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伪装者_张勇-第14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谁这么讨厌?”阿诚低着头,边喝粥边说道。
“我。”明楼把报纸折起来,对明镜说道,“《庸报》主编胡先生亲自登门请我给他们报社写的一篇社论。”
阿诚一边吃饭一边道:“不务正业。”
明镜笑而不语。
明楼一怔对明镜说道:“嗨,咱们家孩子脾气见长啊,姐,您不管管?”
“我可管不了。”明镜道,“孩子们都快成精了。”
“那是。”
明镜笑了笑,环视了一下房间说道:“快过年了,我们也该准备准备,家里一点过年的气氛都没有。”
明楼点了点头,随口问道:“明台回家过年吗?”
“前天他发了封电报回来,说是留在港大过年了。”明镜叹了口气,“兵荒马乱的,我也没打算让他来回奔波。”
“好的。”明楼说,“在学校里还可以多准备一下功课,下学年我想让他继续参加巴黎大学的研究生考试。”
明镜点点头,随后迟疑了一下,看了看阿诚。明楼会意道:“阿诚,吃完了,去准备一下车。”
阿诚应声,赶紧吃完起身走出了餐厅。
见阿诚走出房子,明楼才向明镜问道:“什么事?”
虽然阿诚已经离开,明镜还是低沉着声音说道:“桂姨来信了,说乡下的日子实在是过不下去了……”
“她想回明家?”
明镜点点头。
“您的意思?”
“她毕竟在明家做了十年的工。”明镜刻意压低了声音,“你看,你能不能替我劝劝阿诚?桂姨也算是他名义上的养母。”
“我看没戏。”明楼补充道,“阿诚的脾气您也不是不知道……”
明镜想想:“当我没说,吃饭吧。”
明楼微笑,若有所思愣了一会儿,继续进餐。
1940年2月7日,农历一年岁末的最后一个寒宵。
黄昏刚过,一排排街灯照影,昏黄的灯光与天光交织在一处,天上不时绽放着五彩烟火,天光斑斓地投射到街面上,满大街的虚假繁荣。
穿和服的日本女人们举着小日本旗在街面上行走,一群麻木的中国人在膏药旗下庆祝新年。花灯挂满了树梢,红色的彩带扎在沿街铺面的屋檐下,天空飘着雪花,看着满天凭风升降的雪花,郭骑云步履匆匆在街上穿梭而过。
郭骑云推门走进一家西餐厅,在预订好的餐位坐下。服务生端了一杯柠檬水上来,问:“先生,您几时点菜?”
郭骑云看看表:“等我朋友到了再点。”说着,顺手把礼帽搁在餐桌边上。
“好的,先生。”
郭骑云喝着柠檬水,眼睛警惕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各色人等以及出入宾客。一名衣着光鲜的男子从他身后走过来,明台径直坐到他的对面。
“郭副官,新年快乐。”明台笑道。
郭骑云倒是有几分拘谨:“组长。”
明台不答话,挥手叫来服务生点餐。
明台不仅穿着豪华,菜点得也铺张,举止轻浮,一派纨绔子弟的形象。郭骑云看到眼前色香味俱全的菜肴,根本吃不下:“组长……”
“在外面叫我明少就行。”明台拿着银色的餐具说,“一边吃,一边谈,别愣着。”说着自己先吃上了且吃得津津有味。
居然公开让下属叫他“明少”,郭骑云一口气堵在胸口,把刀叉拿起来,扔到餐盘上,“咣当”一声,算是公开抗议。
明台依旧切着自己的盘中餐,也不抬头:“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现在可不是在军校,你也不是我的教官了,你是我的副官。”说着,抬头浅笑道,“我是不是有点小人得志啊?”
“组长……”
“你得庆幸这里是上海,不是重庆,否则,我一定会让你知道,什么是上司大如天!”
“组长,我想以下属的身份提醒您,这里是上海,租界里是孤岛,租界外是日本占领区。整个租界充斥着黑龙会的魔爪、法国巡捕、日本间谍、76号的狼犬、苏俄密探,甚至还有领日本薪水的包打听。我们见面不应该在各种势力杂聚的场所,而您的打扮,恕我不敢恭维,您招摇过市,不怕别人记住您的脸吗?”
“我来回答你的提问。”明台放下刀叉,“第一点,上海是孤岛没错,我们就是要利用这座孤岛来战斗,与各种势力周旋。我们不到敌人经常聚会的场所,怎么跟他们接近?换而言之,我们看不到目标,摸不清敌情,我们就是睁眼瞎;第二点,我的穿着是我私人的事情,在什么场合穿什么衣服,不用你来教,我自信在这一点上,我比你专业。还有,如果我在行动时,有人看见了我的脸,结果只有一个,他很不走运,你听明白了吗?”明台的眼光咄咄逼人,虽然话的语气刻意讲得相对委婉。他从餐桌底下的夹层里取出一个包装得很精美的礼盒,示意郭骑云打开。
“是什么?”郭骑云问。
“新年礼物。”明台话里有话。
郭骑云把盒子拿到手上,甫一打开,赫然一惊,“啪”地关紧盒盖。
“你背后的一座有三名男子,是你今天猎杀的目标。枪里只有七发子弹,记住了,最好能枪枪毙命。”
“你有行动,应该事先通知我,大家一起制订行动方案。你这样太草率了,我们之间应该有一个合作的磨合期。明少,我建议……”
“我跟你之间的合作没有过渡期,唯一的过渡就是‘行动’。我希望我们在行动中彼此加深了解,达成共识和统一。”明台看看手表,“两分钟后,你就站起来开枪。记住了,七发子弹必须解决三个人,别打光了。如果走不了,留一枪给自己。行动后,你从正门出去。现在对表。”
长官下令,必须服从。
郭骑云对表,说道:“8点12分。”
“好。8点14分,行动。”
“是,明少。”
明台站起来,离开座位。
于曼丽站在走廊上,娇媚地点燃一支烟。明台从她身后走来顺势扶住她的细腰,附耳轻声道:“有时候,穿旗袍的女人不一定要多高贵,主要是看穿的人有没有水蛇腰。”说完,伸手从她嘴里夹过香烟,自己吸上一口。走廊上三名保镖用艳羡的目光看着明台,“你太引人注目了。”明台也回望了一眼保镖说道。
“我已经相当收敛了。”
“你越收敛,越是风情万种。”
于曼丽微笑:“谢谢,我就当是赞美了。”
二人甜蜜地在走廊上亲吻,明台的眼睛落在手表上,他的嘴咬在于曼丽耳畔,道:“行动。”于曼丽的手摸到他的口袋里,拿出一把枪来,对准过道上的保镖就是一枪。
与此同时,餐厅大堂里枪声骤响,一片尖叫声。
郭骑云随声冲出餐馆,趁着食客轰然而出逃离西餐厅。
明台和于曼丽瞬间冲进贵宾包房,不等特务们反应便枪枪毙命。汪芙蕖浑身颤抖地看着明台,嘴角抽搐,吓得脸也变了形,显然他认出了明台。
明台把枪抵在他的额头上,铿锵有力地说了一句:“这是我送给76号的第一份礼物!”说着,子弹打穿了汪芙蕖的头颅,横尸当场,污血四溅。
任务完成,明台携于曼丽从西餐馆后门从容撤退。撤退时,于曼丽向身后投掷了一颗手雷,“轰”地一声,硝烟密布。
郭骑云一路向西疾行,沿途将手枪投掷到一个特定邮筒。
76号西花棚的墙根下依次站着几名被戴上黑色头罩的囚犯,墙壁外,不停传来新年的礼炮声。汪曼春坐在藤椅上,举着步枪瞄准站成排的囚犯,“啪”的一枪,一名囚犯被击毙。随着庆祝新年的烟火,一声声的枪响,一名名囚犯先后仆倒在地。
汪曼春满意地站起身,一转身正好迎上走过来的明楼,他的突然出现,让汪曼春一时心散意乱,有些手足无措。她希望,他永远只看到自己的美好,而不是凶恶和残忍。可惜,她看到的却是明楼眼中掠过的一丝厌恶,仿佛自己的心口受到尖锐利器的撞击。
“师哥,你来了。”汪曼春尽力微笑。
明楼“嗯”了一声。
“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来……”
明楼发现汪曼春的惊慌咳嗽了一声,问:“他们是什么人?军统?中统?还是共产党?骨头这么硬。”
“他们什么都不是!”汪曼春有些颓废。
明楼不解地看着她。
“他们是宵禁的时候被日本宪兵团抓到的流窜犯,不肯为新政府工作,个个都是人渣。”
明楼控制着自己的情绪,看着倒在地上的尸体,再看看面前这个冷血的女人,他是真的愤怒了。
“师哥,你是特意来看我的?”
明楼忍了一口气,换了淡淡的一抹笑意:“是啊,今天是除夕。我知道你的习惯,凡除夕夜都是不肯回家的,我叫阿诚给你在‘绿波廊’点了草头圈子和红烧肉,浓油赤酱的,都是你平素最爱吃的。我都事先替你品尝了一口,味道好极了。我和阿诚巴巴地给你送来,听人说,你一直忙着工作,我就来看看你。”
“师哥。”汪曼春眼圈一红,“你为什么还对我这么好?我爱吃什么也只有你记得。
这个世上,没人再记得我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了。”
“嗨,大过年的。”明楼笑笑。
“师哥你先去办公室等我吧,我换件衣服就来。”
“好。”
汪曼春看着明楼离去,回过头来就突然给了身后的特务两记耳光:“混蛋!明长官来了为什么不报告?!”
特务捧着脸,一副哭相。
汪曼春换了旗袍走进办公室,阿诚已经布置好食盒和碗筷,明楼招呼道:“过来坐,菜凉了就不好吃了。”
汪曼春小鸟依人般刚坐到明楼身边,电话铃声响起。汪曼春接起电话,话还未说出口,两眼一黑就昏厥当场。
“曼春!”明楼手忙脚乱地接住,急忙掐住汪曼春的人中。
汪曼春长舒一口气,缓缓醒来后又是声嘶力竭道:“为什么不杀我?!为什么不朝我开枪?为什么?”明楼一把抱住她,没有说一句安慰的话,他脑海里闪现的是黑墙上的一个个枪眼。
而此时,享受着新年团圆的梁仲春也接到了电话。
放下电话,梁仲春想都没想拿起衣帽就往外走,梁太太吃惊道:“大年夜,你这是去哪啊?”
“加班。”
“加班?”梁太太道,“你喝口酒,暖暖身子,再出去吧。”
梁太太转身拿酒之际,梁仲春已经跨出了家门。
明楼和梁仲春几乎同时到达西餐厅,童虎看到明楼立刻低头哈腰地打着招呼。明楼看着汪芙蕖的尸体,叹了一口气。
“汪先生是明长官的老师吧?”梁仲春探问道。
“是。”明楼问,“这是杀鸡给猴看,死了几个兄弟?”
“行动组死了三个,死在餐馆大堂。走廊上死了三个保镖,是汪家自己花钱雇的。
估计凶手至少得五个,大堂、走廊、包间,同时开火。”
“手法专业,计划缜密,行动快捷,干净利落,不留活口。这是一场经过精心策划且蓄谋已久的暗杀。”明楼下着定义,“第一张多米诺骨牌被推倒了……下面就该轮到我们了。”
“老实说,情况不容乐观。不过,请明先生放心,我一定会把凶手绳之以法,给死难的弟兄们一个交代。”梁仲春自言自语道,“我一定会先找到他。”
明楼不紧不慢道:“那是,最好不要让他先找到你。”
阿诚走进来,有些焦急地冲着明楼指了指手腕,向他暗示着时间。明楼走到阿诚面前问道:“汪处长怎么样?情绪稳定了吗?”
“我给她服了点镇静剂,现在在车上睡着,情绪稍微好一点了。我想今天汪小姐也不方便回家了,我在上海饭店给她订了一个贵宾房,要不,我先送汪处长过去?您直接回家?”阿诚看明楼犹疑不决,又提醒了一句,“先生,今天可是除夕。”
“……还是一起去吧。”明楼考虑了一下,说:“抓紧时间,去开车吧。”
阿诚赶紧跑着出去了。
“梁先生,这里就拜托你了。”明楼转对梁仲春,“这是在法租界,说话办事都小心一点。这个时候,出一点纰漏,都容易引火烧身。”
“我明白。”
“汪处长情绪很不稳定,最近一段时间,你可能要多辛苦一些,多担待一点。”明楼拍了拍梁仲春的肩膀低声说,“你做了多少,她做了多少,我和周先生心里都有数。
你放心,不会亏待你的。”
“多谢明长官栽培!”梁仲春对于明楼这几句话颇感舒心悦耳,虽然不是公开表扬,至少也是一种鼓励和信任。
“那我就先行一步。”
“明先生慢走。”
“梁先生。”明楼停步,想了想,回头低声说了一句,“新年快乐!”
“谢谢明先生。”梁仲春很感动,感动于明楼在这种场合,说出一句他完全可以不说的祝福下属的话。
可这个新年真的能快乐吗?
明楼想,对于自己而言,这个清冷的岁末寒宵是给足了自己面子的。军统局上海站A区,第二批“刺杀榜”,开张大吉!
教堂门口,灯火辉煌。石板路前,洋车不停地碾过,月光淡淡地照着,雪花静静地飘着,唱诗班优美的合唱声若隐若现,于曼丽和明台一路开心地跑来。
于曼丽高举着双臂环抱雪花,兴奋地叫着:“开张大吉!”于曼丽在明台身边跑过来,绕过去,飞舞着裘皮披肩,飞舞着亮色精致的手提包。“今晚开张大吉,预示明年生意兴隆。明少,打赏小女子几两纹银,小女子好去烫发美容看电影大世界追星跑马场赛马下赌场买股票附带送你春宵一夜,香吻百回。”她不带标点符号一气呵成地说出来。
“赏你三分清风,一轮明月;至于春宵香吻,你就欠着吧,本少爷生意刚刚开张,还须运筹帷幄,有所期待,有所不待。”
“明少分明是个吝啬鬼。”
“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须努力。”明台虚晃一枪,绕回来。
“明少,今晚打算在哪里过夜?”
“嗯,在预订的香巢。”明台仰着清隽的眉目,绷住了脸,忍着笑意。
于曼丽也仰着脸笑道:“明少,你有几座销金窟?”
“狡兔三窟。”明台朗声大笑起来。
此刻,教堂的钟声响起。于曼丽欣喜道:“这是天堂的钟声,我们走在通往天堂的路上,也就是通往爱的道路上。”
“上帝爱你,天主保佑你!”
“你就是我的上帝!明少,我是你羽翼下的天使。”
明台温煦地笑着。
街灯灿烂,雪景如画。飞雪漫天中两人互道晚安,各自踩着薄薄的积雪分道扬镳。明台刚刚走过街面,于曼丽抄着手在对面大声喊了一句:“过年好!”
一片烟花爆竹声。
明台也抄着手,回了一句:“新年快乐!”
“生意兴隆!”
“财源滚滚!”
“明少吉祥!”
“天使如意!”
两个人就这样隔着街,不停地、开心地、真诚地喊着祝福彼此的话,渐行渐远,直至双方都消融在茫茫雪花世界。
雪地里,一把很大的黄色伞撑着,街灯下,一口大铁锅里热气腾腾地翻炒着栗子。棕色的栗子和无数黑乎乎的石子被一个大铁铲子来回翻动,有节奏地把一股股栗子诱人的酥软香气飘送到小巷深处。
明台从小巷里走出来,被温暖香甜的气息所吸引,忽然,他看到一个修长的背影,听到一个女子的声音。
“老板,称半斤吧。”程锦云道。
“小姐,半斤也要六角的。不如你买一斤,我收你一块钱。”小贩道。
明台走过去,和程锦云肩并肩,对小贩说道:“来一斤,我请客。”
程锦云一回眸,看到是明台有些惊异:“小……”她没有叫他小野君,而是称呼他为,“筱先生。”
明台微笑:“惠小姐。”
“真没想到这么快就又碰面了。”程锦云表现得很大方,仪态端庄。
“是啊,我和你还真的很有缘。”明台无意中吐出一句真心话,想收回又已经迟了一步,只好把手轻轻蜷起来,搁在双唇上,伪装成咳嗽,下意识地用眼角的余光去偷窥她。
“真的很有缘。”程锦云不但不介意,反而有意无意地重复着他的话。
明台很难得地一下子变成个腼腆的大男孩,从她的眼里蓦然看到一种久违的亲和美好,看到了双方奇妙的缘分,看到了邂逅相逢的亲切。
程锦云面色红润,敏锐的双眼不留痕迹地扫过明台的眼底,却也了了分明。
小贩知道二人认识,用一个纸袋装了热乎乎的糖炒栗子递给程锦云,明台从口袋里摸出一块钱的法币。
程锦云接过栗子:“谢谢。”
“为美丽的小姐付账,是缘分也是荣幸。”
程锦云笑了笑,在街灯下,从热乎乎的纸袋子里摸出一颗栗子,用指甲掐了皮,剥壳除膜,轻轻地掠取了柔腻香甜的栗子肉,托在柔柔如玉的掌心,递给明台。
一直望着程锦云剥壳取栗的动作,明台看得出神,神情间满溢着幽甜的小情趣。
两个人并肩走着,步履缓慢,拖着月光的清辉,带着满鞋底的碎雪,吃着香甜的栗子,心境清澈,竟如流冰春水。
“今天是除夕,你不回家吗?”程锦云问。
“正往家里去呢,你也是回家吗?”
“回家。”
“你常住上海吗?”明台的话刚问出来,又忽然觉得不妥,内心焦灼着等待着她的回答。
“不一定呢。”程锦云回答,“也许会留下,要看时局。还要看我有没有力量在上海站稳脚跟。”
“世界一片焦土,我们也只能做好本分。虽然现在看起来是豺狼当道,但我相信,豺狼迟早会被消灭干净的!”
程锦云认同地点点头。
两人走到街心,墙壁上挂着《花木兰》和《白蛇传》的巨幅电影海报,程锦云在海报前剥着栗子,目光紧盯着上面的图画。
“你喜欢看电影吗?”
“常看。”
“这两部如果要你选,你选哪一部?”明台看似无话找话,其实他脑海里在盘算着能否在电影院第三次邂逅。
“你猜,我会选哪一部?”程锦云嚼着栗子,满口香甜。
“当然是《花木兰》了,你是巾帼不让须眉。”明台面露得意之色,他以自己和她并肩作战中的了解,觉得程锦云会是像花木兰那样的巾帼英雄。
程锦云不置可否地微微一笑,两人继续朝前走去。
明台和程锦云漫步大街,一股沁人心扉的梅花香气飘来,仿佛进入了幻想中的香雪海。
一株梅花树在巷口绽放着花朵和清香,程锦云站在梅花树下,大衣摆在风雪中飘扬,就像温良含蓄的典型东方淑女,凤仪温雅。
“喜欢梅花吗?”明台问。
程锦云点点头:“喜欢。”
“我替你摘几枝。”
“一枝梅足矣。”程锦云嘱咐道,“树底很滑,别摔着。”
明台跑过去,攀上树枝,很快替她摘了一束梅花,递上来:“送给你。”
程锦云拿在手里,放在鼻尖下闻了闻香气:“放到房间里,香气能持续几天呢。”
“先生,这花是卖的,不是送的。”一个可爱小女孩,猫着腰,搓着手,从街面上的花店里跑出来。
“你讹我吧?小妹妹。这花可是我亲自从树上摘的。”听到小女孩这样说,明台夸张地比划道。
“您看,先生,这里有牌子,我不讹您。”小女孩用手指了指一块竖在花店门口的小木牌,上面写着:六角六分钱,任摘门前梅花一束。因为夜晚街灯暗淡,小木牌被树影给遮住了。
“先生,六角六分钱,大过年的,您图个吉利,六六大顺,祝您明年风调雨顺,开张大吉。”小女孩说得很认真,没有半点谄媚的样子。
明台自嘲地张着嘴望望天,六六大顺?开张大吉?
程锦云抿着嘴笑得自然、开心、纯甜。她不设防地娴雅微笑,就像一面透明镜子,直照到明台软软的心窝里去。
明台的心跳得厉害,在于曼丽优美线条的诱惑下,自己的心也曾有过赤裸裸的激荡。可是,这一次,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生理上的需求被精神上的享受给取代了。
他在精神上获取到一种宁静的美,淡淡地像空中的雪花漫天释放,含着清雅、幽香、纯净、洁白,她才是天使一样的情人。
“好,6角6分钱。”明台掏出法币来交给花店的女童,“过年好,算给你的压岁钱了。”
小女孩拿了钱,欢喜地鞠了一躬说道:“谢谢先生,谢谢小姐。祝你们恩恩爱爱,早生贵子。”
明台脸薄,轻喝了一声:“去!”小女孩欢快地跑远,明台望着脸颊绯红的程锦云,尴尬道,“现在的孩子,真会做生意。”
“我倒蛮喜欢这孩子,不像我们始终都藏着。”程锦云的这句话,让两颗心都静默下来。
雪花洒落在青石板上,化为冰水,雪和水不分彼此地渗透成一片,明台感觉此刻踩在足下的冰雪水,朦胧得仿佛他与她之间的缠绕状态。既随手可触,又不知来路与方向。
“时间不早了,我得走了,家里人等着守岁呢。”
明台突然有一种放弃自己所有身份的冲动,不想就此轻易放开她,甚至想跟这个女子在人生路上走下去。可是,脚步还是没有向前,身子微微前倾,说了句:“我替你叫辆车吧。”
程锦云颔首答应。
明台在雪地里招手替她雇了辆洋车,程锦云登上车:“再会。”
“再会。”明台表情平静,内心早已泛起涟漪。
“筱先生,我想告诉你刚才那部电影的选项,我选《白蛇传》。”程锦云幽幽道,“因为白娘娘肯为爱人去移山倒海。”
韵外之致,弦外之音,拨动了明台的心弦。
第九章
明镜孤独地面对着年复一年飘落在明公馆路灯下的雪花,远处的爆竹声此起彼伏,预示着新年的钟声就要敲响了。忽然,一大束燃放烟花的嗖嗖声破空而来,就在明镜的眼前绽放开来。艳丽多彩,五光十色,照亮了明公馆的上空。她震了震,感觉到了什么,赶紧走出了门去看。
果不其然。
门口的草坪上,明楼和阿诚正在燃放烟花,一束,一束,又一束。明楼和阿诚都穿了簇新的立领长袖中式棉袍,一看就知道是精心准备好的。
明镜心中莫名地漾起一丝温暖。
明楼回眸看到明镜,笑吟吟地走过来,拢了拢袖子,朝着明镜开玩笑似的半作揖,朗声道:“大姐,新年快乐!”
又一束烟花冲上云霄。
为了博得姐姐一笑,明楼煞费了些苦心,看到明镜的笑容明楼也舒展开了眉眼,伸手道:“红包。”
明镜打掉明楼的手,嗔道:“你今年贵庚?红包?”
明楼笑起来:“自古来长姐为母,姐姐是明家的长辈,我在姐姐跟前再大也是孩子,自然就要讨赏的。”
“你什么时候学得这样伶俐乖巧?”
“要钱的时候。”
阿诚偷笑不语。
一片烟花灿烂,爆竹声如狂雷撕裂夜空。远处,证券交易所、香港银行等高悬的大型座钟敲响了新年的钟声。灿然的烟花下,茫茫的银色世界中,一个修长的身影出现在明公馆的草坪上。
“大哥,大姐,我回来了。”
明台一身挺拔的学生装,红色的长围脖在脖子上围了一圈,手里拎着一只皮箱,哈着气,一张脸冻得通红。看到明镜,突然把箱子往地上一扔,喊道:“大姐,新年快乐!”说着就向明镜扑了上去,紧紧抱住,“我的新年礼物。”
“小弟……”明镜感动地抱着他。明台把自己温暖的问候和拥抱当成新年礼物送给明镜,让明镜有一种喜极而泣的感动。
“你不是说你不回来吗?你真是长大了,长心眼了。”
“我想给大姐一个惊喜。”明台一脸孩子气地看着明镜,“大姐你开心吧。”
“当然开心,姐姐一看到你什么烦心事都没了。”看着面前的兄弟三人,明镜真的很知足。家,依旧是家,能够遮蔽风雨,能够温暖到心尖。
明楼走过来,跟明台打招呼:“回来了。”
“大哥。”明台道,“大哥也回来了。”
“学上得不错啊,还学会伪装了,会抖机灵骗人了。”明楼伸手触了一下明台的额头,明台夸张地一仰脖子,像是被明楼敲了一下似的。
明台又转对阿诚说道:“阿诚哥,新年好。”
“小少爷,越来越精神了。”阿诚道。
“大姐,我的新年礼物呢?”
“哎呀,我不知道你要回来。”
明台撒娇:“不嘛,我要新年礼物,姐姐,我都把自个儿送给你当新年礼物了,姐姐一定要送我一个……”
明镜欢喜他的痴缠:“我真不知道你回来……小弟乖……”
明台一味地吵闹,明楼从阿诚的手上拿过一个小盒子,插话道:“你的新年礼物。”
明镜惊讶:“你什么时候买的?你知道他要回来啊?”
“我知道。”明楼笑道,“我没告诉你,这小家伙不是要制造一个惊喜给姐姐吗?我就成全他的小机灵。”
明台从明楼手上拿过包装盒子,半信半疑道:“大哥,你怎么知道我真的会回来?”
“你以为你那点小聪明能瞒得过我?我告诉你,到哪我都是你大哥。”
“到哪都是?”
“到哪都是。”
明台抿嘴笑笑,他不相信,但是,他给大哥面子,并不反驳。
明镜不爱听这话,嗔道:“什么大哥不大哥的,不就在汪精卫政府当了一个见不得人的官吗?在这充老大。”
明楼低头笑而不语。
明台拉着明镜的手:“大姐,咱不是说好了吗,大过年的不说这些事。”
“我也就看你面子。”
明台点头:“我在外面天天都想着哥哥、姐姐……”
“姐姐知道你最听话。走,进屋去。”
“我还得谢谢你,你这哄人的功夫,绝对专业水平。”明楼似笑非笑地说出这句话,语带双关。
明台看着明楼只是笑,拖着明镜的手,一家人乐呵呵地徜徉在爆竹声中进了门。
一桌子佳肴,一屋子家人。
“今天是除夕夜,不分大小,一起热闹热闹。”明镜心情大好,发话道。
话音刚落,明台和阿香就活蹦乱跳地满屋子乱窜,一家人围坐在一处热热闹闹地吃着年夜饭。
明台带着阿香向明镜和阿诚要完压岁钱后,又向明楼伸出手。明楼看看明镜和阿诚,笑道:“你们就惯吧。”紧接着从口袋里取出两个红色信封,很薄,递给明台和阿香:“一人一百块。”
“谢谢大哥。”明台大声道。
“谢谢先生。”阿香欢快地说。
明台一下缩回椅子上要拆封,明镜喝着他:“不准拆,压岁钱,明天再看。”
“等你工作了,就不给了啊。”明楼说道。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