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伪装者_张勇-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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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我规规矩矩地说人话!”明镜“啪”地一声把马鞭扔上祭台,“你说,你这次回上海做什么来了?”
    “做中国人该做的事。”明楼真心真意地回答。
    “拿什么来证明?”
    “时间。”
    “多久?”
    “可能会很久。”
    “很久是多久?”
    “也许三五年,也许七八年。”
    “这么长的时间,给足了你改弦更张的机会。”明镜话里的意思很明显,这是在说你可以随时随地弃暗投明,以期来日。
    “依姐姐之意呢?”明楼问。
    “我倒有一个法子,可以立辨忠奸。”话终于引入正题了。
    “姐姐请讲。”
    “我打算后天飞香港。”
    明楼一愣。
    “一来我有两笔款子要到香港的银行去转账;二来明台一个小孩子在那里读书,又辛苦又没人照顾,我想去看看他;这三……”
    明楼锐思锐觉,他知道所有的铺垫都为这第三桩事而来。
    “我要带两箱货出去。”
    “姐姐订的是法航的飞机吧。法航的飞机场在租界,您要带货很方便啊。”
    “问题是,我的货都压在吴淞口呢!”
    明楼心中霍然明亮,他突然觉得自己好冤。
    “我需要两张从吴淞口出关的免检货物特别通行证。”
    “大姐,您早说啊,您求人办事……”明楼的话没说完就被明镜狠狠的一眼给瞪了回去,“您什么时候要?”
    “我后天的飞机,你说,我什么时候要?”
    原来这才是明镜千方百计叫自己回家的真实目的,明楼想。
    她需要他的权力去替她执行她的工作,明楼哑然失笑。
    明镜的心火被明楼那会意的一笑,无形中扑灭了大半,她依旧绷着脸,道:“你签还是不签?”
    自己还有得选吗?明楼想。
    “那我回去替您拿通行证的文件。”
    “不用了。”明镜从桌子上拿了两张已经填好的海关免检货物特别通行证,“其实我陆路、水路原是铺好的直路,可惜我昨天去取货的时候才知道,这堂堂海关总署签发的通行证作废了。理由是,必须要有新任明楼长官的签名。你说说看,我们生意人,抢时间就是抢商机,商机要没了,我到哪哭去啊?明长官?”
    明楼真是被明镜“逼迫”得无话可说,她八方鸣镝、四海摇旗的折腾,就为了这一纸批文。当然,明楼也知道明镜另一层含义,所谓忠奸立辨。
    “姐,您看,我还跪着呢,我站起来给您签。”明楼确是累了一天了,借机伸展单膝,想就此借力站起来。
    明镜偏不买他的账,撂下脸来道:“谁叫你站起来的?跪下。你做了这种汉奸‘狗官’只配跪着签。”她顺手将两张通行文书扔到明楼面前。
    城下之盟。
    面对明镜的强势,明楼无奈地苦笑了一下,跪着从口袋里掏出一支派克金笔,迅速签好两张特别通行证。他把通行证递给明镜,明镜伸手去接的瞬间,明楼问:“您能告诉我,这批货的去向吗?您是运往重庆呢,抑或是运往延安呢?”
    明镜淡淡一笑,说:“运往抗日前线。”她“啪”地一声将两张通行证顺到手边。确认无误,这才淡淡地说一句:“起来吧。”
    明楼正在办公,阿诚推门进来,俯身道:“大哥,要紧事。”说着,把一份密电送至明楼眼前。
    密电上写着:拉脱维亚的樱到港。
    明楼腾地站了起来,眼睛发亮地盯着上面的八个字,兴奋道:“机会来了。”
    “今天早上最新截获的特高课密电,拉脱维亚的樱,本名高月三郎,是日本天皇特使,日本议会贵族院的成员,曾经派驻拉脱维亚使馆做武官。所以,日本军方称他为‘拉脱维亚的樱’。”
    “此人参加过对东北的细菌战,日军参谋本部作战课课长。他预备从香港启程到沪,代表天皇参加汪伪政府的‘和平大会’。”明楼接口道,“做了他!”
    “我去。”阿诚主动请缨。
    “不。”明楼沉思半晌,缓缓转过身,“这一次我们要‘大题小作’,于杯中水溅起三丈波。”
    “您的意思?”
    “给‘毒蜂’发报。‘拉脱维亚的樱’到港,派人执行击杀。”明楼把一支红笔掷在了“拉脱维亚的樱”的字条上,“具体安排事宜如下。”随即附在阿诚耳边说了两句。
    “让明台去?”
    明楼点点头。
    阿诚担心道:“明台没有实战经验……”
    “凡事总有第一次,他越早完成残酷的训练,就能越早回到我们身边,等他平安回来,再作打算。”明楼说,“……或许是因为我们比任何人都要了解他,所以必须逼着他开出第一枪。”
    阿诚顿了顿:“好,我去安排。”
    明公馆的客厅里,明楼一边削水果一边陪着明镜说着话,姐弟俩有说有笑,一派亲睦友爱的景象。
    “明台上学期去巴黎索邦大学的入学考试有正式回音了吗?”明镜问。
    “有了。他的成绩单我带回来了。古希腊研究、欧洲与国际关系史,他考得不错。
    不过,考古学和拉丁语,他没有及格。”明楼说,“提起这事,我倒要多说几句了。这孩子被您给惯坏了,一点打击都受不了,心气高,不听劝。我在巴黎多说了他几句,他抬腿就跑到图尔去了,打电话跟我说他不读了,他要去图尔读法律。把我给气得……”
    明镜笑起来,说道:“咱们家的孩子是心气高,你从前心气不高吗?”
    “我的棱角早给您磨平了。”明楼把削好的苹果递给明镜。
    “我寻思着香港也不是保险箱,得想想法子让明台有一个相对稳定的学习环境,像这样隔三岔五地换学校、换教授,甚至换专业,终究不是长远之计。”
    “那倒是。大姐,你去香港……”明楼欲言又止,只顾盯着明镜不再说下去。
    明镜看他一眼,嗔道:“说话你就好好说,别带着邪气,让人不待见。”
    “我哪里有邪气了?”明楼笑道。
    “你讲话还不邪气,邪气十足。”明镜不耐烦道。
    “您这次去香港,我替您订酒店吧。”
    明镜眼睫一动,似懂非懂地问:“你打算花笔钱,让我住你安排的酒店?”
    “怎么样?”
    “还有什么花样,一块说。”
    “我有一位朋友会到您下榻的酒店,递送一封文件。您只要把那份文件原封不动地带回来,给我就行。”
    明镜边吃边思忖道:“听起来‘惠而不费’。”
    “当然,我还把您那两批货的关税给免了,怎么样,大姐?”
    “等价交换?”明镜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不敢。”
    明镜锐利地看他一眼,干脆地应道:“成交。”
    姐弟俩相视一笑,心照不宣。
    郭骑云兴冲冲地拿了一箱美国牛肉罐头走进王天风的办公室。
    王天风问:“哪来的?”
    “送补给的说,是甲室发给教官的。”
    王天风看了看,问:“一人几罐?”
    郭骑云笑嘻嘻地道:“两罐。”
    “把我那两罐头给明台送去。”
    “干吗呀?”
    “你还真以为甲室发的?”王天风说,“‘毒蛇’送的。”
    郭骑云一撇嘴,嘟囔一句:“真有钱。”
    “你去不去?”
    “去。”郭骑云拿了两罐罐头走了。
    王天风拿起文件,翻开第一页就看到“拉脱维亚的樱”几个字。顿了顿,点燃香烟,细看内容后思忖着。郭骑云又回来了,手里还拎着两牛肉罐头。
    王天风问:“怎么了?”
    “他不要。”
    “这孩子。”说着,把罐头收了起来。
    军校食堂,学员们在用餐。王天风进来,全体起立。
    王天风一挥手:“坐。继续。”
    学员们继续用餐。
    王天风走到明台跟前,道:“明台,你今天跟我一起吃。”
    明台站起来:“不用。”
    “是命令。”
    “是。”
    明台跟王天风一起到小方桌前,王天风坐下,摆手示意明台也坐下:“陪我吃饭。”
    明台愣了一会儿才坐下来,陪王天风用餐。
    “昨天我叫郭副官给你送牛肉罐头,你怎么不要?”
    “同学们都没有。我不搞特殊。”
    “话是那么一说,这世上哪有事事平等的?你吃的是我这份,不关别人的事。”王天风拿了一叠照片出来,给明台。
    明台问:“这是什么?”
    “港大教授们的照片,每张照片背后都有详细说明,背熟它。”
    “我要回港大?”
    “该你问吗?”
    明台倏地站起来。
    王天风挥手叫他坐下,继续道:“背熟它。”
    明台答:“是。”然后,下意识地回头看看于曼丽,于曼丽静静地吃着菜叶。
    王天风看在眼底,道:“我还有一件事问你。你跟于曼丽……你是不是爱上她了?”
    明台道:“不会。”
    王天风诧异:“什么叫不会?爱就是爱,不爱就不爱,不会是怎么个意思。”
    “我家……”
    “你家?怎么了?”
    “我大姐说,结婚这种事,自己不能擅自做主。”
    “明白了,就像是政治婚姻。不是,你们叫经济联姻。撇开家里的因素,你会爱她吗?”
    明台迟疑了一下,答非所问道:“……我喜欢阳光型的。”
    王天风明白了:“长头发的。”
    明台点点头。
    王天风道:“那就离你的小白菜远一点,保持距离,别让她想入非非。”
    明台不说话,又回头看了一眼正在吃饭的于曼丽,沉思着。
    沉闷的下午,明楼从周佛海的公馆走出来,坐进车子。阿诚看他又是一脸倦容,一边发动汽车,一边关心地问:“大哥,您身体怎么样?没事吧?”
    明楼靠在汽车软垫上,摘掉眼镜,揉了揉鼻梁,深吸了一口气,说:“我没事,内外交迫而已。”
    阿诚不再答话,车子缓缓向前开进。
    开过一段较为宽阔的柏油马路时,阿诚回报道:“我去海关查过了,大姐那两箱货全是西药,磺胺占了半数。这种药,在市场上是以黄金计价的,大姐相当于带了整箱黄金去香港。中午的时候,大姐来提货,我悄悄护送到公馆,估计明天她会直接带去机场。还有……”阿诚停顿了一下,“我看您衬衣和外套上的袖子裂了,还有一道血迹。我替您预约了苏医生,我跟他约定,今天下午五点左右去他的诊所,替您简单处理一下。您得上点药,好消炎。”
    听了阿诚的话,明楼隐隐约约觉得左胳膊的确有些刺痛感,没拒绝。
    “你给明台的电报发了吗?”明楼问。
    “发了。我给明台发了七个字:明日姐到港大,兄。”阿诚说,“香港皇家酒店我也预订好了,我订了两套房,409,321。”
    “跟目标距离?”
    “最佳射程。”
    “好,做得好。”
    “您还有什么事吩咐?”
    明楼想想,说:“没事了,剩下来就只有一件事了,速度。”
    阿诚点了点头,加快了点儿油门,汽车风驰电掣般而去。
    一片树林里,晚霞明亮,光线充足地辉映着百年老树,鸟声悠扬,野花悦目。明台一身戎装,骑着一匹枣红马,疾奔而来。王天风骑着马,在树林里不疾不徐宛如散步般等着明台。在距离王天风十余米处明台飞身下马,甩了马缰,上前两步,立正,敬礼。
    “报告主任,学生明台奉命前来,请指示。”明台的声音在树林回荡。
    王天风说:“上马。”
    “是。”明台随即上马。
    “明台,上次你跟我说过,你曾经参加过跑马场的赛马比赛,是吗?”
    “是。”
    “跑过多少名?”
    “第三名。”明台声音洪亮。
    “一共几匹马跑?”
    “六匹马。”
    “成绩一般啊。”王天风望着天说。
    明台有些不悦,脸上却很淡然:“至少,军校里没对手。”
    “口气蛮大。”王天风呵呵一笑,“想跟我比比吗?”
    “老师,您要输了怎么办?”还没比,明台脱口就给王天风定了输赢。
    王天风倒是没有生气,他喜欢明台的直率,反问道:“你要输了怎么办?”
    “您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你要输了,围着学校操场跑五十圈。”王天风看似很大度地说道,“我不计时。”
    明台调皮地微笑道:“好啊,我要赢了呢?”说着,拉紧缰绳,跃跃欲试。
    “同样啊,围着学校操场跑五十圈。”王天风说,“我要计时。”
    明台手上的缰绳一下就松下来,瞪着眼,不服气道:“凭什么?”
    “凭我是老师。你敢赢我,不付点代价能行吗?”王天风说,“怎么样?怕了,你现在就可以回学校操场跑步了。”
    “就算跑,也要赢了老师再去跑。”明台倔强道。
    “好啊,目的地,山顶。驾!”话音刚落,王天风双腿一夹,催马直冲了出去。
    明台放马追去,极速飞奔。马蹄腾飞,宛如飞栈穿云,很快就超越了王天风,头也不回,远远地把他甩在身后。
    王天风此刻倒放慢了速度,心满意足地看着明台远去的背影,惟愿明台此去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明台憋足了一口气,跑到山顶,却意外地看见了一架小型军用飞机。明台跳下马,感觉到自己要第一次出外执行任务了。果不其然,他看见了于曼丽。
    不等自己反应过来,郭骑云已向自己走了过来:“明台,上峰有令,你和于曼丽今晚去重庆,明日转机飞香港,执行秘密任务。”
    明台惊讶:“香港?”
    郭骑云:“照片都背熟了吧。”
    “是。”明台想起几天前,在食堂王天风交给他的一叠关于港大教授的照片,“一个也不会错。”
    “立即出发。”
    “是,郭副官。”明台把枣红马的缰绳递给郭骑云,径直爬上直升机的旋梯,旋梯上,忽又想起什么,回头喊道,“告诉老师,叫他放马来追!”
    飞机机翼快速转动,飞机缓缓上升,直入云霄。
    于曼丽和明台面对面坐在机舱里,身随气流振动,心随彩云同飞。
    明台看着于曼丽一脸喜悦之情,大声问道:“高兴吗?”于曼丽点点头以作回答。“想唱吗?”明台又问。
    “想!十多年来,从来没有这样想唱过。”于曼丽大声地回答。
    “那就唱!”
    随即,于曼丽便把湖南小调唱起来:“九曲黄河万里沙,浪淘风簸自天涯。如今直上银河去,同到牵牛织女家。”
    “听我的!”明台同样模仿于曼丽的湖南腔也唱将起来,“英雄长啸利剑发,长城内外血染沙。披荆斩棘倾天下,杀尽东洋回老家!”
    歌声随着气流飘扬在空中。
    明台和于曼丽到达香港时,明镜刚从香港机场离开。
    刚坐进车里,林参谋就把两套学生装递了过来。狭窄的空间里,明台和于曼丽边听着林参谋说话,边换上衣服。
    “明台,我们现在送你去港大。你大姐马上就要去学校看你,我的任务就是,要抢在你大姐的前面,把你安全送到港大。”
    明台惊喜:“大姐?我大姐来了?”
    “对。”
    明台扣紧黑色学生装的领口,满脸欢喜:“太好了。”继而转对于曼丽道,“我大姐最疼我了,找个机会,我介绍你们认识。”
    于曼丽微微一笑,笑意中带着些许自卑和欣慰。
    明镜和明台的车几乎同时抵达香港大学。
    “我大姐下车了。”明台隔着车窗正好看见明镜在港大门口下车。
    林参谋道:“我们绕到后门去。”
    “我替你争取十分钟。”说完,于曼丽推开车门走了下去。
    “五分钟足够。”明台道。
    明镜刚准备走进校园,一个“女学生”不知从什么地方蹿出来,一下就撞到明镜身上,明镜差点闪着了腰,皱着眉刚要埋怨,才发现“女学生”倒在地上“哎哟”直叫。
    “你跑这么急做什么?”明镜看她摔得不轻,倒有些不安,“伤着没有啊?”
    “对不起啊,是我不好,撞着您了……”于曼丽站起身愧疚道。
    与此同时,明台从后门飞奔至图书馆,有人跟上他的步伐,低沉着声音说道:“穿过图书馆,第二教学楼,往前。记住,你大哥给你发过电报,内容是:明日姐到港大,兄。”
    “明白。”
    说完,男人立即向和明台相反的方向离去。
    明台迅速穿过图书馆,推开第二教学楼的大玻璃门,大步流星向前走着。其间,不时有人正面向他走过来,递给他一本书和一本课堂笔记。
    “今天早上刚刚结束一场学术讨论会,主题‘艺术和绘画’。每天的课时都有人替你签到。”
    “每天?”明台道,“好吧。”
    明台从学生群中快速穿梭,走到第二教学楼走廊迂回处,好容易看到了出口。出口处,有人跟上来,在他耳边说道:“往前走三十米,下台阶。你的宿舍调整过,在学校西区301,你单独住。任务,跟你大姐回酒店。”
    “明白。”明台答。
    明台走完一截走廊,走下台阶。不差分毫,正是时候。
    明镜此刻站在台阶上,手上拎着一个漂亮的西服包装袋,乌黑的头发梳得整整齐齐,一袭高领旗袍,三粒纽扣,圆筒似的抵着下颌,别具风华。
    “大姐!”明台欢快地从台阶上直冲下来,扑到明镜怀里。明镜不由自主向后“噌噌噌”退了三四步,才得以站稳了。
    “你这孩子!”明镜嘴上嗔着,脸上却绽放着开心的笑容。
    明台的胳膊套在她脖子上,头靠在她肩膀上,一副小孩子模样:“大姐,我想死你了。我不管啊,我不要你走了,你就留在香港给我做饭吃,不然,我就跟你回家。我不要一个人待在这里。”
    又看到明台对自己撒娇,明镜心里暖暖的。半晌,才把明台的手挪开,说:“让姐姐看看你,这段时间过得怎么样?”
    明台调皮地往后一站,说:“你看,我都瘦了一圈了。”他英俊的面孔,挺拔的身姿,沐浴在洒满校园的阳光中。
    “是啊,晒黑了。”明镜有些心疼。
    说话间,教授从明台身边走过,他准确无误地主动打招呼:“吴教授好。”
    吴教授笑着点了点头。
    看到陈老师,明台又叫道:“陈老师好。”
    陈老师也笑着点头而过。
    “明台……”三名“学生”从草坪上走出来叫道。
    明台反应极快,张口喊道:“我大姐从上海来看我了。”
    “大姐好!”三名“学生”几乎异口同声。
    “我同学,阿莫、小须、有哥。”明台想都没想,脱口而出。
    “我们明台一个人在香港,你们得多帮衬帮衬,遇到节假日,别忘了约我们家明台出去一块玩。”
    “您放心吧,大姐。”阿莫道,“明台在我们学校真的是好人缘。”
    “对啊,他成绩也很好的,老师们都喜欢他,夸他聪明呢。”有哥附和道。
    明镜和明台的同学聊得正兴起,明台站在一边不说话,脸上挂着春风般的得意之色,心里暗喜聪明一世的姐姐没有察觉出异样,其实这三个人的名字连在一起就是“莫须有。”
    明镜挽着明台在学校草坪的长椅上坐下,明台把书本和笔记搁在椅子上,明镜瞄了一眼,心里很欣慰。边拆着手里的西装包装袋边说:“小弟,你看,我给你买了一套巴黎朗万的西装,我专门托人带到上海的。”
    看到是浅蓝色的西装,明台皱起眉头:“我不喜欢这颜色。”
    “你不是喜欢穿浅色吗?”明镜有点意外。
    “那,那人家现在皮肤晒黑了嘛,穿浅色不好看。”
    明镜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知道他在埋怨自己刚刚说他黑了,不由得笑了起来。
    其实,明镜心里喜欢幼弟的这种“坦白可爱”。在她看来,明台的心灵就像杯子中的白开水一样纯净甘甜。而对于明楼,说实话,就像杯子中倒进的中药汁一样,虽然逼出了药渣等沉淀物,但是依旧浑浊不见底。
    明镜赔笑着道:“哪里就黑了,姐姐就那么随口一说,你倒当真了。我们小弟穿什么都好看。”
    明台偏不受哄,嘟着嘴,说:“我不要穿。”
    “买都买了。”明镜摸了摸他的头,“你大哥跟你的尺码又不合。”
    明台听了这话,侧头看着明镜想了想:“那好吧,我穿。免得你拿回去,说我嫌弃颜色不好,倒要惹得大哥多少话出来,我受不了他唠叨。”
    明镜叹了口气:“说起你大哥啊……真是……”
    明台诧异:“大哥怎么了?”
    “你大哥回上海了。”
    “回上海?”
    “他在汪精卫政府做事。”明镜叹道,“你说姐姐我有多堵心,放着家里的生意不闻不问,成天帮着日本人、汉奸政府做事,还,还美其名曰:曲线救国。”
    明台的心一下沉下来。
    “依着我从前的性子,早把他赶出家门了。”
    “大姐,大姐你别生气。”
    “不生气才怪,我只是……”明镜突然停顿下来,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跟明台细说,最终还是含糊了一句,“我只是想着他另有难处吧,要不然……”
    “我也觉得大哥不是那种人。”明台替明楼开脱道,“大哥他可能只是想恢复上海的经济,而且哥哥是爱国学者,平素里教我也是精忠报国。”
    “不提他了。”明镜不想再提明楼,转移话题,“小弟,你好好读书,千万别学你大哥,搞什么政治经济,你将来做个学者,好不好小弟?”
    看着姐姐充满期许的眼神,明台突然心虚,想到现如今自己的身份总觉得愧疚,不答话只是笑着“嗯”了一声。
    “我来的时候,你大哥叫我给你带好,叫你在学校里好好读书,不要贪玩、偷懒。
    还有,不要见着漂亮女生就追。”
    “哪里有,大哥最喜欢造我的谣。”明台说,“大姐,其实……我不想读了……”
    “不准胡说!”明镜打断他的话。
    “你们送我到这里来,无非觉得这里保险嘛。其实一样乱啊,成天的封锁交通,一到晚上就分区停电啦,戒严啊,学校里有的时候连水都没有,你看,我好久没洗头了。”说着就把头垂下来,指给明镜看。
    头发的确有些脏,明镜看着有些心疼。
    “你下午还有课吗?”明镜问。
    “没有啦。”明台说。
    “那这样吧,姐姐带你先回酒店,让你好好洗个澡,晚上一起吃饭。”
    明台猛然点头,说道:“还不止,姐姐还要给我买桂花年糕吃,还有老婆饼、杏仁饼、龙须糖、煨鱿鱼、五香熟花生。”
    “你一个人吃得了这么多吗?”明镜好奇。
    “吃不完,带回去给同学吃。”
    “男同学?女同学?”明镜试探着问。
    “不告诉你。”明台自鸣得意地说。
    明镜伸手掐了掐他的嘴,疼得明台直叫唤。
    明镜松开手:“还知道疼,这么大了还撒娇,羞不羞啊?”
    在不安定的战乱生活中,明镜在明台身上感觉到了温暖如家般的情绪,增添了许多怜爱。
    姐弟俩回到香港皇家酒店,一走进大堂,明台就敏锐地先扫视了一圈周围的环境。午饭时间,两人是在酒店咖啡馆里度过的。壁灯淡黄,充满着浓浓暖意。明台时不时地说些在港大遇到的“奇遇”和“趣闻”,惹得明镜开怀大笑。
    说话间,明镜看了看手表:“我去打个电话。”便离开了餐桌。
    看到明镜离开,于曼丽一身服务员打扮走了过来,俯身问道:“先生,您还需要点什么?”说着,将手里的药片暗中递到明台的手里,低声说,“让她睡。”
    “管用吗?”
    “百试不爽。”
    明台知道于曼丽是制造“昏睡”的行家里手,他其实最关心的并不是药效如何,而是是否有害。
    “321房。”
    “321。”明台重复了一遍。
    “目标:拉脱维亚的樱;行动信号,目标窗帘上系上红色丝带。”
    “明白。”
    于曼丽笑着站直身,说:“好的,先生。”
    明台将药片捏在手心里,看了看眼前明镜的红酒杯,想了想,只在犹豫的分秒间,明镜已经朝他走过来了。此时,她的手上多了一个朱红色的皮箱,皮箱上扣着一个别致的玉兰花铜锁。明镜放下箱子顺到自己脚下,坐回到自己的位置。
    明台顺手将药片丢进口袋。
    “小弟,我一会儿有事要出去一趟,你下午可以出去走走,也可以洗个澡,好好睡一觉。我大概五点钟左右回来,晚上我派司机送你回学校。”
    “嗯。”明台应着声,跳跃的心落到肚里,“姐,别忘了给我带杏仁饼、龙须糖、煨鱿鱼……”
    “知道,知道。忘不了,乖乖地等姐姐回来啊。一起吃晚饭。”
    明台点点头:“姐姐路上小心。”
    “小弟长大了,知道关心人了。”明镜心中忽感温暖。
    送走明镜,明台坐电梯直接到了四楼,回到明镜的409房间,关上门,略微松开衣领扣,透了一口气。
    明台走到窗前,用手指撩开窗帘的一角,从窗口可以看到对面客房的窗户,客房里的情况看得一清二楚。
    忽然,房间电话响起,明台收回身子,听到电话铃声三长两短后自动挂断。明台知道,这是暗号,是在通知自己可以行动了。他迅速走出房间,从楼梯下去,走到三楼。
    明台走到321房间门口,掏出一枚发夹,迅速打开房门。进门后,立即反手反锁好房门;直接走到房间里一幅油画框前取下画框,画框背后是一个保险柜,他直接转动密码321,保险柜自动弹开,里面搁着一个狭长的盒子。
    明台把盒子取出来,放到地上,打开盒盖,一支德国造新式狙击步枪赫然于眼前。
    明台伏在窗格子上,目光沿着枪管延伸下去,分辨并瞄准对面的一扇关闭着的窗户。
    不知为什么,明台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的心跳速度越来越快,手心微微沁出细汗。
    他竭力调整自己的紧张情绪,甚至在心底警告自己,集中精力!
    倏地,枪又被撤了回来,他半蹲于墙扶着枪,冷静了几秒钟。在心里告诫自己每件事都会有第一次,自己不是“杀人”,而是“杀敌”。
    杀人和杀敌,辉煌和残酷,在一个特定的时间段内互相撕裂着,明台鼓足勇气,拔枪决战。
    乌黑的枪管再次突破低垂的窗帘,在掩护的帷幕下,瞄准前方,开始静静地等待。随着分分秒秒的推进,明台的心愈来愈静,静到自己都仿佛凝固成了一幅静止的画。
    对面的窗户被一双手轻轻推开,明台看见酒店女侍者打扮的于曼丽朝自己隐蔽的方向发出“确认目标”的信号。她把红色丝带系在半卷的窗帘上,丝带在微风中簌簌飘动,分外醒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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