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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官人(三戒)-第9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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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如何,赵王殿下一阵猛搞,让那金翅王的气性越来越足,看起来又一次重整旗鼓,朱高燧才停了草。向仲裁示意起闸开斗。
起闸再战,黑寡妇依旧原先的战法,仗着自己后劲足,身子灵活,环着金翅王游走,趁其不备出招偷袭。金翅王似乎也冷静下来,不再横冲直撞,而是也耐心地与对手周旋。
就这样足足缠斗了盏茶工夫,不知不觉,这场盘肠大战已经持续了半个多时辰,两只以体力见长的虫儿,都累得肚裆不断收缩,这对黑寡妇来说不算大碍,但对金翅王却是要命的——因为每一次收缩,它屁股上的伤口都会被扯动,千年人参的止血功效再强,也禁不起这种折腾。
眼见着金翅王的体力渐渐不支,朱高燧只能心急火燎地下猛草提劲儿。缠斗中,金翅王好像是被什么阻绊了下,突然身形一滞,却把自己的左前爪露给了黑寡妇,黑寡妇焉能放过此等良机?只见它猛蹿上前,一口咬住对手的前爪,合牙便废了金翅王一条腿!
然而当黑寡妇一击得手欲退走,却发现自己竟退无可退,金翅王已经把所有去路都封死了。
“这不是苦肉计么?”见此情形,众人无不深深震撼,感叹道:“想不到这虫儿也会用兵法!”到了这会儿,两只蟋蟀以其顽强的斗志和高超的斗技,已经完全征服所有观众,可惜今日,必有一只命丧于此,或者两只……想到这,人群竟发出了叹息声。
金翅王终于咬住了黑寡妇的牙,两只蟋蟀再无退路,只有凭实力互角了……它俩也知道到了最后的关头,都用尽全力,四牙交错在一起好一会儿,两个身子仅凭着后足撑地,竟在空中接了个拱桥形状出来,就这么死死支撑着,好久都不见分晓。把观战的看得心旌摇动、跌宕起伏,却已经没有人再喊加油了,都安静地看着这场史诗般的对决。
这时候,不论谁胜谁负,都可以称得上英雄了,但可惜这是个成王败寇的世界,所以必须要分出个胜负来!
过了一炷香工夫,金翅王牙坚力大的优势终于显现出来,它终于将黑寡妇的牙齿,咬出了清晰可见的裂缝,黑寡妇痛楚难耐,口一松,下盘也虚浮了。金翅王抓住机会,猛一发力,竟以霸王举鼎的姿态,将黑寡妇拔了起来!然后狠狠地从自己的身后扔出去……
众人惊呼声中,黑寡妇也情知不妙,想挣脱,可惜五足腾空,借不得外力。这虫也忒得凶顽,眼看着就要被摔出去,竟在千钧一发之际,用那破损的钳子,发狠咬住金翅王的后颈,死也不松口。同时它的两条后腿,也配合着金翅王后甩的力量猛蹬,对手竟也被它带着飞了出去!
这一下有多狠?两只虫竟然飞出了斗盆,跌落到斗桌上,身上血水登时将黄绸桌布浸出一块小却触目惊心的水迹来。
血水主要来自金翅王,全力地施展、剧烈地撞击,终于使其刚愈合的伤口再次迸裂,大量的血水从其脖颈和屁股上滴落,浸出的水渍越来越大。看上去就像躺在血泊中,虽然腿还在抽动,但已经不可能站起来了……
黑寡妇也好不到哪去,牙齿断了,一只眼瞎了,两条须子全折了,翅膀也掉了一半,六条腿只剩下四条……这惨状换成在任何一只蟋蟀身上,都死了不知几回了,黑寡妇却仍用四条腿,坚持挺立着!
两只蟋蟀就这样静静地一立一躺,如千年的钟乳石和石笋一样,恒久地对望着。
好长时间,秋魁堂里一片安静,人们被这场决斗深深地震撼着,都有些回不过神,任着时间流逝。
王贤突然感觉脸上有些凉意,伸手一摸,竟摸到了丝丝泪痕,他的心里没有胜利者的狂喜,反而满是内疚和自责,压得他不能开颜。
但朱瞻基的脸上,却写满了喜意,当他从震撼中回过神来,大声道:“牙郎,还不宣布谁赢了!”
那仲裁看看面色铁青的赵王,嗫喏了半天,还是小声道:“获胜者……黑寡妇……”
“哦!耶!”朱瞻基这边的人,登时疯狂庆祝起来。那边朱高燧回过神来,看一眼曾经为他带来无数荣誉和财富的金翅王,情不自禁地啐一口:“废物!”便起身和汉王离开了,虽然这里是他的地盘,但也不能阻止胜利者忘情庆祝,只能眼不见为净了。
欢呼庆祝的人群中,却没有王贤的身影,他默默地将黑寡妇小心收回罐子中,又收殓了金翅王,说一声自己累了,便揣着两只蟋蟀,离开了促织斗场。这时候,朱瞻基已经被薛家兄弟等大赚特赚的家伙簇拥着,兴奋得手舞足蹈,自然顾不上他了……
来的时候,王贤是和朱瞻基同乘一车,现在他要提前回去,当然只能自己想办法了。周勇要给他去雇辆车,却被王贤拒绝了,横竖没什么事儿了,还是走回去吧。
出了清凉别业,满耳都是关于方才那场大战的议论声,王贤没兴趣听那些赞叹之辞,快步离开这条大街,才长长舒了口气。
“小贤子,你怎么看着不高兴啊?”这几天来,灵霄一直看着王贤全情投入,那是把斗蟋蟀当成头等大事来对待的,现在终于赢了这一场不可能取胜的战斗,她觉着他该兴奋得忘乎所以才对。
“连你都看出来了……”王贤自嘲地笑笑道:“看来我还是着相了。”
“这是夸我么?”灵霄登时开心道。
“……”王贤点点头道:“算是吧。”
“可你还是没说,为什么不高兴?”灵霄追问道:“你们不是赢了么?”
“本来斗蟋蟀,只是点到即止的,即使有受伤,也不会这么惨烈。”王贤知道,要是不给她个解释,自己会被烦晚上,“但是我为了取胜,改变了战斗的性质,结果酿成现在这种惨状……”
“所以呢?”灵霄眨着大眼睛。
“我可能有点内疚吧。”
“扑哧……”灵霄看着他的表情,突然忍俊不禁道:“小贤子你可真逗,不就是两只蟋蟀么?就是不斗,还能活过冬天去?”
“……”王贤就知道,自己跟这个粗线条妹子说这个,就是对牛弹琴。
“大姐头,其实大人是在自我反省,”吴为插话道:“蟋蟀虽小,但可以小观大。很多时候我们以为只要目的是正义的,就可以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殊不知……”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沉,似乎是触动了昔日的创伤道:“不道德的手段是会伤害自己的灵魂的。”
“你好像很有体会的样子,”灵霄白他一眼道:“你都没捞着进屋。”
“……”吴为登时语塞,果然是对牛弹琴。
“他说得没错。”王贤叹口气道:“今天是一只蟋蟀,明日就是一个人,其实一个道理,不择手段的过程,让胜利的喜悦都变了味。”
“你现在真的一点都不高兴?”一直冷眼旁观的闲云,突然出声道。
“不高兴。”王贤很肯定地点点头。
“你不是赢了很多很多钱么?”闲云冷冷道。
“赢钱啊……”王贤突然想到,自己还没把赢的钱拿回来,猛地一拍大腿,转身就往回跑,一溜烟就不见了人影,只留下一地的节操。
见此情形,灵霄长舒口气道:“这才是小贤子么!”
“不错。”闲云酷酷地点点头道:“说起来,我也买了一百两。”便也往回走去。
“我五百两。”吴为笑道:“这次要赚翻了。”
“早知道就多买点了。”二黑闷声道,说着话,他们也跟着王贤回去,却见帅辉站在那里没动弹。
“愣着干什么,去领钱啊!”二黑招呼他。
“我就不去了……”帅辉苦着脸道。
“我替你领。”吴为道。
“不用了。”帅辉要哭出来了。
“为啥?”二黑瞪着眼道:“你不是把全副身家都押上了么?”
“可我买的是金翅王赢……”帅辉哭丧着脸道:“以我多年斗蟋蟀的经验看,肯定应该金翅王赢啊。呜呜,一千两银子啊,就这么打了水漂。”
“活该!”众人一起幸灾乐祸道。
第二百九十章九九归一
短暂的休整之后,幼军又投入到热火朝天的训练中。因为在方山军演中取得了骄人的成绩,他们跟着太孙上战场已成定局。战场可不是军演,不做好万全的准备,这支新军一旦遇到状况,肯定会尸骨无存的。
如何让他们迅速成长,让幼军能在战场上不掉链子,就成了横在朱瞻基和王贤面前最大的难题。对朱瞻基来说,只要按照大纲,严抓训练,赏罚分明就成。王贤的担子就重多了,他不仅要给所有官兵建立档案,并进行追踪记录,还得思考在上次演习中暴露出的问题,并找出解决之道。没办法,谁让他已经在众人心中,种下了万事通的好印象呢?
结果王贤一回来就忙得四脚朝天,每日只睡两三个时辰,有时候连饭都顾不上吃。不过他的努力也是有效果的,在他的带领下,十几个录事参军短短数日,便将一万多名官兵的档案建立起来,并制定了一套完整的管理办法,这样日后就会轻松很多。
完成了这个艰巨的任务,王贤终于得空歇息一下了,他也不回在东宫的住处,便在营房中倒头大睡。
刚睡着没多会儿,他就听到有人进来,不用睁眼光听脚步,就知道是太孙殿下。
“起来起来,”果然是朱瞻基的声音,太孙殿下一把掀开他的被子道:“大白天的睡什么觉?”
“还有没有良心……”王贤郁闷地睁开眼,用满是眼屎的眼睛瞪着他道:“要不是三天假期都耽误在你身上,我用得着赶工建档么!”
“嘿嘿。”朱瞻基不好意思地笑道:“知道你劳苦功高,那就不打扰你休息了。”说着可惜地咂咂嘴道:“听说我三叔的九九归一,已经送到府上了,我只好自己回去看了……”
“等等我。”王贤闻言睡意全无,一下从床上蹦起来,用最快的时间穿好衣服,脸也没洗牙也没刷,就跟着朱瞻基上了车。
“就知道你个财迷,肯定不放心我自己回去。”朱瞻基取笑他道:“我什么身份的人,能跟你赖账么?”
“我不过是想长长见识,”王贤讪讪笑道,“乡下来的,没见过什么好东西。”
“嘿嘿,这次就准备大开眼界吧。”朱瞻基笑道:“这可是九九归一啊,就算我三叔也得吐血!”
“期待期待。”王贤兴奋得热血沸腾,什么疲劳什么困倦,统统一扫而空!
马车离开军营,驶回东宫,拐入太孙府停下。
两人一下车,便见院子里满是人和箱笼,太孙府的管事牌子是个叫陈芜的太监,忙满脸喜气地迎上来笑道:“恭喜爷,赵王殿下派人送大礼来了。”
他身后跟着的,是赵王府的管事太监马陆,面色自然要多难看有多难看,朝太孙殿下行礼后,马太监瓮声瓮气道:“我家王爷自然是守信的,请太孙殿下验收一下吧。”
“怎么我三叔没亲来?”朱瞻基笑嘻嘻问道。
马太监心说这不废话么,来看你小人得志的嘴脸?看他的宝贝被你霸占?闷声道:“我家王爷有事在身,不能亲至。但这些东西都是我家王爷亲点的,让臣给殿下送过来,殿下还有什么不放心?”
“我当然信得过三叔,”朱瞻基笑眯眯道:“不过你既然这么说了,那就验一下吧。”说着进了屋,大刀金马地在正位坐下,王贤立于他身后,赵王府的人便开始上呈宝物。
侍卫们小心打开第一口箱子,从中小心翼翼取出一口镶着珊瑚珠的楠木盒子,一个宫女捧上前,另一名宫女打开盒子,竟是一尊羊脂白玉雕成的九玲珑宝塔,一旁的马太监道:“烟云流动九玲珑宝塔一尊。”
朱瞻基和王贤看着那玉雕的宝塔,似乎真的氤氲在烟云中一般,显然是一件至宝。不光王贤,连朱瞻基都咽了下口水……
看到他们这样子,马太监心里轻蔑地笑笑,真是没见过世面。转念一想,这些宝贝就要全归人家了,又心疼得不能自已。
第二样礼物呈上来,是一棵绿叶白心的白菜,在白色菜心上落有一只满绿的蟋蟀,绿色的菜叶旁有两只黄色的马蜂……这看似平常的玩意儿,竟是用一整块翡翠雕出的,浑然天成,栩栩如生!
朱瞻基和王贤的口水登时下来了,心里头满满都是‘我要!我要!’的呐喊声!
第三样礼,是一尊三寸高的珍珠蚌佛……这蚌佛不是雕出来的,而是天然长成的,看得朱瞻基和王贤眼都直了,果然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王贤光在那惊叹,朱瞻基心里却转动开了,他记得父亲说过,建文皇帝有一尊这样的蚌佛,一直奉为至宝,靖难之役时,还每日对其膜拜,后来金陵城破,皇宫大火,那尊蚌佛也随着建文帝不知所踪了。朱高炽以为,蚌佛被建文帝带出宫了,原来是落在了赵王手里。只是不知为何,三叔将其送给了自己。
沉吟间,已经过去了五六样礼品,什么拳头大的走盘珠、天竺红宝石佛手、大食心形天蓝星、金绿石猫眼,都是些让人口水直流的奇珍异宝,不过朱瞻基并不喜欢,他喜欢的是稀罕玩意儿,而不是值钱的东西。
不过从第十一样开始,他的眼睛又亮了。
“第十一样,四尺千金剑。”马太监报一声。
朱瞻基盯着那柄金色剑柄,黑色剑鞘的古样长剑,沉声问道:“这是李龟寿的千金剑?”
“不错,正是唐晋公王铎送给李龟寿的千金剑!”马太监沉声道。
朱瞻基伸手握住剑柄,抽出宝剑一看,那剑身虽经数百年,仍寒气逼人如一泓秋水,信手刷地一甩,便将桌上一个瓷茶碗一劈两半,切口处十分的齐整,连点毛边都没有。
“好剑好剑!在古代名剑谱上排第三十七,也是有原因的。”朱瞻基说着,却脸色一变道:“不过我三叔那柄湛卢呢?那可是排前十的名剑!”
“那是我家王爷的随身之物,前些天练剑时不小心崩了个口子,不敢拿来糊弄太孙!”马太监闷声道。“所以这把千金剑,算是最好的了。”
“不糊弄我?”朱瞻基睥着他道。
“不糊弄。”马太监就差指天发毒誓了。
“下一样。”朱瞻基勉强接受道。
“第十二件,是龙血木手杖!”
“愈发敷衍了,”朱瞻基不悦道:“拿跟拐棍敷衍我!”
“殿下息怒,紫檀木、花梨木、楠木算宝贝吧?”马太监忙解释道。
“当然算。”
“那就是了,这种龙血木不产自中土,是我叔叔从西洋最远的地方带回来的。据说即使在当地,也是一种奇木,刀砍不断,火烧不着,实乃天下最顶级的木料,可惜带回来的数量太少了,只够做这根拐杖,也是我家王爷,对太子殿下的一番心意。”说起来,马太监还是郑和的远房堂侄。
“那好吧……”扯到孝道上了,朱瞻基也就没法说啥了。
接着是一张硕大的神臂弓,这又戳到了朱瞻基的兴奋点上,按捺不住上前把玩道:“神臂弓,实弩也!以山桑为身,檀为弰,铁为枪膛,钢为机,麻索系札,丝为弦,可射三百步,透重札!可谓天下第一弓!”
“第十四件,乌金软甲!”随着马太监一声唱,宫女奉上一件黑黢黢的软甲。
王贤一听,眼就亮了,心说总看小说里讲,古代有软猬甲、金丝甲之类的东西,想不到今日还真见了,不过怎么这样不起眼,不会是糊弄人的吧?
朱瞻基却是识货的,拿起那件黑黝黝的软甲,仔细一看道:“确实是十层乌金丝编成的软甲,只是不知道效果如何。”说着拿起来,给马太监穿上,然后从侍卫腰间拔出长刀。
“殿下,您这是……”马太监吓得脸都绿了。
“穿着天下第一的软甲,你有啥好怕的?”朱瞻基笑着举刀道。
“饶命啊……”感情真是要拿自己试刀呀,马太监吓得拔腿就跑,却被侍卫死死按住,眼睁睁看着太孙殿下一刀捅了上来。
“哎呀妈呀……”马太监肚子一痛,竟吓尿了裤子,但低头看时,却见自己毫发无伤,这才松了口气,面似火烧道:“殿下,臣,臣换条裤子去。”
“去吧。”朱瞻基见终于教训了这个傲慢的家伙,哈哈大笑道:“瞧你这点出息。”
马太监灰溜溜地下去,朱瞻基把那软甲递给王贤道:“穿上,保命的好东西。”
“还是殿下穿吧。”王贤谢绝道:“你的命比我珍贵。”
“哈哈,我功夫比你好,身边又满是高手护卫,穿这个除了捂痱子,没啥用处。”朱瞻基说着,亲手给他套上,沉声道:“本来你应该上府学、考举人的,是我把你硬拉上战场,就得让你多几分保命的把握。”
“殿下……”王贤不禁生出些感动,不管朱瞻基对别人多腹黑,对自己还算是真心的。不过也不能大庭广众解我的扣子吧!“您能让我自己穿么?”
第二百九十一章大有收获
马太监换了裤子回来,继续呈上礼物,什么太祖皇帝穿过的盔甲、宋朝官窑的瓷器、王右军的字帖、阎立本的帝王画、蔡邕的焦尾琴、元朝皇帝曾用的金玉棋盘……奇珍异宝应有尽有。看得王贤和朱瞻基口水流了干、干了流,今天真叫长了见识。
就这样一样样、一件件呈上,足足又过了半个多时辰,终于呈到了第七十八样,一株五尺高的血色珊瑚树。到这时候,王贤和朱瞻基已经有些提不起精神了,没办法,再好的宝贝看多了,也会审美疲劳的。
突然一声云板响,让昏昏欲睡的两人一下打起精神,接着是曲笛声、堂鼓声,不带烟火气的悠扬乐声中,一个婉转如清泉击石,沁人心脾的女声开口唱道:
“辐辏,获配鸾俦。深惭燕尔,持杯自觉娇羞。怕难主频繁,不堪侍奉箕帚。惟愿取偕老夫妻,长俦奉暮年姑舅……”
唱腔细腻婉转、如泣如诉,大有绕梁之意,令人销魂蚀骨,就连朱瞻基这种听惯了宫廷南曲的人,也不禁被深深吸引,凝神聆听起来。
王贤却更想看看那个唱曲的人,长得什么样,目光顺着歌声望向大堂左侧的楼梯,便见一匹薄如蝉翼的丝绸,顺着长长的楼梯如流水般垂下,那丝绸上绣着锦簇的花团、飞舞的蜂蝶,栩栩如生到能让人看到蜂蝶在飞,能嗅到花朵的芬芳。
顺着那长长的丝绸向上望去,只见丝绸的另一端竟披在一个绝色女子的肩上,唱曲的也是那女子,只见她身材婀娜窈窕、五官如梦似幻、眉眼盈盈若水,勾魂摄魄……让人看上一眼,便深深地陷进去,不可自拔。无比的纯真与无边的魅惑,两种本截然不同的气质,却在她身上浑然一体,宛若天成!
世上竟有此等女子,王贤心中狂叫起来,简直是来祸害人间的么!
直勾勾看了一会儿,他突然意识到不妥,赶紧暗暗咬了下舌尖,别过头去不再看那张绝世的容颜……
待到一曲终了,堂中依旧余音绕梁,又过了好一会儿,众人才被马太监的公鸭嗓子唤回神来:“第七十九样,天下第一南曲班子。”
伴着马太监的声音,八个怀抱着各色乐器的苗条女子现出身形,向太孙殿下款款行礼。
“好家伙,还是女子乐班……”朱瞻基挠挠头道:“这样也可以啊。”
“第八十样,天下第一苏绣一幅。”
“倒也名副其实。”朱瞻基点点道:“我在小姨奶那里看过一幅,似乎也没有这份神韵。”
“第八十一样,”终于到了最后一样,马太监故意顿了顿,才拖长声音道:“天下第一美女一位。”说着语气中带着老大的惋惜道:“小怜姑娘,还不下来拜见殿下。”
那披着长纱的绝色女子,便袅袅娜娜地下得楼来,如一朵俏生生的水莲花般立在朱瞻基的面前,盈盈下拜道:“奴家拜见太孙殿下,千岁千千岁。”声音如珠玉落盘,沁人心脾。
朱瞻基的反应却很平淡,只是缓缓点头,没有说话。
马太监有些失望地暗叹一声道:“九九归一备齐,殿下若没有异议,臣便回去复旨了。”
“好。”朱瞻基点点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马太监见自己这么辛苦,连个赏钱都没有,不禁大为失望,可对方是太孙,他又能说啥?只好失望地告退。
赵王府的人走得干干净净,太孙府大堂内登时安静下来,朱瞻基手指轻叩着椅边的茶几,依然不知在想些什么。
王贤等人便安静地等他回过神来,好半天,朱瞻基才悠悠道:“知道我在想什么吗?”这话自然是问王贤的。
“殿下在想,该如何分赃。”王贤笑道。
“知我者仲德也。”朱瞻基笑了:“不错,八十一件四六分成,还余下一件也给你,这样我四十八件,你三十三件,你算算对不对。”
“对……”王贤这个汗呀,感情您刚才费这么大劲,是在算数呢。
“你先挑吧,挑剩下是我的。”朱瞻基大大方方地一挥手,可把那帮子太监给羡慕坏了,这可都是价值巨万的宝贝啊,别说挑三十三件,随便捡上三件,这辈子就够吃够喝了。
“呵呵,当初不过是戏言,我过过眼瘾就成了,还是殿下都留下吧,”王贤却摇头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我把这些宝贝弄家去,全京城的贼儿,还不都得惦记上?”
“不能够,你现在也是有护卫的人了,还怕区区几个毛贼?”朱瞻基哂笑一声道,起身道:“你不挑我先挑,被横刀夺爱别哭鼻子。”说着便一阵乱指道:“这个、这个、这个、那个、还有那个……”他指到哪个,便有太监将其搬到一边,净是些宝剑、神弓、珍玩、字画之类,纯粹由着性子,只看喜好,不论价值。
噼里啪啦一阵乱指过后,朱瞻基问道:“多少样了?”
小太监赶紧清点一下,禀道:“爷,四十六件。”
“还有两件。”朱瞻基看看那些箱子里的珠光宝气,还有那些美女,最后摇头道:“算了,没有我喜欢的了,都是你的了。”
“别价!”王贤忙道:“殿下再看看,我真不要那么多。”说着使劲把目光往那个绝色女子,还有那个女子戏班上瞥,咳嗽道:“至少,再拿走那两样吧。”
“不要了,不要了,多少算多?”朱瞻基摆摆手道:“把剩下的给军师抬过去,”顿一下,看看那几个美女道:“她们自己有脚,不用抬。”
“慢着,殿下借一步说话。”王贤忙道。
“你们都下去。”朱瞻基摆摆手,一众宫人并那几个美女便鱼贯退下,堂中只剩下他和王贤。
“殿下什么意思?”王贤急道:“那些女子是送给你的!”
“九九归一都是给我的,我转送给你,不成啊?”朱瞻基笑道。
“多谢,好意心领了。”王贤摇头道:“君子不夺人所好。”
“那就不是我之所好。”朱瞻基也摇头道。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王贤一脸不信道。
“那也得分什么样的美人!”朱瞻基苦笑道:“你是真不明白,还是装糊涂?”
“我是……”王贤挠挠头道:“真不明白。”
“也有你不明白的时候了。”朱瞻基哈哈一笑,笑声渐渐转冷道:“你是怎么对付金翅王的?”
“用的美人计啊。”王贤恍然道:“你是说,这些女子有问题?”
“防人之心不可无。”朱瞻基沉声道:“我三叔最好玩阴谋诡计,他送来的东西,只管笑纳无妨,至于送来的人,我可不敢收。万一要是个女间,到时候辣手摧花,可不是多愉快的事!”
“既然有这份顾虑,你为何不干脆把她们退回去?”王贤感觉喉咙有些发干。
“退回去?”朱瞻基冷笑道:“我确实想过,但转念一想,我何不将计就计,用她们坑我三叔一把?”
“怎么坑?”
“现在说这些还早,”朱瞻基摇摇头道:“到时候我自有主张。”
“……”王贤有些明白朱瞻基的思路了,这货觉着这些女子还有用,但不放心放在自己身边,就把麻烦推给自己了。亏着他刚刚还小小感动,觉着自己是太孙殿下的真爱……原来其实还是那么回事儿。
“你也别太担心,我岂能害你不成?”见他面色有异,朱瞻基安慰道:“她们的目标是我,放在你那里,她们反而投鼠忌器,只能规规矩矩,不敢造次。你只要稍微留神点,便可平安无事,还能享尽艳福,何乐不为?”说着嘿嘿一笑,露出淫荡的笑容道:“再说我相信你的魅力,若能征服她们的身心,让她们心甘情愿改弦更张,那就再好不过了。”
“哎……”朱瞻基都把话说到这份儿上了,作为太孙殿下最亲密的狗腿子,王贤还能说个啥子?无奈地叹口气道:“我这算交友不慎么?”
“得了便宜还卖乖……”朱瞻基白他一眼道:“有我这样的朋友你偷着乐吧!”说着拍拍他道:“就这么说定了!”
“……”王贤彻底无语了:“不过,我上哪安置她们去,总不能带去军营吧?”
“这个你放心,我已经替你物色了一处宅子,本打算带你去看看再说,但这阵子你不是忙么?我便自作主张,替你盘下来了。”朱瞻基笑道:“今天正好有空,我们这就去看看,看还能不能入你的法眼吧。”
“宅子……”王贤心说咋没翻黄历看看,今天是啥好日子呢,怎么房子、票子、女子一下都有了呢?但他有些奇怪道:“你没事儿操这个心干啥?”他和他的小伙伴们都住在军营里,连东宫都很少回了,所以他自己都没想过买宅子,不知道朱瞻基这是哪根筋搭错了。
“呵呵……”追问之下,朱瞻基只好说实话道:“本打算给你个惊喜来着,我把嫂夫人给接到京城来了。”
王贤的下巴登时掉到地下了。
第二百九十二章新宅
马车似乎是刚驶出东宫便停了下来,朱瞻基跳下车来,指着眼前的高门大院道:“快瞧瞧,还可心不?”
“有些过了吧……”王贤看这宅子的规制,虽然循着国初时的低调之风,但还能看出是高官的居处。“这似乎是四品官的宅第。”
“放心好了,这两天就让人把门脸改一下,去掉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不就得了。”朱瞻基笑道:“再说,是我送你的宅子,谁敢多说什么?”
“太不低调了……”王贤叹气道。
“你得考虑本殿下的面子啊,太寒酸的宅子我拿不出手啊。”朱瞻基臭屁道。
“没让你送……”王贤无奈道。
“我必须要送。”朱瞻基斩钉截铁道。
说话间,里头屋门敞开,出来个穿着青色直裰,头戴平定四方巾,面皮白净的中年人,一见到朱瞻基便赶紧跪倒请安。
“起来吧,”朱瞻基点点头,指着王贤对中年人道:“这是府里的管事,来见过你家主人。”
“小人陈发拜见主人。”中年人忙对王贤深深一揖道。
“呃,免礼。”王贤稍一顿,还是顺着朱瞻基的意思点点头。
“当然,这管家只是暂时在这边监督着干活的,等你入住后,若是不合心意,随便换了就是。”朱瞻基笑着对王贤道,又对身边的管事牌子陈芜道:“真到那时候,你少跟军师关说。”
“臣知道了。”陈芜忙应道。
“不知二位是……”王贤轻声问道。
“这是我三叔。”陈芜尴尬地笑笑道:“不过军师放心,我三叔要是不中,我也不会向爷推荐他,我三叔十年前就在安平伯家做管家,忠诚勤恳、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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