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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山军(wa)-第10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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业兴洋务岂是那么容易的?以李文忠公如此大才尚且如此结果。朝廷依靠龙谦在鲁南就能搞出名堂?
周馥将思绪转到了唐绍仪和吴永身上,吴永因为腿上有伤未曾来济南,但周馥是认识吴永的。才具一般,但是自己人,都是李鸿章淮系的人马,凭着救驾之功从知县直升知府。据说与龙谦私交不错。而唐绍仪则算是袁世凯的人,昨天在酒席上与自己同桌,谈吐不俗。当初招安龙谦所部并充当了龙谦勤王的监军,据说两人的关系也不错。
牵制龙谦还需着落于唐、吴两人之上。周馥想,龙谦在鲁南练兵可以,但绝不能令其参与政事!何况一介武夫,懂什么治理地方?
龙谦此刻正在曲水亭街一家客栈里与江云谈话。屋子里还有一个张蒙,此人是江云遴选的济南站站长,在郑家庄接受了一个月的培训后,张蒙提前来到了济南。在曲水亭街买了一处院子作为情报站的落脚处。张蒙就是当初误闯蒙山差点被范德平枪毙的那个小商人,后来帮蒙山军以经商为名在曹州建立了第一个驻外情报站,再后来与其子张小柱一同加入了蒙山军,成为了情报处的正式成员。曹州站两年来运作很好,这次江云调其来济南组建济南站,足见其对张蒙的信任。而曹州站则交给了他的儿子主持。
这次来济南他只带了江云和十二个精锐的卫兵,包下了客栈的一个小院。客栈也是张蒙选的。
“你办你的事吧,不要急,充分调研后再做决定。但以后不要再来这个院子了。”龙谦交代了张蒙建立济南站的注意事项,当然还是以经商为名。
“是,司令你多保重。”张蒙没有行军礼,却对龙谦鞠躬退出。
“司令,看样子老东西对咱们很不友好啊。”江云听了龙谦昨日的遭遇,犹自愤愤不平。
“这是肯定的。第一他们永远不会将我当作自己人。第二还是我们的力量太弱,不过没有关系。我来了,该表示的都表示了,就可以了。”龙谦目光闪烁,似乎在想着什么。
“一帮混蛋!将来看我怎么一个个捏死他们!”
“心态放平些!比起咱们原先的境地,现在不知好了多少倍!以后还会遇到无数敌视咱们的官僚,光生气有什么用?特别是你,一定要学会满清官吏们的思维方法和习惯才行。”
“是。原来怎么就没有听说过这个周馥呢?”
“我也没有呀。那么多的官员,怎么能记得住?没关系,反正咱们已经占了两州,要办的事情多如牛毛。最多这个周巡抚不支持咱们就是,也没啥了不起的。”
俩人正说着话,一名卫士进来报告,“唐知府找来了,见不见?”
“快请。江云你去吧,回去就不要跟我一起走了。我还想见一见冯国璋再回。”龙谦挥退江云,急忙迎出屋子,见唐绍仪领着一个高视阔步的中年人进了院子。
“退思,你让我好找!不过这儿真不错,很雅静。”唐绍仪拱手行礼,“这位是抚台大人身边的白先生﹍﹍”
“抚台大人有请,这就跟我去吧。”姓白的中年人随意拱拱手,殊无敬意。
“哦,幸会。原来是白先生。”龙谦还了一礼,“不知周抚台召龙某有何事?”
姓白的绷着脸,“这就不是白某所知了。请吧,抚台大人等着呢。”刚才实在不知龙谦住到了哪里,情急之下找到了住在丁谓济知府衙门的唐绍仪,才算找到了龙谦。
“好吧,稍等,容龙某换身衣服。”龙谦回去,换了一身便装,再次出来时,找了个机会,将一张银票塞到了姓白的手中,顿时态度就转变了,“便委屈龙将军坐白某的车吧,不远,马上就到。”姓白的脸上总算有了笑意。
第四十节周馥二
“龙谦见过抚台大人。”再次见到周馥,龙谦一咬牙大礼参拜。
“不敢,将军请起。”迟疑了一下,周馥双手虚扶了下。
“谢抚台大人。”龙谦站起来,肃立于几案前。
“龙将军,可知老夫派人请尔来,所为何事啊?”坐在几案后的周馥打着官腔。
因为那张一百两的银票,姓白的家伙在进入巡抚衙门时有意无意间说了一句,“抚台今晨接到了一份上谕。”龙谦闻弦歌而知雅意,这就是提示自己了。一定是接到了一份关于自己的上谕!朝廷为何为自己而发上谕给周馥呢?龙谦的脑子里一直在转着圈,难道是因为沂州之围不满而让周馥训诫自己吗?
“回大人话,卑职不知。”龙谦沉声道。
周馥没吭声,仔细打量着双手下垂、目视地面的龙谦,怎么看也不像是跋扈的样子,“龙将军,所部兵力几何啊?”
“大人,朝廷给本部的编制为一翼新式陆军,当有兵力七千有余,目前缺编两千人。”他虚报了一千人,蒙山军目前实有兵力也就四千出头。
“每月军饷几何呀?”周馥一路问下来。
龙谦一一回答,问的快,答得也快。
“朝廷为你部发了上谕,令沂州兖州两州供养你部,你认为可以做到吗?”终于转入了正题。
原来如此。
“大人,这就要看两州如何做了。”略一思索。龙谦沉声答道。
“什么叫如何做?”
“以两州目前的情况,若是不顾两州百姓的死活,即使兵员再多一倍,也是养得起的。”
“哦?愿闻其详。”周馥双眉一挑,显然他注意到了龙谦那个前提。
“大人,沂州兖州地处山区,地瘠民贫,财政困难,若是不加以变革,实难养七千新军。日常的军饷军费尚是小头。军械补充才是大头。所以。卑职以为,必须因地制宜,大力发展工商,厚培民生。方能实现朝廷的意愿。”
“说的是。不过在老夫看来。不过是一句空话而已。如何因地制宜啊?”
“卑职已与唐、吴两位知府交换过意见。相关的社会调查已经展开,待调查结果出来,便对两州民意经济有了一个相对全面的了解。在此基础上便可制定相关的措施了。目前卑职做的,是根据太后的叮嘱,彻底剿灭盘踞沂蒙山区的大小不等的土匪,还百姓一个清平世界。至于发展经济,增加政府的收入,卑职以为只盯着农税是不行的。鲁南矿产丰富,沂州有铁,兖州有煤,可以做几篇文章出来。无工不富,无商不活,兴办工商是根本的出路﹍﹍”
周馥不觉前倾,“说的轻巧!兴办工商哪是那么容易的?先说你的军费吧,仅靠沂州、兖州可以支撑吗?”
“若是大人授权于我,可以在不增加赋税的情况下替朝廷练一翼精兵出来。”
“此话当真?”周馥注意到龙谦所说的“不增赋税”四个字。
“卑职曾对太后她老人家保证过。”
“甚好。朝廷明谕,省里每年只付你五十万两军费,算作对你部的补充。就算省里再困难,这五十万两也会挤出来给你。一年分两次拨付,这次你便可以带一半回去。不过﹍﹍”
“多谢大人!如有训示,还请大人明言,卑职定当遵从。”龙谦面色平静,看不出任何的喜悦。
周馥对龙谦的观感不自觉地有了改变,“龙谦,银子可以给,沂、兖两州的税收也可以留下养尔的兵,只是要确定一个数额,不能将地方挤兑得活不下去!此其一。其二,你部驻扎鲁南,要严明军纪,不得骚扰地方!并且要限期剿灭土匪,我给你一年的时间吧。若是本官收到地方对尔的控诉或者一年后还土匪未曾剿灭,本官定当严参于尔!尔听明白了?”
“听明白了!沂、兖两州财政紧张,本军只要两州每年各出八十万两,其余的,由我自行想办法。”
“什么?你只要二百一十万两军费?这包括购置军械的费用吗?”
“自然包括。”龙谦顿了一下,“两年为期,卑职一定练出一翼装备齐整的新军出来,请大人届时点验。”
“军中无戏言哪。”周馥站起身来。
“是。不仅如此,两年后,卑职不再需要省里拨付的五十万。”
“这﹍﹍”周馥死死地盯住龙谦,“龙将军,你对本抚有何要求?来呀,为龙将军看座。”
“谢大人。卑职确实需要大人的支持。为朝廷练兵是必须完成的差事,关键是钱。办法不外开源节流两策,说出来其实不值一提。让大人见笑了。”说到这儿,龙谦停了下来,望着周馥。
“老生常谈常为至理,尔讲。”
“先说开源。卑职决定在两年内大力压缩军费开支,先让军队过一段苦日子,除掉购置军械和展开训练的费用外,其余费用均压缩至最低限度,将有限的资金用在武器的购置上。开源方面,总的计划是联系中外商家投资两州,大力兴办工商,两年后应当初见成效了﹍﹍”
确实是老生常谈,周馥不免失望。不过,作为将领,能主动说让军队过苦日子,也算不易了﹍﹍
“龙将军,”周馥的语气客气了许多。
“大人面前,当不起将军之称﹍﹍”
“可有表字?”
“退思。”
“好。本抚就称尔退思了,”周馥换了个姿势,“尔所说联络中外商家投资两州,可有成算?”
“目前已有山西人所开票号一家,投资三十万两。与峄县中兴煤矿合资重组,成立新的矿业公司,修一条峄县至运河边台儿庄的小铁路,总长约百里,预算投资不足二十万两。此铁路已经张莲芬张大人前期勘探,报朝廷批准,诸事具备,克日即当开工﹍﹍”
“张毓蕖啊,此事本抚是知道的﹍﹍”周馥眼睛一亮,铁路的意义对于一位浸淫洋务数十年的官员。不需要多讲。何况,其子周学熙曾主持过开平煤矿的事务,“这是好事!”
“大人明鉴。卑职以为,仅靠挖煤是不行的。要深加工才好﹍﹍”
“哦?细细讲来。”周馥第一次听到“深加工”的概念。
“卑职计划在峄县一带建设一座火力发电厂。这是办工厂的基础。之后。将有计划地兴办一批关乎民生的厂子,如炼焦厂,洗煤厂。西药厂,服装厂,火柴厂﹍﹍”龙谦一股脑将自己的设想抛了出来,包括扩宽沂州至峄县的官道,在沂州建设钢铁基地等。
周馥死死地盯住了龙谦。此人不简单!绝不是一个简单的武夫!这是周馥得出的结论。对此人提出的先易后难,以轻工业的积累带动重工业(军事工业)的建设思路深表赞同。织布、火柴、肥皂、西药等东西都是民间急需的。他想了半晌才说,“这些要多少钱,尔可曾算过?尔所说的西药厂,谈何容易?”周馥立即被龙谦宏大的计划所打动,办电厂的条件是有的,沂州有煤,大运河有水,意义就不消说了。炼焦、修路、炼铁等俱靠谱,算是因地制宜。引起他兴趣的是建西药厂。西药已经深入中国,沿海繁华城市,西药之昂贵,效果之显著,周馥深知之。倘若办成,以西药之利润,龙谦前言所讲的两年后不需省里支持军费,并非虚言。
如果在两年,不,在三到四年内实现一揽子投资,鲁南局面将大变样!更为关键的是,如果鲁南搞出这些名堂,必定引起朝廷的注意,深合朝廷办新政之宗旨,功劳自然少不了龙谦和唐吴二人,但自己扶持之功亦不可灭。说不得,山东巡抚并不是自己仕途的最后一站。
“大人,晋源票号已在沂州和峄县设立分号。有了第一家进入,以后就好办了。至于大人顾虑之技术,卑职两年前曾从拳匪手中救出一美国青年,之后此人一直跟随卑职,今春经卑职劝说回国去了。其家在美国即是开办药厂的,承诺投资鲁南。所以,大人所担心的资金和技术,不是问题。”龙谦继续忽悠。
“喔,还有这样的事?不过,洋人狡诈难防。”周馥想起了儿子主持过的开平矿,因为是英国人投资的产业,控制权完全落入英国人之手,没少听儿子抱怨,“如何确保我方控制而不落在洋人手中?”
“这个好办。”龙谦微笑道,“第一,我方会投资其中并且控股,需要的是美方的技术和配方,资金尚在其次。退一万步讲,厂子建在咱们的地盘上,就算以后生了龌龊,咱们也将技术学到手了,利大于弊。”
“甚好!若是此事促成,吾当亲赴鲁南为其剪彩!退思,你对本抚有何要求?”
“大人,以卑职的一点浅见,我方办实业最缺的不是技术,而是管理。实业不同于官府,以官府的习惯去办企业,十之**要亏损乃至破产。文忠公费尽心力办洋务数十年,为中国引入了一大批近代化企业,从铁路、电报到军火,经甲午、庚子两场失败,时论多有对洋务运动的批评甚至责难,卑职以为,以曾文正、李文忠诸位前贤开创的洋务运动,启迪民智,功在国家,后人自有公论。但这些企业多为官办,效益难明。但企业之目的在于盈利,不盈利的企业就是包袱了﹍﹍”
龙谦肯定了李鸿章办洋务的功绩,立即获得了周馥的好感。因为自甲午之败,朝野对洋务运动虚耗国力一事无成的指责甚嚣尘上。但龙谦指出朝廷主办的一系列厂子“效益难明”,却直接打中了洋务运动的要害。周馥久在其中,深知实情,不是什么“难明”,而是亏损相当严重,很多投入巨资的企业很多都成了无底洞,一旦后续的资金投不进去,厂子立即运转不灵。便是自负办洋务海内独步的张之洞所办的汉阳铁厂,据说也到了举步维艰的地步。究竟是何缘故,周馥却苦思未解。
“那你认为实业当如何办才能够挣钱呢?”周馥完全是请教的口气了。
“其实简单。那就是官府不要参与其中!卑职回国未久,察其美国企业的实况,政府只管政府的事,比如发放执照,监督其执行法律,按时交税等,对于如何办厂子,政府是概不过问的。而我国兴办洋务,皆是官府主持,其间弊端丛生,导致成本虚高,运转困难。所以,卑职要求的就是官府不要介入鲁南的商业运作之中。一切交给商家去办,官府只提供一个公平安宁的经商环境即可,然后就坐等收税了﹍﹍这是卑职一点小见识,不一定对。”
周馥琢磨着龙谦的话,却是难以接受。“官府只做官府的事?退思,你说你回国未久?什么意思?”周馥只听说龙谦出身鲁南响马,却不知此人竟是海外归国之华侨。
“卑职生于美国,光绪二十四年方奉慈命回国﹍﹍”龙谦简略地讲了自己回国后的境遇。
“难怪了!来人啊,给龙将军上茶!对了,去将学熙叫来!”不知不觉,周馥的态度发生了根本的转变,进来为龙谦上茶的白姓中年人深感诧异,怎么一会儿工夫,老大人的态度便发生了如此转变?还要叫公子过来作陪?
“大人,卑职的第二条请求,便是武器及相关机器的购置及人才方面的支持,希望省府给与方便。”
“哦?讲来听听。”
“卑职已联系青岛德国驻军,谈妥从德人手里购置武器。第一批枪械弹药将发运鲁南,希望大人允许卑职所部武装押运。为不使误会,还望大人行文沿途州府,给与放行。开办实业,卑职将锁定美国与德国,亦有大批机器过境。最后就是人才了。大人见识宏远,经历更是卑职望尘莫及,如有实业方面的人才,还望大人推荐至鲁南两州。鲁南永远是山东之鲁南,只有集全省之力,方能奏效。”
“这个应当没有问题。”本来周馥对龙谦从德国人手里买武器有些顾虑,但全国情势如此,新军武器不是买自日本,便是购自德国。威胜军右翼直辖兵部,他不过问也不算失职。倒是龙谦主动要求派遣干员赴鲁南兴办实业令他高兴,尤其是那句‘鲁南永远是山东之鲁南’,将他的担心打消了不少。
“唔,你来了。快快见过龙将军。”周馥一眼看见儿子周学熙进来,“他便是犬子学熙,忝任山东大学堂总办之职。喔,时候不早了,退思你就在这里用点便饭,咱们边吃边谈。”
第四十一节初闻革命党
唐绍仪陪着龙谦来到巡抚衙门,因为没有抚台的召唤,他只好坐在偏厢里喝茶等候。岂知这一等就是一个时辰,他又不好舍下龙谦离去,很是难熬。
周馥对龙谦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今日之召见定是找龙谦的茬子无疑。周馥是不熟的,但周学熙却很是熟悉,一来年纪相当,都是袁世凯看重的才俊,二来俩人在很多方面有共同语言,尤其是在办实业上,举人出身的周学熙对兴办实业有着独特的见解,尤其对西洋诸国的科技倾慕不已,多次虚心询问美国实业界的情况。但唐绍仪却说不出个子午卯酉,当时他在美国时还是个孩子,很少走出校园,哪里晓得美国实业界的情况?
谁知唐绍仪被袁世凯派到了沂州和龙谦搭文武班子,热衷于办实业的周学熙却被老袁说服接了山东大学堂的总办。唐绍仪记得自己去沂州赴任时,周学熙设宴为自己饯行,很是为他担心。担心的理由便是将袁世凯搞得灰头土脸的龙谦。在周学熙眼中,龙谦所部就是一帮土寇,别看他们接受了招安,别看龙谦成为了朝廷副将,骨子里永远改不了的就是叛逆。去沂州当知府,当然免不了与那帮强盗打交道,所以一再提醒自己要小心从事。
唐绍仪自己对于龙谦的观感是好的,其出身是一方面,更多的来自于并肩抗敌的交情。战场上的交情不同一般,唐绍仪算是理解了军人们之间不同常人的关系。所以并不赞同周学熙的看法。对于赴任沂州,唐绍仪充满了信心。
谁知却出了龙谦遇伏及后来兵围沂州的故事。唐绍仪对龙谦的看法有了一定的改变。李纯不撤离是有问题,但也不能擅动刀兵围困府城并且悍然枪杀右军吧?或许周学熙的直觉是对的,土匪就是土匪,就算穿上了官军的服装,也是土匪。可是唐绍仪骨子里是很难接受这一判断的,在已经成型的袁世凯集团中,他算是对蒙山军了解比较深的,这是一支很特别的军队,尤其是其严明的纪律。很难将其归于烧杀抢掠的土匪一类。但确实又与官军不一样,该部官兵眼中基本没有朝廷,只有他们的首领龙谦。比如那个颇得龙谦信任的鲁山,是朝廷太后钦点的游击将军。换做袁世凯所部任何一个将领。定会将此当作莫大的荣耀。但此人从来就没有将其官衔当回事。
袁世凯让步龙谦是格于情势的无奈之举。周馥见不得龙谦定是受了袁世凯的影响。但他唐绍仪却必须继续与龙谦共事下去!龙谦率军回到鲁南后,除了兵围沂州,其他的还真是说不上有什么逾矩之举。几番跑峄县与张莲芬商办铁路与煤矿。虽然超出了他作为镇守使的职权,但其用意肯定是为了地方,这个必须承认。便是在沂州道遇伏,也是与张吴二人一同找自己商议办实业嘛。所以,周馥对龙谦不加掩饰的冷淡,唐绍仪感到担心,决定找个机会为龙谦转圜一番。今日巡抚大人主动约见龙谦,唐绍仪总体上感到高兴。唯一担心的就是龙谦不买周馥的帐,忍受不了新任巡抚的训斥,将事情搞僵了。周馥显然无权撤换龙谦,但两人搞崩了,将自己夹在中间很难受。唐绍仪已经梳理清楚了自己对龙谦的态度,只要龙谦在两州不出格,自己一定全力支持龙谦编练新军,如果龙谦像在峄县一样在沂州大办实业,自己就更要支持了。
唐绍仪坐在偏厢胡思乱想,茶水也续了无数回了,却始终不见龙谦出来。这令他十分的惊疑。眼看日过中午,肚子也咕咕叫了,总算有人来招呼他了,还是那位姓白的亲随,“哎呀真是对不住,忘了通报大人唐府尊还在等候,都是小人的错。快随我来吧,老大人请龙将军用便饭,还将公子唤了来作陪。得知唐府尊在这里等候,将我好生责骂!还请府尊大人大人大量,不要记怪小的,请吧。”
唐绍仪讶然,忘了自己被晾在这里了,这么一会儿工夫,竟然态度大变,不仅留其吃饭,还将周学熙叫来作陪?这个龙谦竟然使出了什么妖法?
跟着白管家来到后院的小餐厅,周馥等三人的便宴已经开动了好久了,天气已热,三个人都去掉了外衣,周学熙大概因为喝了酒,光亮的脑门上沁出一层汗珠,见唐绍仪进来,起身拱手道,“失礼之至!是小弟疏忽了,莫怪龙将军。他以为你已经回旅店了﹍﹍”
“少川啊,都怪下面疏忽,没有通报老夫你也来了。更得怪退思!这样,让学熙代我陪酒一杯,算是老夫给你赔礼了。”周馥也站起身来。
“哪里,都是龙谦的错。与大人及周兄谈的高兴,竟然忘了少川兄﹍﹍”龙谦一脸歉意。
“不敢,不敢,是卑职的错,未曾让人通报﹍﹍”唐绍仪急忙摆手。
“既如此,快请入座。”周学熙与唐绍仪甚为熟稔,一把拉了唐绍仪,让其坐在龙谦对过,将自己杯盘筷子移至其父对面的空位,早有下人为唐绍仪添了餐具酒杯,“小弟自罚三杯。”说着,周学熙一连喝了三杯。
唐绍仪见三人满面春风,看样子相谈甚欢,更觉不解。周学熙一向反感龙谦,怎么一转眼就变得像多年未见的老朋友重逢一般?
自罚三杯酒的周学熙笑道,“少川兄,刚才听了龙将军对于兴办实业和如何办好山东大学堂的高见,真是令我佩服!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原先对龙将军多有误会,今儿要庆贺朝廷得人。”周学熙笑眯眯地为唐绍仪倒了酒,“少川兄,咱俩是老朋友了,一起敬退思一杯吧。”
“不。”龙谦站起身来,“少川兄是我西沽之战的战友,情分不同寻常。他不会怪我的。这样,咱们三个晚辈敬老大人一杯,预祝山东省在老大人的治理下蒸蒸日上,兴旺发达。”
“甚好,敬大人。”唐绍仪当然不会反对这个提议。
“呵呵,好,这杯酒老夫喝了。”周馥一饮而尽。
唐绍仪在龙谦对面坐下来,“看抚台大人如此快慰。刚才聊什么呢?”
“唔。正谈到梁启超那个逆贼,竟然在日本为文忠公作传。此事虽是退思听到的传闻,倒也有几分可信。不过,此人见识是有的。文章更是老辣。老夫倒是希望早日看到这本书﹍﹍”
文忠公便是薨逝的李鸿章了。算来不过三个月而已。躲在日本的梁启超竟然写出了李鸿章的传记?唐绍仪可从未听说。而且,康有为和梁启超是很忌讳的话题,一般情况下。躲避还来不及呢,怎会在这种场合下公开谈论?“喔,退思你从何而知梁某人为文忠公作传的?”唐绍仪先为周馥杯子添了酒,转脸去问龙谦。
“我只是听说,不知该书付梓了没有﹍﹍”龙谦也觉后悔,本来聊得挺好的,话题转到了李鸿章身上,如何评价这位汉族名臣,他未及深思,便说出梁启超所作的《李鸿章传》的观点,话说出来才意识到该书现在似乎还没有成书呢,只能硬着头皮瞎编了。
“粱氏的学问如何,卑职并不清楚。但此人在海外的知名度甚高,此书一出,定当哄传宇内。”龙谦轻叹一声,“文忠公是值得尊敬的伟人,马关之耻和辛丑和约怎么能记在他身上呢?换做他人,又能有什么更好的结果呢?如果爱惜名声,又何必在庚子国难之际到北京趟那趟浑水呢?据说文忠公自称是大清的裱糊匠,也真是难为了他啦。文忠公之死,标志着一个时代结束啦。”龙谦知道周馥是李鸿章的心腹,是看着李鸿章咽气的极少数人之一,吹捧李鸿章肯定没错。
“如果文忠公九泉下得知退思你对他的评价,会视你为知己的。其实,文忠公是跟我提起过你的。”周馥喟然叹息,转脸对唐绍仪说,“粱氏作传,说文忠公知外交而不知内政,简直是一派胡言。文忠公怎不知国事多艰?怎奈大局糜烂至此,谁又有补天之手?”
刚才逼问梁启超所作的《李鸿章传》的内容,龙谦只好编了几句,说是一个海外的朋友来华旅游是在今春告诉他的,周馥没有深究其事,却引发了无限感慨。
那本书龙谦是认真读过的,因为文章并不长,只有区区十二章,粱氏在结尾时这样写道:李鸿章既忠于清室,又身负大才,目光之敏锐深远堪称海内一流,而且长期掌军秉政,为什么却落个这个结果呢?那是因为他只知道有军事,不知道有民政;只知道有外交,不知道有内政;只知道有朝廷,不知道有国民;每天责备他人看不清时局,结果他对时局自己就没搞明白。每天责备他人搞派系,自己的派系思想就很严重。他不懂如今的国际竞争,不靠国家而靠国民,他不懂泰西诸强消除内部纷争,是靠着彻底的革新,而革新的动力不是自上而下,而是自下而上。
梁启超在书中还不无忧虑地说,在清廷重臣中,李鸿章无论学识,眼光,手腕抑或品格,都是第一流的人物。像他这样的人都不免归于失败,而李鸿章之后的政坛,再也找不到媲美他的人物了,中国的前途真的是看不到光明啊。
这些观点,代表了当时知识分子的共识。龙谦却不能对周馥讲。
周馥继续讲,“若是粱氏只是借为文忠公作传发发牢骚,也就罢了。但此人所做的,可不止是写书骂骂朝廷!退思你有所不知,去岁正值京畿大乱,两宫蒙尘之际,康粱竟然联合国内一小撮跳梁小丑,发动武装叛乱!幸而张香帅处事果断,才没有引起大变。”
龙谦大吃一惊,这件事他却从未听说,转而一想,大概朝廷不愿动摇民心,将消息彻底封锁了。
看龙谦很是关注,周馥道,“跟你等说说无妨。去年七月间,联军已陷天津,康有为梁启超指使湖南人唐才常,联络容闳、章炳麟、严复等人,在上海成立什么中国议会,密谋造反,希冀太后归政于皇上。唐才常窜至两湖,在汉口设立机关,联络两湖会党,成立什么自立军!幸亏张香帅机敏,一举捣毁设在英租界的自立军机关,抓捕了唐才常、李荣盛等人,经审讯,唐才常承认其欲效仿日本覆幕举动,以保皇上复权。”
“那这些人呢?”龙谦急问。容闳、章炳麟以及严复,都是当时响当当的人物。
“当然被张香帅给宰了!这等乱臣贼子,不杀不足以平民愤。这件事的幕后指使,便是康粱那两个逆贼!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叫孙文的广东人,与去年闰八月在广东惠州造反,幸被粤督德寿所平。”
“孙文?”龙谦再次吃了一惊,他还是第一次正式听到这个名字。
“孙文与康粱又有不同。此人久居海外,鼓吹革命,危险异常。退思啊,老夫跟你和少川讲这些,你们知道即可,不必告知他人。如今国事多艰,内忧外患齐至,你又是带兵之人,难保没有一二逆贼打你的主意,你可要脑子清醒啊。”
这就开始了吗?龙谦捏着酒杯沉思着。进入新世纪后,孙文注定会登上历史舞台。没想到竟然在周馥的巡抚衙门,第一次听到了关于革命党的官方消息。
“大人请放心,龙某一介武夫,又生于海外,对祖国的情况真是一知半解。直到回国后亲生经历了一些事情。才晓得问题之复杂,绝非海外一帮书生想的那样简单。还是说李文忠吧,都说曹营之事不好办,中国之事,难度实为世界第一。康有为梁启超立宪保皇也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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