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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官人(三戒)-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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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胡不留现在唯一的指望,就是这个总是可以不可思议取胜的王贤了。

他便将王贤请进自己的书房……有钱人可以不读书,但一定有书房。

书房里,王贤凝神静气,开始细细推敲起来。这是他在智取何员外,巧斗李司户、压服抗税的大户、诱惑粮商为富阳运米、乃至今年的赈灾大计,整治屯粮的员外们之前,都会认真重复的举动。

每次行动前,他都要把可能出现的问题想过几遍。包括解决问题的方法、步骤、允许的最长时间,在过程中可能发生的意外,怎样处理等等……想好一个环节,就把它定下来,全部想好之后,觉得有把握了,才会行动。否则他是不会动手的。

所以在那些看似冒险的行动中,王贤总能举重若轻、置身危险之外。

但这次非比以往,这次是你死我活,而且对方有超级恐怖的靠山。他不允许自己有一丁点疏漏,因为一个小错,就可能断送掉他的性命!

王贤冥思苦想,先往最坏处想,做好应付最危险局面的准备,待将这些事情想清楚,才去思考下手——主动出击是一定的,绝不能被动应付。因为只有趁对方没有准备,以有心算无心,才能先发制人,才能在对方反应过来之前,把所有的麻烦都处理完毕,这样才不怕对方调查……

但这次最大的麻烦,在于对方是蛮不讲理的锦衣卫,他们不需要证据,就可以把自己抓走,然后各种大刑伺候……以他对自己的了解,肯定会熬不住刑,竹筒倒豆子的……

正如胡不留所言,要想在富阳县,让几个人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一点也不难。难的是怎么让锦衣卫怀疑不到自己头上。但何常出事儿,哪怕是失踪,自己这个仇家都是第一嫌疑人……真是苦杀个人啊!

‘除非让锦衣卫亲手杀了他,才不会怀疑到我头上……’王贤无奈地苦笑道,可锦衣卫无缘无故,怎么会杀自己人?

‘等等……’自嘲过后,王贤突然愣住了,仿佛一道闪电划过,一个大胆的计划浮出脑海……

天光渐亮,富阳县重新变得热闹起来。

一宿没睡的李驿吏,顶住通红的双眼,在厨房督促伙夫做早饭。做完早饭,又带人一个院子一个院子的送饭。

跟随钦差而来的官吏差役,大都刚刚还没起床,但那些侍卫却早起来练功,这会儿正打得热火朝天。

这些穿着普通侍卫服色的锦衣卫,各个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军中好手。当年皇上重建锦衣卫,亲自定下三条选人的规矩,一是体力要好,要求步行每天能走一百六十里以上。二是轻功要好,两丈高的墙,跃起来双手一攀,翻身便能过去。三是功夫要好,除了拳脚兵器功夫娴熟,更要有狠劲。因为厮杀不是比武,谁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儿,才能要了对方的命。

是以这些锦衣卫早晨操练,也跟生死相搏似的,不时有人被打飞出去,满脸是血,但只要还能站起来,随手一抹血,便红着双眼再次扑过去。

那日那名被叫做九爷的中年人,此刻负手走在场中,监视着儿郎们比斗,不时也指点两下。看得出来,他还是很满意的。

不知不觉走到场边,一名总旗恭声道:“九爷,可以开饭了。”

“老规矩,”九爷朝场中大声道:“打倒对手才有饭吃!”

儿郎们闻声,下手更加凶狠起来,场上的杀气一下浓重了许多。

“要对得起锦衣卫三个字。”九爷满意地笑道。“要把那些二世祖,给我们丢的脸,加倍挣回来!”

总旗闻言无奈苦笑,九爷是燕王府亲兵出身,对锦衣卫这支皇帝亲军,有极强的自豪感,从选人到练人,无不精益求精。但不是每个人都像他这样想,尤其是那些顶替父亲加入锦衣卫的,只喜欢锦衣卫的威风八面,却从没想过维护锦衣卫的形象。比如那个常在……昨天晚上出去一宿,今早回来倒头就睡,连早操都没出。

第一百三十三章后发者制于人

“九爷,今晚还去抓鱼么?”总旗笑问道。

“去。”九爷颔首道:“闲着也是闲着,全当给孩儿们练练手了。”

“好嘞。”总旗应声道:“回头我安排一下。”

“嗯。”九爷颔首道:“今天胡大人开始拜寺了,让孩儿们擦亮招子,别漏过可疑之人!”

“是。”总旗再应一声。

驿馆那厢间,胡潆正在和青年慢条斯理地用早饭,吃到一半,那个俊俏后生才出来,两眼笑成弯月道:“胡大叔早。”

“快坐下吃饭吧”胡潆笑着点点头。青年瞪那后生一眼:“又睡懒觉!”

“就晚了一小会儿么。”后生扮个鬼脸道:“哥,我要吃鸡笋粥。”

这让刚刚进来的王贤倒吸口冷气,他都没听说过,什么是‘鸡笋粥’。

“没有。”青年摇头道。

“有酥蜜粥也行啊。”后生降低要求道。

王贤这个郁闷,还是没听过……

“有二米粥吃就不错了!”青年训斥道:“什么鸡笋粥、酥蜜粥,在这小县城里,怕是听都没听过。”

“……”王贤本以为这青年还不错,原来也是个含着金汤匙长大,从不去考虑别人感受的贵公子。

“你来了。”胡潆打量着王贤,心里不禁打鼓,这小子实在是太年轻了,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要说特别,就是那双眼贼亮贼亮的……这种嘴上没毛的家伙,真能担当大任么?胡钦差深表怀疑。不过观其将接待工作安排得井井有条,至少也是个人才吧……

回过神来,见王贤在那里垂手听训,胡潆问道:“王大人,贵县有寺庙几何,道观若干?”

“这个,小人不信佛道,向来不关注这个。”王贤恭声道:“不过县城里有座永安寺、还有座水月观,小人是知道的。至于乡下,听说也有些民间设立的野寺之类……”虽然他知道本县还有九座庙,五座道观,但他绝对不能承认。因为按皇明祖训,一个县里只能有一寺一观。就算大家都知道不是这样的,但捅破这层窗户纸的人,绝对不能是自己。

“滑头!”胡潆板起脸来训道:“你既然是典史,有几座庙几座观,应当一清二楚才是。”

“小人这个典史,刚署理不到一个月。”王贤苦着脸道:“而且光管县里,还没顾上外面。”顿一下道:“要不我叫礼房的人来问问?”

“不必了。”胡潆心中暗笑,这小子还真是汤水不漏,浑不像是个雏儿,好奇问道:“你在衙门里几年了?”

“回大人,两年了。”王贤心说,确实是两年……去年和今年。

“不凡啊。”胡潆惊讶道:“两年从书办做到典史,你是怎么做到的?”要是知道王贤其实进衙门还不到一年,不知胡钦差会惊讶成啥样。

“主要是大老爷赏罚分明。”王贤心说你要招女婿么,问这么细。“恰逢多事之秋,小人立了几个功劳,大老爷才力排众议,让我当上了司户。”顿一下道:“小人这典史……”

“是署理的。”那俊俏的不像话的小后生笑嘻嘻道:“你这小子真有意思,人家都唯恐说自己官小被看轻了,你却唯恐人家以为你官大。”

“明明没有的事儿,”王贤淡淡道:“我不能欺骗钦差大人。”

“呵呵,好。”胡潆笑道:“今天我去水月观和永乐寺,同时你让礼房的人,先把本县有多少寺庙道观查清楚,我也会派人去查,还有多少僧尼,全都给我弄明白,不许含糊,听明白了么?”

“是。”王贤轻声应道。

与此同时,刁主簿也要出门去了。自从被魏知县强制休养后,他便羞于见人,一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成了本县头号宅男,直到昨晚李晟和何常联袂而至……

从短暂的惊吓中回过神来,刁主簿听两人端出复仇大计,不禁怦然心动。毕竟对方是锦衣卫,想要干掉个典史,还不跟捏死个蚂蚁一样?

所以他毫不犹豫地答应,帮他们联络几个大户,来参与复仇大计。但两人离开后,刁主簿却夜不能寐,只要闭上眼,他就想起那个阴险狡诈的王贤,是那样的让人恐惧……

从王贤进衙门第一天,刁主簿就领教过他的阴险,之后他被砍去左膀右臂、被架空、被妖魔化,直到被赶出衙门……背后都有王贤的影子,偏生他还抓不住任何证据。

说实在的,刁主簿已经被王贤吓破胆了,回首过往的一幕幕,还不是每次他觉着有必胜的把握,却每次都输得一塌糊涂……难道这次能例外?

一夜辗转难眠,挨到天亮时,刁主簿的信心已经严重不足。但他还是打算出门,男人么,有时候就要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不然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草草吃了早饭,他便让人备车,准备先去李员外的别业。

谁知刚登车坐定,座位下竟钻出个人来,刁主簿刚要惊叫,被那人一把捂住嘴,同时一柄匕首抵住喉咙,那人低声威胁他道:“不想死就闭嘴!”

刁主簿如筛糠一般,点头连连。

外面家丁听里面有动静,问道:“老爷,怎么了?”

“没事儿……”刁主簿颤声道:“出发吧。”在匕首的威逼下,他乖乖听话,让说啥说啥……

只是刁主簿想不通,吴为小胖子,怎么会有这么好的身手?

李晟一天,都像陀螺似的转个不停,只觉着分外难熬。他不知看了多少次天色,才终于挨到擦黑,便丢下手头一摊杂务,换上身鼠灰色的衫子,在头上扣顶大帽,从后门离开驿馆。

何常早等在巷尾,见到他便不耐烦道:“怎么这么磨蹭?”

“当牛做马不自由。”李晟苦笑道:“我这还是提前走了呢。”

“嘿嘿。”何常转怒为笑道:“赶明儿咱们把姓魏的、姓王的、姓胡的一锅烩了,你翻身还不是易如反掌?”

“呵呵,但愿如此吧。”李晟勉强扯出一丝笑道:“走吧,去榆钱巷。”

“不去榆钱巷,改地儿了。”何常道:“刚才姓刁的派家人来告知,说今晚不在家里聚了。”

“那去哪?”李晟皱眉道。

“西桥码头,有他家的游船,姓刁的已经先行一步,在船上备好酒菜,恭候贵客光临。”何常撇撇嘴道:“胆小鬼,生怕在家里让人发现了……”

“还是谨慎点好。”李晟道:“咱们赶紧过去吧,西桥码头可够远的。”

两人便加快脚步,远离了住户密集的街巷,到了永丰仓附近的西桥码头……这码头主要是用来运粮的,平时没有任何船只停泊,自然也没有人活动,尤其是晚上。

看四周黑灯瞎火,还不时有夜枭鬼叫,两个大老爷们吓得腿肚子转筋,何常恶狠狠道:“姓刁的真混账,待会儿掴他两掌方能解恨。”

“这里也好,没人察觉。”李晟却觉着,越是隐蔽越好,他实在让王贤吓破了胆。见码头边泊着一艘高篷游船,船头船尾各挑一盏灯笼,上写个黑色的刁字,不由兴奋道:“看,那不亮着灯笼么,快过去……”

黑夜里看到明灯,犹如见到希望一般,两人加快脚步过去,便见个家丁在船头招呼道:“二位老爷当心脚下。”

两人不疑有他,大步踏上游船,何常抢先一步,掀帘进了船舱,破口大骂道:“姓刁的,你个囊球……”

话没说完,他就愣了,只见刁主簿被牢牢捆在椅子上,嘴巴还塞着破布头。

何员外暗叫不好,便要退出船舱,却只听一阵破风声,后脑便遭到沉重一击,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为了对付这个高手,胡不留亲自出手……果然宝刀不老,闷棍敲得又稳又准又狠。

至于何常身后的李晟,手无缚鸡之力,被那个乔装伙计的手下,一掌砍在脖颈,软软瘫倒在地。

“麻利点,还有客人呢。”胡不留将铁棍放在门边,对两个手下下令。

两人赶紧先将何常绑了,如刁主簿一般,捆在椅子上,再将李晟也如法炮制,刚忙活完,码头又有人来了……

“坏了,这个带了家丁。”一个手下小声道。

胡不留眯眼一看,果然见两个汉子护卫着一顶小轿由远而近,加上轿夫这就是四个人……

胡不留暗道好险,幸亏王四爷算无遗策,不然这下非露馅不可。

小声嘱咐手下,按最终方案行事,他重新提起了铁钎。

来的是杨员外,他最近担惊受怕,时常想起王贤那个手势,虽然不明就里,但他能看懂那阴冷的眼神,那是要自己的命!

所以他出门都带着保镖的。

在随从搀扶下下了轿子,便见个刁家家丁在船头招呼道:“这位老爷当心脚下。”

杨员外不疑有他,吩咐其余三人在码头等自己回来,他则在一名重金雇来的拳师陪伴下,踏上了船板。

刚走到船板中央,便听喀嚓一声,那船板竟断成两截,杨员外扑通跌落水中,连那高手也猝不及防,一起落水……

第一百三十四章昨日重现

“不好了,员外落水了,快救人……”船上人见状高叫道。

岸上杨员外的两个家丁,赶紧跳下去救人,剩下一个站在岸边却不肯下,便听有人在身后问:“你咋不下去?”

“我,我怕水……”家丁羞愧道。

“不要怕,我帮你……”那人话音未落,便听破空声响起,家丁的脑后便吃了重重一击,脆生生跌落水中。

“收网!”胡不留收起铁钎,低喝一声。

两个手下便合力摇动辘轳,将一张早就设在水中的渔网,一点点提了起来。

渔网中,五个人手脚纠缠在一起,全都一动不动,灌水过多,晕过去了。

胡不留的手下先将杨员外绑进舱内,又将四个家丁绑好,扔到另一艘船上。

“开船!”胡不留沉声下令。

游船缓缓驶出码头,驶入富春江,逆流行驶了数里,便在河岔口附近的芦苇荡边下了锚。

“泼醒他们!”船上,胡不留看着四把椅子上的四个人,下令道。

手下便赏了四人一人一桶冰凉的江水,最郁闷的就数刁主簿,他本来就醒着,也没少了那桶水。

除了被铁钎击昏的何常外,李晟和杨员外都幽幽醒转过来。待他们神志渐渐恢复,便看见胡不留那张阴冷的面孔。

两人不禁齐齐打了个寒噤,也不知是冷,还是怕。

“你们今天来干什么,老子很清楚。”胡不留冷冷扫过他们,一把揪起何常的脑袋:“因为这个死人又活了,还成了锦衣卫,你们又看到对付我们的希望了!”

三人都要怕死了,但也感觉到,这不是要他们命的节奏,否则姓胡的何必跟他们废话?

“所以不要怪我心狠手黑,这都是你们应得的!但毕竟是多年的乡亲,老子也不想赶尽杀绝,现在你们有两个选择,一个是所有人都送命,一个是只死一人。”胡不留心说,王贤还是太心慈手软了,统统全杀掉多省心,干嘛要多费周章?“选择前者的就摇摇头,选择后者的就点点头。”

除了晕菜的何常之外,其余三人都使劲点头。

“你们想让谁死?”胡不留又问道。

三人毫不犹豫地看向晕厥中的那个……

“可以。”胡不留阴声道:“但你们如何保证,不会回头就反咬一口呢?”

三人这个无奈啊,你给我们堵着嘴,让我们如何回答这么复杂的问题?

但胡不留只是随便一问,根本不用他们思考,便接着道:“我有几句话,你们写一下,肯照着写的,就不用死。不肯照着写,就跟姓何的黄泉路上做个伴吧!”

三人心说写啥东西这么管用?难道是咒符?管他是什么了,先活命要紧,便点头不迭。

胡不留便先将杨员外的手放开,塞支笔在他手里,又给他用镇纸压好纸,低声道:“建文正统、民心所向……”

杨员外惊得握笔不住,跌落地上,姓胡的真是疯了,竟然口出大逆不道之言,自己要是写了,那可是要抄九族的!

“这只是个防备而已,你不把老子往死路上逼,老子自然不会拿出来。何况也不硬逼你写,杀一个和杀一双,对我来说,没有任何区别。”胡不留冷冷道:“写不写?!”

三人没咒念,只好依言写下“……逆贼朱棣,篡位窃国,残暴不仁,赶尽杀绝!下民易虐,上天难欺,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时候一到,燕贼必死!”然后落款签押。

将几张要人命的纸吹干墨、收入怀中,胡不留拉下脸道:“我放过你们,但老天爷放不放还未可知,生死有命,诸位求佛祖保佑吧……”

是夜,月黑风高,正是杀人放火的好时候。

富阳县临近临安县的青草坞一带。

几名身穿布衣,头戴毡帽、背着褡裢、提着哨棒的男子,正快步走在离开富阳的小道上。

进到一处低矮的山沟中,走在前头的人突然被绊倒,后面的慌张去扶,一张大网从天而降,将他们罩在其下。

十几名黑衣人现出身形,见网里人胡乱挣扎,好几个的帽子脱落,露出锃亮的光头。

黑衣人大喜,正要细细盘问,突然听放风的低声示警,三长两短的鸟叫,意思是有大批官差接近。

尽管黑衣人不怕官差,但让钦差知道他们私自行动,还是会给千户大人惹麻烦的。于是扛起几个和尚撤往河边……

于是黑衣人在前面快跑,官差在后面猛追,双方一边跑心里一边嘀咕,这一幕好熟悉啊。

就这样一个逃一个追,到了河边,黑衣人将几个和尚,像丢麻袋一样,往河里扔去,紧接着也跳上船……还是前日那艘无篷船!

一切如前日重现,无篷船没驶出多远,芦苇荡中便冲出数艘快船,朝无篷船包抄过来。

无篷船上,黑衣人首领暗暗摇头,真不知该说富阳官府是执着,还是愚蠢了,上次铩羽而归,这次竟不长记性,卷土重来。

黑衣人首领便从怀中,摸出一枚皇宫巧匠特制的烟花点燃……

绚烂的红色焰火再次炸开在夜空,这次官差学聪明了,马上悉数趴在甲板上。

果然,一枚炮弹如期而至,砸起丈许高的水柱,将一艘快船上的兵丁,浇成了落汤鸡。

黑衣人的无篷船则趁机向那艘水师战舰驶去。

而富阳县的快船,在王典史的督促下,再次鼓起勇气,朝水师战舰冲去。

战舰最上层,十几名黑衣人拱卫着那位面孔焦黑,目光阴冷的九爷,每个人的脸上都满是怒气,富阳官差一而再地不知死活,也太不把他们放在眼里了!

“九爷!开炮吧!”那名总旗怒道:“不给这些地头蛇点颜色看,他们就不知道,不是猛龙不过江!”

“嗯。”九爷点点头,冷漠道:“开炮。”锦衣卫的尊严不可亵渎,挑衅者必须付出代价。

大炮轰鸣,炮弹呼啸落在一艘快船边上,险些将其掀翻。

快船上的官差吓破了胆,纷纷掉转船头,顺流逃跑。

锦衣卫长刀出鞘,必要饮血而归,战舰全力开动,一边追击一边放炮。

战舰船头安设的两门洪武大炮轮番开火,激起朵朵水柱冲天,快船单薄细小,速度又快,虽然不易直接命中,却被浪头掀得团团打转,船上的弓手全都趴在舱底,惊骇欲绝。看得战舰上的锦衣卫狂笑不止。

双方一追一逃,速度极快,转眼便驶到入富春江的河岔口,此处河面仅宽数丈,水流湍急,还有一艘游船好死不死迎面驶来……

眼看双方要迎面撞上,官府的快船终究轻便易操,如游鱼般有惊无险的绕过游船。

但那艘锦衣卫的战舰过于笨重,本身就操纵不便,又进入狭窄湍急的河道,更是难以腾挪,只能被急流裹挟着,眼睁睁看着自己,朝那游船直挺挺地撞去!

眼看碰撞无可避免,战舰上的锦衣卫都惊呆了,赶紧各自抱住栏杆,只觉脚下猛地一震,同时砰地一声,就像被人重重推了一把,险些抱不住栏杆。

那战舰和游船,毫无悬念地碰撞在一起。尽管明朝战船是方头的,而且也没装撞角,但以大明高超的军工造船技术,打造出的海战战舰,结实程度是民间游船望尘莫及的。何况战舰的重量是游船的十倍……

碰撞的结果也毫无悬念,战舰只是受了点皮外伤,那游船却破损严重,快速进水,眼看着往河底沉下去……

游船上传来呼救声,战舰上的锦衣卫却无动于衷,继续顺流而下,这群冷血动物,从不知救人为何物,何况对方还让他们如此狼狈……

但富阳县的快船不一样了,他们早见那游船上挂着刁字灯笼,本县姓刁的只有一家,别无分号,那就是本县三老爷刁主簿!

见刁主簿的船被撞沉了,几艘追击中被落在后面的快船,待战舰驶入富春江,再不会回来,赶紧上前搜救。

快要淹死的刁主簿和杨员外被救了起来……李晟就没有那样好运了,他被救起来时,整个人七窍流水、已然没气。应该是在撞击中晕过去,然后被淹死了。

当机兵们将瑟瑟发抖的刁主簿等人送上岸,迎接他们的,是王贤冰冷如刀的目光,他亲自将一床薄毯,披在刁主簿身上,紧紧一裹,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现在相信,我是善良的了吧?”

“嗯。”刁主簿筛糠一般涕泪横流道:“王兄弟是好人,可恨我还一直跟你作对,真是该死!”

“呵呵……”王贤轻拍他冰冷的面颊,低声笑道:“以后会怎么办?”

“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和王兄弟一条心……”

“好,我相信你,”王贤亲自将他送上马车,温声道:“明天早晨,还得三老爷给钦差大人报个丧。”

“我……”刁主簿想想要面对锦衣卫,身上又冷了三分。

“你是朝廷命官么,总要比他们安全些。”王贤淡淡道。“该怎么说,都知道了吧?”

“是。”刁主簿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王贤又看看杨员外,杨员外畏惧地缩了缩脖子。

“你看着办吧……”冷冷丢下一句,王贤上了自己的马车。

第一百三十五章恶人先告状

马车缓缓向县城驶去,窗外夏虫啾啾,稻花飘香,王贤享受地闭上了眼,低声问道:“你觉着今晚怎样?”

对坐在车厢里的吴为闻言,淡淡嘲讽道:“大人是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都想听。”王贤懒洋洋地睁看眼道:“看来你不甚满意。”

“假话是,我对大人如此大胆疯狂的计划,佩服得五体投地,你真是天生的阴谋家。”吴为表情渐渐严肃道:“真话是,你只要何常的命,却放过另外三个,太妇人之仁了。这世上,只有死人最保险!”

“李晟也死了……”王贤无法否认这点,他已经尽力让自己心狠了,但还是无法做到,同时要一船人的命……

“那不过是意外。”吴为沉声道:“大人如何保证,他们不会向锦衣卫告密?”

“不会的。”王贤让三人写那种东西的事情,只有他和胡不留知道,甚至连吴为都没告诉……这种掉脑袋的事情,自然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事实上,如果没有这种损招撑着,他纵使心再软,也只能将四人全都杀掉。

当然在可以掌握他们的前提下,留下几个活口,是非常有必要的。不然,这出戏就显得不那么真了……

吴为和王贤太熟了,见他说得肯定,便知道他定有后招,又见他不肯细说,便知道有些东西不便多言。遂不再多问,一路沉默地返回县城……

翌日清晨,富阳驿馆。

回来后只睡了一个时辰,九爷便按时起床,在院中打了一套游龙八卦掌,浑身汗津津地收功后,又感觉神完气足了。

接过总旗递上来的毛巾,九爷想起昨晚的猎物,沉声问道:“那几个和尚……”

“已经问明白了,是假和尚没错。”总旗郁闷道:“但他们是土匪出身,听说冷面铁寒成了浙江按察使,吓得藏到庙里,打算躲上几年。这次听说钦差要考试佛法,担心露了馅,才连夜逃走的,准备避避风头……”

“确定跟那人没关系?”

“是。”总旗点点头道:“几个草莽而已,不可能跟那人有关系的。”

“他妈的。”九爷啐一口,一夜又白忙活了。

“如何处置这些家伙?”总旗问道。

“宰了!”九爷眼都不眨一下,决定换个心情道:“叫孩儿们出操了!”

一声尖锐的哨响,各房里酣睡的锦衣卫,便条件反射地爬起来,麻利地穿衣提鞋,连带昨晚出夜班的,二十息内便在场中列队完毕。

总旗满意地看着手下,但看完一圈,突然骂道:“姓常的呢?竟敢连着两天不出操!”

何常这个小旗是光杆,跟寻常锦衣卫一样,住在大通铺上,和他一个铺的锦衣卫力士面面相觑,他们今早都没见着常在的身影……普通大明士兵称为士卒,但锦衣卫是皇帝亲军,按所属,有‘校尉’、‘力士’、‘大汉将军’等不同称号。

听了力士回报,总旗怒不可遏道:“太不像话了,竟敢夜不归宿。给我去把他抓回来!”

“是!”手下连忙应声,却不知到哪去抓……

冷眼看着这一幕,九爷已经拿定主意,不能光想着不得罪老六了,得果断出手,教训这害群之马一顿,然后送回京城去。

一个小插曲后,锦衣卫热火朝天操练开了。

那厢间,胡钦差也起床了,与那道装青年一边用早餐,一边商量再在富阳待几天。

“再待下去没什么意义,依小侄之见,明后两天敷衍一下,三天后就启程吧。”道装青年剑眉星目,浑身洋溢着一种名门之后的气度。

“呵呵……”胡潆吃一小口粥,虽然在笑,那张平淡无奇的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闲云忘了我们的真正目的?”

“当然记得,”被叫做闲云的青年摇头道:“但我观那小子不过一小吏尔,不可能担当重任吧。”

“人不可貌相。”胡潆眼中闪过一丝古怪的笑,“说不定今天,就能看到些不同寻常的东西……”

“什么?”

“到时便知。”胡潆淡淡道。说完,两人便默默吃饭、不再作声。

正吃着,外面亲随进来禀报道:“富阳县主簿求见。”

“……”胡潆将口中饭咽下,拿起白巾擦净嘴,方道:“什么事?”

“问他也不说,只说是一定要见到大人。”

“那就见见吧。”胡潆站起身,负手来到客堂。

“下官拜见钦差大人。”刁主簿在客堂中坐卧不安,显然惊魂未定。见胡潆这么快出来,他有些慌张地跪倒在地。

“主簿大人平身,听说你在养病,”胡潆在正位坐下,缓缓道:“不知此番前来,有何贵干?”

“下官是来报案的。”刁主簿却不起身。

“报案?”胡潆轻笑道:“那应该去县衙,或者府衙,找我这个寻仙访道之人作甚?”

“因为涉及大人身边侍卫。”刁主簿道:“下官不敢不面陈。”

“哦,”胡潆敛住本就极淡的笑容道:“什么事?”

“昨日夜里,下官与本县几位士绅,与大人的一位侍卫在富春江上饮酒叙旧,”刁主簿说着泪眼满眶道:“突然一条巨舰直冲过来,撞沉了我们的游船,下官和那位士绅幸得本县巡检司船搭救,但……大人的那位侍卫,和本县驿馆的李驿吏,却一死一失踪!”刁主簿放声大哭道:“请钦差大人做主啊!呜呜……”

“你先别哭,跟本官说个明白。”胡潆皱眉道:“我那护卫叫什么,为何与你等有旧?还有那巨舰是怎么回事儿?”

“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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