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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山军(wa)-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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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怕是没有那个权威。”陈超怦然心动。他这个人是有些淳朴的均贫富思想的,渴望回到传说中的男耕女织,与世无争的社会。
“现在我们手里有十几个村子,将来还会更多,你要琢磨着改革自治委员会,将其从现在一个”虚“的机构变为拥有很大实权的行政机构,一切民政上的事务都要管起来。委员会的人数要多一些,要吸收所有村庄的头面人物参加,不止是像你和萧观鱼这样的乡绅,也要吸收程大牛那样的坚定支持蒙山军的农民参加。人员构成呢,可以按照三三制,即开明乡绅占三分之一,贫苦农民占三分之一,商人、手工业者和读书人占三分之一。”
“怕是做不到。”
“不去做,怎么知道做不到?你大概觉得那些泥腿子除了一身力气外,什么也不懂吧?他们怎么能跟乡绅们坐而论道?孔夫子说,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我是不赞成的。也有人这样解释,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这还有几分道理。咱们就是要通过乡村自治的方式将农村的现状打破,摸索出一套新路来。中国是个农业社会,农民是社会的主体,要想做点事情,不了解农村,不变革农村是绝对不行的。贫富严重分化,水利建设严重缺失,一遇灾年就饿死人或者外出逃荒的局面再也不能继续下去了。山东闹义和拳,我看除了洋人势力的侵入,打破了原先的生活状态外,最主要的,就是农民实在活不下去了!咱们就来破一破这个难题,自治委员会的任务就是减少贫富对立,发展乡村经济和乡村教育、医疗,兴修水利,改良生产,提高亩产量,逐步摆脱贫困﹍﹍”
“退思,你说的这些都极好。可是,不解决蒙山军的地位问题,一切都是空谈。”
“怎么是空谈呢?蒙山军要想有光明的前程,没有一块稳固的根据地是不成的。而根据地的成败在于经济,经济发展了,百姓的生活改善了,他们自然真心真意地支持蒙山军。话题回到自治委员会,我说多收些人,不是什么事情都坐在一起商议。而是分层议事,重大事项要召开大会商议,实行少数服从多数的原则,大多数人不愿意做的,就暂时不做。大多数人同意实行的,就做起来。具体如何做,要成立一个理事会,选出那么三五个人就可以了。委员会是议事机构,理事会是执行机构。理事会的成员,一定是委员会成员,而且是核心。”
“就怕捏不到一块儿﹍﹍”陈超沉吟道,“那些逃走的地主,回来后可以入委员会吗?”
“可以。不过要缴纳一些罚款。这件事不急,你先琢磨着,也可以找人商议商议。”龙谦仰面看着灰蒙蒙的天空,云层很厚,似乎要下雪了,“陈先生,有一个观点跟你说说,我们要做的,就是调整农村的生产关系。什么是生产关系?说起来也简单,就是土地配置关系。农村问题的核心是土地嘛。不瞒你说,我们在郑家庄收拾掉郑经,给周围农村一个启示,什么启示?就是分掉地主的地,将地主消灭。这个办法是有缺点的,我一直在做着这方面的调查,觉着大部分的地主,并不是像郑经一样采取巧取豪夺的方式,而是靠着勤奋及相对先进的生产技能来致富的。所以,在白魏、秋村等村子,以及张前庄,我都没有再用郑经的办法。那样,对于整个农村,实际上是倒退。可是,不限制地主,农民又活不下去!这个死结怎么解开?关键要发展生产,让总体收入增加。就像只有一桌饭,来了两桌客,怎么也是吃不饱的,与其努力调整食客的饭菜,还不如想法子再整一桌饭呢。”
“就像你挖渠?”
“对头。”
“嗯,俺有些明白了。”
“自治委员会的任务,更主要的要考虑挖渠引水。”龙谦微笑道。
陈超为此一直忙乎到年关,感觉这是近年来最忙碌的日子了。虽然忙乱,倒也充实。陈超一直在想,若是让龙谦管理一县乃至一州,有手里这支强悍的武力做后盾,治下百姓必定能够安居乐业。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陈超一直反对郑经的做法。但也担心蒙山军想历代的很多造反者一样,采取杀富济贫而招揽人心的法子。而龙谦所说的不简单分配现有财富而是想法子增加财富的思路,似乎在他面前打开了一扇窗子。
年关前,周围几个村庄慑于郑经之变而逃走的几个地主回来了,他们是听说了蒙山军的政策宣传后回来的。因为蒙山军放出风去,如果他们不回来,他们的土地将被视为无主的土地被充公。
龙谦并未更多地追究他们,只是让自治委员会拟出对他们的处罚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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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节陈淑的心事
孙娟结婚后,张红草代理医护所长,在年关这天,将虽然不是正式成员却一直泡在医护所的陈淑赶回了家。陈淑离开医护所院子时,特意走进司令部所在的院子,卫兵是认识她的,没有管。
她听见龙谦所住的屋子里在开会,人声嘈杂,走上台阶,听见了叔父略带沙哑的声音,她不由得一吐舌头,悄悄退下台阶,回陈家崖了。
“淑儿,今天还在疯!也不帮俺做点事!”婶娘在院子里淘米,袖子卷得老高,胳膊被冷水浸得发红。
“婶娘,我来。”陈淑歉意地接过了婶儿手里的活。叔父喜欢吃年糕,平时吃不上,江米可不好搞,也就是过年蒸一笼。
“你叔也是的,也不知龙司令给他灌了啥**汤,过年都不消停﹍﹍”
“俺叔在龙司令屋里开会呢。”
“淑儿,你这样,有意思吗?”
“有意思。”陈淑一甩长辫子,“听他们将练兵打仗的故事,好玩着呢。婶儿,俺也想当兵﹍﹍”
“你跟你叔讲去!你是女娃,不能跟男人们比。龙谦手下的女兵们是啥出身,俺可是清楚了。就像孙裁缝,若不是家里穷,又带着两个娃儿,会娶蒙山军的女兵?淑儿,俺承认龙司令是个好人,对百姓好,对你叔也好,但他毕竟是响马,跟朝廷作对,能有好结果?俺私下劝了你叔几次了,他不听,现在更是﹍﹍”
这话陈淑是不爱听的,“孙裁缝算是有福气的,孙姐多好的人,就是嘴快一点,模样好,干活又麻利。她命不好,如果不是龙司令,她们都会被杀死的!至于俺叔,肯定前前后后都想过了,蒙山军不会失败的,俺相信他们。”
“唉﹍﹍”尤氏叹口气,知道自己是对牛弹琴,陈淑“中毒”比丈夫还深呢。
陈超黄昏时才从郑家庄回来,家里已经准备好了年夜饭。很丰盛。尤氏让他赶紧入席,陈超说,“别急,俺叫了龙司令来喝杯酒,下两盘棋。稍等等。”
“是啊,就他一个人吗?”陈淑兴奋起来。
“大概是吧。我邀请他来下棋,他答应了。把我攒的老白干温上。”
又等了半个时辰,龙谦才来,后面还跟着那个外国人大卫。小志已经饿的忍不住了,偷偷捻了片装在盘子里的猪头肉吃。
“嫂子,给你添麻烦了。”龙谦笑着说,“明儿就是大年,我这里给嫂子拜个早年吧。”说着抱拳拱手,朝尤氏施了一礼。
“哈哈,你在西洋待得久了,这叫什么来着?女士优先?”陈超招呼龙谦落座,亲自给龙谦斟上温热的白酒,“大卫,俺这儿有黄酒,要不要?”
“你们的白酒太厉害,我还是喝黄酒吧。”大卫吸着鼻子。
“哈哈,你这中国话说的可是更地道了。快,将黄酒上来。”黄酒是早就准备了的,尤氏过节时也会喝一点,等客人稳当了,陈超端起酒杯,“退思,平时你太忙,今晚不醉不归。不,就住在这儿吧。来,干一个。”
“好,干一个。”龙谦一饮而尽。酒味辛辣,缺少了应有醇厚。在这荒僻的山村,过节能喝到酒,也算享受了。
“平时你规矩大,滴酒不沾。我瞧你也是海量,今晚就放开些,只要别喝醉看不清黑白子就成。哈哈。”
“喝醉也能赢你的。明天就是庚子年了,西历早就是1900年了,新世纪马上就到了,这注定是一个不平常的年份啊。”喝了几杯酒,龙谦感觉身上热起来。
“1900年?新世纪?”
“西洋历法,一百年为一个世纪。至于1900年,是从耶稣降生算起,对吧?大卫?”
大卫正在狼吞虎咽地吃菜,点头认可。
“大卫,你跟着龙谦,差不多有一年了吧?不想家吗?”陈超很有兴趣地看着洋小伙,见他的筷子使得溜熟。
“司令安排我过年后去北京﹍﹍”
“北京?皇帝住的地方?”陈志兴奋起来。
“要不你跟我去吧?”大卫笑嘻嘻地。
陈志看着父亲,估计很想让父亲点头。
“别逗孩子。”龙谦道,“我让大卫去北京,有正事。完事后他就回国吧。估计美国公使那里,已经将你列入失踪人口了。”
“我不回国。”大卫用毛绒绒的手掌抹一把嘴巴,“你无权赶我走,我又没有违犯军纪。再说,我还要培训炮兵呢。”
“培训炮兵?你懂打炮吗?”陈淑问道。
“我教他们计算,懂吗?计算!在部队,只有司令懂三角函数,那些俘虏,多是凭经验,也不知德国教官怎么教的﹍﹍”大卫摇摇头。
龙谦笑笑,没吭气。陈超觉得龙谦挺重视这个洋人,却不知他派大卫到北京是何用意。
这顿酒喝的很尽兴,天南地北地扯,陈超问起龙谦的家世,却被他转开了话题,等尤氏陈娴陈志等人都撤了,陈超龙谦大为以及陈淑还喝了好一会儿,直到李三才和另一个警卫排的士兵上门才散,陈超见龙谦和大卫都有些醉意,便安排两人到厢房休息,打发李三才回去了。
半夜陈淑闹起了肚子,只好穿衣起床去如厕,开门被清冷的空气一激,头脑立即清醒了,她急急跑到外院西南的厕所,出来时似乎听清了在院门东侧有人在哭泣,是那种刻意压低了声音的哭泣,像受伤野兽的呜咽。她没有感到害怕,往前走了几步,看到一个人影蹲在地上,哭声就是那个人发出的。
起初她以为是陈三的儿子,走近了发觉不像,因为那人比陈三儿子身材高大多了,即使蹲在那儿,一眼也可以断定那不是陈三之子。
“谁,谁在那儿?”
那人警觉地站起来,扭转了头,不需要借助挂在大门口灯笼射来的光亮,陈淑也认出了竟然是龙谦!
“你,你在这儿干啥?干嘛在哭?”陈淑万分诧异。
“没什么,”龙谦慌乱地抹掉了脸上的泪水。
“不,你,你怎么会哭?谁欺负你了?”陈淑震惊的语无伦次。随即感到自己问话的好笑,谁欺负他?谁又能欺负他?
龙谦转身要走,被陈淑一把拉住,“喂,你给我站住,站住!”
“没啥,我是梦见我的爸爸妈妈了,也不知他们过的怎样﹍﹍”龙谦双手使劲搓搓脸,“快回去吧,别冻着了。”
“嘿,你跟我说说,你爸爸妈妈在哪儿?他们也是在美国吗?”好像龙谦曾经对叔父讲过他的身世,自己却忘却了。
“他们在很远的地方,我见不着他们了﹍﹍”龙谦仰望头顶浩瀚的星空,清冷的冬夜里,繁星密布,仔细盯着看,会有更多的星星闪现出来﹍﹍深邃的宇宙,藏着多少自己不晓得的秘密﹍﹍
“好像他爸爸妈妈都过世了呀,原来他是想念他的父母,那也不用一个人躲在这儿哭啊﹍﹍堂堂的蒙山军大司令,竟然像小孩子一般梦父母到哭鼻子的程度﹍﹍”起初觉得震惊,随即感到好笑,最后竟然浮起柔情。陈淑想到了自己的父母,他们也过世了,虽然有疼爱自己叔叔婶婶,但还是会在某种情况下想起父母,特别是妈妈﹍﹍
“我知道你的心情啦,我爹娘也过世了﹍﹍”
“你不懂的。我没事了,快回去吧。”龙谦伸手摸下陈淑的脑袋,“冻病了,可就不能吃饺子放鞭炮了。”说着朝自己住的厢房走去。将女孩子留在凄冷的院子里。
“淑儿,”屋子里点亮了灯,传来了婶娘尤氏的声音,“你在外面干啥?”
“没事,婶儿,”陈淑想追上去,但最终止住了脚步。
她被刚才的一幕震撼了,龙谦会哭?还那样的伤心?是因为喝醉了吗?从来没有见过男人如此伤心地哭泣,而且是这个男人﹍﹍
怀着满腹的狐疑,陈淑回到自己的屋子,堂妹陈娴还在床上熟睡,根本没听到刚才的一幕。这一幕却将陈淑的睡意彻底打消了,女孩睁着眼睛直到天亮,脑子里一会儿是自己的父母,一会儿是龙谦的身影。
陈淑是陈超兄长陈迈的孤女,陈迈出身豪富却不走科举之路,对肇始于隋唐至明清臻于极盛的八股取士制度深恶痛绝。幼时念私塾,先生常夸奖陈迈聪慧胜于常人,有过目不忘之能,偏偏只学他喜欢的东西,犹喜史事,对四书五经这些必学的课程却畏之如虎。教陈家崖私塾的先生是个落第秀才,胸中颇有些丘壑,曾私下对东家说,令郎(指陈迈)如逢乱世,必破家枭雄也。时洪扬已平,纵横江淮山东的捻子日暮途穷,乱世将平,大清朝似乎迎来了同治中兴了。陈迈的父亲被先生的话吓了一跳,对长子的管束严厉了许多,就算不能通过科举进入仕途,总不能成为乱臣贼子吧?但未等陈迈成人,其父母先后在一场瘟疫中先后病故,同时死去的还有陈迈的大妹,活下来的只有陈迈与陈超兄弟二人了。
陈迈当了家,娶了自小定亲的妻子,夫妇俩对幼弟极为友爱,供养陈超念书,帮陈超定亲,长兄为父,却也当得。陈迈为人豪迈,重义轻财,在乡里颇有侠名,无论是亲朋故旧还是耕种陈家的雇农,遇到困难都会得到陈迈的帮助,陈家留下的家财在他手里倒散了个七七八八。直到感到经济日渐窘迫,妻子生了女儿,弟弟又面临成家,陈迈才开始谋划生计,与朋友做起了油坊生意,经常往返于枣庄。家业慢慢又振兴起来。
陈超受兄长的影响,对杂学颇为喜爱,还自撰了一本《灯影录》,模仿《阅微草堂笔记》的文风,记载了许多道听途说的故事。陈迈年龄渐长,对世情便有了新的认识,认为经商或可致富家族,决不能振兴家族。因为在官本位的中国,只有官宦人家才真正受到尊重,而做生意如果没有官府的支持终究不过是小打小闹,所以他将中兴陈家的希望寄托于弟弟,劝陈超不要分心旁骛,还是要苦读圣贤书,走科举的正路。陈超素来对兄长敬畏,所以收起心很是苦读了几年,直到陈超在十九岁上乡试一举中举,陈迈喜悦非常,大宴宾朋,陈家崖周遭十里八乡有头面的人物都被他请至庄内痛饮了一场,也是为弟弟造势。沂州在山东算是贫瘠之地,文风比不得他处,出一个举人就是了不得的大事了,连费县县令也亲至庄上祝贺陈超的中举,并祝其连战连捷,来年京师再传喜讯。一时间陈家崖陈氏兄弟的名声传遍沂州。
陈超正准备办喜事,晴空霹雳,对其恩重如山的兄长竟然在一次外出经商从沂州返回家乡时被响马所害,年仅三十二岁,只留下一个八岁的孤女陈淑。陈超打听到兄长死于平崮寨的土匪,那是一支著名的响马,据说有上千人,打家劫舍,名声不次于蒙山贼。陈超奔走官府,希望能将杀害兄长的贼人绳之以法,但钱财花了不少,效果却一点没有。沂州和费县官府根本无意出兵剿灭大山里遍地的响马,此时的各级官府因马关条约签订而带来的巨额赔款,注意力只在搜刮民财以应付越来越高的摊派,无利不早起,完全成为了商人,而且是无良商人。
这件事对陈超刺激极大,熟读史书的他忽然开悟,一部二十四史数千年风雨,将百姓的安危当回事的官府寥寥无几,即使是强汉盛唐,对外驱逐外族对内剿灭反叛不过是巩固自己的统治而已,那里会理会治下百姓的困厄?陈超一下子熄灭了科举出仕的念头,将所谓的圣贤书一把火烧个精光,专心打理兄长留下的油坊生意,读书耕田,奉养嫂嫂,亲自教育侄女,将一生所学尽力传授给侄女。为兄守孝三年后娶亲,依旧将寡嫂如同母亲般奉养,即使有了自己的子女,侄女在他眼中尤比亲生的更为骄纵。
陈淑不愿裹脚,陈超一口应允,嫂嫂于氏对他说,你这样惯着她,让她将来如何嫁人?陈超不以为然,裹脚本是五代后的陋习,残害女人身体,最是野蛮。旗人多有不裹足者,就是咱这十里八乡,村户女儿裹足的不过十之二三,为啥要逼淑儿?至于将来,我还要为淑儿寻一个大英雄呢,谁嫌淑儿是天足,谁就配不上咱家淑儿。
可是妈妈也病死了﹍﹍虽有叔婶对她视为亲生,被龙谦勾起的思亲念头却如涨潮的海水,淹没了陈淑,将脑袋埋在被子里抽泣起来。
直到庄子里想起第一声鞭炮声,庚子年的春节来到了﹍﹍
陈淑起床,陈志已经在院子里放了第一排鞭炮,留下一片红红的碎屑。看见她出来,陈问了声姐姐过年好,便跑出了院门。她转身去厨房烧火,龙谦送来的铁炉子就是好用,只消捅一捅就升起了火光,再不用像原来一般的费事了。她开始烧第一壶水,叔父早晨是要喝茶的,今天不同于一般的日子,应当用最好的茶。她听见叔父的咳嗽声,看见叔父和婶娘先后走出了卧房。
该不该告诉叔父昨晚的事?陈淑拿不定主意。等按照规矩给叔父和婶儿拜过年,开始准备过年的第一顿饭,饺子煮进了锅里,她用木铲子缓慢地搅着翻腾的饺子,脑子里却全是龙谦的身影。
第一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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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血火北京第一章京师第一节赵舒翘
现在,让我们将目光离开鲁中南的山窝窝,朝北,越过冰封雪覆的华北平原,注视到耸立在燕山脚下的一座雄城吧。
打开世界地图,在东方大地上,刻画着两道伟大的工程,一是蜿蜒起伏、横贯东西的万里长城,另一个则是晶明平直、纵贯南北的京杭大运河。大运河的北端,便是读书人口中的京师。
它有一个响亮的名字,北京。它是明清两代的都城,以一条中轴线纵贯南北,皇宫位于全城的中心。城池宫殿、坛庙苑林、衙署寺观、市井民舍,都在中轴线两侧对称展开,格局严谨,主次分明。它的城垣,由宫城、皇城、内城、外城,叠次分为四个方阵,本来设计的都是方方正正,但由于财力问题,外城未能封为方形。整座城市呈封闭式,层层相套,等级森严,界限分明。
自公元前十一世纪以来,截止于当今,北京已十次为都,这就是蓟、燕、前燕、大燕、刘燕、辽、金、元、明、清。
庚子年即将到来,这个注定给京师带来惨痛记忆乃至深刻影响几代中国人心路历程的年份,对于一般的市民,并没有显示出它的不同之处的任何预兆。随着太阳的升起,京城的大街小巷开始热闹起来。西北地区的山货从城北的德胜门运进来,在集市上已经堆积如山。口外肉质鲜美的羊,因为冬季里的没一天都要大量消费而塞满了交易市场。正阳门外的商业大街上停满了客货混载的骡车。当铺和钱庄的绵门帘掀起的时候,檀木柜台的古旧气味和炭火的暖气飘散到街上。能同时供应满汉菜肴的饭铺营业了,小伙计在门外大声地拉客。身裹满族和汉族绵装的女人们溜达在隆福寺的杂货摊位前。老字号的零售商店开始雇佣西洋乐队进行大减价的宣传。色情业集中的前门附近的八大胡同里,挂着被冬季的寒风弄脏了的彩灯﹍﹍下层的人们在谋划着自己的生活,上层的官员们私下议论着皇帝的病情——据说西洋大夫都被请至瀛台为皇上瞧病了。而所谓的士人,一般指文人,正在暖阁中集句﹍﹍古老帝国的首善之地,弥漫着带着腐烂气味的安详。
龙谦猜的不错。京师那些可以决定这个老旧帝国前途命运的大人物们根本无暇顾及鲁南一股漏网的土匪在山区闹出了“事迹”,因为这些大人物们遇到的麻烦事比官军进剿失败一事重大的多,复杂的多。
当然,关心此事的大佬还是有的,比如新进军机大臣,刑部尚书赵舒翘。
自清世宗胤禛设立军机处,中国二千年的封建史上皇权达到了最高峰,一举超越了废除宰相的明太祖。明代虽废宰相,但仍设内阁,阁臣就是事实上的宰相,比如张居正,大权独揽十余年,才能改革税制,造就中兴之局面。清代沿袭明制,至雍正朝而设立军机处,皇帝独揽军政大权,军机大臣成为了事实上的宰相。进入军纪的汉大臣,实际已是位极人臣。
因为赵舒翘的小妾荷仙在一年前回乡省亲时被蒙山强人所劫,虽然在交付赎金后将人放了回来,但还是被逼自尽身亡了。礼教就是这样,像她那样的女人被强人所掠,贞洁难保,即使强人只为钱财,小妾的贞洁也毁掉了,赎回来是为了老爷的面子,死便成为她唯一的出路。
如果将帝国的官僚阶层比喻为一座高山,那么,赵舒翘已经立于巍峨的顶峰了。剿灭蒙山贼寇让赵翘舒大人出了一口郁在心间近两年的闷气。小妾的仇算是报了,自己的面子也挽回了:蒙山贼大头领孙德旺及几位主要的头领的人头已经被袁世凯派人送至京师,作为向京师报捷的最主要证据,也作为蒙山贼覆灭的铁证,至于极少数流亡的毛贼,朝廷不会在意了。
为此,赵舒翘欠了袁世凯一个人情。何况,袁世凯做事极为漂亮,冰炭敬是最高的,面子上更是没得挑剔。
但最近赵舒翘听说蒙山贼并未覆亡,他们杀出了蒙山,流窜到了鲁南山区继续对抗朝廷,而且一连两次击败了李纯的进剿大军。
这件事令赵舒翘极为震惊。多山的中国多土匪,但能击败官军的就不多了,能够击败袁世凯武卫右军的就简直令人难以置信。如果袁世凯一手训练的小站精兵都不是对手,这股土匪真该引起朝廷的高度重视了。
但关于鲁南战事的奏折被压下了,并未送达御前。显然,袁世凯在军机处有人,买通的并非他一个人,这个人是谁呢?
欺上瞒下是官场通例,每日间如山的奏折堆满了军机处,每件事都奏报太后是不可能的,太后虽然身体康健,但毕竟是六十多的人了。一件剿匪失利的事件可大可小,不报直接批复也是可以的,但赵舒翘坚信这里面有猫腻。
礼亲王世铎是军机领班,实际上不管事,是一个没有主见的,息事宁人的老贵族,不会是他。协办大学士,汉大臣王文韶更为圆滑,此人在官场起起伏伏多少年,最大的特点就是不负责任,更不会是他。何况兵事与他无涉。刚毅,协办大学士,一个平庸但自以为聪明的满族官员,但未听说他和袁世凯有什么交情,不像。启秀,满族,军机大臣,礼部尚书,这件事不归他管。最后只有荣禄了,文渊阁大学士,兵部尚书,武卫五军总节制荣禄是老佛爷的真正心腹,又是分管军事的,肯定是他。
赵舒翘当然不会忘记去年的那个传言,袁世凯关键时刻把握住了自己,在荣禄的帮助下不仅摆脱了康党的嫌疑,而且还升官了。
一定是荣禄帮助袁世凯压下了这件事。
赵舒翘不准备与荣禄作对,隐瞒袁世凯战败的消息也没有损害他的利益。目前,赵舒翘最头疼的事是越来越严重的拳民问题。爆发于山东但蔓延于直隶的拳民问题已经成为危害帝国的大问题,何况,牵涉到了另一件大事,即皇帝的废立问题。
在从前,朝廷对拳民的态度基本是镇压,这也是行事严酷的袁世凯深得慈禧太后赏识的主要原因。但在进入光绪二十六年时,朝廷对拳民的态度迅速地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由原来的防范镇压变成了支持。
原因对于下面的官吏们是吃不透的,但赵舒翘心知肚明。盖因执掌大清权柄数十年的太后有意废黜当今皇上,而洋人却坚决地支持皇上,那么敌人的敌人自然就是盟友了。打出灭洋口号的义和拳民们一瞬间便成为了朝廷所凭恃的力量了。
难怪原山东巡抚毓贤受到太后的格外垂青,甚至打赏了一个亲手书写的“福”字。太后虽为女流,但写得一手好字,极少有太后手书流传于世。被免职的前山东巡抚毓贤在进京陛见后能得到太后手书的赏赐足以说明了问题的一切:曾大力支持山东义和团的毓贤将重新获得朝廷的重用。
因为身在军机处,消息自然灵通,毓贤已经内定出任山西巡抚了。
毓贤是个酷吏,或许要算大清朝历史上数得上的酷吏,这个人并非庸官,当曹县县令时勤政事、励操守、不贪污受贿,颇得治下民众爱戴。唯一的缺点就是用刑严酷,杀人一脸平静,跟杀鸡差不多,因此获得了“屠户”的外号。
毓贤深恨洋人,将国家所有的问题都归结于洋人,因此才有对山东义和团的纵容。据说义和团这个名字还是毓贤取的。而义和团也顺杆爬,在他们的旗帜上绣上了毓字,表明他们得到了官府的支持。
为什么支持义和团?就因为义和团烧教堂,杀洋人。毓贤因洋人的抗议而被朝廷革职,而太后对毓贤的启用说明了朝廷政策的转变。赵舒翘从中嗅出了一丝危险的气息。
赵舒翘梳理着乱麻般的政局,表面是对拳民的态度问题,核心却是废帝问题。目前,大清帝国的行政中枢,军机处的六位军机,刚毅和启秀是公开支持义和团的,而自己,则是反对义和团的。世铎和王文韶从来就不明确表态,而最关键的人物荣禄,赵舒翘认为他是清楚义和团是一群什么玩意儿的,但这位老奸巨猾的家伙深藏不露,根本不表示自己的意见。
戊戌之变后,赵舒翘就清楚光绪帝的龙椅已经坐不稳了,如果没有“围园”一案,慈禧或许可以再忍忍,毕竟维新也是为了富国强兵。但煽动袁世凯新军围园,就彻底突破了老佛爷的底线。换做自己,也忍不了。皇帝什么都好,就是受了甲午之辱后富国强兵的心情太操切了些。皇帝无后,新君只能从近支皇亲中选,但老佛爷选中端郡王之子,实在有些让人无语。
载漪被授予端郡王的封号,本来是一个笑话。
载漪,满族,宣宗道光皇帝第五子惇亲王的次子,是慈禧的侄子,与光绪是堂兄弟关系。承袭的是瑞怀亲王绵忻之子奕志死后的爵位,即使当上了郡王,也应该按照绵忻的爵号封为“瑞郡王”,但是,文件竟然写错了,将“瑞”,误写为“端”,皇帝也糊涂,朱笔一画就准了。帝言既出,便是成法,瑞郡王就此变成了端郡王。搞得瑞怀亲王一支竟然被“国除”了。
赵舒翘身在中枢,对宫闱秘事多有耳闻。载漪之子之所以被选为储君,是因为载漪的福晋(夫人)与慈禧的关系甚为亲密,到了可以在慈禧的轿子前晃来晃去,不时与太后窃窃私语的地步。而载漪,在赵舒翘眼里就是个狗屁,尽管他是总理各国事务衙门大臣兼虎神营总兵,与胞兄惇郡王载濂、胞弟辅国公、禁卫军右翼总兵载澜一道掌管着京畿部队的军权。
如果载漪成了太上皇﹍﹍赵舒翘简直不敢想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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