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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官人(三戒)-第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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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新号称明察秋毫,自然知道死刑犯何常摇身一变成了锦衣卫!他对此极为震惊,因为这不仅说明按察司大牢的管理,存在严重漏洞,更是对国家法度的公然蔑视!

不过周新知道此事时,何常已经做了龙王爷的女婿,他自然猜到是王贤干的,毕竟在富阳县,有能力、有动机下手的,就那么几个人,王贤是嫌疑最大的一个。但他并没有追究,因为锦衣卫本身就是独立于法司之外的怪物,根本不受法律约束,王贤若不杀死何常,何常必然置他于死地。人总不能束手就擒吧,为了自保杀人无可厚非。

当时周新以为,既然朱九爷不再追究,这事儿也就过去了。毕竟锦衣卫在浙江并无机构,也不可能为了调查一个小旗之死,再专门派人下来。谁想到世事难料,在浦江县的天罗地网,没有逮住建文君,反倒给了锦衣卫名正言顺染指浙江的借口。

那时候周新就意识到,锦衣卫一定会找王贤的麻烦,因为这世上敢对锦衣卫下手的,可以说几乎没有,那当初救了何常的人,定然将王贤的挑衅视为奇耻大辱,一定要把他挫骨扬灰,才能一解心头之恨。

既然明白了敌人的必攻之处,周新自然可以将计就计,挖好陷阱等他们来跳。

“敢问大人,要我做什么?”王贤沉声问道。

“仲德附耳过来,”周新压低声音,如是吩咐一番,末了道:“此事酝酿还需时日,你先只管考院试再说,有个秀才的功名,还是很有用的。”

“是。”王贤点点头,面无表情地应下,心里却难免暗暗郁闷,怎么又当诱饵,不能给俺换个新鲜的差事么?

第二百一十三章锦衣卫的算盘

王贤实在搞不明白,自己到底有啥过人之处,值得胡钦差、周臬台反复拿自己开涮。难道我是金蝉子转世?

但周新不想说的话,他问也没用,只好起身告辞,回家闭门读书,继续准备最后一场院试,不管外头闹翻了天。

锦衣卫那边没拿到人,自然不肯善罢甘休,不然颜面何存?但有武当教的牛鼻子镇宅,再上门拿人纯属自取其辱,锦衣卫许千户便向按察司行文,要他们发票拿人交给千户所处理。

那边周新也干脆,马上回文说,让按察司拿人也可以,但是请讲明该官所犯罪由,然后让人把信送到了卢园。

卢园地处西湖西南,三面临水,一面倚山,是一个巨大的园林,园内架梁为舍,叠石为山,凿地为池,立埠为港,畜养异色鱼类,广植草木,美不胜收。往年阳春季节,这里都是游人萃集,赏花赏月、雅士题咏,吟诗作赋,端的是杭州城一景。

但是今年,这里却阴气森森,游人绝迹,园内还不时传来拷打声、惨叫声,令人不寒而栗。盖因此处已经成了锦衣卫北镇抚司浙江千户所的衙门,几个大宅子成了关押人犯的牢房,里头数百犯人被日夜拷打、严刑逼供,夜里惨嚎声甚至传到园外,吓得附近的百姓魂飞胆丧,能搬家的全都搬家了。

不过在锦衣卫许千户听来,那惨叫声是那么的悦耳,有时候听不到,他反而睡不好觉。此刻,他正在点心房里……这是锦衣卫对刑讯房的别称……亲自炮制一名书生。那书生身上的儒衫,已经被抽得一条一缕,浑身皮开肉绽,没有一块好皮。

但许千户没有丝毫停下的意思,继续挥舞着蘸了盐水的皮鞭,狠狠地抽在那书生身上。书生被生生打昏,又被用冷水泼醒,然后继续打,见他还是不肯招,许千户把皮鞭一扔,从炭盆中拿起烧红的烙铁,挨近那书生的大腿,冷笑一声,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齿道:“小子,热身结束,请尝尝正菜烤羊腿!”

“别别……”那书生眼里露出恐惧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和郑松是同学罢了……”

“叫你不说实话!”许千户面上怒气一闪,狠狠把烙铁印在他的大腿上,只听‘嗞啦’一声,让人毛骨悚然的烤肉声,那书生不似人声地嚎叫起来……

“说不说,说不说!”许千户面目狰狞,一下下换着地方,狠狠烙着那书生,痛得他神魂出窍,五花大绑都要绑不住了。

这时候牢房门开了,一个身材矮小但是面容精干的锦衣卫军官进来,正是前番去拿王贤的杜百户,看见千户大人又在亲自行刑,他不禁暗叹口气,这个变态……

直到那书生被折磨得彻底昏厥,泼也泼不醒,许千户才把烙铁往炭盆里一扔,意犹未尽道:“定做的那批玩意儿,怎么还没送来?”说着拿起酒壶灌两口道:“整天皮鞭烙铁插竹签,实在太没劲了!”

“当初出来没带刑具,太失误了。”边上的几个总旗忙回道:“咱们诏狱里那些花样儿,铁匠铺的人别说没见过,听都没听过,打出来的都太不中用!”

“不行的话,让京里送一批趁手的过来吧。”有人提议道:“有那十八般花样在,保准一问一个准。”

“放屁!”马屁却拍到了马腿上,许千户骂道:“那跟明说老子没用有啥区别,滚你娘的蛋!”这才转向杜百户道:“老杜,陪我喝酒去,你们几个别偷懒,撬不开他的嘴,老子打花你们的腚!”

离开点心房,走两步就是千户的签押房,这样设置是为了方便许千户兴致来了,过去亲自动手。

两人进去外签押房,在圆桌边坐下,亲兵便端上两坛女儿红,然后一人面前一大盘熟切牛肉,一只肥烂肥烂的猪蹄膀。对这些武夫来说,什么珍馐菜肴都是虚的,还是大块吃肉实在。

“干!”两人捧着坛子喝了一气,许千户也不用筷子,直接下手撕食那油花花的猪蹄膀。杜百户要斯文一些,至少是用筷子,神情郁郁道:“这都仨月了,还是没点进展。”

“正常,”许千户满不在乎道:“私通建文是抄家灭族的大罪,就算我们抓对了人,他们打死也不会承认的。”

“那大人还一直用刑?”

“死才哪到哪,让人比死更难受的法子多了去了!”许千户恨恨道:“待新刑具到了,倒要看看他们谁能撑得过去!”

“但愿吧,指挥使大人给的期限可过半了。”杜百户叹口气。这次他们来杭州设立千户所,是指挥使大人大力争取下来的……那帮文官激烈地反对,甚至连八棍子打不出个屁的太子爷,都讲了话,但皇上最后还是听了指挥使大人的话。

但指挥使大人的压力也不小,他当时跟皇上立了军令状,保证半年之内,将浙江一省勾结建文的逆贼抓个干净,如今时间过去一半,纪纲不时催问,这边却迟迟没有进展,着实急杀个活人。

“把心放肚子里,”许千户啃了半只蹄膀,又灌了几口黄汤,才慢悠悠道:“其实这都是明摆着的,九爷比我强多了吧?他那边都毫无进展,咱们整天窝在杭州城,更不可能有戏!”

虽然许应先和朱九同为锦衣卫千户,但分量可远远不同,朱九是燕王府的老侍卫,十三太保之一,响当当的靖难功臣,只是因为和指挥使大人交恶,才被贬为千户,那是屈就。而许应先是抱纪纲大腿上去的,一没功劳、二没资历,两人孰强孰弱,都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

当然他自己说可以,杜百户可不敢附和,“都是千户,没啥区别。”

“嘿嘿,区别大着了,”许千户那双睡不醒的金鱼眼里,露出狡黠的目光,嘿嘿笑道:“他回去继续站岗放哨,当他的打更千户,老子却在这富甲天下的浙江逍遥快活,能一样么?”

“哦……”杜百户先是一愣,旋即明白许千户说得不错,朱九爷回去京城,肯定继续宿值禁卫,而许千户却在浙江称王称霸,威福自享,孰高孰低一目了然,忙应景地放声笑道:“确实不一样。”

“所以呀,老弟你得明白指挥大人的心意,”许千户压低声道:“查建文余孽只是个幌子,在浙江这片富得流油的地方站稳脚跟,才是咱们的目的!”

“原来如此!”杜百户恍然道:“属下受教了。”说着道出个藏在心里很久的疑问:“指挥使大人这么想控制浙江,到底为了什么?”

“嘿嘿,”许千户得意地笑道:“你毕竟不和上头接触,不明白上头的心意,我跟你说说,你心里就敞亮了。”说着压低声音道:“告诉你个秘密,当初我们几个争这个香饽饽,那是经过竞争的。”

“咋竞争?”杜百户瞪大眼道。

“吹牛。”许千户小声嘿嘿道:“李麻子说,一年交给指挥使十万两银子,刘大眼说,交二十万,我说交三十万,最后上头用了我,你说上头要我来干啥!还不是就是为了钱么!”

“原来如此。”杜百户心说,怪不得许千户一开府设衙,就迫不及待募集爪牙,到处敲诈勒索,原来是夸下海口了。“我还听说,指挥使大人把两淮盐运司……”杜百户小声说道:“黑吃黑了。”

“这个不能乱讲。”许千户眯起一双金鱼眼道:“你都说黑吃黑了,还有什么好讲的……”

“我就是奇怪,”杜百户咋舌道:“指挥使大人要这么多钱干啥!他家产早过千万两了吧!”

“指挥使是办大事的,自然需要大钱了。”许千户含糊说一声,觉着说得有点多,骂一声,转个话题道:“你咸吃萝卜淡操心,管好自己的事儿吧,”说着瞪他一眼道:“怎么还没看到那个姓王的,堂堂锦衣卫,连个不入流的小官都奈何不了,丢不丢人!”

“正要跟大人说这事儿,”杜百户从袖里掏出周新的回信道:“姓周的问我们,那个王贤犯了什么罪,要我们出示罪证。”

“呸!”许千户狠狠啐一口道:“想不到这老王八,还挺护犊子!”

“本来说他勾结明教,就是个子虚乌有的事儿,咱们上哪找证据去?”杜百户苦笑道:“那可是块又冷又硬的冷面铁寒,六爷可真是给咱找麻烦了。”

“六爷信里肯定没说实话,”许千户吃饱喝足,剔牙道:“但他如今是咱们北镇抚司的老大,他的话就是命令。”顿一下,瞪起一双金鱼眼道:“何况,堂堂锦衣卫,连个小小的芝麻官都奈何不了,传出去咱们还怎么在浙江混?”

“大人的意思是?”杜百户瞪大眼道。

“咱们锦衣卫什么时候讲过道理,用强才是硬道理!”许千户切齿道:“他在家里不好下手,难道他就不出门了么!”

“说的是,他好像马上要参加院试了!”

“考试时,无关人等不能进栅门,”许千户冷冷道:“那时候,武当山的人也护不住他!”

第二百一十四章院试

转眼进了四月,院考的日子到了。若是正常情况下,全家人这时候应该全心全意,为王贤准备进考场的事情了,然后老爹再来几句‘不成功、便成仁’之类,鼓励一下将为王家改写历史的儿子。

但现在,王兴业和王大娘,竟不想让王贤出门考试。老娘罕见地流露出软弱道:“小二,秀才可没命重要,外面实在太危险了,咱还是在家待着吧。”

“我听说臬司衙门和锦衣卫为了你,吵翻了天,这种节骨眼上,你就别抛头露面了,省得给周臬台找麻烦……”王兴业也愁眉不展道。这阵子,他被知府大人特批没有上班,就连王贵一家子,都被招来杭州暂住,以免锦衣卫抓不到王贤,拿他们出气。整个王家现在是风声鹤唳,家庭成员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王贵王贤那几个便宜儿子,唯恐殃及池鱼,恨不得连姓都改了,自然也早就不敢上门了。

不过王贤还是去了,缩头乌龟不是他的风格,何况和周新有言在先,自己必须要考这一场!

院考是真正决定生员资格的考试,由各省提学道主持。考秀才虽然以县为单位,但若提学大人一个县一个县地去考,那一个省一百多个县,就太琐碎了,而且耽搁时间太多,所以都集中在各府城中应考。王贤是杭州府富阳县生员,自然在杭州城应考,又因为杭州是省城,故而全省头一个考,待杭州府考完,提学大人会用几个月时间,把浙江各府城走一遍,考选出各府各县的秀才,不过那就跟王贤没关系了。

院试比前面的县试和府试正规多了,是在专门建造的考棚里考,考棚是俗称,官府的叫法是‘科场’。科场的好赖跟该府的穷富有直接关系,杭州是天下有数的富府,所修的考棚自然气派——占了整个一条科场街,最南为东西辕门,中一大院,每逢考试,此院中便会挤满焦急等待的家人,还有许多卖小吃的夹杂其间,叫卖吆喝,嘈杂不堪。

大院正北有一大门,名曰公门,就是俗话说的‘龙门’,龙门内又一大院,全府六百余名应试童生在此等候点名,闲杂人等便禁止入内了。

此时天尚黑,东方微露鱼肚白,龙门内的大院上,已经满是候场的童生了。当点到某县之考生时,则院中立一纸糊的大牌,上写点到某县,牌中有灯,看得真切,再者各县之考生,因人多都预先分排,每排五十人,自己是第几排自己知道,将要点到自己之排时再往前走,也还不迟,所以人虽多,但并不拥挤。

再往北就是三间大厅,中间为过堂,提学坐在西面,面东点名,当点到某县时,按例该县教官并作保的廪生便上前,立于提学身后,然后方点考生的名。但今天在提学身侧,还立了几个穿着飞鱼服的锦衣卫,目光不善地盯着接受检查的考生。

尤其到富阳县时,锦衣卫们更是瞪大眼了眼睛,目光在每一名童生的脸上扫过,但六十人挨个检查完了,还是没看见他们要找的人。

一把抢过执事官手中的花名册,锦衣卫黑着脸快速扫一遍,果然王贤那一栏空着,人并未来点名。

“他妈的,吓得不敢来了!”锦衣卫啐一口道:“百户大人,怎么办?”

“等等看。”杜百户还是坐着,通常他是能坐着不站着,此时目光闪烁,不知在想些什么……其实这王贤与他和许千户无冤无仇,但是六爷说,这小子弄死了他一个手下,必须要血债血偿,让他家破人亡。

麻烦的地方在于,六爷不许问这起谋杀案,要他们以别的罪名弄死王贤,说是照顾九爷的面子,因为九爷在胡潆的压力下,已经将案子了结了。杜百户却不是好糊弄的,他暗中一查,发现其实症结不在人家九爷那,恰恰相反,朱九爷是在给六爷擦屁股!

原来那死了的小旗常在,是朱六爷李代桃僵救下的死囚。当时朱六爷因为与那常在的父亲有段交情,一时心血来潮,便用个死了的乞丐,将其从死囚牢里换了出来,然后报个瘐死,了解了此案。

这种玩弄国法的事情,锦衣卫做得太多,就连杜百户自己,也曾收钱为几家大户办过这种事,原也平淡无奇,但六爷真不该一并将那人变成锦衣卫,让他有了复仇的心思,结果气势汹汹回到富阳县,却被自己人的座舰撞死了……

对军舰为何在半夜出现在富春江,朱九爷说不清道不明,只能吃下这哑巴亏,可在京城的六爷,却气得够呛,虽然没有证据表明,何常是被人害死的,但锦衣卫办案,啥时候讲过证据?他认定了是那王贤动了手脚,把常在害死了,只是九爷把案子结了,他也不好发作。

本来这件小事儿,过去也就忘了,但那常在的寡妇老婆,三天两头到镇抚司去哭,弄得六爷闹心无比,自然也就忘不下。这次浙江千户所成立,他便顺道让他们把这事儿办了。

原先许千户和杜百户都以为,这不过举手之劳,谁料到那个芝麻官竟有武当教和浙江按察司罩着,让他们没法下手。武当教孙真人的孙子孙女,是直接住在他家里,而浙江按察使周新,则坚持由按察司和镇抚司联合公开审理……本来用的就是‘勾结’这种莫须有的罪名,公审不是给那小子脱罪么?

是以许千户一直不肯答应,还是坚持抓人,把人抓回千户所,还不随心处置?

但那家伙甚至连院试都弃考,一心一意当起了缩头乌龟,有通天彻地之能的锦衣卫,还真没好办法。

等到天光大亮,最后一名考生也进去了,还是没有王贤的身影,杜百户一拍椅子,黑着脸起身道:“进去搜一遍!”

“慢着!”一直强压怒气的徐提学,伸手拦住道:“考场锁院,任何人不得出入,这是祖宗法度!”

“我们有要犯。”杜百户黑着脸道:“让他混进考场,成了秀才,大人你脸上也不好看吧!”

提学道是皇帝钦差,可以与布政使、按察使平起平坐,徐提学又是翰林出身,胸中自有傲气,岂能被一个小小百户吓唬住,他板着脸,强压怒气道:“考场之外,你们锦衣卫随便抓人,但这考场内,就是不行!”

“徐大人,你要想清楚后果!”杜百户闷声道:“犯不着为这点事,得罪我们纪指挥吧!”

“你……”提起纪纲,徐提学自然是怕的,但杜百户这种武夫,显然不懂读书人的心理,要是徐提学就这样被吓住了,哪还有脸在士林混?果然,只见他老脸涨得通红,挺身站在门口,怒声道:“你们要是踏进考场一步,这一场就不考了,本官立即进京,向皇上告状,看看纪指挥知不知情!”

“你……”杜百户还真不敢硬闯,虽然只是秀才考试,但却是国家正经的抡才大典,事关国体,出了事谁也护不住他。想明白厉害,他只能狠狠道:“算你狠!”便气呼呼带人走了!

那厢间,徐提学也松了口气,掏出手帕擦擦汗,默念几句‘邪不压正’,才转身进去,给众杭州考生出题考试。

考院正场内,最北五间大厅,为提学及收卷看卷等人办公之所;两边东西两座大敞棚,各十余间,南北十余丈,棚深两三丈,每间廊下悬有一匾,即棚号,如天字号地字号,里面整齐面北摆放着桌椅,此时坐满了等待出题的考生。

在地字号考棚内,王金等人看到王贤正端坐在那儿,全都惊呆了……起先外头点名时,他们都没看见王贤,还以为这便宜爹爹不敢来了呢,谁知一进来就见他早就到了,正悠然坐在桌前,微笑望着他们。

几人都不敢与他对视,这阵子担心被殃及池鱼,他们都没登过王家门,实在是不当人子,各自羞愧地在位子上坐好,等宗师把题目除下来,便挖空心思地开始破题,再顾不上其他……

王贤看到题目发下来,见提学大人果然没坑自己,三篇题目都不离过年时的暗示,便从容磨墨,提笔将腹稿缓缓写出。

其实他早给王金三个做好了文章,只是担心他们嘴大,所以打算考前再给他们。孰料自己一出事儿,这三个王八羔子竟有多远躲多远,再也不上门了!

王贤就是再贱,也不可能再透露给他们了,索性把那些文章一烧,让他们自求多福吧!

提学大人要考十几个府,所以院试要比县试府试流程简单,只有一场正试,便决定名额。当然为了显示郑重,还有一场象征性的复试,但并不影响结果。是以考试当天,就已经知道自己中没中秀才了。

过午时分,见十几个考生答完卷子,王贤也将一笔一画写完的卷子,奉到宗师面前。

徐提学只扫一眼卷面,便在上头画了个圈,表示取中。

第二百一十五章被捕

“我能帮你的,就这么多了……”深深看一眼王贤,徐提学用只有两人才听得见的声音道。

“多谢宗师!”王贤深深一揖,诚心诚意道。他确实要感谢徐提学,不只是提前暗示了他题目,今日他能避开锦衣卫进入考场,也是因为徐提学给开了后门的缘故……王贤是混在监考的官员中提前入场的,因为他有官职在身,单独接受搜查也说得过去。

“还是等他们掩护你出去吧?”徐提学知道,出去这个门,王贤将会面对什么。

“这次不用了,”王贤摇摇头,笑道:“学生不能一直躲下去,总是要面对的!”

“你好自为之。”徐提学拱拱手,目送着他离去,长长叹了一口气。

院试也是十人一组放人,鸣炮声中,王贤和另外九名同年出了科场,在空荡荡的大院里分外显眼。

要是到现在,还不知道他已经进了考场,那锦衣卫就不用混了,杜百户亲自带人等在科场门口,等了整整一天。望穿秋水,终于看到了王贤的身影。

杜百户们就像枯等恋人一天的少年,竟感到了雀跃和如释重负,马上把王贤团团围住,惊得其余九位考生鸟兽四散。

“姓王的,叫我们好等啊!跟我们走一趟吧!”杜百户上下打量着王贤,这次可不能让他跑了。

“凭什么?”王贤既然决定出来,就知道必然是这种情况。空荡荡的院子里,虽然被十余名锦衣卫围着,他的声音却出奇的沉稳。

“凭什么?凭我们是锦衣卫,抓你个芝麻官还要理由么!”杜百户断喝一声道:“带走!”

手下就要给王贤套刑具,他们恨极了王贤,给他准备了一套‘金步摇’,这种锁链从头披到脚,手脚全铐在一起,两只脚镣间被锁链牵着,只能一步一步挪动,走起路来就像女人的金莲碎步,因此得此雅名,但却是不折不扣的折辱。

却听王贤淡淡道:“我已经是生员了,按例不得用刑具。”这也是他要冒险进考场的原因,虽然都说是穷秀才、酸秀才,肯定没有未入流的杂职官混得好,但在社会地位上,却恰恰相反。

官员队伍多途并举,泥沙俱下,尤其是未入流的杂职官,大都出身卑微,地位低下,锦衣卫随便打杀也无妨,没人会放在心上。而秀才则不然,有了这个身份,你就被承认是士大夫的一员,虽然是最底层的士,但谁也不会否认你是读书人,这是质的不同。

大明朝优待读书人,士大夫可杀不可辱,朝廷规定,在没革去功名前,不得对秀才用刑,不得上刑具,这是天下皆知的。

锦衣卫旗校不禁动作一滞,回头望向杜百户,杜百户也不禁有些踯躅,想不到王贤进去一圈,竟然摇身一变成了秀才。要是一般的秀才,还敢跟跟锦衣卫大爷摆谱,肯定要日他祖宗。但王贤可不是一般的秀才,他是武当教和浙江按察司力保的人,还是不要节外生枝、授人以柄了。

“是咱们疏忽了。”杜百户垂下眼皮冷冷道,当务之急,是将王贤押回千户所,关起门来还不随便蹂躏?何必急在一时?“你不反抗,就不用上刑具了。”

王贤点点头,便在数名锦衣卫的包围下,缓缓往栅门走去。

栅门外,灵霄目睹了这一切,就要翻过栅栏去救他,却被闲云死死拉住道:“仲德早晨怎么跟你说的!”

“可是,可是……”灵霄想起早晨,王贤的千叮咛、万嘱咐,这才没有发飙。

“相信仲德,他说没问题,就一定没问题。”

“要是有问题呢?”

这是闲云几个月来,第一次出门,一个冬天不见阳光,一张脸白得吓人,但那双眼睛却恢复了锐利:“为兄闯不进锦衣卫的诏狱,区区一个千户所的牢房,还挡不住我!”灵霄这才放下心。

隔着栅门,锦衣卫便看见武当教的一干人在外头,自然如临大敌。刀出鞘、弓在弦不说,竟将刀架在王贤脖子上,以防这群牛鼻子劫人。

栅门外,本来就人山人海,都在等着院试结束、考生出来,此刻却见到锦衣卫剑拔弩张的场面,呼啦啦全都退到一边,还站着没动的闲云灵霄和一干武当山道士,登时无比显眼。

闲云少爷身形一动,拦住了锦衣卫的去路,他身上穿着永乐皇帝御赐的白色麒麟服,手持七星宝剑,目光冷漠得吓人。

“你是孙真人的孙子吧,”杜百户对这群屡屡坏自己好事的家伙,自然了若指掌。他推开左右,让自己的脸露出来,毫不示弱地盯着闲云道:“要劫锦衣卫的人犯么?别给你爷爷惹事儿!”先把一顶大帽子给他扣上。

闲云根本不搭理他,手缓缓搭上剑柄,就一个动作,便把锦衣卫吓得纷纷举起刀箭,对准了一干道人。

“你们敢射么?”闲云缓缓抽出雪亮的宝剑,语带嘲讽道:“不怕吃不了兜着走。”

“放下兵刃!”杜百户闷声下令,给他们十个胆,也不敢在众目睽睽之下,伤害孙真人的孙子。

“但我敢杀了你!”谁也没看见闲云是如何出剑,那柄三尺青锋便如流星般直刺杜百户的咽喉,他和众锦衣卫甚至毫无反应!

动如流星、静若处子,剑锋刺到杜百户皮肤上的汗毛,才倏然停下,便稳稳抵住了他的咽喉。

“大胆!”“快住手!”锦衣卫们惊慌的喝声才响起来。

“我孙闲云对真武大帝发誓,”闲云根本不理他们,只把凌厉的目光盯着杜百户,字字如刀道:“若我这兄弟少了一根汗毛,孙某必将让你和你那千户,以、命、相、抵!”

“你敢威胁我?!”杜百户的脸色,难看得吓人。

“是的。”闲云缓缓点头,长剑微微一晃,割下杜百户颌下长须,回鞘,冷冷道:“我说到做到,不然叫我神魂俱灭!”道家认为,人的肉体不是本源,灵魂才是,故而身体死了,灵魂还可以借尸还魂,但人要是神魂俱灭了,就彻底从这个世上消失,这是道家最重的毒咒了,说出来,那是拼了命也要做到的。

杜百户脸上的愤怒,渐渐掺杂了恐惧!

他也是练武之人,知道方才孙闲云亮的这一手剑法,已经到了剑道宗师的境界,被这样一个高手惦记着,绝对无法让人愉快,何况这个高手,还是武当教的少掌教!

“哼!”见闲云收起剑,杜百户感觉压力大减,本想说几句找回场子,却提不起劲儿头,知道气势被对方压倒,他狠狠地一甩袖子,丢下句,“我们走着瞧!”便带着手下撤离了。

“小贤子!”灵霄看着王贤被抓走,心里感觉像被撕裂了一样,一下就哭出来道:“你可不能有事!”

王贤朝灵霄笑笑,做了个放心的手势,便被锦衣卫塞上了马车。

一段插曲,没有影响结果,王贤还是被带回了锦衣卫千户所。

“下来吧!”一个锦衣力士,一把将他从马车上扯下来,亏着王贤身手敏捷,才堪堪站住,没有摔个大马趴。

稳住身形,他扶正官帽,便见院子里布满了锦衣力士,两侧的厢房里里传出一声声惨叫,令人毛骨悚然。一个穿黄色飞鱼服、生一双金鱼眼的锦衣卫首领,站在正屋月台上,睥着自己。

“你就是王贤?”那首领正是许千户,他负手腆肚站在那里,眼神就像在看蝼蚁一样。

“正是下官,这位大人请了,不知传下官来前何故?”王贤缓缓施礼道。

“你不是不知道,你是明知故问。”许千户冷哼一声道:“我问你常在是怎么死的?”

“常在?”王贤一脸迷茫道:“下官不认识这个人。”

“他还有个名字叫何常。”杜百户道。

“何常下官认识,他是一名死囚,现在应该已经被处决了。”王贤故意把语速放慢道。

“你别想拖延时间,进了千户所,就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了!”许千户冷笑一声道:“你不用装傻,何常就是常在,你肯定知道,而且他也是你杀的!”

“下官确实不认识此人,而且就算何常,也是被解到了按察司大牢,下官根本接触不到!”王贤辩解道。

“就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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