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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官人(三戒)-第3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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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朱棣被气得咳出一口血来,双目圆瞪地嘶叫道:“朕若年轻几岁,岂有你嚣张的机会?!”
“可惜,你已经是一条将死的老狗了……”王贤撇撇嘴,状若不屑,道:“既然知道自己垂垂老矣,就该早点不问世事,颐养天年,总是妄想着千秋万代、唯我独尊,只能自取其辱、拖累子孙、贻害百姓!”顿顿,王贤一字一句道:“老贼,老而不休是为贼!”
“你!你有什么资格这样评判朕?!”朱棣气得面色铁青,却依然嘴硬道:“你口口声声说对得起天地良心,那你摸着良心说一说,朕对这大明江山是不是功在千秋!历朝历代,哪有丰功伟绩赶得上朕的皇帝!”
“你在意的只是功绩,是千古一帝的历史地位。”王贤摇摇头,目光坚定道:“但百姓只想过几天安生日子,有口饱饭吃,你连这点最基本的需求都不理会,罔顾大明朝民力耗尽,饿殍千里,只知道疯狂地挥霍民财、大兴土木、耀武扬威!你的那些丰功伟绩,不过是亿万百姓的血泪!”说着王贤提高声调道:“你这样的丰功伟绩,我看不要也罢!你这样的千古一帝,还是早点归西的好!”
‘噗……’朱棣终于忍不住,一口鲜血喷在胸口,依然强撑着有气无力的反驳道:“你懂什么,朕是在苦一代人,开万世之基……”
“随你怎么说吧……”王贤不屑地摇摇头,摆了摆手。
几个卫士便上前,将朱棣抬了起来。
“朕问你最后一个问题……”朱棣也不管那些人要把自己送到哪去,只顾着死死盯着王贤道:“徐妙锦,和你到底有没有苟且?!”
“……”王贤面无表情地看着朱棣,过了好一会儿才重重点头,从牙缝迸出一个字:“有!”
‘噗……’朱棣又一口鲜血喷出,昏厥了过去。
浓烟滚滚的寝宫中,赵王命人刀劈火烧,终于将那巨大的檀木龙床拆掉,看到了床下的光景。
然后赵王便傻了眼,只见密道口被一块两三千斤的巨大铁板挡住,铁板和密道口严丝合缝,之下还有机关相连,没有开启之法,是休想将铁板移开的……
“王爷,这下怕是火烧也没用了……”一旁的手下小声说道。
赵王狠狠瞪一眼那二货,暗恨道:‘只能另寻出口了……’转身离去之前,他恨毒地看一眼那厚厚的铁板,一阵怒从心头起,飞起一脚踢了上去。
一脚在铁板上,赵王殿下登时疼得抱脚直跳。
一旁的孟贤等人刚要上前搀扶,却全都张大了嘴巴——只见那巨大铁板在扎扎声中缓缓翻起,露出地下黑洞洞的洞口!
看着洞口打开,赵王也惊呆了,顾不上脚疼,金鸡独立在那里。所有人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这也行!’
众人注目下,洞口大开,洞中缓缓升起一个铺着被褥的木台,木台上躺着个一动不动的垂垂老者,不是朱棣又是哪个?!
“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片刻呆滞之后,有机灵的手下叫嚷起来:“王爷天命所归啊!”众人这才回过神来,想起王爷‘谁替本王杀了这老匹夫,赏黄金万两’的命令,赶忙争先恐后朝皇帝扑了上去!
赵王也刚回过神来,直觉十分蹊跷,刚要开口说句什么,便见手下人已经手起刀落,将朱棣斩杀在当场!
“死了……”看着死的不能再死的父皇,赵王一下懵在那里。
“是啊王爷!是小的干的!”“你胡说,是我杀的!”“是我!”“是俺!”手下人争相表功,唯恐重赏旁落。
看着死不瞑目的父皇,赵王满嘴苦涩,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王爷,赶紧号丧吧!”见赵王蒙圈,孟贤赶忙出声提醒。按照计划,在弑君之后,赵王应立即报丧,说皇帝因病驾崩。然后把群臣集中到寝宫前,宣读伪造的遗诏,说皇帝指定赵王接掌大位云云。
朱高燧明知道肯定有幺蛾子,但此时纷乱无比,哪能细想明白,只能压下乱纷纷的思绪,点点头,刚要准备号丧道:“父……皇……”
就在这时,彭旭浑身雨水、满面张皇地跑进寝宫,打断了赵王的号丧,高声叫道:“王爷,大事不好了,锦衣卫救下了太孙!”
“什么?!”赵王一个激灵,再也顾不上寻思到底哪里不对了,怒视着彭旭咆哮道:“赵赢呢,他是干什么吃的?!”
“赵公公负伤逃走,已是不知所踪……”彭旭慌张道:“府军右卫已经攻破了西苑门,现正在太孙率领下,与锦衣卫合兵一处向寝宫而来!”说着他咽口唾沫道:“弟兄们竭力阻挡,但根本挡不住啊!”
“……”赵王双目圆瞪,哪里还不明白,自己和赵赢以为易如反掌的宫廷政变,已经破产了!
众手下也蒙在那里,直到孟贤这个浑人拔刀吆喝道:“王爷!咱们和他们拼了!”众将才醒悟过来,也纷纷拔出兵刃,要做生死相搏!
“不错!”赵王定定神,深深地看着孟贤等人道:“他们的兵力和我们相当,鹿死谁手还未可知!”说着也拔出剑,慷慨激昂道:“本王率你们灭此朝食!”
第一千一百三十章那个男人
“本王率你们灭此朝食!”赵王提着剑,就要率众冲出去。
众将自然慌忙阻拦,孟贤道:“王爷万金之躯,万万不能冒险!您给我们坐镇便可,看小的们为王爷厮杀!”
赵王作势反对几下这才罢了,点头道:“也好,本王就在这金殿之中,等你们凯旋而归!”
“王爷等着瞧吧!”孟贤等人向赵王深施一礼,便提着兵刃冲了出去。
大殿中只剩下赵王和一干护卫。
赵王满面烦躁地来回踱步,不停派人去探听最新的战况。
“报!敌军已经攻占了整个南海,彭将军的军队已经退回中海,和孟将军汇合了!”
“王爷!敌军乘船从中海包抄我军!”
“王爷,又有军队进攻勤王!是成国公的部下!”
接二连三的坏消息,让赵王脸色越来越差,纠结片刻,他站住脚,咬牙道:“我们走!”
护卫们登时愣在当场,万万想不到片刻之前还慷慨激昂,要与部下同生共死的赵王殿下,居然转眼就要逃走。
“还不明白吗,我们被人算计了!”赵王黑着脸,也不知在解释给谁听:“朱瞻基逃出生天不是赵赢没用,勇士营没出现不是意外,皇帝被送回来更不是老天保佑,而是有人在背后操作这一切!”
“啊!”护卫们惊呆了,完全想象不到大明朝还有谁有这种本事,可以把连皇上在内的天家人物,玩弄于股掌之间。
“王贤!”赵王咬牙切齿道:“一定是他在捣鬼!”韦无缺迟迟没有回报,赵王已经笃定那边出了岔子。
如果一切都是王贤的阴谋,那赵王还留在西苑,只有死路一条!
说完,赵王头也不回的转身就走,众护卫赶忙跟了上去,簇拥着王爷离开寝宫,消失在雨夜中。
西苑中,激战持续到天亮,锦衣卫和府军右卫加上后来的成国公军队,终于击溃了孟贤等人的抵抗。当赵王已经逃走的消息传出,赵王军将士登时就如沸汤泼雪,消失得无影无踪。
下了整夜的雷雨终于停歇,激战一夜的西苑也终于停息了刀兵,平日里雕栏玉砌、美轮美奂的皇家园林中,到处是两军将士的尸首,鲜血被雨水冲刷流入暗渠,汇聚到南海当中,将整个南海湖都染成了触目惊心的红色。
直到这时,锦衣卫才放太孙殿下上岸,朱能、张軏等人也就在岸边恭候,齐齐给太孙殿下行礼。
朱瞻基心情十分复杂,神情严肃地点了点头,便在众人的簇拥下,穿过满是残肢断体的回廊,迈步往寝殿方向行去。
离寝殿还有一段距离,太孙等人便听到一阵哭号声从殿中传出,朱瞻基的脚步登时踉跄起来,险些被一道门槛绊倒。
一旁的朱能等人赶忙将他扶住,低声哽咽道:“殿下节哀……”
朱瞻基失魂落魄地推开众人,踉踉跄跄冲到寝殿之中,一眼就看到躺在木台上死不瞑目的朱棣……
“皇爷爷!”朱瞻基发出一声悲鸣,冲到木台前,俯身大哭起来。
他这一哭,身后的朱能等人自然也跟着失声痛哭,哭声穿透了寝殿的屋顶,笼罩在北京城的上空。
浑身素缟的太监登上午门城楼,敲响了昭示皇帝驾崩的景阳钟。紧接着,庆寿寺、白云观等处的钟声也跟着敲响,钟声在全城回荡……
京城的百姓清晨起来,发现满街的东厂番子消失不见,还以为持续经月的戒严终于解除,没来得及额手相庆,便听到满城的钟声敲响。百姓先是面面相觑,终于有人明白过来,说了声‘皇上驾崩了’,登时全都惊呆在那里……
那些土生土长的北京百姓,自然如丧考妣、痛哭流涕,他们是燕王的子民,看着他从这里出发,登上了至高的宝座。享受他一直以来的回馈,甚至连皇都都搬到了北京,对朱棣的感情自然深挚无比……
而那些被朱棣强迁来北京的江南百姓,因为皇帝的一道命令,不得不永远背井离乡,倾家荡产乃至家破人亡,自然对朱棣恨之入骨,但朱棣死了,他们也一样回不去故乡,就算回去故乡,也回不去过去的生活了……听到哭声,这些百姓也跟着悲从中来,放声痛哭起来。非是哭皇帝,而是哭他们自己……
积水潭,一艘宽大的粮船上。王贤静静坐在船舱中,看着严清留给自己的绝笔,一双眼里有悲痛、有惋惜、有歉疚、有决绝,但最终,一切都归于平静,如深潭湖水一般的平静。
他身旁的床上,躺着熟睡的顾小怜。似乎被钟声和哭声吵醒,顾小怜眉头微蹙,樱唇微张,低低说了声:“外面怎么了?”
“没什么……”王贤下意识地回一句,旋即便醒悟过来,瞪大眼睛看着顾小怜。
没听到他的回答,顾小怜又问了一声:“什么声音?”
“太好了!你能说话了……”王贤一把将顾小怜搂在怀中,紧紧地拥着,泪流满面道:“谢天谢地,你终于可以说话了……”
“我能说话了……”顾小怜这才醒悟过来,满眼欣喜的泪水,颤声道:“官人,我能说话了!”
“是!”王贤生怕一切只是自己的幻觉,“多叫几声官人,我有多久没听到了……”
“官人,官人,官人……”顾小怜一声声叫着,一时哭,一时笑,梨花带雨,娇艳欲滴。
王贤平日里,为了让顾小怜康复,不知说了几千几万句话,此刻却仍感到有千言万语,想要对她倾诉。
顾小怜更是憋了不知多久,迫不及待想要告诉王贤,在离开他时有多惶恐,和他重聚有多庆幸,这半年来她有多幸福……
刚说了没两句,船舱外响起吴为的声音:“大人,该入宫了。”
顾小怜只好先打住话头,王贤却冷声道:“不着急……”
和顾小怜说了半个时辰的话,聊解激动之情,王贤这才掀开舱帘,到外头和吴为相见。
“宫里已经发丧,赵王逃出京城,和燕山左右护卫会合,退往通州方向去了。”吴为低声禀报道。
王贤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吴为赶忙为他穿上侯爵蟒袍,戴上乌纱。
岸上,五百锦衣卫身穿飞鱼服,腰挎绣春刀,威风凛凛地列成两队。
等到王贤下船,两队锦衣卫整齐划一地单膝跪下,目光狂热地看着王贤,高声喝道:“恭迎大人!”
王贤点了点头,便坐上轿子,在五百锦衣卫的护送下,来到西苑门口。
西苑门虽然经过冲刷,被冲撞损坏的痕迹仍十分明显。此刻宫门紧闭,里面显然在加紧打扫战场……
门外,是听到钟声聚集而来的公卿百官,他们朝着皇帝寝宫的方向跪地哭号,但只是不得不哭,没有几个是真心的。是以王贤一到,官员们就发现他的轿子,忍不住交头接耳起来,哭声一下子小了许多,杂乱许多……
王贤从轿子上下来,迈步走到西苑门前,看着脱落了不少金钉的朱红大门,自始至终没有理会那些官员……
门内显然有人一直在张望,当王贤的身影出现在宫门前,沉重的西苑门便缓缓敞开,露出一池红色的湖水……
王贤便迈步进入西苑,他途经之处,侍卫全都毕恭毕敬地跪迎。没有人通禀,便直入已经白幡飘飘的寝宫……
朱棣的遗体已经被放入棺椁,以皇帝的身体状况,棺椁早就是备好的,倒也不会因为事起仓促,而失了礼仪。
太孙殿下全身素缟,跪在皇帝棺前痛哭流涕。但其实他根本没有时间悲伤,心里在激烈地盘算着,要不要将怀中的遗诏拿出来!
那可是大行皇帝御笔亲书,如假包换的传位遗诏!只要拿出来,他就是大明的皇帝!
可那遗诏上还有一条,他必须要先杀王贤才能登基!
朱瞻基早已看清自己内心,无疑是十分想将诏书拿出来!可偷眼看看殿里殿外的锦衣卫,显然都是忠于王贤的,他敢拿出来吗?
‘得先试探一下英国公他们……’朱瞻基正在暗自盘算,突然察觉到身后有异动,他回头一看,便见殿里殿外的太监侍卫全都跪在地上!
而这一切,只因为那个男人驾到……
太孙殿下的心咯噔一声,他明白王贤这是在无声的示威,如果自己敢拿出那道遗诏,恐怕后果不堪设想……
王贤进来后,大殿中的哭声戛然而止,直到他规规矩矩地跪在皇帝灵位前,叩首再叩首,众人这才想起,应该继续哭丧来……
‘等群臣到场,我再亮出遗诏,倒要看看他敢不敢,公然冒天下之大不韪!’毫无疑问,王贤的表现刺伤到了太孙殿下。作为大行皇帝儿孙中,最酷似朱棣的一位,他也有和乃祖一样的‘朕可负天下人,天下人不可负朕’的皇帝心思。
不一会儿,公卿群臣赶到,跪在皇帝寝宫外,放声痛哭起来,寝宫内外的哭声,一下子大了好几倍!
第一千一百三十一章在怕什么
大行皇帝驾崩,举国悲痛无比。但哭归哭,后续的大事不能耽搁,尤其是赵王逃出京城,很可能要造谣生事,更要速速定下大事,以安朝野之心。
所以哭了一阵,便有吏部尚书蹇义颤巍巍对太孙道:“殿下节哀,当前有几件大事需要立即去办。”
“是。”朱瞻基擦擦泪,看看蹇义,再看看满堂的公卿道:“孤听蹇国老的。”
众人也马上止住哭,都看着蹇义。
“陛下崩殂,天塌地陷,人心惶恐,社稷不安!”蹇义沉声说道:“需要首先弄清楚,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以安人心,以定社稷!”
“正是此理!”众臣纷纷附和。
“昨夜赵王串通东厂都督赵赢并西苑两任管事,纠结常山中护卫、羽林前卫发动政变,弑君谋反!”朱瞻基身为太孙,又是昨夜事件的当事人,自然有义务向众公卿大臣说明情况:“他们同时也包围了孤所住的瀛台,幸得侍卫拼死保护,孤才侥幸逃脱魔掌,又得英国公、太平侯等忠勇之士挺身而出,这才平定了叛乱,可是……”
说到这儿,太孙殿下涌出泪来,悲怆满面道:“可是当我们突破重围,杀到寝宫救驾时,已然太迟。皇爷爷,他已经惨遭赵王弑父,龙舆宾天了!”
“啊!”公卿大臣虽然已经料到,昨夜宫中必有一番耸人听闻的你死我活,但听太孙殿下亲口讲述,还是纷纷悲怒交加,捶胸顿足,破口大骂赵王禽兽不如,赵赢不如禽兽!
一时间,寝殿内对赵王的声讨一浪高过一浪,众大臣恨不能寝其皮食其肉,和逆臣贼子不共戴天!
王贤默默地冷眼旁观,就是这同一批大臣,在昨日之前,纷纷匍匐在赵王面前,摇尾乞怜,不知多少人为排队多日也无缘入赵王府跪舔而痛不欲生!现在赵王一败,便又马上争先蹦起来讨伐,唯恐划不清界限,被牵连到一丝一毫。
人性的丑恶和卑劣,在此刻尽显无疑,让王贤一阵阵的恶心厌弃,只想离这肮脏的朝堂越远越好,再不要看到这样的活剧。
不管王贤感官如何,群臣的表演已经到了如火如荼的地步,好一会儿才有人问道:“赵逆如今何在?”
太孙看了看一旁的张輗,后者缓缓道:“赵王败北,连夜潜逃出城,现已纠结城外的两护卫退往通州,那边的驻屯军和他素来瓜葛不清,恐怕会合流在一起,另立朝廷,螳臂当车。”
“嘶……”听说赵王并没有完蛋,而是出城纠结军队,很可能会攻打京城,群臣忍不住倒吸冷气,讨伐声一下子小了很多。不少人七情上面,难掩惊慌之色。
“慌什么!”阳武侯薛禄哼一声道:“赵逆纠结的乌合之众不过土鸡瓦狗,不足为虑!”
“老侯爷说的是……”众大臣面上应承,心中却腹诽不已,你这种又臭又硬的倔老头当然不怕他,可俺们有把柄在他手里啊!
过去一两个月,赵王和赵赢在京中掀起大狱,大肆假公济私党同伐异。除了朱勇、薛禄、张輗这些同气连枝的勋贵武将赵王不敢动,那些不肯向他臣服的硬骨头,都被赵赢投入东厂诏狱,慢慢地敲骨榨油去了。剩下的还能立在这儿的,大部分都已经到赵王府中表过忠心,留下了把柄。
还有一小部分没排上号,还没轮到跪舔赵王的家伙,昨日里还懊丧万分,今日却庆幸无比,感谢老天保佑,让自己走了狗屎运。
一时间,寝宫中众臣人心惶惶,不少人惊惧莫名,险些当堂晕倒在地。
感受到浓重的不安,蹇义沉声说道:“国不可一日无君,朝不可一日无主。当今之际,应当先确定皇上有没有遗诏!”
朱瞻基闻言心中狂喊,‘有!当然有!’可是话到嘴边,却只觉得有东西塞住了喉咙,嘴张了几次,却发不出声音。
‘我在怕什么?’朱瞻基知道自己是在恐惧王贤,担心旨意一宣,他会鱼死网破!不禁心中大恨,‘难道他还敢把这满朝文武杀光不成?’这一刻,太孙浑然忘了,若不是王贤安排人救援,他昨晚已经死在赵赢手中……只觉得那个眼观鼻,鼻观心的王贤,是那样的面目可憎!可恨可恶!
‘不能拖了!迟则生变!难道我这个未来皇帝,还能让个臣子吓住不成?’朱瞻基咬牙刚要开口,便听礼部尚书金纯沉声道:“可以问一下郑和郑公公便知!”
“好主意!郑公公一直护在皇上身边,有没有遗诏他最清楚!”众大臣纷纷附和,要说太监里还有受人尊敬的一位,自然是正直忠诚的郑公公!但大臣们旋即意识到一个重要的问题:“郑公公何在?”
“郑公公,失踪了……”朱瞻基悲痛说道。他是真的悲痛啊,若非郑和消失不见,自己哪用着如此难受,有这位手掌禁军的皇帝心腹背书,只管宣读遗诏就是,谁还敢造次不成?
“哎……”众大臣纷纷摇头叹气:“多事之秋,多事之秋啊……”
“不过!”朱瞻基心怦怦狂跳,简直要跳出嗓子眼,他眼看便要大声喊出:‘遗诏就在我手中!’
却听一直冷冷旁观的王贤终于开口了:“皇上昏迷近半年,恐怕有遗诏也难以辨别真伪。”
王贤的声音不大,却让闹哄哄的寝殿中一下子安静下来,不管心里头如何看他,是敬服还是憎恨,所有人都对这个男人充满了畏惧,谁也不敢把他的话当成耳旁风……
王贤顿了顿,大殿中便针落可闻,然后他才略略提高声调道:“以下官愚见,当务之急乃是立即迎太子殿下回京主持大局,一切等太子殿下回京再说。”说着双目定定地看着面色铁青的朱瞻基,冷声道:“殿下意下如何?”
群臣屏住呼吸,看着呼吸急促的太孙殿下,他们都是人精,岂能听不出方才,太孙是被王贤硬生生打断话头!就是不知太孙殿下是坚持把自己的话说出来,还是对王贤低头……
“乐安侯……”朱瞻基收在袖中的双拳紧紧攥着,额头青筋突突直跳,目光冰冷而陌生,咬牙切齿地说出王贤的爵位。王贤依然神情淡漠地和他对视着,下一刻,朱瞻基败下了阵来,目光飘忽到别处,自己都听不清自己的声音:“言之有理……”
“殿下和侯爷说的是!”马上有尚书大声附和道:“大行皇帝是突然病倒,不大可能有遗诏流传,抱恙近半年,赵逆完全隔断君臣,不许臣子面圣!宫中的赵赢、杨太监、黄太监等人又皆是他的党羽爪牙,就算有遗诏也难以分辨是不是伪造!”顿一顿道:“太子殿下先为世子,后为太子,前后二十余年,早已是我大明朝列祖列宗、社稷万民公认的储君!更何况太子殿下乃大行皇帝嫡子,必须回京主持丧礼!是以于情于理,都必须火速请太子殿下回京!”
“言之有理!”众大臣齐声附和起来,太子殿下宽仁无比,回来主持大局的话,定能宽恕众人的一时之过。如此想来,所有人都赞成,立即请太子回京!
看着大殿中,原本嘈嘈杂杂的各种声音,渐渐汇成一个,再无其他杂音,太孙殿下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万万没想到,所有的官员心里只有太子,没有他这个太孙!
好在大行皇帝灵前,再难看的脸色也不扎眼。
“既然如此,还请太孙殿下立即修书一封,恭请太子殿下回京!”作为礼部侍郎,金纯代表群臣向朱瞻基奏请道。
“……”朱瞻基知道大势难违,只好恍恍惚惚道:“好吧……”
“还有一事……”蹇义又说道。
“还有什么事?!”朱瞻基双目怒火熊熊,像要将蹇义烧化一般。
老迈的蹇义还有些不明所以,不知道太孙殿下为何如此生气,只能硬着头皮道:“那些关押在诏狱中的官员,应当立即释放。”说着叹气道:“在那地方多待一天,都会多死几个人啊……”
“老天官所言极是!”众官员闻言,齐刷刷附和道:“殿下慈悲为怀,早早将那些被冤枉的官员释放吧!”
“这……”朱瞻基定定神,思索片刻道:“大行皇帝昏迷后下狱的官员,可以立即释放。”顿一下,他不容置疑道:“大行皇帝昏迷之前下狱的官员,不能释放。”
“为何?”蹇义不解问道。
“蹇尚书,你莫非老糊涂了吗?!”朱瞻基咬牙切齿道:“皇爷爷尸骨未寒,你们就要释放他下狱的罪员,这是什么意思?!要置大行皇帝于何地?!”
“是……”蹇义心中咯噔一声,倒是没想到这一层。
“行了,都别在这儿杵着了!”朱瞻基现在看着那些官员,心里就厌烦不已,挥挥袖子道:“改日公开设祭,尔等再来哭丧!”
“是……”那地砖那么硬,天又这么热,众官员谁愿意没事儿跪在地上干号?闻言如蒙大赦,退了出去。
第一千一百三十二章绝笔
灵堂中,群臣都退了出去,王贤也想跟着退出去,却被朱瞻基给叫住。“乐安侯,你留一下。”
王贤这才站住脚,不一会儿,皇帝灵前只剩下这对昔日的好友。
朱瞻基终于忍不住,怒气勃发地看着王贤道:“这下你可满意了?”
“殿下,臣无话可说。”王贤叹气道。
“我们已经到了无话可说的地步吗?”尽管恨不得宰了王贤,朱瞻基还是忍不住胸中一痛。
“殿下说什么就是什么。”王贤低下头,不想让朱瞻基看到自己的难过。
“我问你。”朱瞻基只觉得胸中怒火快要炸开了一样,压低声音问道:“你既然能救孤,为什么救不了大行皇帝?”
“为臣自身尚且难保,纵然拼尽全力,大行皇帝和殿下只能救一个,殿下想让我救哪个?”王贤垂首轻声说道。
朱瞻基一时语塞,好一会儿才咬牙切齿道:“你没说实话!”
“殿下说什么就是什么。”王贤依然那副神情寡淡的样子,恨得朱瞻基牙根痒痒。
见朱瞻基不说话了,王贤施一礼道:“殿下,没别的事为臣告退了。”
“之前的事情我可以当没发生。”朱瞻基恨声道:“如果让孤查出,是你害死了大行皇帝,那么你等着瞧好吧!”
王贤点了点头,缓步退出了灵堂。
朱瞻基一直看着王贤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这才回过头来,跪在朱棣灵前,突然放声大哭起来,哭声撕心裂肺,任谁都能听出饱含着无尽的悲痛……
这让灵堂上的小太监们暗暗赞叹,太孙殿下不愧是皇上最疼爱的皇孙,和皇上的感情就是深!
只有悄然出现的胡灐,才知道朱瞻基不是在哭朱棣,而是在哭他自己!
“胡先生,孤没有拿出来……”朱瞻基好像知道胡灐到了身旁,神情灰恶地说道。
胡灐是唯一一个知道皇帝有遗诏传给太孙的外臣,而且知道遗诏的内容。闻言轻声道:“现在确实不适合拿出来。”
“那什么时候合适?!”朱瞻基恼火地霍然转头,怒视着胡灐道:“等我父亲登基,遗诏还有个屁用?”
“怎么会没用。”胡灐轻声道:“这道旨意到什么时候,都是大行皇帝传位给殿下的铁证,太子殿下的皇位,是太孙殿下让出来的,这就是殿下您最大的道义。”顿一顿,胡灐目光缥缈道:“殿下之所以现在还不能拿出来,是因为您的实力还不够,毕竟您是太孙,上面还隔着太子,大家眼里目前只有太子,没有您这个太孙。但不会一直这样的……”
“胡先生此话怎讲?”朱瞻基愣了一下。
“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有得意者就一定会有失意者,没有哪个皇帝能满足所有人的诉求。”胡灐淡淡道:“而且以微臣所见,太子殿下和乐安侯这对组合,恐怕不会萧规曹随。殿下只需要耐心等待机会,全力提升自己的实力,一定会有将遗诏亮出来的机会。”
“嗯……”朱瞻基点了点头,神情终于平静下来。
王贤走到西苑门口,便见到吴为站在马车旁等候。
“大人。”吴为看看王贤,轻唤了一声。
王贤也看看吴为,好一会儿才点点头,坐上了马车。
马车驶离了西苑,穿行在京城宽阔的街道上。大街上,百姓虽然披麻戴孝,但终究是结束了戒严,沉寂已久的北京城,还是恢复了许多生气。在家里闲了许久的商贩们,已经开始迫不及待的摆摊贩货,老百姓也出来采购急缺的物资,京腔京韵的叫卖声,讨价还价声不绝于耳……
但这一切,都引不起王贤一丝一毫的兴趣,他的身影完全隐藏在车厢中,目光望着车顶,一句话也不说。
还是吴为忍不住,低声说了句:“大人,严先生的后事,是在北京还是他的家乡办?”
王贤沉默许久,答非所问道:“先不要回去,随便转转。”
吴为点点头,吩咐赶车的锦衣卫,将马车驶出繁华的街道,行向僻静无人处。
最终,马车停在积水潭旁一处僻静的岸边。吴为挑起车帘,请王贤下车。
青石铺就的路面,被大雨冲刷得十分干净。柳条似乎在一夜之间疯长了好多,一条条垂在微微泛黄的湖水中。柳树上知了拼命地叫着,树荫下王贤的身影消瘦而孤独。
吴为站在王贤身后,半边身子暴露在毒辣的日光下,却纹丝不动,静静地等着王贤开口。
王贤看着湖面,眼前浮现出严清的样子,耳边尽是他那封绝笔。
‘主公见字如晤,吾作此书与主公诀别,主公看此书时,吾已成为阴间一鬼。吾之死乃吾之本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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