极靠谱的经纪团队。收到演出通知当晚，两人就被双方经纪人连夜拉进录音室，排练半夜后“倾情”录制了一首节奏欢快、直戳少女心的《告白气球》。
录制完毕，两人心怀愧疚地望一眼棚内的录音室和调音师。对方扶着脑袋，痛心疾首地进行了为期两天的调音修声。直到晚会开始的前一天，修音完毕的录音带才被送到晚会主办方手里，可见调音难度之高。
各方宣传到位后，慈善晚会正式举行。此时距离“榆林产妇事件”正好一周时间。
晚会当晚的红毯上，星光熠熠。上至娱乐圈老牌天王天后、下至当下热门鲜肉小花，各路大咖小星齐聚一堂，分分钟都是一场宫斗好戏。
女星间的明争暗斗、红毯上的争奇斗艳……各色红毯照片实时空降微博。“本晚最佳着装”、“本场最失败着装”、“女星间的塑料花姐妹情”等关键词轮番登上热搜。一周前还抓着产妇坠亡真相不放的网友们对着红毯照片津津乐道，对明星间的八卦表现出了空前热情。
全网关注下，《重返18岁》节目组闪亮登场。
五位成员悉数盛装出席。万红和李依依一个露背长裙风情万种，一个低胸礼服性感俏皮，两人分别挽着节目导演和制片人走在队伍前头。
紧随其后，便是节目组三位男性成员。相比女星的性感盛装，男星们的着装就低调统一的多。李营一身红色休闲西装，正经中带点纨绔，一如既往的随性风格。在他两边，是挥手致意的“洋溢CP”。
为配合今晚的演出，两人特地穿着了统一灰色系服装。秦奕一身灰色西服配领带，绅士的打扮配上秦式微笑，气质温暖大方，俨然暖男一枚。阮阳则摒弃一贯的少年风，难得穿上灰色西服，搭配条纹领结，帅气中透出隐隐成熟气息。
两人皆是人高腿长，把一身红装的李营夹在中间，肩并肩穿越红毯。网络直播间瞬间被“洋溢CP”粉刷屏：
啊啊啊，“洋溢”又开始撒狗粮了啊喂。
李营夹在中间好尴尬，2333。
李营心内os：wtf？你们抛下我穿情侣装，是要闹咋样？
洋溢CP，这是官方认证的节奏啊！
……
两小时的红毯秀热闹纷呈，好戏连台。红毯秀后，便是整场晚会的重点环节：嘉宾演出、物品拍卖、晚宴酒席。
考虑到慈善晚会本身的性质和拍卖环节的私密性。除红毯走秀、嘉宾演出环节全场直播外，物品拍卖及晚宴环节不对外直播，主办方只在晚宴结束后公示募捐金额。
嘉宾演出环节，各路明星“磨刀霍霍”，誓要争做晚会焦点。明星间的一个眼神、一句对话，都被网友们划重点拎主题，誓要从中拼凑出明星们只见最真实的关系状态。
相比女性们之间的明争暗斗，“洋溢CP”的演出可谓是整场晚会的清流。
由于时间紧迫，两人直至上台前都没能听到修音过后的演唱音频，于是不免惴惴不安。相互打气好久才肩并肩上了台。
一上台，音乐声响起，两人对着嘴型互相对望。彼此眼神中的光芒简直媲美打光效果。
秦奕几乎激动地要原地起跳：这TM居然是我的声音？
阮阳对着他点点头，暗示其要低调：回去要给调音师加鸡腿。
调音师的强势护航下，“洋溢CP”首次合体演出顺利完结。一首《告白气球》成为CP粉们循环播放的主题曲，两人对视动图也在粉丝群内刷屏流传。
阮阳下台时，才后知后觉自己出了一身冷汗，他抹一把额头，还没来得及喘匀气，李海就鬼鬼祟祟走过来，凑到他耳边分享最新八卦：阳啊，你们家路总也来了。
阮阳心一跳、脸一热，确定李海并为察觉自己的小心思后，便在心里细细品味“你们家”三字的精妙。
李海对他的心思一概不知，只尽地科普八卦：原来为了善款的筹集，主办方不仅邀请了各路明星大咖，更是请来了娱乐圈各方投资人士。路致远作为娱乐圈举足轻重的人物，自然也成了此次晚会的座上宾。
李海指一指宴会大厅一角：“喏，为了防止明星们各种倒贴打扰，投资人被集体安排在了大厅内间。你们家路总就在内间主桌上坐着呢。”
阮阳顺着李海手指的方向望过去，穿越重重水晶灯光和星光熠熠，瞥见了被繁复屏风遮挡的内间大门。屏风间隙处，隐约可见里间人影绰绰，可想而知又是一副声色犬马的画面。
自那日的“吻”后，阮阳确定自己对路致远的感情已然变质，未免心意泄露，他一直刻意不去想对方。此时猛然得知对方就在咫尺之遥的地方，一颗心就跌跌宕宕地按捺不住。心头有惊有喜，忽而幻想着晚会后路致远是否会“召见”自己，忽而担忧着晚会上路致远被灌酒喝晕。
越想越心烦意乱，他索性借口上洗手间来到安静空旷的后台走廊。
掏出手机，点开路致远微信头像。一条信息写了删删了写，重复数遍也找不到合适措辞和理由。
一筹莫展间，耳边传来温柔声线：“我能和你聊聊吗？”
洗手间装修雅致，温柔声线在空荡的室内回荡缭绕。
阮阳抬头，猝不及防对上一双温柔好看的眼睛。
他心一惊，不动声色收回手机，向对方伸出手：“你好。”
对方眸光一闪而过，继而大大方方回握住他的手：“你好，我是吴安柏。”
作者有话要说：
现写现更。
现货秒发。
第16章 新欢旧爱
一线小生、国际影帝、颜值情商双在线。。。。。。
三线明星阮阳望着眼前的一线大咖吴安柏，望见的不是身穿白色高领毛衣的俊拔身姿，而是一块写满标签的人形便签板。便签板密密麻麻，写的全是观众赋予吴安柏的评价和赞誉。
各种评价如飞舞纸片在眼前聚拢、散开，最终幻化成一张模糊密匝的背景图。背景图之上，横平竖直几个大字：“前路致远潜规则对象”。
九个字，字字铿锵有力、个个振聋发聩。振地阮阳眼发晕、脑发昏。
晕头晃脑间，阮阳迅速给吴安柏和自己定位：“路致远旧爱”X“路致远新欢”。
定位完毕，头脑也清醒了几分：“旧爱”找上“新欢”，必然不会握手问好这么简单。
吴安柏似乎没察觉阮阳的短暂失神，自然地抽回手，一开口，声音温和有礼：“换个地方说话？”
阮阳不着痕迹挺胸、抬头、扬下巴：“好。”
“旧爱”面前，气场不能输。
吴安柏笑容不变，转身在前带路。
过道走廊全部铺陈羊绒地毯，吴安柏走在前，步伐稳重、动作优雅，举手投足都是巨星的大气沉稳。
阮阳保持相同的速度跟在后面，与对方始终间隔两步远的距离，既避免过于亲近，又不至于远地疏离。
借着不远不近的距离，阮阳细细打量吴安柏：背影挺拔、举止绅士，搭配优雅大气的长相和温文尔雅的气质，可以说是相当“完美”了。
他是看过吴安柏的电影作品的，那部让吴安柏一举夺得国际电影节影帝头衔、在一众小鲜肉中脱颖而出的同性题材影片。
影片中，吴安柏饰演一个爱而不得、为爱痴狂的偶像歌手。剧中的他爱得大胆疯狂，如飞蛾般扑向一段不/伦之恋。然而，最初的甜蜜过后，恋人选择回归家庭，他绝望之际击杀恋人全家，最后饮弹自尽。
电影的最后一幕，吴安柏平躺在地仰望镜头，一张脸无波无澜、一双眼了无生气，却生生传递出角色的歇斯底里和爱而不得。
镜头层层推进，最终定格在吴安柏嘴边一抹浅笑。浅浅一抹笑，却同时掺杂无奈、无措、无悔。。。。。。
当时的震撼，阮阳记忆犹新，可见吴安柏的演技之高。反观他自己，阮阳低头望一眼自己脚尖，颓丧地叹口气：旧爱PK新欢之演技对比，新欢完败。
阮阳有些泄气。
除了颜值，无论咖位、演技、情商，吴安柏都完胜于他。这么“完美”的对象，都没能跟路致远走到最后，何况他呢？
阮阳纠结叹气时，吴安柏已经带着他来到了目的地：一间远离晚会现场的僻静会客室。
吴安柏心思细腻，一边推开会客室大门，一边向阮阳解释：“之前来参加过几次颁奖典礼，所以对这里比较熟悉。”
阮阳打起精神应对，保持下巴轻扬的姿势点点头。会客室不大，室内环境一览无余：布置整洁、空无一人，但桌上茶具齐备，显然是事先准备好的房间。
看来，这次的碰面早在吴安柏的预料和计划之下。
既来之则安之，确定吴安柏另有目的后，阮阳干脆放宽心、放大胆，笃笃定定往沙发上一坐，一副“洗耳恭听”模样。
吴安柏留在远处关门。门关上，一转身就看到沙发上翘着二郎腿的阮阳。清瘦挺拔的身体微陷在沙发里，阮阳姿态随意，清秀英俊的脸上挂一抹慵懒恣意的笑。
吴安柏浅笑盈盈坐到阮阳对面，举起茶壶斟茶，声音自然地仿佛和老友唠家常：“我跟了他两年。”
“他”是谁，不言而喻。
一个“他”字，隐晦暧昧，欲说还休却又点到即止。
话落，吴安柏将茶盏递到阮阳面前，茶盏与桌面磕碰，发出短而促的声音，既像为他的话落下句号，又像一声不轻不重的号角。
上好的龙井茶，小小一杯已茶香四溢，阮阳垂眼看翠绿茶叶，举杯饮一口。茶水入喉甘冽，冲淡胸中泛起的阵阵酸意。
饮毕，阮阳抬眼，一双眼清澈透亮，笑得慵懒，说得随意：“是吗？大哥没和我提过你。”
修长手指转动手中茶杯，阮阳笑意更盛：“他，现在和我在一起，我们很好。”
茶杯放回木桌，他一脸真诚：“当然，这茶也很好。”
三句话，既回答了吴安柏的问题，又表明了自己的“新欢”地位，最后用夸奖茶水显示自己的大度。
阮阳垂着睫毛笑，在心里为自己默默爆灯：旧爱PK新欢第二轮，新欢胜！
对面的阮阳全身透出一股得意，不说小人得志，但也差不离了。吴安柏眼风一扫，笑着举起茶杯抿一口，淡定自若，一副没听出阮阳弦外音的模样：“跟着路大哥的两年，他给了我很多。不仅让我从无名小卒红成了天王巨星，也让我学会了……爱。”
“大哥”一词，之于阮阳，代表着他在路致远处的不同寻常。如今同样的称谓，轻轻松松从吴安柏嘴里说出，即使知道对方是有意为之，阮阳还是忍不住冒酸水，连带着说出的话也带上几分酸意：“既然如此，为什么还是和大哥分开了呢？”
言下之意，即使叫他“路大哥”，还是改变不了被抛弃的命运。
吴安柏嗤笑一声，一双眼似笑非笑，自带几许深意：“为什么分开……你不知道吗？”
阮阳当然知道。一个爱上路致远的人，不管多好，注定被抛弃。因为，路致远要的是情人，并非爱人。
吴安柏爱上了路致远，所以成了过去式，那他阮阳，大概就是下一个吴安柏。
对于自己和路致远的关系，阮阳向来看得通透。以肉换利，如今他擅自动心，已是坏了规矩。但规矩如何、结果怎样，都是他和路致远之间的事，无关他人，更不需要吴安柏以“前人”的姿态提醒。
于是阮阳抬起头，慢悠悠拖长音调，懒洋洋回一句：“噢。”
言简意赅，意味深长。言下之意很明显：关你屁事。
说完，他放下茶杯，双手象征性拍拍肩膀、膝盖，做出起身告辞模样。
眼见对方没反应，阮阳嘴一勾、脚一迈，就要往外走。结果脚没落地，小臂就被拉住了。
吴安柏仍坐在沙发上，一手拉着阮阳，一手拿起桌上手机，往阮阳面前一递。
阮阳抽回手，眉头微皱透出几分不耐，眼神随意往手机屏幕一扫。
屏幕上一个微信聊天窗口，最新一条消息是对方在五分钟前发来的小视频。
吴安柏轻轻一点，小视频全屏播放，时机控制地刚刚好。
小视频里声音嘈杂，但画面难得清晰：一间豪华气派的宴会厅，顶部四周挂满流光溢彩的水晶吊灯，吊灯的光绚烂奢靡，错错落落照在厅内众人身上。
人头攒动的厅内，路致远一身衣服坐在主桌主位，即使不动声色，仍是难掩气场，一举一动都是全场焦点。
镜头推进，一名十七八岁的少年自镜头外走入，侧身，款款坐上路致远大腿。路致远不推不拒，欣然接受，一手夹着雪茄，一手揽着怀中人。
怀中少年五官清秀，模样讨好，环着路致远的脖子呢喃轻语，眼神里难掩崇拜。路致远轻拍对方肩背，一双眼温柔缱绻，眼角细纹褶皱出丝丝宠溺。
视频不长，短短30秒，结尾处，少年樱唇轻启，含着一口酒往路致远面前凑，路致远身形不动，画面定格在两人将亲未亲之际……
☆☆☆
回过神时，阮阳已经站在了宴会大厅外的回廊。厅内流光溢彩，水晶吊灯晃得人眼睛发晕。
画面中路致远的将亲未亲、出门时吴安柏的似笑非笑，阮阳照单全收。他承认，旧爱与新欢的最终PK，他完败。也许从他心不由己喜欢上路致远开始，他就注定失败。
宴会大厅尽在咫尺，阮阳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退后一步，相安无事，路致远仍是他的好大哥，他仍可以在蒸蒸日上的事业里享受“背靠大树好乘凉”的优待。也许某一天，他也能成为吴安柏一样的天王巨星。
前进一步，或许这一切都会消失。但他克制不住往前走的念头。
他想起吴安柏的电影角色，竟觉自己与那角色有了一两分的相似：宁可玉碎、绝不将就。
前进的念头一旦生出，就如野草般疯长。阮阳努力回忆那一日夹杂桂花香气的吻，说服自己，对于路致远，他阮阳或许是不同的。
闭眼深呼吸，再睁眼时，阮阳昂首挺胸，向宴会厅走去。
宴会厅人声不减，陆陆续续有目光投来。每一束目光在接触到阮阳的瞬间，都有一闪而过的惊艳。随后惊艳褪去，或化为疑惑，或转做下流。
阮阳一直知道自己长得好，但从未像此刻般庆幸自己有一副好皮囊。
好皮相掩盖了他的慌张和忐忑，他站在大厅灯光下，光彩四溢，如一只骄傲美丽的孔雀。
面对目光各异，阮阳全不在乎，一双眼、一心一意，只望向路致远。
路致远坐在原处，身形不动，只微转头，眼风一扫。穿越重重叠叠的灯光，他的眼神幽深，几分玩味、几分不动声色。
阮阳对上路致远的眼，在对方的注视下，抬头，扬起乖巧伶俐的笑，声音清脆带点讨好：“大哥，我来了。”
随后抬步，两人渐行渐近。恍惚间他想起曾经的某一夜，路致远也是在宴席桌边向他招手：“阳阳，过来。”
相似的场景，不同的结果。
走到一半时，路致远用一句话叫停了阮阳的脚步。
“阳阳，出去。”
四个字，音量不高，但掷地有声。
路致远的话，阮阳向来言听计从。于是停步、抬头。
两相对视，路致远再下命令：“出去。”
路总的命令，从不说第三遍，因为不需要。
阮阳的笑还停在脸上，他加深笑意，一双眼在灯光下流光溢彩，最后望一眼路致远怀里呆愣的少年，阮阳倨傲又乖巧地点头：“知道了，路总。”
话毕，转身离场，动作一气呵成。
挺直的背消失在大厅门外，门内响起若有似无的轻叹，惋惜中带点嘲讽。
与路致远同桌的几位赶紧活络气氛，纷纷起身敬酒。其中一位圆脸的中年男子冲路致远怀里的少年挤眼睛。
少年机灵，点点头往路致远跟前凑，顺带端起一只剔透晶莹的酒杯：“路总，这是我家乡特产的桂花酒。您尝尝，这次可不许让我自己喝了。”
酒香四溢，酒面几朵浮沉飘荡的黄色小花瓣。
路致远垂头看一眼，掐灭手中烟，接过酒杯。就着满鼻桂花香，一饮而尽。
第17章 保护
认识路致远之前，阮阳就通透“人贵在自知之明”的道理；认识路致远之后，他更将此理奉为行为准则第一要义，几乎到了“每日三省吾身”的地步。
然而，和路致远相处久了，这些“道理”和“要义”，基本等同扯淡。
他的身份、样貌、谈吐、气场。。。。。。每一样都是一根无形丝线，丝线缠绕错结，编织成一张密仄仄、荡悠悠的无形大网。过往的小情儿们一个个揣着自信、挟着目的往前冲，结果无一例外：网能收覆猎物，猎物却无力征服大网。路致远轻描淡写一句话，大网倾覆、猎物葬身。
如今，阮阳也成了“猎物”的一份子。
但他胜在爱面子、看得开，又点得透。路致远一声令下宣判“出局”，他即刻清醒，不反对、不抗争，更不哀怨，洒洒脱脱回一句：“知道了，路总。”随后昂首挺胸，转身离去，不带一点犹豫。
旖旎灯光错落而下，阮阳承载着整个宴会厅的目光，大大方方把“不知好歹被赶出场”走成了“乖巧伶俐主动退场”，俨然一名提刀而笑江湖少年郎，恣意洒脱又不羁。
宴会厅外置一架珐琅曲面屏风，用作与直播现场的隔断。阮阳一步迈入屏风下侧，微弯的眼眉、略翘的唇角、挺直的背脊，尽数隐没在晦暗的阴影里。
直播现场气氛热烈，主持人一句打趣引来全场哄笑，阮阳就着笑声走出阴影，一抬头，灯光射入眼瞳，仍是低调帅气的明星小鲜肉。
“洋溢CP”的演出结束后，秦奕就被同公司艺人拉去寒暄，等一圈寒暄结束，阮阳早已不见踪影。
现场人多嘴杂，他不便到处打听，只得坐回圆桌暗自留心。谁知十几个节目过去，阮阳依旧不见踪影。秦奕有点坐不住，着急间一抬头，哟呵，“蓦然回首，那人就在灯火阑珊处。”
这下秦奕真坐不住了，酒杯一撂、长腿一迈，直接向着阮阳走去。
距离对方还剩两步远的时候，他往前一跳，左手一勾，就把阮阳勾肩搭背揽到了自己肩下。
人还没站稳就低着头往阮阳耳边凑，瓮声瓮气开始八卦：“我说怎么一下台人就不见了，原来是见你们家路总去了？
“噗”一声，心口一刀，声音清脆短促，阮阳深呼一口气，才勉强保持住了脸色不变。
他脊背微弯，嘴角一勾不接茬，斜眼看秦奕勾着自己的手，又把余光往现场各个摄像头扫一扫：“现场直播呢，你就这么想和我组CP？”
“想啊！”
阮阳嗓音清澈又淡定：“你不是有女朋友了？”
“我有啊，但我……”秦奕没能“我”完，因为大厅后方的摇臂摄像机正朝着两人晃悠悠转过来。
艺人对摄像机是最敏感的，两人互使一个眼色，当即闭嘴，齐刷刷调整表情，赶在摄像机就位的当口，肩并肩对着镜头露齿而笑。
一个大笑、一个微笑，一张一弛、一动一静，简直不能更默契。
并肩而笑的镜头通过摄像机传送到观众面前，这下不仅“洋溢CP”粉刷屏直呼“配一脸”了，连吃瓜路人都忍不住舔屏流口水：
“这俩人的颜值，基本是校草本草无疑了。”
“我一个路人都被甜到了。”
“希望我家爱豆团队学习学习，不要总搞那些乌七八糟的绯闻了”。
“‘洋溢’算得上本年度最甜CP之一了。”
……
秦奕是典型的打蛇随棍上、给点阳光就灿烂。当即拉着阮阳自拍一张发微博：蓦然回首，那人就在灯火阑珊处。［doge］@阮阳_sunshine。
五分钟后，阮阳转发该条微博。微博正文：路漫漫其修远兮。
☆☆☆
晚会第二天，阮阳接到公司通知，即日起开始为期两个月的强化训练。演技、唱功、舞蹈，全部回炉重造、一对一进行专项培训。
对于此类培训，阮阳向来抵触拒绝，但他正经历人生第一次“失恋期”，想着借由忙碌忘记情伤，倒也不那么抗拒了。
于是，每天起早贪黑，入行两年的阮阳开始首次“明星进阶训练”。
这期间，路致远没再找，阮阳没再问，就此断了联系。自然而然、水到渠成。
阮阳的忙碌期中止于一个深夜来电。
座机、陌生号码、深夜来电，阮阳在屏幕亮起的瞬间就毫不犹豫摁断。随后拖着因练舞而浑身酸疼的身体进浴室洗澡。
热水劈头盖脸冲下，阮阳舒服地轻叹，也不知怎么地，就想起了路致远。也没多想，就想到了结实强壮的躯干和流畅性/感的人鱼线。
想法一开头就有点刹不住车，全身热血上涌，阮阳赶紧调凉水温猛冲。哗啦啦的水声里，他猛撸一把脸，声音带点咬牙切齿的羞赧：“天杀路致远，毁我直男基业！”
在浴室好一顿冲洗，阮阳草草裹了浴巾往外走。赤/裸的上半身氤氲着热气，他手拿毛巾，心不在焉擦头发。
刚走进房间就听见了手机铃声。拿起一看，还是之前的陌生号码。
盯着号码寻思良久，最终滑动、接听，声音带点暗哑和迟疑：“喂？”
对面明显松了口气，传来略显粗砺的女声：“你好，是阮阳吗？我这里是＊＊公安分局。”
大半夜乍然接到公安局来电，阮阳心头一紧，随即一颗心就凉嗖嗖放缓了跳动。他心里有一个猜测，并且笃定这是唯一的可能。
但，猜测落空。
对面女警自我介绍完，紧接着问：“您认识荣莉吧？”
没有听见预期的名字，阮阳第一反应松口气。松完气，将“荣莉”两个字漫不经心过一遍。这一过，就过地呼吸急促、站立不安。
荣莉，是小容的大名。
手机被攥紧，手背隐约可见青筋跳动，阮阳声音压抑微颤：“荣莉……她怎么了？”
女警显然习惯了应对此类场面，一把声音镇定自若、语言简练：“荣莉出事了。今天下午我们接到报警，民警赶到的时候她已经……”
阮阳不记得自己是如何换上衣服跑出门的，也几乎听不清女警最后的叙述。
深夜露重，晚秋的空气带着凉意侵骨。尚未擦干的头发在凉风里冷冽风干，阮阳牙齿微颤，整个人被深深冷意包围。
进入公安局法医室的时候，冷意达到顶点。
阮阳站在法医室门口，面前一张平坦冷硬的床板，板上一只黑色塑胶袋。袋口微张，露出一张平静苍白，覆着薄薄冰晶的脸。
室内两位制服民警，一位伸手搀扶阮阳，一位拿着案件登记簿简述情况。
小容是在一家私人小诊所出了事。
诊所是她自己在网上找的，据说价格便宜公道，最重要的是，不需要身份证就可以进行人流手术。
于是她带着两个月的身孕独自走进诊所，简单的问询后，脱下衣物，躺上了诊所内简陋冷硬的手术床。
床顶正中一盏大功率瓦灯，医生在明晃晃的灯光下让她放松：“别紧张，小手术，很快就好。”
确实是小手术，只是从医大辍学的医生不仅无医德、更无医术。手术开始不久，医生操作失误，小容开始大出血。
诊所医疗条件极差，不说备用血袋，连基本的医疗设施都不具备，医生生怕担责不敢叫救护车，手忙脚乱止血缝伤口。直到小容停止心跳，才浑身颤抖拨打了120，然而为时已晚。
小容最终没能走下手术台。
民警的声音刻板礼貌，一件事关生死的事件，被叙述成一篇横平竖直的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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