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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子奋斗日常-第7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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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又一声锣声,伴随着这种呼声,传入城中罪民的耳里。
警惕的同时,那句‘免除罪籍,放还为民’也传入他们或是她们的耳里。哪怕是再无知的妇孺也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前方两军交战,最忌后方生乱,上面人这么做是想把乱子掐死在襁褓中。
免除罪籍,放还为民。这对被流放在的重犯,只有到死的那一日才能解脱的人们,是多么大的诱惑啊。
有些事上面人不知,不代表下面人或是身边人也不知。一处低矮简陋的屋子中,一个面容姣好却眉宇间隐有郁郁的妇人面色怔忪;散发着脚臭味和各种杂七杂八的异味的大通铺,一个面容尖嘴猴腮的瘦小男子躺在炕上,眼中异光频闪;一个长相文弱却满面苍白憔悴的年轻男子怔了一下,不禁看向窗外……
还有许多许多。
而那些正计划着要做些什么的,或者居心叵测之人,纷纷低骂了一声,满心晦气。
都能想到的事,他们自然也能想到,想成事自然不能只是一人。那么除了自己,其他人可能相信?他们是否会出卖自己,换得自己安稳?
有时候强行压制反而会遭来逆反,反倒是挑起内部争斗,才是维/稳的真谛。
*
接到下面人报来,祁煊不禁朗笑了一声。
在场的几个将领自然也听到了这些话,纷纷竖起大拇指道:“夫人当是女中巾帼。”
换做平时,祁煊免不了要得意会儿,可如今他只能吩咐一切都按夫人说的办,却是并无心情去得意。
他已经整整两天一夜没合眼了,时不时还要身先士卒前去城墙上对阵杀敌,其实早已精疲力尽,能撑下来不过是毅力。
有人报来:“大人,炮弹已不多,还有五枚。”
这个结果祁煊并不意外,本身储备的炮弹就不多,能坚持到现在不过是他一直命下面人省着用。
他顾不得忧虑,道:“再坚持半日,若是能守过今晚,明日他们定会撤兵。这几枚炮弹全部留着,上桐油、火箭、滚木礌石,真正考验咱们的时候的到了。”
他一面说,一面站了起来,往外走去。
这一波攻守战又是到了夜幕降临,金人才鸣金收兵。
不同昨日的试探,今日才是真正的惨烈。黑河卫的人死伤过千,这里面有士卒有军官将领,还有不少罪民。从下午这一场开始,就有无数身强体壮的罪民被拉到前线。这些人寻常都会进行简单的训练,即使再骇得面色惨白,手软脚软,当死亡离自己这么近,眼睁睁地看着身边一个又一个人死去,也知道开始反抗。
而经过这么一场,到了下一场这些人的表现就会让人改观,初上战场的人都会经历这么一出,用血的洗礼来让自己成长。过得去,自然让人刮目相看,过不去,小命交代当场。
而对面的金人阵营情况也不大好,整个军营里充斥着各种痛苦的哀嚎声。一些金兵或是满身烫伤垂死挣扎,或是缺胳膊断腿痛苦哀嚎,场面极为惨烈。
这就是金人最讨厌辽东军的地方,汉人最是无耻,从来龟缩在城里以逸待劳,手段极其恶毒。金人们对敌讲究大开大合,赢就是赢输就输了,输了就交代掉自己的小命。
可汉人不同,他们会利用各种各样的手段和工事来与他们对阵,例如那条绵延千里的长城,例如攻城战中从城头上泼下来的热油、火箭、巨石,例如那些火炮,还例如他们使出的各种诡计。
金兵与辽东军对战多年,付出了无数血泪代价,才勘破这一真谛。
可勘破了也无用,虎口夺食,就得有被老虎咬死的觉悟。
莫哈整整一夜未睡,次日一大早就命麾下战士再度攻城。
莫哈已经察觉到对方炮弹耗尽,可汉人太过狡猾,他还是小心起见保存着实力。见昨日对方几次岌岌可危,死伤那么多人,炮声都未再响起,他觉得已经可以真正进攻了。
这次莫哈派出的是麾下真正的精锐,前日乃至昨日上阵的阿哈与披甲人,名为金人,实则都不是真正的金人。阿哈大多以汉人与高丽人为主,乃是金人的奴隶,而披甲人则都是降人,种族混杂。
金人并不蠢,他们的族人太过稀少,加起来不多数十万,又怎么可能去做无谓的牺牲。所以昨日阵亡的金人虽有损耗,但并不多,而今日攻城的才是金人真正的精锐之兵。
又是排山倒海的冲锋,满目疮痍的攻城车、盾车被推到战前,无数金人隐藏在其后向城墙方向攻去。投石车掩护,云梯随后而上,井阑也被推至可以射击的距离,无数金人借此隐藏往城墙方向射出箭雨。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阵震耳欲聋的炮声响起。
这个声音让无数金兵熟悉,每次这种声音响起,就代表有无数人要被其带走性命。
身处在后方阵营的莫哈满脸震惊,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还有?
可战场之上从来是呼吸之间翻转战局,他也顾不得多想,只能硬着头皮让后方人马迅速接上。
可紧接着又是一阵炮声响起。
看似不大的黑色铁球像似狰狞的恶鬼对众人露出凌厉爪牙,来势汹汹,射速极快,有的人看着有东西过来了,就是眼前一黑。鬼哭狼嚎,丢盔卸甲,都逃不出它的魔爪,所到之处一片血肉横飞。
而它的攻击不光如此,地面弹射是所有人的噩梦,什么东西被其撞上都会化为一堆碎片。
绝望是什么?
眼前大抵就是绝望了。
拼尽全力去攻击,本以为胜利在望,却发现一切都是笑话,对方昨日做出的颓态都是骗人的。
“他们到底还有多少炮弹?为什么城里没有乱?”
莫哈有太多质疑,这些问题没人能回答他。
眼见自己的族人一片一片化为肉泥,此时的莫哈可没有昨日的镇定了,他暴跳如雷,恨不得亲自上阵杀掉那些可恶的汉人,只是他可不认为自己的骨头能顶住对方的火炮。
又是一声炮声响起,莫哈开始绝望了,他更加认为之前守城的辽东军所表现出来的都是骗他。
什么炮弹耗尽,明明就是诈敌。
“收兵!收兵!”
一阵凄厉的号角声响起,场上剩余金兵宛如洪水也似撤退了,连自己族人的尸体都来不及收拾,就像他们之前匆匆而来,这次匆匆也而去,留下一片狼藉。
城头上的黑河卫众人终于松了一口气,同时如释重负的还有祁煊。
两军交战,攻心为上。之前所有的一切不过是在骆驼身上加稻草,直至终于压垮它,幸好对方收兵了,不然祁煊也不确定还能坚持多久。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时候大炮打出来的都是实心弹啊。面面以前看电视总觉得电视上演的太假了,不过是个铁疙瘩,怎么个个哭天喊地的,后来才知道实心弹的真正威力。高射而出的实心弹对步兵纵队来说就是绞肉机,能打穿十几排人。对着地面打,砸中后弹起,能在人群中开一条血槽。(( ⊙ o ⊙ )!还能这么玩)
有这么一种说法:红夷大炮者,周而不停,每炮所中,糜烂数十尺,断无生理。
当然也不是没有开花弹,明末就有开花弹了,不过开花弹因为技术跟不上,非常危险且操作复杂,所以一般陆战和海战都是用实心弹的。尤其在攻城或是守城战中,一般都是用实心弹,因为射程够远。
————
从下一章开始就不会打仗了。不是不打仗,而是不会浪费笔墨去具体描述。
第123章 (捉虫)
==第一百二十三章 ==
这次金人不光偷袭了黑河卫; 清阳堡、开源卫以及辽海卫也纷纷遭到偷袭。
其中又以黑河卫、清阳堡、开源卫三地战况最为激烈; 这三个卫城处在一条平行线上,一面都是临着黑河; 看来金人拥有船只并不是妄加猜测,而是事实。
黑河卫击退攻城的金兵; 清阳堡因为援军及时,也得以保存; 唯独开源卫未能撑到援军到达; 被攻失陷。
这个消息祁煊是从援军口中得知; 他也是到了此时才知道; 祁曜竟被送去了开源卫。
如今开源卫失陷,也就是说祁曜落在了金人手中?
不过这一切都只是人们的猜测; 金人那边并未放出任何风声; 而各地陆续有短距离接触的小型战役发生。随着金人攻下开源卫,迅速以此作为据点,大队金人随后渡江而至。辽东军为了阻止这一切,在黑河沿岸进行了阻击; 只可惜有开源卫作为据点; 此举并未成功,辽东军受到两方夹击,惨败而归。
从战火燃起的那一刻开始; 镇北王便奔赴铁岭卫坐镇,后又亲赴辽海卫,他自是收到祁曜疑似被俘的消息。
如今这个消息在辽东军中算不得什么秘密; 许多将领都十分担忧,怕王爷会因为担心儿子一时行差就错。毕竟镇北王也就三个嫡子,世子常年不在身边养着,三子不成器,也就这二子素来得其看重。可他却是同平时般无二致,还是一贯的沉静冷着,行军布阵皆有章法,一切俱为大局设想。
辽东军开始大量聚集兵力,蓄势待发准备夺回开源卫,而就在这个时候,一个消息传到了辽海卫。
祁曜并未被俘,竟是已回到了辽东镇。
其间种种狼狈且不提,祁曜大抵也清楚有失城之责,一时竟不敢前往近在咫尺的辽海卫,而是折道回了王府,求庇护之意昭然若揭。镇北王具体反应旁人暂且不知,只有他身边的人知道他怒得不轻。
其实战场上胜败乃是兵家常事,英明神武如镇北王也不敢说自己没有吃过败仗。吃了败仗,吸取教训,下次争取不再犯这种错误,沙场老将都是这么成长起来的。而吃了败仗不敢承担,偷偷跑了,就让人为之鄙夷了。
祁曜虽行踪隐蔽,到底辽东镇不同他处,还是为人而得知。
经此一番,早先还对二公子寄予厚望的各地将领俱是失望不已。
对比外面流传被王爷放弃的世子,同样守着一座城,兵力相差无几,装备皆为制式,甚至黑河卫还不如开源卫良多。而二公子弃城逃命,世子非但没有弃城逃跑,反而凭借着算不得多的兵力,打得金人丢盔弃甲,不可不谓是一种极大的讥讽。
据说金兵攻城之前世子带手下出城行猎就遭遇了他们的骑兵,以二十名步兵及若干罪民对敌金人三十多名骑兵,打得对方落荒而逃。
种种事迹,再加上有镇北王这个虎父在,祁煊的身上被戴上一道别样的光环。虎父无犬子,不愧是未来的镇北王等诸多赞誉,纷纷被附加在他的身上。
相对比祁煊的得意,祁曜的处境却极为艰难。
随着时间的过去,不断有开源卫城破之时逃出来的兵卒乃至平民百姓为人所救,大家这才知道开源卫之所以会被攻陷,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指挥使祁曜的临阵脱逃。祁曜竟是在金兵攻打开源卫之始就做好了弃城的打算,所以有一部分兵力被他私自截下用来护送着自己离开。
此事一出,所有人哗然,终于明白为何祁曜竟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就回到辽东镇,俱是因为人家早就跑了。
作为主将临阵脱逃,在任何时候都是大罪,哪怕处境艰难,可两军交战,谁不处境艰难?这并不是借口!
祁曜回到王府后,就苦苦求着镇北王妃见他,可镇北王妃一直闭门不见。
时至至今,祁曜也知道母妃是唯一能救自己的人,他在门外整整跪了一天一夜,镇北王妃才让人将他叫了进去。
祁曜面容十分憔悴,人瘦得厉害,双目中充满了血丝。他跪的时间太久,是被人搀着进来的,方一进来就痛哭失声:“娘,你救救儿子,救救矅儿。”又哪还有往日淡定自若的意气风发。
这近一年多来对祁曜来说,说是生活在地狱也不为过。
他不是没有前往过边线,甚至还曾在军中历练过些许日子。可他身份非比寻常,出入皆是被人簇拥,又哪能体会到军中的艰难辛苦。而这次来到开源卫,方一开始他日子过得也算顺遂,甚至雄心壮志打算以此为据发展自己的班底和势力,所以礼贤下士待下亲和,博得颇多赞誉。
可惜这一切都在粮荒之中被摧毁了。军中无粮,他屡屡借用自己的身份找上面要粮。于他来想,他是王府未来的继承人,不过是些粮食,理所应当应该先紧着他。可惜却宛如石沉大海,根本没有人回应。
下面质疑声越来越多,无奈他只能求助亲娘,他娘倒是连着给他送了两次粮,可这些数量也就仅仅只够他食用,根本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就这么干熬着,后来上面倒也发下了一些粮食,却是杯水车薪。那个年是怎么熬过来的,祁曜都不知道,他也是才知道治理一方卫城竟是如此艰难。
卫城中屡屡有民乱,他派兵镇压,军中质疑声越来越多,他却一点想抚下的心思都没有,他所有的心思都放在怎么才能离开这个鬼地方上。为此,他连番给李家苏家去信,两家都只是言语安抚,根本没有任何实际行动。
祁曜越来越烦躁,越来越焦躁,而就在这个时候开源卫被金兵围了。
方一开始他倒也想一展威风,却在遭遇战中吃了大亏,差点没被打得丢盔弃甲。到这个时候,祁曜终于崩溃了,看着城下黑压压的金兵,再看看自己身边神情恐惧的将士们,想着卫所粮仓中所剩无几的粮食。
所以他逃了。
像一只丧家之犬,落荒而逃。
以父王的秉性,自己犯了他的大忌讳,肯定是不会轻饶了他,所以现在能救自己的只有母妃。只要母妃帮自己,说不定还有回旋的余地。
祁曜事无巨细地陈诉着自己这一年多来的辛苦,以及当时开源卫面对的什么样的困境。没有粮食,别说下面人,连他都多日未能吃到一顿饱饭。金兵突然在这种时候袭来,攻势猛烈,他没办法守,也守不了,不是不想守……
镇北王妃端坐在椅子上,嘴角轻抿,下巴微含,脊背挺得很直,显得格外的端庄高贵。她脸上化着很精致的妆,一如以往那般艳丽逼人。除了微微有些凹陷的眼眶,能透露出些许其实她的状态,并没有表面这么好。
她目光沉静而冷着,面上波澜不惊,让人猜不透她的心思,只偶尔看向祁曜的眼会闪过一抹让人几不可查的沉痛。
祁曜说了很多,也说了很久。
按照惯例,不管是责备也好,还是痛骂也好,母妃总是有些反应的,可今日母妃的反应,却着实让他有些吃惊。
祁曜心中紧张,下意识继续说下去,可来来回回说得都是差不多的话,大抵也就他自己还没发现这一切。
突然镇北王妃说话了,嗓音沙哑而平缓:“开隆三年,你父王身陷塔山,以万人之力与金兵六万余人缠斗,后血战突围,万余人只剩一千人不到,你爹所受箭伤枪伤无数,险死还生。”
祁曜没料到母妃会跟他说这个,下意识抬头去看她。
“开隆五年,于收复广宁一战,你父王大雪寒冬之际急行军奔赴金兵后方进行截击,虽是大获全胜,但你父王双腿自此落下寒疾,一到雨天苦不堪言。”
“开隆八年,于收复西平堡一战,彼时金兵派兵烧掉了我军粮草辎重,你爹带着数万将士忍饥挨饿,滴米未进数十日,靠野草树皮果腹,后击退了金兵。当时你已经记事了,还记得你爹回来时,是什么样的吗?”
祁曜眼光闪烁,不敢再直视,镇北王妃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目光沉痛地看着儿子。
“你父王是镇北王,当之无愧的辽东王。因为这偌大的辽东是他靠着真枪真剑带着千千万万的将士们拼回来的。若说难,恐怕将你父王随便一件事拿出来,都比你彼时之境地难上数十倍数百倍。可为何你父王没有逃?”
“因为他不能逃!他是镇北王,他的身后有无数跟随他的将士,还有成千上万的黎民百姓受他庇佑。而你,是镇北王的儿子,天下任何人都能逃,唯独你没有资格……”
“娘!”
镇北王妃闭上眼睛,转身不再看他:“来人,将而二公子送至辽海卫,交由王爷处置。”
“娘——”祁曜满脸不敢置信。
德叔从外面走了进来,身后跟着数名王府护卫。他微微一扬手,这几个侍卫便一拥而上将祁曜压住。
祁曜拼命挣扎,面上写满了恐慌与惊惧,甚至开始痛哭流涕起来:“娘,矅儿知道错了!你别把我交给父王,娘……”
镇北王妃一直没回头,可肩膀却是止不住地颤抖着。
祁曜很快就被人带下去了,德叔半弯着腰,来到她身边低声道:“王妃保重。”
镇北王妃的肩膀又抖了一下,面色悲恸,亲手把自己儿子送了出去,她该怎么保重?
此时此刻她迫切地希望自己能够任性,就像以前那样蛮不讲理胡搅蛮缠的袒护。可她知道这一切没什么用,镇北王府欠那些在开源卫死去的将士与百姓一个解释,不然怎么才能服众!
*
辽海卫聚集了大量兵力,城中气氛越来越严峻,所有人都知道大战一触即发。
而就在这个时候,祁曜被人押送到了。
镇北王并没有见他,而是处理完军务后,召来了城中所有的高级将领。待所有人都到后,他并没有说话,而是神情冷肃地命人将祁曜带了上来。
到了此时,大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王爷这是要处置二公子。
这些日子,下面隐隐有各种流言流传,王爷素来治军严明,从不徇私,这次能否真正做到绝不徇私?
开源卫驻军五千六百余人,更有一万多后备役及数万百姓。经此一役,损失殆尽,无数将士惨死,老百姓流离失所,苦不堪言。后又发生金兵以此为据点增强兵力,绵延战祸,影响甚大。
而这一切都是祁曜引起的,若是他能举城顽抗,若是他能带着人死守,也许不会发生这一切。
当然,也许只是也许,也可能守不住被金兵攻破。可就如同镇北王妃所说,全天下谁都能退,唯独镇北王的儿子不能退,哪怕是战死,也绝不能退。虽然这话并没有明说,但就是这么个道理。
在场之人俱都沉默,镇北王不说话,他们也不敢说话。
其实这种场面是极为尴尬的,哪怕众人心中对祁曜再是有意见,可儿子是人家的儿子,爹是人家的爹,爹处置儿子,还抓着他们来当见证,这叫什么个事儿。
可问题是,但凡事情一旦扯到大义,也只能如此。镇北王背着地把祁曜给处置了,会有人信吗?那些有异心或是想乱军心者总有话说的,所以这种场面是避免不了的。
镇北王眼神暗沉地看着跪在他面前的祁曜,这个曾经让他寄予无限厚望的二子。
“你可知错?”
祁曜抖了一下,趴伏在地:“儿子知错。”
“你错在何处?”
“儿子临阵退缩,置手下将士与黎民百姓于不顾……”祁曜起先还能强制镇定,说着说着,嗓音就抖了起来,“儿子知错,还请父王饶了孩儿这一次,孩儿日后一定不再犯……”
“你也知道求饶,那些无辜惨死的将士与百姓的亡魂谁人来祭?辽东军素来以军法治军,祁指挥使,你来告诉本王,临阵退缩,当以何罪论之?”
“遇战不战,乱了军心,当以何罪论之?”
“你身为一方长官,弃城出逃,又当以何罪论之?”
皆是死。
祁曜克制不住地颤抖着,甚至上下牙齿打起架来,发出咯咯的响声。他嗓子仿若是被堵了,从其中挤出一些怪异的声音来。
“祁指挥使,你来告诉本王,当以何罪论之?!”镇北王暴喝道。
“此为乱军、误军,犯者斩之!”说到这里,祁曜终于痛哭出声。
“既然你知晓。来人!”
蓦地,有人站了起来,却是祁煊。
作为黑河卫指挥使,由于战区就在附近,所以祁煊早就被召来了辽海卫共商大事。
他站起来时的动作太大,将身后的椅子带倒在地,发出一声剧烈的响声。
“行了,吓也吓了,骂也骂了,有完没完?!”
所有人都没料到他会这么说话,不禁都朝他望了过去。
包括祁曜。
“大哥……”
祁煊几个大步上前,一把将祁曜当拖死狗似的拖了起来,“你现在就算砍了他,也是白费了一条性命。与其如此,不如让他身先士卒,上阵杀敌,以赎其罪。当然我知道这都是扯犊子的说法,你们就当爷是护短吧,反正人我是保下了,这一场爷和他一同上战场,生死不尤人。若是能从战场上回来,我把他领到黑河卫去,好好替你收拾他。”
他这一段话,有的是对镇北王说,有的则是对一旁所坐的将领们说,倒是没人弄混淆。说完他就拖着祁曜走了。
事情到了如此地步,这些将领们也不能再继续装哑巴,纷纷出面说着暖场和劝解的话。
镇北王虽是面色阴沉,到底没再坚持一定要把祁曜追回来砍了。
*
开隆二十一年三月,辽东军为了夺回开源卫城,和金兵展开了一场持续性战役。
双方相持不下,各有损伤,后因彼此俱都战力不继,无奈只能偃旗息鼓。
都是缺粮给闹的。
辽东军这边一面找朝廷要粮,一面在开源卫附近布置兵力,以清阳堡、辽海卫以及黑河卫为据点,呈掎角之势与开源卫对持。
同时,辽东各地卫城都没忘记一件事,那就是到该春耕的时候了。错过了这时候,今年也不用再耕了,这也是为何往年春天无战的原因所在,都得休养生息。
祁煊领着祁曜回了黑河卫,扭头就将他扔到下面卫所里。
他并未忘记自己说过要收拾祁曜的话,所以特意命人每日看着祁曜,和那些忙于春耕之人一同下地干活儿。
祁曜连遭大起大落,几番险死还生,都是被祁煊给救了回来。如今虽对祁煊依旧冷脸,到底比以往尊重不少。
谁也没想到兄弟二人会发展成这个样子,包括祁煊自己。而他最近对虐弟之事十分上心,特意拿出来一个方案来,制定了祁曜每天要做的事。
所以祁曜现在除了下地干活,有练兵之时要跟着大家一起操练,需要修建工事时,还得下坑挖泥。
且祁煊特意交代过了,谁也不准优待他,否则军法处置。所以如今祁曜和那些普通兵卒们一样,吃的是大锅饭,睡得是大通铺,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猫晚,每天累得像狗似的。
不过几日,人便黑瘦了不少,倒是精神面貌焕然一新,看得出变了许多。
有着去年丰收的例子,黑河卫今年打算拿出一半地用来种植其他作物,剩余的地都种洋芋。
值得一提的是,因为之前攻城战后,在城中发现了金人的不少细作,祁煊特意将洋芋列为了最高机密。
也幸亏之前他留了一手,除了洋芋发芽后不能再食用,种植洋芋之前怎么切块消毒却是隐瞒了下来,只有极少数自己人知道。当然,现在还多了镇北王。
他和镇北王商量了一下后,就将事情这么定了下来。
因为开源卫隐忧在,如今黑河卫驻军比以往更多了。
每日除了春耕,以及开荒,还会有驻军巡逻,并修建各种防守工事,一片欣欣向荣的繁荣景象。
朝廷那边送来了一批的军粮,数量并不多,据说是朝廷从各处凑来的。看这样子,想等下一批军粮来,大抵要等到夏秋收获之际。
都是扎紧腰带过日子,开源卫的那批金人自然不能打,只能耗,看能耗到什么时候。
而就在这个时候,又发生了一件事,那批金人竟然也在开源卫种起田来了。
不得不说这群金人真是神经粗大,这当头竟还能种田。可换念想想,人要活着总得吃饭,金人补给不济,他们如今的日子大抵比辽东军更为难过。
不过双方都有默契并未派兵毁坏对方的耕田,金人是投鼠忌器,而辽东军则是保存实力,打算在军粮到后,再一举攻歼对方。
双方进入彼此之间有史以来第一次的和睦期,期间倒也发生过金人死性不改想借机扩大自己的势力,却被辽东军给打了回去的事情。
不过都是不痛不痒的零星战役,不值得一提。
天气越来越暖和,慢慢开始热了起来,黑河一带却越来越不平静了。
似乎也知道辽东军的打算,打从进入五月开始,就有金人不断从开源卫河段渡江而来。除了粮草辎重,还有各种军械,三地卫城不断派人偷袭骚扰,可惜碍于地理环境所制,都未能成功。
金人不谙造船之术,甚至很多金兵连凫水都不会,所以辽东军从没想过有一日竟会和金人打水战。别说金人无船,辽东军也无船,仅有的船只也不过是那种小型沙船,只是巡视河道所用。
可金人如今有了船,甚至借由水路开辟了一条新的道路,从水面上掐断金人的命脉势在必行,所以春耕之后祁煊就领着兵开始训练打水战了。
这是他的老本行,对他来说不成任何问题。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若是没有长时间处于缺粮的焦虑之中,祁曜不会做出弃城逃亡的事情。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若是一上来就将他派来守城,他肯定完成的不会太差,恰恰是从王府被送到开源卫,心里的落差,和长时间缺粮的焦虑,让他心里承受不住了。
别说男主圣母啊,其实经过这一出祁曜已经失去和他竞争的资格了,顺水的人情做做还是不错的。
另外,别看镇北王表现的多么大公无私,其实谁不自私呢?儿子那是自己的儿子,哪怕他错了,亲手弑子也是相当考验人心的。当然,若是男主不跳出来,以镇北王的个性,祁曜死定了。可即使没男主跳出来,还会有路人甲乙丙跳出来,区别的就是怎么把这件事圆过去。所以大家可以当做这是一场父子俩合伙演出来的戏,只是提前没排戏,一切都是临场反应,又或是祁煊洞悉了镇北王的心思,主动迎合罢了。
当然,血脉相连也是一部分原因。
第124章
==第一百二十四章 ==
兴京乃是金人的都城; 又名黑图阿拉; 是一座山城式的都城。
诸赖阿是这里的王,也是金人的汗王。
他大抵是大金历代以来最窝囊的汗王了; 原本大金的疆域辽阔,可自打他坐上汗王的位置; 大金的版图急速收缩,竟被从广宁一带被逼至苦寒的黑水以北。
若论诸赖阿这辈子最痛恨的是谁; 当属死对头镇北王。
自打镇北王镇守辽东以来; 连战告捷; 收复各地失城; 解救了无数在金人奴役下苦不堪言的汉人百姓。后,又在抚顺关一带连设十三座卫城; 将金人彻底挡在抚顺关以外。
针对金人每逢夏秋之际全族外出打草谷; 以及抢夺汉人平民为奴的习性,他命人毁掉了抚顺关一带大量农耕地,并着令普通百姓内迁,彻底掐死了金人诸多后路。
诸赖阿一直图谋想攻进抚顺关; 夺回失去的东西; 无奈辽东军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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