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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官人(三戒)-第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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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知王贤婚礼之前,大个子不辞而别,弄得王贤怅然若失,此刻见他返回,自然喜出望外。

“我想送你一份结婚礼物。”大个子的话,比闲云还少,缓缓道:“所以去了趟京城。”

“哦……”王贤吃惊道:“这几天你去京城了?”

“嗯。”大个子点点头,从怀里摸出一串念珠道:“在京城遇到危险,拿这个去庆寿寺,便可以过关。但只有一次机会,那老东西的脾气太古怪,说一不二。”

王贤接过那串菩提念珠,心说这么神?点点头道:“大个子,你跟我一起去京城吧。”

“我还有事,必须和你分道扬镳,”大个子摇摇头,洒然笑道:“等你下次结婚,我再来讨杯喜酒吃。”

“去你的!”王贤大翻白眼道。

“哈哈哈……”大个子朝他点点头,又朝众人一抱拳,道一声“后会有期!”转身大步离去,他虽然用走,却比寻常人跑起来还快,就像道家的缩地成寸。但闲云说,这是一门极高明的轻身功夫。

“时候不早,我也出发了!”王贤招呼一声,众人便背起行囊,浩浩荡荡离开了家门。

行到官船码头,便见那里戒备森严,按察司的官兵甲胄在身、刀箭在手,如临大敌地戒备着,看到王贤一行人过来,全都紧张起来,竟然张弓持弩瞄准他们,大喝道:“站住!再上前一步,格杀勿论!”

王贤心说,锦衣卫的威名还真盛啊,竟然把堂堂一省臬司吓成这样,不过他也不敢托大,万一被误伤了可没处说理去。帅辉忙大声道:“季千户,我是帅辉啊,我们今天坐官船进京,这里还有兵部的勘合呢。”

兵部勘合可是好东西,只要手里有这玩意儿,一路上吃住行都是公家的。兵部尚书亲自调人,自然要给太孙个顺手人情,让王贤他们享受一把高官待遇了。

“是你啊。”那季千户见是熟人,才让手下放松,道:“你们改天吧,臬台大人紧急进京,把官船征用了。”

“那不要紧啊,我们大人和臬台熟着呢,又都是去京城,路上还能说话解闷呢。”帅辉笑道。

“这个么……”季千户想一想道:“那你们等一下,我去问问。”

季千户一进去,帅辉回过头,就见众人一脸‘你白痴呀’的表情瞪着他。

“怎么,我说错话了么?”帅辉小声道。

“最起码,你得先弄明白,这么大阵仗到底是为啥吧。”二黑白他一眼道:“万一是贼船你也上?”

“怎么会呢,臬台大人的船啊……”帅辉巴望着王贤道:“大人不是常教导我们说,跟领导走最安全么。”

“你也得分时候啊。”吴为摇摇头,这家伙关键时刻就犯二,一贯的。

“那我赶紧说去,我们今天不走了,改天吧。”帅辉忙道。

“算了。”王贤摇头道:“话都说出去了,又不敢上船算怎么回事儿。”

不一会儿,那季千户回来,才让人把他们放过来,又仔细检查了每个人的告身、度牒、路引,确认无误才放他们到码头,小声对帅辉嘟囔道:“走陆路,坐民船都能进京,何必非要搭臬台的船?”

“不是为了安全么?”帅辉干笑道,听人家也这样说,他心道看来自己这次真犯二了。

“未必……”那千户摇摇头,不敢再说下去。

帅辉也不再说什么,笑笑与他作别进去。便见几辆栅门大开的囚车停在码头上,这才意识到,原来这船是用来押解犯人的!

不过里头的犯人已经被押解上船。负责押解的周勇,这才得空迎上来,朝王贤深深一揖道:“大人,臬台命属下在此恭候!”

“不必理会我,”王贤笑道:“正事要紧。”

“人犯已经关押妥当,任他插翅难飞。”周勇笑道:“请大人跟我去见臬台吧。”说着命手下,带其余人上船安顿,大家曾是战友,其实根本不用吩咐。

王贤便跟周勇上到官船顶层,这里是周臬台的起居室,周勇通报一声,便请王贤进去,他则在门外把守。

王贤进去后,便见周新已经除下了绯袍,换上家居的葛布道袍,面上带着些许慈祥的表情道:“新婚燕尔就要分别,不好受吧。”

“大人也开始说笑了。”王贤摸摸鼻子,苦笑道:“当差不自在,自在不当差,这有什么办法。”

“不错。”周新点点头道:“坐下说话。”他自个也不坐上首,而是捡了张挨着王贤的椅子坐下,亲手给他斟了杯茶道:“以茶代酒,感谢你。”

“大人客气了。”王贤忙接过来,“锦衣卫也是我的敌人。”两人的话没头没脑,但知情者自然会清楚,他们说的是什么。

“从前的事情不再说,但这次……”周新淡淡道:“你其实已经抽身而出,没必要再趟这趟浑水了。”

“大人真认为他们能放过我?”王贤哂笑一声道:“许千户确实打了保票,可当初朱九也信誓旦旦保证,锦衣卫不会追究。结果怎么样?还不是换个由头就要干掉我?从哪个角度看,朱九爷都比许千户更可信,他说的话尚且不作数,许应先的话,就更不可信了!”

“你说的有些道理。”周新缓缓颔首道:“我听说现在管北镇抚司的朱六性情狭隘、睚眦必报,你几次三番让他感到没面子,怕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正是这个意思。”王贤轻声道:“京城又是锦衣卫的老巢,要想整我是随时随地的事儿。大人觉着,光靠太孙就能保我无事?”

“恐怕不能。”周新这段时间,光思虑锦衣卫的案子了,哪有工夫理会王贤的事儿,此刻细想之下,也觉着他的处境实在凶险,真叫个羊入虎穴,“太孙虽然深得皇上喜爱,但毕竟年纪还轻,京城又凶险万分,自己尚且还需要人保护……”

“所以我想过,此去京城,缩头也是一刀、伸头也是一刀,要想自保,唯有火中取栗。”王贤沉声道。

“火中取栗?”周新沉吟道:“非智者所为。”

“大人知道飓风么?”王贤问道。

“知道,去岁的大海潮,不就是飓风带来的么。”周新道:“据说当年,蒙古的舰队征日本,却不幸遇到飓风,结果全军覆没。”

“是的,飓风有毁天灭地之能,”王贤点头道:“一旦来袭,淫威肆虐,越往中心风力越猛,就连房屋都能被吹倒,但天之道,物极则必反,飓风也不例外。其正中风眼处却是一片平静,身处其中,甚至感觉不到飓风之威。”

“真有如此神奇?”周新听得一愣一愣,但不管这风眼理论的真伪,他都明白了王贤的意思。“你是说,要让自己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使锦衣卫投鼠忌器,就没法不讲道理地下手了?”

“正是此意。”王贤颔首道:“与其躲避,不如面对,把矛盾闹得尽人皆知,最好连皇上都知道,这样反而更安全些。”

“好一个置之死地而后生。”周新拊掌道:“如果这真是你登船的目的,那你还真来对了。”

“呃……”王贤闻言眉头微皱道:“怎么大人,案情有变?”

第二百三十五章沧海笑

“是。”周新缓缓点头道:“算起来,宣我押许应先进京的旨意,要早于我奏报抵京的时间。”又轻叹一声道:“这意味着什么,就不用说了吧?”

这说明有人恶人先告状,竟然令皇上等不及周新的奏报,就把他召进京!甚至往坏处想……也许在皇上心里,这个案子已经不算什么了!而要许应先同行,竟有保护此人之意……这样想来,皇帝的态度也就了然了。

思虑片刻,王贤轻声道:“大人也是皇上极信任的大臣,又是一省臬台,皇上应该不会太武断,说不定只是要亲自御审此案。”

“但愿如此。”周新缓点点头,换了话题道:“我拜托你个事情。”

“大人请讲。”王贤恭声道。

“你看周勇这些人怎么样?”周新问道。

“当然很好了,”王贤道:“赤胆忠心、武艺又高,大人能训练出这样一批精锐,实在是了不起。”

“不错。”周新露出骄傲的神情道:“这都是本官精挑细选的棒小伙,又精心打磨了两年,丝毫不比锦衣卫差!”

王贤认同地点点头,却见周新神色一颓道:“但他们跟着我,是没前途的。”

王贤这次没点头,但心里还是认同的,周勇他们在周臬台这里,只是捕快的身份。就算是按察司的捕快,也一样是贱籍。不仅自己没希望,子孙三代都不能脱籍。

“这样对他们实在太不公平了,”周新看看王贤道:“让他们跟你去投奔太孙殿下吧,幼军现在正在招兵买马,接纳他们二百来人,应该不成问题。”

“幼军似乎不在五军都督府的花名册上。”王贤轻声道。

“这话问得好没水准。”周新揶揄道:“要是正规的军队,他们能进得去么?”

“也是。”王贤点点头,大明朝到现在为止,还是世兵制,这兵不是谁想当就能当的,只有当初跟太祖打天下的,和跟着今上靖难的官兵,才会被编入军户。而且就算是军户的子孙,也不是各个都能当兵,只有长子才有资格继承军籍,当兵吃粮。其余的子孙依然要和正常人一样种地……当然朝廷对军户子弟考秀才是有优待的,当然这是题外话,不说也罢。“大人确定他们的前程在幼军里头?”

“看来哪怕是仲德这样的聪明人,事关己身,也难免见事不明。”周新淡淡一笑道:“按规制,太子应该有一卫亲军的,这支由太子亲自指挥的军队,是太子地位的背书。然而皇上一直不提此事,太子也不问,不仅不问,还不许别人问。就这样一直拖了十年,现在皇上给太孙组建幼军,难道很意外么?”

“这么说,皇上给太孙的幼军,其实也有补偿太子的意思?”王贤吃惊道。

“妄揣圣意这种事,不是臣子所为。”周新道:“但太子太孙父子一体,何必要区分开来?”

“呃……”王贤本来懵懵懂懂,听了周新这一句,仿佛抓到了些重点。但周臬台有言在先,这种事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你还没说,同不同意呢?”周新呷一口茶水,问道。

“既然去投军,自然带的人越多越好。”王贤正色道:“何况又是忠勇的精锐之士,在下当然求之不得。不过您如今正是用人之际,身边不能没人啊……”

“这本就不是我的私兵,”周新淡淡道:“何况我也用不着他们了。”

“留在大人身边,至少可以护卫大人安全。”

“皇上不想杀我,天下谁敢动我?”周新微微苦涩道:“皇上若想杀我,我就是带两千人又有什么用?”

王贤一惊道:“情况真已经坏到这种地步了么?”他终于意识到,周臬台这是在托付后事啊!

“做最坏的打算吧。”周新摆摆手,叹口气道:“还记得我在浦阳江边,对你说的那些话么?”

“言犹在耳,没齿难忘!”王贤沉声道。其实他之所以上船,也正是因为那次谈话,当时王贤并不明白,周臬台为何会说那些奇怪的话。但当时过境迁,很多事情发生之后,他才明白,原来智者真的可以一叶知秋。周臬台在去年时,分明已经预见到了今年会发生的事情,所以才会提前说那些话!

“还记得我对你的要求么?”周新问道。

“首先是要多读书,读书是为了养正气、明事理,做人做官一定要正,一定要明理。”王贤正襟朗声道:“再就是要保持本色,别人对我另眼相看,是因为我天马行空、不拘一格。这是那些书呆子比不上的,一旦我邯郸学步,泯然众人了,也就没人用我了。”显然,周新早料到他会被上面人看上,是以才有这番叮嘱。

周新捻须微笑,露出孺子可教的神情,洒然道:“当时你很奇怪,我为什么要和你说这些,现在明白了么?”

“明白了一些。”王贤点头道。

“我说,其实我是为了我自己,你现在明白此言不虚了吧?”周新自嘲地笑道:“其实我知道你今天会出发,上船之后一直在等你。但我不确定你会不会来?好在我的眼光不差了,你终究还是来了。”

“原来大人是在考验我,”王贤愕然,旋即坦承道:“其实,我今天很可能不会出现在这里……”

“呵呵……”周新又笑了,笑得很是畅快道:“你要是不上船,我当然不会把周勇他们托付给你,你既然上来,就是那个值得托付的人!”

“大人!”王贤心头一热,涌起一股士为知己者死的冲动,嘶声道:“您需要我做什么?”

“接手周勇他们,不就是帮我么。”周新缓缓道:“进京之后,如果有能力的话,你可以尽量让太子明白,不管怎样都要为我争一争,这不是为我,是为他好。不管成与不成,对他都大有好处!”

“还是那句话,凭着你的本心去做,你觉着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周新淡淡道:“如果事不可为,切记不可勉强。”说着有些自傲道:“我周新虽是一介书生,但养望几十年来,早已是清名满天下。纪纲要是杀了我,他也离死不远了!如果能用我一死,为天下除了这一害,那也是值得的!”

“是,我一定尽力而为。”王贤沉声应道。

“你会不会觉着,我这人既想死又怕死?”周新笑问道:“实在太虚伪。”

“属下若这么以为,大人就真看走眼了。”王贤也露出灿烂的笑道:“大人着眼在一个‘争’字上,而不是区区生死,我说得对么?”

“好小子,想不到你竟然是我的知己!”周新彻底动容了,他不是怕死,是怕自己死的没有意义。若能血荐轩辕,死得其所,死有何惧!周新露出畅快的表情,是那种俞伯牙见到钟子期,高山流水遇知音的感觉!这种感觉,连那胡潆都无法给他。周臬台激动地搓搓手,大声道:“二句三年得,一吟双泪流。知音如不赏,归卧故山秋!今日遇到知音,实乃平生一快,必须要痛饮,一醉方休!”

“恭敬不如从命!”王贤也大笑起来,下去取来两坛美酒两个瓷碗,拍开泥封,倒上两碗,奉一碗到周新手中,自己也端起一碗,两人举碗一碰,一饮而尽,都觉分外畅快,将一切忧谗畏讥之心,都抛在脑后,只管开怀痛饮。

两人从椅上喝到地下,从舱里转到上甲板,醉得不成样子,却依然不肯罢休。

周勇来劝臬台少喝点,却被周新轰下去道:“你这笨蛋什么都不明白,没看见仲德就不拦着我,反倒陪我一起喝。”

“是啊,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王贤嘿嘿笑着招呼周勇道:“来,坐下一起喝。”

“喝酒误事。”周勇摇摇头,小声道:“还会让人变得不冷静,这是臬台教导小人的。”

“但老夫现在需要的不是冷静,是热血!”周新哈哈大笑道:“热血需要烈酒来浇灌,懂么,小子?!”

周勇又摇头,见说啥都白搭,便行礼退下,亲自把守住楼梯,不让人看到臬台和王大人的醉态。

“呵呵,我没说错吧,这些小子真不错。”周新也呵呵笑道:“你真赚到了。”

“嘿嘿……”王贤嘿嘿直笑,有这二百多强手加入,自己将来会好混许多。

“你也不感谢感谢我。”周新醉态可掬地伸胳膊搭在王贤肩上道。

“怎么谢你?”王贤竟顺势跟冷面铁寒勾肩搭背起来,这要是让人看到,非惊掉下巴不可。

“你有诗才,就给我作首诗吧。”周新笑道。

“告诉你个秘密。”王贤满脸醉意,笑嘻嘻道:“我作诗其实狗屁不通,那首诗其实是我老婆作的。”

“原来如此。”周新恍然道:“我说么,你前后两首诗风格怎么差这么大,那‘咬定青山不放松’,才是你的大作吧。”

“嘿嘿,不说这个了……”王贤笑道:“诗是没有的,我给你唱个歌下酒吧。”

“什么歌,竟可以下酒?”周新奇道。

听着就是,王贤端起酒碗,一饮而尽,然后用筷子敲着碗,引吭高歌起来:

“沧海一声笑,滔滔两岸潮!浮沉随浪只记今朝。苍天笑,纷纷世上潮,谁负谁胜出天知晓。江山笑,烟雨遥,涛浪淘尽红尘俗世几多娇!清风笑,竟惹寂寥,豪情还剩了一襟晚照。苍生笑,不再寂寥,豪情仍在痴痴笑笑,啦啦啦,啦啦啦……”

第二百三十六章下船

“好歌,好词,当浮一大白!”周新闻之大赞,举起酒碗敬天上明月、敬滔滔大江,然后也学着唱起来道:“沧海一声笑,滔滔两岸潮,浮沉随浪只记今朝。苍天笑,纷纷世上潮,谁负谁胜出天知晓……”

“江山笑,烟雨遥……”王贤也大声和着周臬台,两人的歌声交汇起来,变成了合唱。船上人都听到那粗犷豪放的歌声,不由全停下手头的事情,静静地聆听歌声中那份男儿豪情、肝胆相照……

一路上,两人痛饮高歌,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神游天下,气盖八方,均觉着渡过了此生最畅快的几日。然而区区六百里行程短暂,三天后,船驶到金陵城外新开的上新河,京城的江东门便近在眼前了。

船上的土包子们,都是第一次来京城,看到宏伟的城墙、高大的城门、江上如梭的各色船只、江边繁华的市肆,街上往来的衣着华贵的行人,都忍不住一阵接一阵地发出惊叹。弄得王贤大感没面子,忍不住提醒他们,其实杭州也不差好吧……

“杭州是不差,但这是京城啊!”众人大惊小怪道。

“那又怎样……”王贤刚要说话,突然愣住了,因为他站在船顶层,远远看到码头上已经戒严,站满了身穿飞鱼服的锦衣卫……

周新显然也看到了,虽然早已做好最坏的打算,但面色还是不禁凝重下来,他沉声道:“如果我真坏了事,你一定要设法阻止浙江千户所重开!”

“遵命。”王贤重重点头,他也很清楚,一旦让锦衣卫卷土重来,必然变本加厉,家乡父老又将陷入水深火热中。

周新欣慰地点点头,吩咐道:“待会儿下船,你不要和我一起,凭着兵部的文书,他们应该不会为难你们。”又对侍立一旁的周勇道:“从今往后,你们一切都听仲德的,待会儿不论发生什么,都不许上前,听明白了么?!”

“不,”周勇却咬着嘴唇,嘶声道:“我们要护卫臬台到底!”他头脑再简单,也明白了现在的情形。

“混账!”周新怒斥道:“你想让我当叛臣贼子么?!”

“大人……”周勇脸涨得通红,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不想让老夫晚节不保,就听命行事!”周新一挥手道:“下去!”

“是……”周勇跪地磕了三个响头,抹着泪转身下去了。

“来人,更衣!”周新吩咐一声,老长随便为他穿上绯红的官袍,戴上乌纱官帽,套上黛面粉底的官靴,最后缠上金银花腰带。周新待人严苛,律己更甚,向来要求官服整洁,官容得体,哪怕下一刻泰山将崩,也要一丝不苟。

待臬台穿戴整齐,老长随端来铜镜,看着镜中那个威严的中年官员,脸上正气凛然,双目炯炯有神,周新满意地点点头,对王贤道:“这出戏,我已经唱完了上半场,下半场就拜托你了!”

王贤推金山、倒玉柱,还以深深一拜。

周新将他扶起,转身大步下船……

五百多名锦衣卫旗校,还有一千神机营的枪手,早将官船码头戒严起来。

几名身穿黄色飞鱼服的锦衣卫高官,面色阴沉地注视着缓缓靠岸的浙江官船,他们身后,是一辆全铁打造的囚车,这是押送朝廷重犯时才会动用的。

缓缓扫一眼这些人,周新便步履沉稳地踏着船板下船。

他身后,许应先被按察司官差押着下了船,起先这货面色颓败,但当看到岸上全是自己人后,又像被针扎了屁股一样,一下精神起来了,一边剧烈挣扎着,一边高声叫道:“四爷、六爷、八爷,我在这儿,救我啊!”

本来挺肃杀的气氛,一下被这鼻涕虫给弄砸了,几位锦衣卫高官心里暗骂,装着不认识这货的。为首的一个鹰钩鼻子,浓眉深目的锦衣卫,把目光定在身穿三品官服的周新身上,沉声道:“你是浙江按察使周新?”

“不错,正是下官。”周新颔首道:“这位大人是?”

“本官锦衣卫指挥使同知朱四!”那官员说着,捧出一段黄绫,声调陡然提高道:“有圣旨,周新接旨!”

“臣恭听圣谕……”周新忙跪倒在圣旨面前。

没等他说完,朱四便高声宣旨道:“奉万岁圣谕,着将逆臣周新拿下!”说罢一挥手,他身后的锦衣旗校便蜂拥而上,摘去周新的乌纱帽、然后去扒他的官衣。众按察司捕快目眦欲裂,把周新的命令抛到脑后,就要上前阻拦,王贤拉都拉不住。

周新见神机营的枪手,已经举起枪口,瞄准了众捕快,只要他们再不冷静,非得尸横当场。顾不上自己,忙出声呵斥道:“你们要陷我于不义么!都滚回去!”

众捕快才硬生生打住,郁闷得捶胸顿足,双目喷火!

“算你们识相。”朱四哼一声,命人给周新上刑具。

如狼似虎的旗校扑上来,手里还是那套锦衣卫最爱的虎狼套,一抖手,环形的铁链便套住了周新的脖子,周新怒喝道:“我乃一省臬台、三品命官,你们休得无礼!”

只听那朱四一阵狞笑道:“不要说你个小小的按察使,就是部堂国老我们也拿得!不过本座今日开恩,让你明白自己为什么被抓——告诉你吧,我们都指挥使大人在皇上面前把你参下来了!”顿一下,他目光森然道:“你竟敢公然缉拿皇上派出的锦衣卫缉事官员,不遵圣谕、强抢圣旨,分明是图谋反叛!难道还拿不得你?!”说着重重一挥手道:“锁了!”

锦衣小校手上一紧,一把铜锁紧扣着周新的脖子,喀嚓一声上了锁。铁链的下端是手铐,飞快地铐住了他的双手,也咔嚓一声上了锁!这还没完,他们又给周新上了脚镣,恶毒的是,两只脚镣间的铁链,相距不到五寸,还和手铐相连,这样被套住之人,只能细碎地挪步,就像女人走路一样,用意机遇是折辱于他!

“带走!”朱四一声令下,锦衣旗校便把周新连推带搡上了囚车,而许应先当场就被去了刑具,他先是对几位上官千恩万谢,转回头来,就换上一副阴狠的面孔,走到王贤等人面前,咬着一口烂牙,阴恻恻道:“当初是谁打过我,拿过我,乖乖站出来,别让同伙都跟着你们几个遭殃!”

他自从投到纪纲门下,一直作威作福,在浙江吃了那么大的亏,现在终于回到自己的地盘,迫不及待要讨回来。

几位上官纷纷别过头去,心道还有脸说……而且这货也太不长眼了,没看见这群家伙一个个血灌瞳仁、快要炸了肺,你现在还去挑衅他们,非得引起一场流血冲突不可!这里可是京城,闹大了肯定会引起轩然大波,到时候皇上就算不追究锦衣卫的责任,你也彻底完了。

果然,姜是老的辣,还是几位上官看得明白,只见浙江来的众人听了他的恫吓,非但没有面露畏惧,反而怒气勃发,纷纷抽出兵刃,就要剁了这王八羔子!

“哈哈哈,还不服!”许应先见他们还不服,放声大笑起来:“不服就放马过来呀,爷爷倒要看看你们不要自己的命,连自己爹娘老婆孩儿的命也不要……”

话音未落,便听倏地一声,一条金蛇直奔他面门,许应先还没反应过来,便被结结实实击中鼻梁。

‘嗷’地一声惨叫,他鼻骨粉碎,鲜血喷溅,抱头摔倒在地,痛得满地打滚,不似人声地嚎叫起来。

一众锦衣卫也惊呆了,他们万万没想到,有人在重重包围下还敢造次,所以一时都没反应过来,直到许千户被打掉了鼻子,才猛然醒悟,纷纷拔刀怒视着那行凶之人,只见一个满面怒气、身着白裙的娇俏少女,手持一根金色锁链,锁头上还滴着血,显然她就是罪魁祸首。

众道士忙结阵,将小姐护在中央。

“七星阵。”三个黄袍锦衣卫中的一个,突然皱眉道:“你们是武当山的人?”

“不错!”横云子昂然道。

“那这位姑娘,是孙真人的独生孙女,孙灵霄了?”

“不错!”横云子冷哼一声道:“我们真人的掌上明珠!”

“哼!”最后一个没开口的黄袍锦衣卫,也说话了:“今天的事情,我们一定向皇上讨个说法!孙真人教子不严,恐怕也难当兴建武当山的大任!”虽然撂的是狠话,但很明显不敢把灵霄怎样。“至于其他人,都跟周新有同谋的嫌疑,统统跟我们回去,审查明白了再走!”

闲云眉头一皱,就要上前,却被王贤拉住,对那锦衣卫微笑道:“您就是朱六爷吧,下官王贤,这厢有礼了!”

那人正是朱六,方才许应先问好时,王贤便留意了,闻言暗骂一声‘这小子真鬼’,便黑着脸道:“原来是你……”

王贤不亮明身份,他就可以一股脑抓回镇抚司去,但王贤一亮明了身份,朱六就必须要顾及到太孙的面子了。

第二百三十七章狐假虎威

“正是下官。”王贤微笑着保持拱手的姿势,缠在手腕上的一串念珠,便露了出来。这种情况下还能笑出来的,都不是正常人。

打狗还要看主人么?朱六爷微微皱眉片刻,面上却渐渐流露出嘲讽的表情。太孙是深受皇上宠爱不假,可惜年纪太小,说话不顶用啊!

“哼,本官正要找你,听说你是周新的亲信手下,跟我们回镇抚司说清楚吧!”朱六话音未落,就听到轻轻一声咳嗽,被朱四打断了话头。

“不过你是太孙要的人,我们不能不给太孙这个面子,”朱四的意思却截然相反道:“你且先去吧,我们需要问话时,自然会找你。”

“四哥,你!”被当众下不来台,朱六自然憋火,转头望向朱四,却见朱四用目光示意他,看王贤的手腕。

朱六不明就里,但还是顺着他的目光一看,只见那是一串黑白相间的菩提念珠。方才他的注意力全放在王贤说话上,并没有注意到这玩意儿,此刻一看,脑子便空白了一瞬。这、这、这是真的吗?

普天下,他只见一个人用这种黑白菩提念珠,那就是那位黑衣宰相姚广孝。因为这种玩意儿中土根本没有,是郑和下西洋时,从天竺请回来,送给老师姚广孝的。姚广孝对此物爱不释手,但是根据锦衣卫的情报,已经有些日子,没见他戴这串佛珠了……

会不会是这小子偷的?绝对不可能,这天下谁能偷得走姚广孝的东西?那么就是姚广孝赐给他的。这小子能有本事得太孙青眼,现在又跟姚和尚扯上关系,似乎也可以理解……

一念至此,饶是朱六内功大成、早已寒暑不侵,此刻却出了一脑门子汗。他简直不敢相信,这么个蝼蚁一样的秀才芝麻官,居然能和那老怪物扯上关系?

如果说这天下还有锦衣卫害怕的人,永乐皇帝肯定是其中之一,但绝不会排在第一,因为还有那个叫姚广孝的老和尚。就连纪纲那种绝世凶人,如果被姚广孝盯住看一会儿,都会汗湿衣襟,他曾经毫不避讳地对属下说过,要是姚和尚想要他的命,他绝对活不过一个月。所以他叮嘱属下,千万别惹到这个老和尚。好在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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