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伪装者_张勇-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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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枪呢?”
    “枪和子弹由黎叔负责。”阿诚说,“还有,许鹤的手术安排在星期三下午。”
    明楼坐下来看看桌上的日历牌,想了想:“也就是说,行动要提前了。”
    “对。”阿诚说,“日本陆军医院高级病区分两个走廊,而手术室只有一个,目标会很清晰。”
    “有信心吗?”明楼确认道。
    阿诚笃定:“只要您准时开场,我一定完美谢幕。”
    香港银行大厅,董岩穿着一件时髦大衣,压低着帽檐,在保险柜柜台边上办手续。小秦看着董岩交的单子,有意无意瞄了一眼银行内一名坐着看报纸的人,说道:“231号,您好像是第一次启用保险箱。”
    “有问题吗?”董岩警惕地问。
    “不是,您第一次来,我们会多交代一些使用规则给您。还有银行会根据您保存的时间实行一定的业务优惠。”
    “不必了,我赶时间。”
    “那好吧,先生,请跟我来。”小秦微笑着引领董岩走进库门。
    银行大厅里看报纸的人,把报纸折叠起来,起身走到银行柜台要了一个电话,拨了个号码压低声音:“喂,汪处长,鱼咬钩了。”
    “咬紧他,千万别让鱼儿脱线。”电话里汪曼春追问道,“你确定了吗?”
    “231号保险箱,确定。”
    “我马上来。不要惊动他,一定要牢牢地咬死他!”
    与此同时,76号的监听室里,朱徽茵打出一个电话。
    “明先生,中央储备银行秘书处电话,找明长官。”秘书处陈秘书敲门走进阿诚办公室,汇报道。
    阿诚抬起头:“接过来。”
    “是。”
    没一会儿电话铃声响,阿诚接起电话:“您好,明长官在周公馆开会,我是他的助手兼秘书处负责人阿诚。您哪位?”
    “我是储备银行林秘书。”电话里,朱徽茵的语气有些急。
    “你说。”阿诚紧握话筒,心里一惊。所谓储备银行林秘书,是一个紧急暗语,电话使用的是一条通过交换机转过来的暗线。
    朱徽茵继续道:“储备银行最近储备的76条黄鱼,被香港银行紧急调用了。我们不知道向谁提出申请。车牌231,转款车已经到了,所有的手续都齐全,黄鱼可是银行的重要血管,请阻止。”话一说完,便急急地挂了电话。
    阿诚顿时出了一身冷汗。
    放下电话,阿诚想到此时明楼正在周公馆,心下一急也来不及和明楼汇报,快步如飞冲出秘书处,向明楼的办公室走去。
    阿诚走进办公室,随即反手上锁。明楼的电话使用的是专线,不受内部监听,也是汪伪政府里唯一安全可靠的电话线。阿诚走进门的一瞬间,就已经决定了怎么做。
    他毅然拿起电话,几乎是以赌运气的心情,拨通了明公馆的电话:“大小姐在吗?”
    阿香回道:“不在,大小姐刚刚带着桂姨去苏州了,好像是处理工厂里的事情。”
    “小少爷在吗?”
    “在。”
    “叫小少爷接电话。”
    “小少爷在小厨房修咖啡机。”
    阿诚沉着声音:“阿香,你马上跑步去厨房叫小少爷,说阿诚有急事找他,叫他跑步过来接电话!快!”
    阿香一听语气不对劲,立马放下电话,一溜小跑地向小厨房跑去,边跑边叫:“小少爷……小少爷!”
    阿诚在电话旁等着,心急如焚地看着手表上的指针一分一秒地转着,转得阿诚心惊肉跳。暗骂道:“该死,你不能停下来吗?”
    “喂,阿诚哥?”话筒里终于传来明台的声音。
    “明台,大姐有麻烦了。”阿诚知道第一句就能稳稳地拿住明台的脉。他也不管明台要说什么,只管自己一口气说下去,“大姐在香港银行开了一个保险箱,箱子号码231。不过,这个箱子是大姐替她朋友开的,她的朋友是一个危险分子,被76号的人给盯上了。你马上开车去南京路,设法在他离开银行前就盯上他,然后想办法截住那个开箱子的人,不惜一切代价,让76号的人认为,那个保险箱是你背着大姐雇人开的,私章是偷刻的,钥匙是你偷的。”
    “明白。”明台无暇去分析,他只知道此时此刻大姐有麻烦,他要保护大姐。他把阿诚所有的话在瞬间强迫自己背下来,执行贯彻着。
    “明台,记住,避实就虚。”阿诚嘱咐,“如果,你被76号的人扣押……”
    “我大哥跟此事毫无关联,包括阿诚哥。”
    “好。客户进入库门,存放、取用保险箱的时间只有一刻钟,你只有不到十五分钟的时间,祝你好运。”不等明台回复,阿诚就挂断了电话。
    放下电话,明台几乎是百米冲刺的速度奔向明镜的房间。在心里默念着231,用最快的速度打开明镜藏在枕头下的首饰盒,取出钥匙,认准上面刻的字迹后,迅速拿走钥匙飞奔出门。
    为了节省时间,明台飞身掠过楼梯,“嗖”地一声像弹簧一样弹出门去。明台敏捷的身手,把阿香看得目瞪口呆。
    明台发动汽车,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南京路,南京路。保险箱是我背着大姐雇人开的,私章是偷刻的,钥匙是偷的……我偷开保险箱的目的是?偷钱。对,我需要钱……我花天酒地,生活铺张,我需要大量的钱……作案动机成立。”
    汽车犹如脱弦的利剑般疾驰而去,风驰电掣地驶入车水马龙的长街。
    阿诚大步流星沿着新政府办公厅的走廊全速前进,走到走廊尽头,对两名保镖吩咐道:“我去浆洗店给明长官拿干洗的皮大衣,如果明长官回来,跟他说一声。”
    “是,明先生。”其中一位保镖问,“您大概多久回来?”
    “一个多钟头吧。”
    “好的。”
    “如果我时间耽搁了,你们就直接去周公馆接明长官到财政部参加公宴。”
    “是,您放心吧。”
    吩咐完毕,阿诚走出办公厅,开上一辆挂着新政府牌照的公务车,驶出了政府的大门。
    明台把车刚停到香港银行门口,就看见一个似曾相识的人从银行里走出来。明台认出来了,那是在炸毁“樱花号”专列时的董岩。
    董岩用手压了压帽子,左右环顾了一下,向前走去。
    明台默默说了一句:“谢天谢地,分秒不差。”警惕地观察了跟踪而来的特务,略一思索,开车跟了上去。
    繁华的街道,春阳温厚,阳光暖暖地照在洋灰马路上,暖和的人们心情舒适,电轨车叮当叮当地沿街穿过,每一扇沿街店铺的玻璃都闪耀着宝石般的光泽,五光十色,缤纷璀璨。
    董岩察觉有人跟踪,脚步随即变得时快时慢,以此来测验身后的人是否在跟踪自己。虽然没有发现可疑人物,但董岩还是觉得不放心。
    明台把车停在街边,抽着烟环顾着大街上的一双双眼睛,似乎有无数双眼睛闪动着狼眼般阴险墨绿的光。
    “阿诚哥口中的‘危险分子’,就是共产党。看来,这个‘樱花号’上的特殊战友,有可能跟程锦云是一条船上的人。他开的是姐姐存放的保险箱,大姐很有可能是共产党,就算大姐不是共产党,她也是地下党外围工作人员‘红色资本家’。”明台暗自猜测着,“锦云跟大姐,应该不是一条直线,但大姐跟眼前这个即将落入76号手中的人,百分之九十是一条曲线。”
    董岩看见“三友实业社”的牌子,他决定再次测试一下,自己是否安全。
    三友实业社的门口,挂着大减价的大幅标语,出出进进的人络绎不绝。董岩看见一个穿西装、戴礼帽的先生走出来,很高兴地迎上去,大声道:“章经理,听说您买的股票涨了,我还听说……”他压低声音说。
    说完,董岩向他鞠了一躬,两人分开。
    董岩隔着大玻璃橱窗望出去,看到路边报摊上两个假装看报的男子在交头接耳。
    紧接着,其中一个男子一两步就跟上了自己故意假装认识而打招呼的男人。
    此时,董岩暗暗地紧张起来,他知道麻烦大了。
    董岩快步挤入人流,跟踪的特务也立马混入人流。
    明台跟上。
    董岩走在胡同弯角处,左右环视。就在准备拐弯时,突然有人从背后伸手拽住他。董岩要拔枪,明台一把摁住:“好久不见了……”
    董岩惊疑:“是你?”
    “敌人是有备而来的,76号不是一个人,而是在南京路附近路口布满了人,你没路走了。”
    “你有办法了?”
    “我没办法。四处都是伏兵,死马当活马医吧。”明台拍了拍他的肩膀,“走,跟我去冠生园坐坐,喝杯茶。”说完,向路边的一家冠生园走去。
    明台和董岩走进冠生园餐厅,大大方方地坐在楼下餐厅的临窗位置上,将街面上的情况看得一清二楚。
    “你从保险箱里拿了什么?”明台直截了当地问。
    “我不能告诉你。”
    “我马上就要给你当替死鬼了,你不至于连我为什么死都不告诉我吧?”
    “我真不能告诉你。”董岩停顿了一下,“这是组织秘密,请你理解。你还是说说怎么帮我吧。”
    “以后这个保险箱你们不能再用了,太危险。把存取保险箱的私章给我,这是必须的。”明台说,“你直接上二楼,楼上有一个洗手间,你自己设法出去,把礼帽留在桌子上。”
    董岩说了声:“谢谢。”站起来向服务生询问了几句,朝卫生间的方向走去。
    明台点了几个菜,掏出香烟抽了起来。他清楚,今天自己就是一块明靶子,必须面对76号的凶神恶鬼。
    汪曼春的车缓缓驶来,特务看到汪曼春的车立刻上前汇报道:“汪处,他们进了冠生园。”
    “他们?不是一个人吗?”汪曼春问。
    “是两个,半路来了一个,看样子像一个小开。”
    “封锁路口了吗?”
    “没有,这人来人往的,封锁路口怕引起骚动。现在整条街都是我们的人,他们一定逃不掉。”
    明台透过窗户,看着汪曼春走下车。
    董岩推开洗手间的窗户,看了看地势高低,蹬上窗棂,一跃而下。
    汪曼春看了看前面的冠生园,吩咐道:“都跟我进去,他们要是敢轻举妄动,立即逮捕!”
    “是。”
    一队人马,气势汹汹地走在街面上。
    董岩从小巷拐出融进大街上的人流中。
    冠生园的门被人粗野地推开,汪曼春看到明台的一刹那满脸错愕,目瞪口呆。而明台的演技更加精湛,他看上去比汪曼春还要惊愕百倍。
    一群特务紧随其后护驾似地涌入冠生园,几名服务生当即吓得手脚酸软,被特务们控制起来,包括餐厅里的几名食客,也是被弄得一头雾水,摸不着头脑。
    汪曼春的突然闯入,令特务一下反应过来,沿着楼梯全速奔跑。冲进洗手间时,见已空无一人,立刻跑出来,边跑边喊:“他跳下去了,汪处。”
    “谁,谁跑了?他?他居然跑了?他偷了我的钱!”明台一脸愤慨,汪曼春还没开口,自己倒先嚷嚷起来。
    “坐下!”汪曼春冷然大喝一声。
    明台一副天真委屈,大惑不解的神情看着汪曼春,道:“曼春姐。”
    “坐下!”汪曼春一声断喝,明台被吓得朝后打了个趔趄,一个没坐稳,差点没给她跪下。
    明台顿时手足无措,眼眶里立即就噙了泪花,让汪曼春看了,又气又恼,黑着一张脸问:“跟你一起的那个人,是谁?”
    “我不知道。”明台表现得很懦弱。
    “不知道,你跟他在一起?”
    “我跟他在一间射击俱乐部认识的,他说他姓刘,家里是做生猪生意的。”
    汪曼春继续问:“你刚才说,这个姓刘的偷了你的钱,跑了,是怎么回事?”
    明台低着头,扳着手指,咬着嘴唇说:“我叫他去香港银行帮我办一件事。”
    “什么事?”汪曼春的语气像审问犯人一样。
    明台不说话。
    “明少爷,你是不是打算换一个地方对我说真话?”
    特务早看不惯这种软骨头的公子哥,冲上来说:“汪处长,我们甭跟他废话,直接带走……”
    话还没说完,只见明台一下用双手紧紧握住汪曼春的手腕,哀求道:“曼春姐,您饶了我这一次吧。千万别告诉我大哥,我大哥要是知道我偷开姐姐的保险箱,他一定会打死我的。曼春姐,我下次再也不敢了。曼春姐,我要不是闹亏空闹得厉害,怎么敢去偷家里的钱呢?”
    “你为什么不自己去取,偏要雇一个人去帮你取呢?”
    “我怕我大哥会去银行调查,保险箱少了东西,他肯定会亲自去问询的。他要知道是我拿的,他一定剥了我的皮。”
    “你活该!”
    “曼春姐……”
    “闭嘴!”汪曼春嗔道,“你说,你做了什么事,闹亏空?”
    “我,我就是看看电影,跑跑马,打打猎,玩玩女人……”明台抬眼看了看汪曼春,畏畏缩缩道,“烟花间的女人放我鸽子,我口袋空了,下个星期我还想去马场买马……”
    “送女人?”
    “您知道啊?”
    汪曼春气得一拍桌子:“你作死啊你!”
    明台也是一肚子冤枉气:“你吼我干什么!”
    汪曼春一肚子无奈:“明家怎么会出了你这种纨绔子弟!”
    明台嘟囔道:“我原本想好了,让我朋友去替我开保险箱,谁知这个杀生猪的混蛋贪图我的钱财,半道上跑了。曼春姐,您说,我该怎么办?”
    汪曼春的眼睛盯着明台,心中暗忖道:“他要不就是一个天生的好演员,我汪曼春的死敌兼劲敌;要不就是一个有待教训的小孩子,我汪曼春将来的小叔子。”一双眼睛就这样紧紧地盯着,一刻也不放松。
    “真是太巧了,‘孤狼’提供的情报,231号保险箱是共产党的经费库,我派人盯了这么久,好容易有条鱼儿咬了钩,居然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这真的仅仅是一个巧合吗?”汪曼春继续暗忖着。
    “曼春姐,就算我偷拿了姐姐的钱,那,那我也没犯国法啊!您干吗抓着我不放啊,我又没有拿别人的钱。曼春姐,您就放过我吧,您又不是不知道我家的家规重。”说着,两眼噙了泪,一副可怜相。
    “不准哭!”汪曼春实在是看不惯一个英俊的大男孩在自己面前吓得六神无主、狂抹眼泪的糟心样。
    明台忍住了眼泪,锐利的眼神扫了一圈屋子里的特务,试探道:“曼春姐,您怎么会派人跟踪我呢?要不,您就是在监视我大姐?您还记恨我大姐啊?我大哥要知道了,会不开心的。”
    “管好你自己吧。”汪曼春道,“来人,带明少爷去银行。”说着又回顾明台,问道,“你不会告诉我,你大姐的保险箱钥匙和私章都被那个姓刘的给拿走了吧?”
    明台眯眯眼睛,很老实地从口袋里取出私章和钥匙。汪曼春一把将钥匙及私章抓在手中,说了一个字:“走!”
    “请问,保险柜台的秦小姐上班了吗?”汪曼春向柜台前的男职员问道。
    “秦小姐今天提前下班了。”
    “是吗?我们有事情找她。”
    “如果是私事,您可以去她家里找她,如果是银行业务,我也可以替您办理。”
    “是开一个保险箱。”
    “我可以为您服务。多少号?”
    “231号。”汪曼春答。
    其实,汪曼春并不完全相信明台的话,她之所以这样做完全是为了检查一下明台的私章和钥匙是否属实。但是秦小姐的提前下班,让汪曼春感觉眼前浮现出一层阴影。
    明台战战兢兢地取出私章,在柜台前办了存放手续。
    银行职员把副钥匙插入231号保险箱的锁孔后先行回避了,明台上前正准备打开保险箱,却被汪曼春推开。
    汪曼春打开保险箱,发现箱子里存放的都是些女人用的黄金饰品,她认出了这些首饰里有些还是明镜曾经戴过的。
    “曼春姐,你放我走吧。”明台怯怯道。
    汪曼春看了看他,说:“我叫阿诚来领你。”
    一听到要叫阿诚,明台急忙拉住汪曼春:“阿诚哥会告诉我大哥的,曼春姐,你行行好,行行好。”
    “别拉拉扯扯的!”汪曼春吼道,“小小年纪花天酒地,好的不学,学人偷盗,缺管教!”
    明台故作害怕,畏缩在一旁,不敢再多话。
    汪曼春和明台站在银行门口,不一会儿,只见一辆车从远处开过来。看到是阿诚的车,明台的心里终于安定了下来。
    “汪处长,不好意思,给您添麻烦了。”阿诚下了车一路小跑着跑到汪曼春面前,一个劲地赔着不是,额头上净是细汗。
    “小少爷,你是不是一天不闯祸你就难过啊?!”阿诚对明台嗔怒道,“你,你怎么把汪处长都惊动了,胆子越来越大了,连家里的钱也敢偷!”
    明台满腹委屈地说:“我不就想买匹马嘛。”
    “你还说,不嫌丢人啊。上车去!”阿诚呵斥道。
    明台只好低着头,一副认倒霉的样子,上了车。
    天空浓云密布,眼看大雨将至。
    “汪处长,太对不住了,我一接到电话就急得不得了。我们家小少爷吧,年轻不懂事,回头我一定告诉先生,好好管管他。汪处长,谢谢您,谢谢您,您看,这天也不早了,您要没什么吩咐,我这就……”阿诚客气地说着,这话中的来意清楚,意思明确。
    “走吧。”
    “谢谢。”阿诚立即上车,面带微笑,把车从汪曼春的身边开过。
    汪曼春看着阿诚与明台从自己的视野里渐渐消逝,仍始终百思不得其解,想不通是“孤狼”情报有误,还是明台“歪打正着”?是自己判断失误,还是明家别有文章?
    明台看看阿诚的脸色,微微一笑道:“阿诚哥,你今天欠我人情。”
    阿诚边开车边道:“小少爷,我把你从76号人的手上接回家,谁欠谁人情。”
    明台有些不痛快:“阿诚哥,我拼死拼活地拼了一场,你怎么过河就拆桥?”
    “你说什么我一句都没听懂,阿诚历来胆子小,你别拉我下水。”
    阿诚一语双关,明台冷然一笑,两个人不再说话,似心照不宣一般。
    一进家门,明台将一把车钥匙扔给阿诚:“大姐的汽车我停在大马路冠生园门口了。”说完,便甩手上了楼。
    “知道了。”阿诚接住钥匙,“好好休息。”
    明台虽然生气,依旧不失礼貌地说了句:“阿诚哥辛苦。”顾自上了楼。
    阿诚看看手表,已是下午五点半,从花房取了锄头和粗纱手套后,不做停留地又开车驶出了明公馆。
    车开至隐秘的树林,阿诚从车上走下来打开后车盖,一具身穿银行制服的女尸赫然于眼前。
    早在汪曼春和明台到香港银行之前,阿诚已经先到达了银行。走进大厅,阿诚在脑海里急速回放着76号卷宗里特务们的档案,目光扫到秦小姐的时候,一张76号女特务黑白照就定格在了脑海里。
    秦小姐看见阿诚时有点慌张,阿诚径直走到秦小姐的柜台,开门见山道:“我是明长官的秘书阿诚。明长官现在想见你。”
    秦小姐假装疑惑:“谁?谁是明长官?”
    阿诚不回答,反问道:“汪处就在外面,要你们汪处亲自来请你出去吗?”
    秦小姐想想,微笑着走出柜台:“我要跟银行经理请个假。”
    “耽误不了几分钟,现在就走。”阿诚走到秦小姐身边,顺手掏出手枪顶在了她的腰间,笑意盈盈地贴着她一起离开。
    阿诚把秦小姐的尸体掩埋好,开车驶出了树林。
    汪伪政府办公厅的走廊上聚集着秘书、文员,侧着耳朵听着明楼办公室发出的激烈争吵声。
    此时,办公室里充斥着浓烈的火药味,明楼的声音中充满着呵斥与埋怨:“你不信任我,你跟踪我家里人,监视我,打击我。我万万没有想到你会这样对待我。”
    “我在履行自己的使命。”汪曼春的脸也涨得通红。
    “你在摧毁我对你的信任。”明楼冷静道,“我大姐在银行别说是开三个保险箱,就是开三十个,我明家也开得起!你手伸得也太长了,汪曼春处长!”
    汪曼春气得眼泪都要喷出来,用手按着心口,说:“你敢说明镜她不是左翼分子?
    她不是红色资本家?她不是共产党?她也就仗着你了……”
    “你说话小心点,汪曼春!你是不是想整垮我?整垮明家?共产党!你居然敢当着我的面,指控我大姐是共产党!你居心何在?”
    “我想帮你!”
    “你在害我!”
    “我汪曼春做事光明磊落。”
    “光明磊落?”明楼冷哼道,“你指控我大姐是共产党,明氏企业就会遭到查封,没收产业。明氏企业一夜之间将不复存在,这是你想要的吗?!是你想看到的吗?!你的指控会导致我大姐丢掉性命,我丢掉官职,丢掉我辛辛苦苦在汪主席这里建立起来的事业!”
    “你为什么会这样想?”汪曼春有些委屈,“我绝对没有这样想过。”
    “你如何能确定日本人不这么想?!”
    汪曼春张口结舌、面红耳赤。
    明楼突然压低声音,语气凶狠道:“你在日本人眼里真正的价值是替他们抓住更多的抗日分子,杀掉他们。你把怀疑的目光锁定在明家,就是把我明楼往死里送!明白吗?汪大处长!”
    汪曼春喘息不语。
    “你认为你对我们明家了如指掌,而你只顾着自己跟我大姐的私人恩怨,根本就没想过如何保护好明家,我知道,你恨我大姐,你心里痛。你再恨再痛,你有我心痛吗?一个是我最亲的亲人,一个是我……”明楼突然顿住,望着汪曼春,“是我最爱的女人,你叫我怎么办?你来教我做!”
    明楼的这番话让汪曼春有些感动,火气也没有刚才那么大:“我绝对没有一丝一毫要伤害明家的心,师哥。”
    “人活在这个乱世里,哪一个心里没有伤疤,只是我心底的伤,就算是千疮百孔也没人瞧得见。原来我以为你会懂,谁知你也是小女人肚量!我知道,你在怀疑我!是不是我今天从这里走出去,被人用枪打上七、八个血窟窿,你才肯信我啊?”
    “不要啊!”汪曼春一把抱住明楼,泪如雨下,“你以为我想这样吗?如果我任由共产党逍遥法外,你怎么坐得稳这把金交椅。我一直为你付出,为你承担责任,为你冒风险。我做这些事情都是为了保护你,我为什么要失去你,我凭什么要失去一切!”
    汪曼春哭了:“我在替你守着事业啊,师哥。”
    明楼转过身,叹道:“曼春,我撑起这个残缺不堪的上海经济,已经身心俱疲了。
    曼春,我经不起折腾了。你以为长期维持新政府资金流动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吗?”
    “不,不,师哥你听我说,我一直都想保护你,是我没做好,你千万别误解我,没有任何人会质疑你对汪主席的忠诚,也没有人能替代你为上海经济所做的一切,师哥,你相信我。”
    “对不起,曼春,是我情绪失控了。”望着汪曼春的一双泪眼,明楼心疼道,“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是我做得不够好。”
    阿诚走过来,看到门口秘书处的工作人员议论纷纷的情景,沉着一张脸,喊道:“都散了,散了。有什么好听的,都干活去。”
    饶是如此,办公楼的女职员们更有一种莫名的兴奋投入到小八卦中。
    “我觉得汪处长对明长官余情未了,所以连明长官的家事也要插手了。”
    “是吗?”
    “汪处长去银行调查明长官名下到底有多少存款,这还不是耍心眼撒娇啊,无非就是想跟明长官重续前缘。”
    “也别一棍子把人打死,我觉得汪处长就挺有公心的。明长官从来就没有遇到过袭击?作为新政府高级官员,正常吗?”
    阿诚默默地听着,扫了一眼办公室紧闭的房门,站了一会儿才离开。
    “找我这么急,出了什么事?”阿诚拐进一条胡同,向林参谋问道。
    林参谋一脸无奈:“我那一组人在川沙古城遇到日本人的‘清乡’大队,交了火,打散了。两个殉国,有三个被当作劳工卖到日本人的矿上去了。还有两个受了枪伤,就地隐藏了。风声紧,我的人来不了了。”
    “那怎么办?”阿诚急道,“计划已经拟定了,现在是箭在弦上……”
    林参谋想了想:“不是还有‘毒蝎’那一组吗?”
    “你神经病啊,‘毒蝎’那一组能用吗?”
    “我是山穷水尽了,请示上峰吧。”
    “你住哪?”阿诚问。
    “山上。”
    “安全吗?”
    “安全。”
    “你手下那三个被卖到矿上去的,知道是哪个矿吗?”
    林参谋摇摇头:“现在还不知道,正在派人打听,一有消息,我就告诉你,设法营救。”
    “好。”阿诚说,“保持电台畅通,回去等命令吧。”
    林参谋点点头:“我说……丑媳妇迟早见公婆。”
    阿诚陷入沉默。
    钟表嘀嗒声让安静的房间变得有些许紧张,明楼在办公室里来回地踱着步子,思考着什么。
    “要不然,取消行动?”阿诚建议道。
    明楼停下脚:“不行,南云造子已经对你没有耐心了,而且,许鹤非杀不可。”
    “我们要不要再请调一组……”
    “没有时间了。”明楼下决心了,“给‘毒蝎’发密电……”
    “大哥?”阿诚问,“明台会执行命令吗?”
    明楼一脸严峻:“军令如山!明台是血火中锻造的战士,他知道该怎么做!”
    阿诚皱着眉,不发一言。
    于曼丽将接收到的密码翻译后,看着纸上的一串文字,目瞪口呆,脸色立刻变得苍白。
    “电令‘毒蝎’于星期三下午两点,梧桐路设伏,袭击汪伪政府要员明楼座驾,清除明楼。”
    法国公园里,明台从头到脚,一身白色装扮,悠闲地走到白色长椅边,紧挨着于曼丽坐了下来,一副满不在乎的纨绔子弟模样,问道:“什么事?”
    于曼丽抬头看他,犹豫了一下,轻声开口道:“上峰指示,星期三下午两点,梧桐路设伏,袭击汪伪政府要员明楼座驾,清除明楼,由你亲自执行任务。”
    这一消息如同雷霆重击,晴空霹雳。
    明台的心里怦怦直跳,惊得几乎连呼吸声都减弱了。简简单单一句话,犹如半空里劈下天雷来,明台感觉自己脚下的泥土开裂,自己直坠下万丈深渊,眼前一片昏黑。
    
    第十五章
    
    于曼丽从口袋里掏出一盒香烟,取了一支叼在嘴里,打燃打火机点燃后替明台先吸了一口,再把点燃的香烟塞进他的嘴里。
    明台深吸一口,呛得咳嗽了几声,手哆哆嗦嗦地夹着香烟,情绪久久不能平复。
    “你在军校里,抢枪自杀的时候,都没哆嗦过。”于曼丽看着明台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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