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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官人(三戒)-第3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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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来,还嫌不够丢人!”赵赢阴着脸,把掌班太监唤回来,没好气道:“三千人眼皮子底下把人给弄丢了,还好意思怨别人?你不是把脸伸给人家打吗?”赵赢自然不会将,自己已经被狠狠打脸的经历,讲给下面人听。

“哎,那咱们怎么跟皇上交代?”掌班太监哭丧着脸道:“这可是咱们东厂大权独揽以来,头一次行动啊!”

“放心,姓王的虽然没留把柄,但皇上一样会把这笔账记到他头上。”老太监何尝不知,这次大动干戈,却如此灰头土脸,一定会影响皇上对东厂的评价,但事到如今,也只能往好处想了。“让姓王的再得意几天吧,等到了京城,看他还能不能得意下去了!”

“哎,只能如此了……”掌班太监垂头丧气道。

接下来的路程,东厂众人一直提着十二万分的小心,就连老太监也顾不上养伤,日夜不歇地死死盯着王贤,唯恐再出什么岔子。虽然他也知道,王贤没有趁那夜的混乱逃走,应该就不会逃走了,但一天不到京城,他就一刻也放不下心来。

幸好接下来几天,皆都平安无事,直到看见前方巍峨的北京城,老太监悬着的心才松了下来,他真担心王贤会凭空消失不见,那样不用皇上吩咐,自己都会找块砖头撞死自己得了……

不过老太监轻松的心情没有持续多久,还没走到丽正门前,就远远看见黑压压的一群老百姓,在那里翘首以待。

“这么多人聚在一起。”老太监已经神经过敏,马上叫过掌班太监,“是在干什么?”

“看上去像是要迎接什么人……”掌班太监骑在马上,手搭凉棚,瞧着前头扎着几个彩楼,彩楼下摆着不少香案,一些个女人手里头还拿着花篮,这架势就像是迎接凯旋的将军一样。掌班太监拍马屁已成习惯,顺嘴说道:“应该是听说老祖宗押解姓王的回京,前来夹道欢迎吧?”

“会吗?”老太监心头一热,他的毕生理想可是‘千古流芳’,但旋即就觉着不可能,人贵有自知之明,他知道太监的名声有多臭……

“这个……”掌班太监也不敢把话说满了,只好小意道:“让孩儿派人去瞧瞧就知道了。”便支使个番子到前头打探清楚。

那番子快马到了丽正门前,便看到东厂、锦衣卫、顺天府的官差浩浩荡荡从城内开出,官兵手持棍棒铁链,吆五喝六将百姓驱赶开来。但老百姓实在太多,就像潮水一样,赶退了一波还有一波,根本就没法驱赶。一时间,丽正门前充斥着震天的咒骂声、吆喝声、哭喊声,场面混乱至极。

那番子骑在马上,像在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被人群裹挟得东倒西歪,好容易看见一名相熟的东厂同僚在前头,连忙拼命挤过去,一把拽住那人的胳膊,大声问道:“出什么事了?”

那人以为被偷袭,刚要一刀砍过去,待看清是自己人,才松了口气,旋即又瞪大眼道:“老郑,你怎么回来了?难道老祖宗到京了?”

“不错。”姓郑的番子点点头,凑近了对方的脑袋,大声说道:“老祖宗看见这边闹腾,命我来探明究竟!”说着指一指周遭情绪激动的百姓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们也不知发了什么邪风,突然就聚集到这儿,要迎接王贤回京!”对方一脸郁闷道:“这不,惊动了马公公,派咱们赶紧来把人群驱散!”

姓郑的番子心说,果然是迎接人的,只是接的不是自家厂公,而是厂公的死对头……

“能赶紧把人都撵走吗?”姓郑的番子高声问道。

“悬!”对方看看周围乱成一锅粥的景象,不乐观道:“这里一时半会儿怕是走不了人了,要不你去请示一下厂公,还是改走顺承门吧!”

“成。”姓郑的番子心说也是,便拨转马头回去禀报厂公。

第一千零八十四章百姓

听说城门口的百姓迎接的是王贤不是自己,尽管早有心理准备,赵赢还是气歪了鼻子,看一眼身后的马车上,王贤正在若无其事地给顾小怜念书,老太监恨恨地啐一口道:“肯定是这家伙捣的鬼!”

不过赵赢心里也清楚,要是换成自己,就是暗中下多少功夫,也不会有几个百姓愿意来捧这个臭脚的。

“改道顺承门!”老太监审时度势,同意了属下的建议,队伍便转向西,绕出好几里地去,从顺承门进北京城。老百姓果然都被吸引到丽正门去了,顺承门内外没有多少凑热闹的,队伍顺利地进了城。

“从顺承门走好。”见老太监神色寡欢,掌班太监赶忙宽慰起来:“这是囚车出入的死门,本就应当从这走。”顺承门外便是大名鼎鼎的菜市口,是官府杀人的地方。当年文天祥就是被元朝人押出顺承门斩首的,故而掌班太监有此一说。

老太监这才点点头,缓缓说道:“用不了几天,他又得坐车从这儿出来。”

说话间进了北京城。三千军队是在城外押解钦犯用的,进了城,自然不能有那么多人跟着,是以此时老太监身后只有七八百名东厂的番子,气势上比在城外时要弱了许多。

正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前行着,不知谁大喊了一声:“忠勇伯在这儿呢!”

这一声不要紧,一下子就像炸开了油锅,街道上的老百姓呼啦一下全都涌过来。转眼就把东厂的队伍围了个水泄不通,人们憋红了面孔,喊哑了嗓子,声音震天地叫嚷着:“忠勇伯!忠勇伯!忠勇伯!”

东厂的人赶忙举起兵刃,试图将从四面八方涌过来的老百姓挡在外头,可是人实在太多了!而且还不断有老百姓从别处涌过来,挤得东厂的人各个臭汗淋漓、丢盔弃甲,整个队伍被不断挤压到前胸贴后背的程度,甚至有番子被挤得两脚悬空踩不着实地。不时有东厂的人尖叫道:“哎哟,我的鞋掉了!”

“别挤了,再挤卵黄就要出来了!”

“我的妈呀,喘不过气来了!”

老太监骑在马上,身边还有掌班太监带着一众番子拼命阻挡,倒还不至于挨挤,可是一张脸却拉得老长,脸色难看得吓人——他看着四面八方的人潮人海,听着震耳欲聋的‘忠勇伯’、‘忠勇伯’呼喊声,一颗心混合着嫉妒、愤怒、震惊、恐惧,火烧火燎的难受,也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你出的什么鬼主意!”眼看着再挤下去就要出人命了,掌班太监气急败坏地一巴掌抽在姓郑的番子脸上,破口大骂道:“还他妈不如走丽正门呢!”走丽正门虽然百姓如潮,但起码有东厂、锦衣卫、顺天府的人接应,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孤立无援,就像被团团包围了一样。

那姓郑的番子捂着脸一句话不敢说。掌班太监也知道打他一巴掌只能出出气,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还得回头对身后的赵赢请示道:“厂公,动手吧,再不拿出点厉害来,弟兄们就要被挤死了!”

“拿出什么厉害?”赵赢瞥一眼掌班太监,恹恹道:“拔刀杀人?”

“孩儿们杀出条血路,掩护厂公冲出去!”掌班太监还真是这么想的。

“放屁!”却换来赵赢一声喝骂,要不是手脚不方便,估计老太监早就一脚把他踹飞了,气不打一处来地骂道:“这是哪里?你要制造血案给谁看?还嫌咱家不够倒霉吗?”

老太监拎得清楚,看百姓群情汹汹的样子,多少能体现出如今朝野对皇上驱逐太子、迫害王贤的悲愤之情。他这时候要是敢在京城中大开杀戒,肯定要沦为替皇帝背锅的众矢之的,就算朱棣心里如何理解自己,说不得也要拿自己出来平息民愤……老太监要的是千古流芳,遗臭万年的事情可不干。

“那……该如何是好?”掌班太监没了主意。

“……”老太监阴着脸沉默半晌,才咬牙道:“请忠勇伯出面劝劝他们……”

“什么?”掌班太监难以置信:“这不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顾不上许多了。”不是万不得已,老太监岂会出此下策?赵赢黑着脸道:“你还要咱家亲自去请不成?”

“不敢!”掌班太监赶忙挤到马车旁,对守在车门口的戴华道:“快请你家大人安抚一下百姓,不然要出人命了!”

马车十分坚固,周围又有重兵把守,自然丝毫感受不到拥挤,戴华好整以暇道:“我家大人正在念书,等念完这段再说……”

“你!”掌班太监鼻子都要气歪了,但有求于人,也只能耐下性子,乖乖等着。

马车上,王贤其实已经停下了念书,他听到外头震耳欲聋的叫嚷声,实指望着顾小怜能有点儿反应。可是等了许久,都不见她手指动一动,王贤自嘲地笑笑,暗道:‘看来,也不是什么样的声响都能刺激到她……’

本来王贤还打算回京之后,让人造几个震天雷给顾小怜听听响呢……

将思绪从顾小怜身上抽离出来,王贤才开始关注起外头群情汹涌的百姓,他将车帘拉开一道缝,看一眼外头涨红脸的百姓,心中却没有多少激动。因为他很清楚,百姓是最容易被煽动的一群人,他们今天能为自己打抱不平,明日就有可能沿街唾骂,用口水把自己淹死。

而且老百姓之所以如此激动,恐怕还有很大原因是把太子的那一份,加在了自己身上……

“伯爷,咱家亲自求你了,你快点出来成不?”外头,响起了赵赢满含怒气的声音,原来老太监左等右等,不见他出来,忍不住亲自来催了。

“公公,在下是戴罪之身,不方便抛头露面吧。”王贤慢条斯理地说道。

“事有从权,咱家求你了成不!”赵赢无可奈何道:“再说,您有没有罪,得皇上说了算,至少现在,您还是无罪之身。”

“哦,原来我是无罪之身啊。”王贤一脸恍然道:“公公这一路上严防死守,我还以为自己一进京城就要被关进诏狱呢。”

明知王贤是在故意犯贱,赵赢只能忍着怒气赔笑道:“哪里哪里,伯爷自然是回您的伯爵府了。”

“那你还待这儿干什么,请我吃饭啊?”王贤瞥他一眼,讥讽道:“这一路上朝夕相处,也没见你请过客。”

“我也得走得了啊!”老太监终于憋不住,咬牙切齿道:“姓王的,你这是挟民意令天子,公然蔑视皇上的权威!”

“我就是怕你这么说,才不敢出这个头。”王贤冷笑道:“谁知道我这里一出面,回头你会怎么编排我?肯定说这又是我搞的鬼,没错吧?”

老太监要被王贤给逼疯了,抓狂道:“咱家跟你保证,绝对没人会这么说!”

王贤这才哼了一声,拉开车门,现出了身形。

“忠勇伯出来了!”四面八方的百姓看到王贤现身,情绪登时激动到顶点,声嘶力竭地叫嚷道:“忠勇伯是忠臣!”

“谁迫害忠勇伯,就是大明的敌人!”

“我们与忠勇伯同生共死!”

王贤眼角有点湿润,向众人抱抱拳,然后抬起双手示意众人少安毋躁。

人潮果然奇迹般地安静下来,所有人目不转睛地看向王贤,想听听他要说什么。

“诸位,你们对在下的爱护,王贤永生不忘!”王贤先道了一声谢,话锋一转,正色道:“但是你们不该轻信谣言,谁说我要被朝廷迫害来着?”

“都这么说……”有人大声回答道。

“听风就是雨。”王贤笑道:“有没有被迫害,我自己最清楚。现在向大家郑重说明,皇上招我进京,是要加官进爵,不是要罢官砍头的!”

“哈哈哈!”众百姓如释重负,开心地笑起来,却也有聪明的,不太相信地问道:“伯爷,您被东厂押回来,还不是迫害吗?”

“这问题,就得请东厂提督赵公公来回答了。”王贤看一眼身后的赵赢,笑道:“赵公公,为大伙解释一下吧。”

赵赢无可奈何上前,面前挤出一丝笑容,可惜比哭还难看,“大伙误会了,咱们是护送伯爷进京的,过了这路口就分道扬镳了。”

“原来如此……”众百姓这才放下心来。

“诸位请让开一条去路,可好?”王贤笑眯眯问道。

“好!好!”老百姓闻言便乖乖闪到道路两侧,将大路让开。

“赵公公,咱们就在这里分手吧。”王贤笑着看看赵赢,做了个请的手势。

“告辞!”赵赢黑着脸草草一拱手,便带人离去,他一刻都不想在此停留。

待到东厂的人离去,街面上气氛明显活泼了许多,百姓们簇拥着王贤往伯爵府的方向走去,一边走一边不停地发问:“伯爷,太子殿下去了南京,不会有事吧?”

“怎么会有事呢?”王贤耐心地解释道:“我大明如今有南北二京,皇上在北京,南京也得有君上坐镇啊。”

“伯爷,您这次回来待多久,还走吗?”

“可能要待很久……”王贤说着有些失神,喃喃道:“很久……”

第一千零八十五章家贼

百姓一直簇拥着王贤到了承天门外,才依依不舍地散去。因为再往里,便是王公贵族居住的皇城,平头百姓却是不得入内的……

皇城的守卫大都是京中公侯家的子弟,消息最是灵通,这会儿已经听说了王贤回京引起的骚动,全都敬畏地看着这位传奇的大人物!

在这些贵胄子弟看来,不管未来等待王贤的是什么样的命运,能有眼下万民景从的无限风光,他也不枉来这世上轰轰烈烈走一遭了!

王贤看着那一张张神采飞扬的年轻面孔,他能从他们的眼里看出渴望和羡慕,他能从他们的身上看到自己多年前的影子。那是对建功立业、扬名于世的热切企盼……

然而,沿着这条荆棘密布的天堑之路奋勇而上,却会发现越到高处,就越是杀机四伏,因为站在顶峰的皇帝,是绝对不会容忍与他人分享一览众山小的地位。皇帝需要的是卖命听话的走狗,不是英雄盖世的猛虎!一旦察觉走狗有向猛虎演变的趋势,他们便会毫不犹豫杀掉重换一只!

这大明朝,真正风光的只有皇帝一人而已,生为臣民者,再拼命也只是一条随时可以被干掉的狗而已……

直到戴华在车窗外悄悄说一声:“大人,到了。”

王贤这才摇摇头,收起纷乱的思绪,掀开车帘,便见到了久违的伯爵府。府中下人早就得到通知,悉数在府门口迎候。但可能是对王贤的命运有些悲观,管家没有提前让人将府门前修葺一新,落在王贤眼里的景象,竟难免有些破败的痕迹……

“才刚一年而已……”王贤忍不住轻叹一声,小心地扶着顾小怜从车上下来,进了府中。

伯爵府里,一眼看去还是去年离开时的样子,但是之前雪白的院墙,已经生出星星点点霉变的痕迹,地面的砖缝上也有杂草钻出。幸好隆冬雪后,院中花木都盖着一层厚厚的积雪,倒也看不出更多潦倒迹象。

王贤忍着心里的不快,扶着顾小怜穿过月门洞进了后宅,待到戴华将顾小怜所住的东厢房屋门推开后,看到地上桌上帷幔上厚厚的落尘,王贤终于忍不住爆发了:“把陈管事给我叫进来!”

等到陈管事慌慌张张赶过来,便看到王贤站在明显许久未打扫过的东厢房内,一张脸阴沉得出水,赶忙点头哈腰道:“刚知道伯爷回府,紧赶着把正房打扫出来,伯爷请移步正房,小的这就安排人把这间打扫出来。”

“岂敢劳您大驾?”王贤冷冷哼一声,看着陈管事那张表面惶恐,实则不甚在乎的面孔,阴沉道:“只是请问陈管事,这府里上上下下几十号人,整日都在忙些什么?”

“这……”陈管事还不知死地分辩道:“确实是下面人疏忽了,都以为顾夫人已经……”

“已经什么?”王贤目光凌厉地瞪一眼陈管事,吓得陈管事一缩脖子,赶忙轻轻抽自己一耳光,赔着小心道:“都是小人平素管教不周,下头那帮崽子竟敢偷懒耍滑,回头一定严加责罚!”

“恐怕不只是偷懒吧?”王贤冷笑一声道:“这房间里的摆件,都去了哪里?”之前,顾小怜的房间里陈设的字画、文玩、摆件大大小小有几十样,每一样都价值不菲。如今却只有不到十件,而且都是不值钱的……

“别说摆件,衣柜里的衣服都去了哪里?”王贤指着空荡荡的衣柜,压不住怒火道:“好啊,我真是养了好一群家贼!”

“这……”陈管事脸色发白,赶忙撇清道:“小人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这就赶紧严查,谁要真是手脚不干净,我打断他的孤拐!”

“我先打断你的孤拐再说!”王贤冷笑一声,双目如箭,紧紧盯着那陈管事道:“你当我这么多年的锦衣卫大都督,是吃闲饭的不成?还能让你个小小的家贼翻了天?!”

话音未落,戴华便从外头大步进来,手里拿着一摞当票,厌恶地瞪一眼陈管事,沉声禀报道:“大人,从姓陈的房中搜出这个!”

看到那摞当票,陈管事一下就慌了神,赶忙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道:“伯爷,小人一时糊涂,饶了我这回吧……”

王贤不理会陈管事,接过戴华手中的当票一看,只见上头是陈管事出当各种珍玩的凭据,清一水儿都是再也赎不回来的死当!而且所当的财物,远远不局限这间西厢房中,几乎所有房间里值钱的东西,都已经让他顺出去卖了钱!

“好啊!”王贤将那一摞当票甩到陈管事脸上,杀气凛然道:“你就是这么给我管的家!还有什么好说?!”

“伯爷,我糊涂啊,都说您死在葫芦口,我以为这都是没主的东西了……”陈管事这才怕了,一把鼻涕一把泪道:“我把钱都退回来,看在我侄儿的份儿上,伯爷饶我这一回吧……”

陈管事的侄子是太孙府的管事牌子陈芜,也是陈芜推荐他来王贤府上当了这个管事。王贤看着陈芜的面子,一直对陈管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好在他原先也还算说得过去。没想到,这一年下来,他竟然成了如此肆无忌惮的家贼!

“哼,冲着你侄子的面子,这次就留你一条狗命!”王贤冷哼一声,下令道:“打断他两条狗腿,撵出府去!”

“是!”戴华一挥手,两名护卫上前,倒拖着陈管事就往外走,陈管事惊恐地大呼小叫道:“伯爷,你不能这样对我啊,等我侄子回来,你怎么跟他交代……”

王贤冷着脸,直到外头陈管事的惨叫声响起又停止,才沉声吩咐戴华道:“你把其余下人都遣送出府,不要再留闲杂人在府里……”

戴华应一声,又轻声问道:“想必下面人也没少偷窃,是不是要把他们收拾收拾再撵出去?”

王贤却有些索然地摇摇头,“不必,让他们离开就好。”

“那也太便宜他们了!”戴华愤愤道。

“也是人之常情,就这样吧……”王贤苦笑一声道:“何况,打迈入京城的一刻,多少双眼睛盯着咱们,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啊……”

“哎……”戴华只好不再做声。

王贤说的一点都不错,从他迈入京城的一刻,便有无数双眼睛盯紧了他。他在大街上受到无数百姓的拥护,许多人甚至大喊‘忠勇伯无罪!’,这些刺痛某些人眼球的场景,很快便传到了皇帝的耳中。

朱棣这阵子心情不错,自从服用了胡道士炼制的丹药,龙体明显见好,至少在服药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那折磨人的疼痛会消失不见,久违的力气又重回皇帝的身体,甚至不用人搀扶,就能下地走道了。直到他看到赵赢吊着胳膊,鼻青脸肿的样子……

“皇上,老奴该死,竟让佛母在严密防守下逃走,实在罪该万死……”赵赢伏在皇帝脚下重重磕头。

“你带了三千兵马,都看不住一个佛母,是不是真的老不中用了?”朱棣不客气地训斥道。

皇帝的训斥在赵赢听来却如闻仙音,他以为皇帝会暴跳如雷,甚至直接让人把自己拖出去杖责八十都有可能,怎么会就这样不疼不痒说两句?

见朱棣心情不错,赵赢赶忙抬头道:“是,老奴没用,没想到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王贤竟然胆大包天到敢安排人劫持钦犯!”

“你说是王贤干的,可有证据?”朱棣冷声问道。

“王贤做事向来不留证据,但除了他,旁人没有这个本事!”老太监一脸想当然道,他知道,朱棣一定会相信自己的,因为在皇帝心中,王贤已经是无恶不作的大魔头了。

“锦衣卫已经落在你手上了,他怎么还有这么大能量?”朱棣果然信了八分,只是有些不能理解。

“皇上,老奴还没来得及禀报,王贤早就有预谋的将锦衣卫的人员设施悄悄迁出京城,转移到山东去。如今在狱神庙的那个锦衣卫衙门,只剩一个空壳子而已!”老太监添油加醋道。

“一派胡言。”朱棣皱眉道:“锦衣卫官兵都是世代忠良的军户出身,岂能一股脑跟他一起脱离朝廷?”

“老奴指的是最要紧的北镇抚司,王贤把他的一干党羽,还有他纠集的那帮三教九流、江湖人士,全都安插在里头,这帮人还有他们的徒子徒孙,差不多有成千上万,却是死心塌地地为王贤卖命。”怕朱棣不信,老太监还特意强调道:“王贤在山东时,手中有上千杆新式火枪,威力性能强于神机营一大截,但老奴接掌锦衣卫后,上下搜遍,也没有找到这样一杆火枪。另外,王贤回京时,身边有四五百枪手护送,一看就是出身锦衣卫,这些人宁肯放弃自己的身份,也要跟他和朝廷作对到底……”

“……”朱棣的神情阴沉下来,如果老太监不是夸大其词,那么自己还真低估了王贤。本以为解除他的锦衣卫官衔,再将他调出山东,王贤就一点硬实力都不剩了,但现在看来,那厮似乎还隐藏着不少东西……

第一千零八十六章泪

“你说,那些老百姓到城门口迎接他,也是王贤一党煽动的?”朱棣眉头紧皱,缓缓问道。

“皇上,一定是这样的,不然王贤何时回京,老百姓怎么会知道?”赵赢恨恨道:“就算是知道了,又怎么会成千上万人去迎接他?若没有人在背后煽动,王贤何德何能,能让老百姓为他发疯?”

“嗯……”朱棣对这点倒是颇为赞同,在他看来,王贤当不得老百姓如此厚爱,这大明朝除了自己,谁也当不得!沉吟片刻,朱棣缓缓道:“你说他意欲何为?”

“以老奴愚见,这一定是王贤一党在制造舆论,煽动民情,妄图使皇上迫于压力,杀之不得!”赵赢阴恻恻道:“而且老奴怀疑,这背后还有旁人的影子,毕竟单凭一个王贤,还闹不出这么大动静来!”

“你是说……太子?”朱棣眉头一跳,这正是他最担心的地方。

“老奴不敢妄揣……”赵赢赶忙低声说道。见自己成功地转移了皇帝的注意力,避免被皇帝追究被劫走钦犯的罪责,老太监这才暗暗松了口气,便也不再多说。

“朕知道了……”朱棣点点头,看一眼赵赢道:“这次的事情,朕权且给你记下,待下回再出了篓子,数罪并罚,定叫你好看!”

“老奴谢皇上,老奴定将功赎罪。”赵赢赶忙磕头谢恩不迭。

“这阵子让东厂锦衣卫全都最高戒备,不要放过任何风吹草动。”朱棣再加重语气强调一句道:“这一两个月内,不许出任何差池,听明白了吗?!”

“老奴谨记。”赵赢忙应一声。

“去吧……”朱棣挥挥手,待老太监退下,他便拄着一根三尺长的拐杖,在寝殿中缓缓踱步开了。身后的郑和不敢搀扶,因为皇帝希望靠自己的力量行走;但也不敢双手离皇帝太远,唯恐皇帝脚下一软,摔出个三长两短……

郑和就这样无声地跟在皇帝身后,双手距离皇帝的后背不过几寸,弄得朱棣又好气又好笑,回头用拐杖朝郑和点去道:“你是吊靴鬼不成?”

“皇上您走您的,老奴不碍着您。”郑和轻声道。

“你这样,让朕怎么想事情?”朱棣没好气地瞪他一眼,双手握住杖头,拄在地上叹气道:“你说,今日这一出,会不会是太子在向朕示威?”

“太子殿下敦厚纯良,应该不会干这种事情。”郑和心里头,对朱棣这种‘被迫害妄想症’很不以为然,只能力所能及地劝道:“就算有人在背后煽动,也应该只是王贤力图自救的把戏而已。”

“朕倒不担心王贤,管他多大的能耐,进了京城便如进了牢笼,生死已在朕一念之间。”朱棣说话间,终于露出当年霸气四射的峥嵘道:“他折腾得再厉害,也无济于事!”

郑和却听出朱棣心中的犹豫,试探着问道:“皇上是不是,还没拿定主意,到底如何处置王贤?”

“嗯……”朱棣也不瞒着忠心耿耿的郑和,在他的搀扶下坐回软椅,缓缓道:“他敢杀我儿孙,欺凌君上,朕自然是留他不得。但是什么时候要他的命,朕确实没想好。”说着看看郑和道:“现在朕有两个选择,你帮着参详参详。”

“皇上请讲,老奴听着就是。”郑和赶忙应道。

“一个是先留着王贤,等待江南的夏粮解运进京,那时朕勒紧裤腰带,也会支持张辅将白莲教彻底消灭,到时再诛杀王贤,自然没有任何后患。这种法子最稳妥,可朕忍不下这口气。”朱棣黑着脸,幽幽说道。

“那另一个法子呢?”郑和轻声问道。

“另一个法子,是立即诛杀此獠,如果他真是山东那帮人的首脑,正合擒贼擒王。”朱棣咳嗽一声道:“可他要不是首脑,或者山东那帮人离了他也照样转,一杀王贤,山东可能就重新乱了!而且太子兔死狐悲,说不定会狗急跳墙,到时候诸多局面一同到来,朕可能会措手不及。”

说完,朱棣恼火地重重拄一下拐杖,不爽道:“都怪你师傅太不中用,那么多人能让佛母跑掉,才给朕平添了这份苦恼!”朱棣很清楚,不管营救佛母的幕后黑手是不是王贤,就凭对方如此大动干戈,也要救出佛母,就说明那女人对山东的影响力。她逃脱之后,肯定会回山东,让朱棣心头蒙上一层阴影……

“皇上若要问老奴的意见,老奴当然会选第一个法子,这样似乎比较稳妥。”郑和说着,心中轻叹一声,又缓缓道:“但是想必皇上会有不同的决断……”

“哦……”朱棣有些意外地看一眼郑和,放声笑道:“想不到你还是朕肚里的蛔虫。”说着笑容尽敛,满脸霸气四射道:“不错,朕纵横天下几十年,岂能让一个宵小之辈束手束脚?留着他,岂不让天下人小看了朕,还以为朕拿他没办法不成?”说着提高声调道:“朕就杀了他,看看还能翻了天不成?”

“皇上乾纲独断,谁也没能耐让皇上没办法。”郑和轻声说道。平心而论,他对王贤的结局很是同情。但这些年他见了太多不该死的冤死鬼,没办法,谁让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郑和知道,是近日来龙体大好,让朱棣又恢复了当年的魄力,如果没有胡道士的丹药,皇帝还是那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恐怕不会这样自信的。“这大明朝的天,谁也翻不过来。”

“朕不可能永远遮天蔽日……”听到郑和难得的恭维,朱棣却有些萧索道:“人斗不过天啊,朕总有去见列祖列宗的那一日,总得把那些逆子叛臣都收拾了,才能安心闭眼……”

“皇上服了仙丹,不说万寿无疆,长命百岁是肯定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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