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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官人(三戒)-第3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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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也怪不得马忠,实在是王贤太卑鄙了……”韦无缺一想起王贤曾经干过的那些事,就不寒而栗道:“谁能想到他能用那种法子,折腾一省封疆呢?”
“归根及底,还是马忠太蠢!”汉王啐一口道:“本王千叮咛万嘱咐,要他小心王贤,他就是当耳旁风!”
“这下好了,姓王的一统山东,开始放手对付白莲教了吧?”朱高煦虽然恨透了王贤,但对这家伙的那股子疯劲儿,还是很服气的。知道不管遇到什么挫折,王贤都不可能缩头,只会愈发迎难而上!
“不错。”韦无缺将一份以布政使司名义下发的文移,奉到汉王手中,“他已经出招了。”
汉王接过来一看,正是王贤那五大举措,啐一口道:“官府减免税赋劳役、乡绅减租减息、地方清查保甲、各地团练乡勇、检举揭发重赏……这厮就他妈名堂多!”
“不过这五招确实对症。”韦无缺轻声道:“如果真让他贯彻推行下去,恐怕白莲教就是想乱,也程度有限了。”韦无缺对王贤从一开始鄙夷到后来忌惮,直到如今竟有些推崇起来。他认为王贤确实有大才干,这五条举措正是抓住了矛盾的关键,尤其是前两条,完全针对山东百姓为苛捐杂税所苦的症结,只要能贯彻执行,老百姓对官府、对朝廷的怨气就会大大消减。白莲教的力量说白了,就是来自民怨民愤,自然会大大削弱……
再加上后面三条强有力的预防措施,让王贤这样搞下去,白莲教还能不能起事都是问题……
话到深处,汉王殿下和韦无缺进了书房,关起门来密议机要。
“各地团练乡勇……”朱高煦沉声问道:“这搞得什么名堂?难道他指望那些老百姓来对付白莲教?”
“不是。”韦无缺摇头道:“他的目的不是要用那些老百姓来干什么,而是那些老百姓本身。”顿一顿道:“把青壮年都变成地方官绅约束下的乡勇,这些人和他们的家里人,就和白莲教成了两路人。多一个乡勇,白莲教就少一个兵源,这是在给白莲教釜底抽薪。”
“算盘打得真精!”朱高煦点点头,阴着脸道:“让他这么搞个一年半载还了得,真要坏了本王的大事!”
“王爷所虑甚是。”韦无缺点头道:“这些措施一旦奏效,白莲教纵使作乱,他也完全可以收拾,我们想浑水摸鱼,就不可能了!”
“他妈的!”朱高煦啐一口,恨声道:“本以为神仙也理不顺的一团乱麻,竟让这厮快刀给斩断了!”说着重重一拍几案道:“不能让他得逞!”
“王爷放心,如果没有我们的存在,他很可能成功。”韦无缺笑笑道:“但不是还有我们吗?”
“你有什么好主意?”朱高煦定定看着韦无缺。
“不能再等了,必须让白莲教立即起事!”韦无缺沉声说道,那张俊脸上满是狰狞之色。
“白莲教准备好了吗?!”朱高煦摸着下巴,沉吟道。
“没有。”韦无缺淡淡笑道:“不过那佛母和唐天德正竭尽全力,想将山东的白莲教统合起来。”顿一顿,他轻声道:“为了统合那些反对势力,他们这几个月,已经火并了好几场……佛母的声威还是很响亮的,他们干掉了好几个舵主,并没有出什么大乱子。”
“这么说,他们还在忙着争权夺利?!”朱高煦沉声说道。
“是,虽然我们已经极力给他们掺沙子了,但胳膊拗不过大腿,最多到秋天,差不多佛母就要一统山东了。”韦无缺幽幽说道:“这也是我们必须立即让白莲教起事的原因!只有让那群土包子,尝到称王称霸的快感,他们才会真正看重自己的势力,跟佛母死拼。眼下,这帮家伙根本没那个心劲儿……”
“唔。”朱高煦点点头,他们之前的定计,便是要将白莲教分而化之,不能让佛母一统天下,不然到时尾大不掉,一番谋划就成了替白莲教做嫁衣,这是万万不能接受的。想到这儿,他看向韦无缺道:“你打算怎么办?”
“这第一把火,就让咱们帮着点吧。”韦无缺抿嘴一笑道:“即墨县白莲教的堂主高羊儿,之前不是跟我来拜见过王爷吗?”
“有点印象,二乎乎的。”朱高煦点点头道。
“我们可以利用他,让即墨白莲教提前起事!”韦无缺道:“一旦有开头的,各地白莲教头目肯定会坐不住!而且即墨这个位置决定了,那唐天德和佛母一定会和王贤对上的!”
“嗯。即墨这个位置选得实在太妙了。”汉王寻思一下,认可了韦无缺的计划,沉声道:“就这么办了!”
五月底,济南城已经十分炎热了,魏源和郭义抵达。王贤亲自和储延到府界迎接,他是代表皇帝的钦差,当然不能像当初他到山东时那么夸张,不过这份热情还是让两人很受用的。
王贤和魏源的关系不需赘述。至于郭义,乃是已故老成国公朱能的部下,而且临来之前,朱勇特意请他吃饭,叮嘱他千万不要和王贤闹僵了。有朱勇这层关系,而且王贤还是钦差,郭义对王贤自然也很客气。接风宴上四位大人互相吹捧,十分和睦。
饭后,有些喝高了的郭义和储延去睡了,王贤陪着魏源,在花园里喝茶。
“这泉城济南果然名不虚传。”魏源身着便袍,腰束金花带,三缕长髯飘飘,看上去比当年要沉稳庄重许多。他站在珍珠泉边,看看泉水又看看王贤,笑道:“钦差大人真会享福。”
“老师。”王贤在魏源面前,依然执弟子礼,苦笑道:“还是叫我仲德吧。”
“唉,礼不可废,如今你是超品伯爵,堂堂锦衣卫大都督,钦差巡抚山东,我这个山东按察使,可轻慢不得。”魏源看着王贤,半真半假地笑道。这个当初他当县令时收的徒弟,如今官位早就在他之上多矣……虽然魏源只用七八年时间,便从七品县令一跃升为正三品按察使,完全是一年一个台阶,升迁速度已然惊人,但和自己门下高足一比……还真是完全没法比。
“老师,您就别挤对我了。”王贤脸上的苦笑更浓:“您到什么时候也是我老师……”
“好吧,既然钦差大人这么说,下官也只好遵命了,当然只是私下里。”王贤的态度魏源自然受用,便不再客气道:“仲德,你跟我说实话,山东还有没有救?”
“老师,一定会出乱子的。”王贤坦诚相告道:“现在我们能做的,就是让乱子可控,在我们有准备的情况下乱。这样乱一场也好,乱才能后治。”说着苦笑道:“想不到,他们害我一个还不够,又把老师也推到这个火坑里来了。”
“这是什么话?”魏源正色道:“我等为官,不就是上保社稷、下安黎庶。山东的千万百姓,难道不是我大明的百姓?山东这一省之地难道不是我大明的疆土?”
“老师说的是。”王贤闷头听着,心中苦笑,我这魏老师还是老样子,大道理一套一套。
“既然来了山东,为师就听你调遣。”不过除了爱唱高调,魏源确实是个私心比较少的好官,他看着王贤道:“你只管吩咐就是!”
第九百五十六章乱
等到傍晚时分,郭义起床,四位大人便碰头开会。储延向魏源和郭义讲了如今在山东推行的五项举措,歉意地笑道:“这其中有些是二位大人的职权范围,但时间不等人,在下之前越俎代庖了,二位大人见谅。”
“无妨。”郭义看看魏源,豪爽笑道:“我等临危受命,来山东就是为对付平白莲教的,怎么对消灭白莲教有好处,咱们就怎么办!”
“不错。”魏源也点头表态道:“我们四人如今同舟共济,须得不计毁誉,齐心戮力,方不负朝廷重托!”
“是是。”储延心说,这话应该是王贤说才合适吧。一边点头,一边偷眼瞧王贤,见他也在点头,并无不悦之色。心说朝廷派他的老师来山东,还真是高明。
“不过。”魏源皱眉说道:“这五项虽然都对,但没有直接打击白莲教的举措。这样文火慢炖固然稳妥,却也需要刚柔相济,方为正道。”说着沉声道:“本官提议,按察司还是要以捉拿白莲教骨干为要务,先抓几个头目杀掉,震慑一下再说!”
“可以。”王贤虽然觉着有些操之过急,但细想也没什么不妥,便点头答应。
“我这边……”见魏源一来就开工,郭义也不能落后,沉声问道:“似乎近期没什么差事呢?”
“侯爷的差事最重大。”王贤看看郭义,叹口气道:“你得整军,山东的卫所军队,刨掉老弱病残,实际不足员额一半。就是这剩下的一半,也已经被白莲教和某位王爷渗透得不知几凡了。真要到了用兵的时候,只怕顶不了事……”顿一顿,他轻声道:“而且还会反噬……”
“呵呵。”郭义笑道:“钦差大人放心,给我三个月时间,保准给你训练出一支可用之军来!”他这十来年一直操练京军,对自己的承诺还是很有信心的。
“我当然相信侯爷你,可就怕人家不给咱们这么长时间。”王贤又叹口气道:“恐怕侯爷要先将重点放在清洗上,把军队中的异己分子彻底扫除,宁枉勿纵,也不能留下隐患!”
“这个您就放心吧。”郭义却满不在乎地笑道:“用不了多长时间,我就能把那些包藏祸水的家伙揪出来!”
“好!”王贤点点头,虽然心里一点不踏实,但不相信郭义又能怎样?他只能强笑道:“我相信侯爷一定能办到!”
按察使和都司到位后,山东的布、按、都三套系统全速运转起来。储延的布政司负责赈济百姓、力劝乡绅减租减息;魏源的按察司则全力推动百姓保甲连坐,重赏举报白莲教的老百姓,四处捉拿白莲教头领。郭义的都指挥使司自然把所有精力都放在清洗军队、整军备战上。
王贤居中协调,密切关注各方面的进展,五六月的济南如火如荼,但眼见着各方面都上了正轨,王贤心里却终于感到了丝丝清凉。
“估计到秋天收获时节,我这颗悬着的心就能放下来了。”夜里睡觉之前,王贤对顾小怜笑道:“咱们这半年,算是没白忙!”
“官人能看到希望,实在太好了。”顾小怜伺候王贤躺下,轻轻给他打着扇,她最清楚王贤心里的苦楚,此刻自然开心笑道:“这样秋天时姐姐和狗蛋儿北上,可以好好欢聚几日!”
王贤愣了一下,这才想起林清儿上月来信说,一等秋凉,就会带儿子到北京和他团聚。虽然估计到时,自己还会被山东的差事困住,但好在山东是进京必经之路,一家人可以短暂团聚,聊解思念之苦。
“哎,这阵子忙的头晕,竟没有给她回信。”王贤不禁一阵愧疚道。其实不是因为忙,是因为他心里堵得难受,那些话却又无法写在纸上,几次提笔都怅然搁下……
“确实有些不应该。好在奴家已经替官人写信解释了。”顾小怜抿嘴笑道。
“那就好!”王贤松了口气,又问道:“你没有提山东的情况吧?”
“官人放心,让姐姐担心的话,我一句都没提。”顾小怜说着又有些不确定道:“不过姐姐那么聪明的人,猜也能猜出个七七八八……”
“哎,是。”王贤十分认同这一点:“你林姐姐最聪明不过,什么她都知道,只是不说而已……”
“时候不早了,官人快睡吧。”顾小怜放下纱帐,继续给王贤打着扇子道:“明早还要去军营呢……”
“嗯……”王贤点点头,应了一声,不一会儿,鼾声便响起来。
顾小怜轻轻为他打着扇子,借着微弱的烛光端详着王贤酣睡时的样子,心里充满了怜惜。她知道这次王贤来山东,和之前任何一次都不一样。之前虽然也有危险,可终究是有希望,但这次,分明是只有绝望……不过幸好,这个永不言败的男人,依然不屈不挠,硬生生拼出了一丝希望来!
顾小怜痴痴地看着王贤,眼圈不由红了,她附在他心口,轻声说道:“不管是刀山火海,小怜总是陪着你的……”好一会儿,她也靠在王贤身侧安睡了。
夜深,万籁俱寂,整个钦差行辕安静下来,整个济南城也安静下来……
三更的梆子刚刚敲过,济南城的定安门被突如其来的信使叫开。城门打开后,那信使纵马一路疾驰,清脆的马蹄声敲碎了这冰碗一样的静夜!
王贤是被周勇叫醒的,和顾小怜披衣起身,沉声问道:“出了什么事?!”
“大人!”周勇的声音透着慌乱,口齿不清地禀报道:“不好了!白莲教反了!”
“什么?!”王贤惊得倒抽冷气,半晌说不出话来。
深夜的钦差行辕灯光次第亮起,三位地方大员闻讯匆匆赶来。魏源和郭义还好,储延的脸色就难看极了,似乎已经预见到自己悲惨的命运……朝廷惯例,一旦出现叛乱,地方官必受严惩。之前佛母烧了三大殿,他就是在戴罪办差了,这会儿白莲教又造反,王贤都自身难保,恐怕没人能保得住自己了。
待三人到齐,一直沉默不语的王贤嘶声道:“诸位,我们遇到大麻烦了!”
“大人,是哪里的白莲教造反?”储延颤声问道。
“莱州府即墨县。”王贤将手中的军报递给三人传看,低声道:“据报是因为当地官府捉拿了白莲教头目的家眷。本是想借此逼那些头目自首,谁知那些人却造反了,带教徒冲入县衙,打开牢房,杀了县令……”
“一群废物!”魏源脸色也十分难看起来,归根结底,是按察司给地方官府极大的压力,才会出现这种场面。
“现在情况怎么样?”郭义沉声问道。
“他们已经开仓放粮、扯旗造反……”王贤低声道:“具体的情况尚未可知,估计得明后天才能有信了。”
“必须立即上报朝廷!”魏源定定神,沉声道:“然后以最快的速度解决即墨县的白莲教,无论用什么方法,决不能让这股野火,把别处也点燃了!”
“臬台说的对。”郭义点头附和:“必须要立即剿灭他们!”
“侯爷,你的军队整到什么程度了?”王贤看看郭义,本来这是明天要考察的问题,只能在今夜仓促发问了。
“大人放心,这一个月时间老郭我一天都没闲着。”郭义慨然道:“多了不敢说,能给大人两万可用之军!”
“那太好了!”魏源闻言松一口气道:“两万兵马足以平定叛乱,但一定要快!”
“不行啊!”事关身家性命,储延也一改平日应声虫的模样,使劲摇头道:“带着这么多军队穿过大半个山东,恐怕还没到即墨,别处的白莲教就都要反掉了!”
“大军是用来让那些蠢蠢欲动的家伙打消妄念的。”魏源不敢苟同道:“怎么会吓得他们造反呢?!”
“魏大人来山东时间不长,不知道白莲教有多厉害,每个村每个县都有他们的堂口,他们只要散布官军是来本地剿灭白莲教,要将所有教徒全家杀光之类的谣言,到时候有人登高一呼,必定应者云集。”储延满脸恐惧道:“不能妄动刀兵,否则将彻底不可收拾啊!”
“藩台大人是被白莲教吓破胆了吧!”郭义嘿然笑道:“本帅也是镇压过乱民造反的,必须用雷霆手段,杀上一批人,将胆敢出头的碾成粉末,其余人自然就吓破胆,乖乖缩回头!”
“不一样的!”储延跺足道:“你不知山东百姓的怨气有多重,他们已经一无所有,死有何惧?!只有按照原来的法子减税减负、减租减息徐徐滋润民心方是正道!”
“你干你的,我打我的就是,本来就两不相干嘛!”郭义却满不在乎道。
“白莲教已经遍布全省,怎么会是两不相干呢?!”储延也有些火气了,针锋相对道。
“好了,二位别吵了,听听钦差大人的意思吧。”魏源劝住两人,三人都将目光投向王贤。
王贤却沉吟不语,两眼直勾勾看着山东省内的地图。两人便不再说话,等王贤想清楚再说。
第九百五十七章两难
好一会儿,王贤抬起头,看看三位大员道:“三件事。储大人拟一本奏表出来,我们四人联署,八百里加急发往京城。”
“是。”储延点点头,这是题中之意。
“第二件事,各地下发安民告示,山东全境免除今年赋税,命百姓安分守己,不得听信妖言,轻举妄动!”
“是。”储延和魏源都点头,如今最重要的不是平叛,而是避免祸乱蔓延,以致不可收拾。
“第三件事。”王贤叹了口气,看向郭义道:“天亮后立即整军,我二人率军往即墨平叛……”
“是!”郭义见王贤最终还是听了自己的,神情大振,高声应下。
“大人!”储延惊恐地看着王贤,嘶声道:“山东的情况您应该最了解不过……”
王贤一抬手,示意储延不必再说,淡淡道:“如果他们没有杀害即墨县令,还可以先行招安,但现在,本官只有率军剿灭一途了……”顿一顿,他把真正想说的话压了下去,勉强解释道:“即墨县白莲教造反,应该不是偶然事件,而是一次试探,我们招安是没有用的。反而会被认为官府虚弱可欺,结果只能是更大规模的叛乱!”
“是。”魏源点点头,轻声道:“而且皇上也绝对不会同意招安的……”
想起那位唯我独尊的永乐大帝,所有人都不由点头,一定是这样的。
“就这么定了吧。”王贤起身,看看三位大人,沉声道:“我和侯爷前去平叛,储大人和魏大人坐镇济南,尽力避免更大的叛乱。”
“遵命。”三人都点头应下,脸上写满了凝重。
“诸位。”王贤沉吟片刻,本想说些话,鼓励一下士气,话到嘴边,却只化作两个字:“保重!”
“大人保重!”这两个字,却引起了三人强烈的共鸣,值此风雨飘摇之际,还有什么比‘保重’更恰当的字眼吗?
白莲教在即墨叛乱后的第三天清晨,两万平叛大军从济南誓师出发了,郭义为主将,王贤是钦差监军,大军浩浩荡荡向东进发!
一路上坏消息不断传来,即墨之外,又有高密、莱阳、文登、胶州、日照等县的白莲教也扯旗造反,整个胶东半岛似乎都要被白莲教占领了!
这让王贤的心情格外沉重,他实在是没有准备好……那些政策刚刚推行下去,还没有见到成效,被白莲教争过去的人心,还没有重新回到朝廷。更让他担心的,是郭义对军队的控制力,这些天行军,他一直在和军中的主要将领交谈。这些人虽然嘴上都是‘誓死效忠朝廷’,但以王贤天字一号大特务的觉察力,还是发现他们似乎怀着别样的心思。
王贤将这一点告诉郭义,郭义却让他放心,笑道:“那些家伙的家眷都被留在济南城,要是他们敢乱来,老子就杀他们全家!”
听了郭义的话,王贤目瞪口呆,原来这就是这位侯爷让军队可靠的办法!但事已至此,他也不能再说什么了,和郭义商议一下作战计划,大军还是直取即墨!别处的叛乱,先由该府自行解决,待即墨平定后再说。
和郭义商议完了,王贤又在营中徘徊良久,他听到官兵们说笑赌钱的声音,却无心追究,这终究不是他的兵……其实,从皇帝不给他兵权的那一刻,他心中就有不祥的预感,他觉得这次山东之行,会将自己彻底陷进去。之后的努力不过是想拼命抗拒这种预感,但就像孙悟空跳不出如来佛的手掌,他也终究无法抵抗这强大的漩涡……
回到帐篷,已经是月上中天了。女扮男装的灵霄和顾小怜与他同帐,灵霄已经睡了,顾小怜还在等着他回来……王贤不想让她俩陪自己出征,但他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所以一句话也没劝……
王贤在行军床上坐下,顾小怜给他除去鞋袜洗脚,突然听到王贤低沉的叹息声,顾小怜抬头看去,只见王贤竟眼圈通红,脸上写满了悲伤。
王贤拉起顾小怜,和她紧紧相拥。
“官人怎么了?”顾小怜感受到王贤心底的彷徨,忙轻声问道。
“别说话。”王贤轻声说道:“让我好好抱抱你。”
顾小怜身子便软下来,和情郎静静相拥在这行军营中。
青州,卸石棚寨,主厅白莲聚义厅。
这白莲聚义厅是一座硕大的山洞,虽然外头是白日,里面依然点着几十根熊熊燃烧的牛油火把,火光将厅中照得亮如白地。里头东西两侧各摆着十八把交椅,这些椅子上坐满了白莲教的舵主堂主,所有人都红巾裹头,身穿甲胄。脸上却面色各异,有人兴奋有人紧张有人焦躁有人不安。
北面铺着虎皮的石台上,更有一把白熊皮大交椅,以上端坐这一身白衣、白纱罩面的佛母,但说话的却是立在她身旁的唐天德。
“高羊儿是怎么回事?!”唐天德的声音透着浓浓的愤怒:“为什么不听号令,擅自起兵?!”
下面众头领面面相觑,心说高羊儿又不在这儿,你问我们,我们怎么知道?但唐长老的话不能不回应,一名挂着老鼠须、文士模样的头领硬着头皮道:“长老息怒,据说是因为他的家眷被官府捉拿,他为了救人,才提前发动,攻破了县衙。然后也只能一不做二不休,杀了狗县令,扯旗造反了!”
那文士模样的头领,是唐天德的军师叫宾鸿,素来为唐天德倚重。见他答话,唐天德才放缓语气道:“可这样一来,我们的全盘计划都被打乱!现在日照、胶州、高密、莱阳等地的头领也纷纷起事响应,让咱们如何是好?!”
“那有什么,反了就是!”不少头目嚷嚷起来:“这些年,咱们不就一直等着这一刻吗!”
“话是如此!可老夫和佛母还没有将全省的教徒整合起来。”唐天德黑着脸道:“此时起义,如何统一号令,把各路兵马统合起来?!”他的心情确实糟透了,原定下月十五全省各路诸侯会盟青州,如果一切顺利,佛母将成为山东白莲教的共主,到时候就可以名正言顺将各路人马抓在自己手中,再择机起事,胜算将大大增加!
但让即墨的白莲教这一折腾,局面全乱了套了,今天有五个县响应,明天说不定又有几个县跟上,各路人马一窝蜂扯起大旗,再想统合他们就难上加难了!
“长老,事已至此,我们必须要立即举起大旗了!”见唐天德仍在纠结,黄县的堂主刘俊劝道:“否则当心被人摘了桃子。”
“是啊!军师说的有理!”众人闻言纷纷附和,嚷嚷起来道:“那高羊儿现在可风光得不得了,号召各路头领到即墨跟他共商大计呢!”
“呸!”一个黑面的大汉啐道:“他高羊儿算什么东西,也敢人模人样地装老大?!”这大汉名叫丁谷刚,乃是平度州的堂主,和那高羊儿素来不对付。
“不就是占了个早嘛!”又有临朐县的堂主刘信怪声道:“先起兵就是硬道理!我可听说登州的董彦皋这两天就会起事!他要是抢在咱们头里,麻烦可就大了!还有莱州的王宣,这货也在高羊儿那帮人怂恿下,想挑头起事!这些舵主一旦起兵,可就要跟咱们平起平坐了!”
刘信所说的董彦皋、王宣等人乃是原先林三在时的左膀右臂,各令一府之地的白莲教,素来对唐天德父女并不服气,一旦让他们有了自己的兵马地盘,再想收服他们就千难万难了!
“刘堂主所言甚是。”刘俊大点其头道:“长老,我们既然是正统,就更应该及早树起大旗,好让各路英雄归心!”说着看看一直不说话的佛母,有些猥琐地笑道:“有佛母在,至少王宣不会乱来,剩下一个姓董的,也就折腾不起来了!”
听了这话,堂中众头领暗暗窃笑,那佛母眼中却闪过一道寒芒,唐长老咳嗽一声,岔开话题道:“起兵势在必行,但诸位想过没有,如果咱们现在起兵,会正好挡在官军的必经之路上,一下就会成为他们必须要先除掉的对象!”
“……”唐长老此言一出,厅中众头领都没了声息,纷纷倒吸冷气。别看这些家伙一个个牛皮哄哄,但其实谁也没跟官军当面锣对面鼓地战斗过。着急哄哄想起兵,无非是担心被别人摘了果子,但谁也没做好和官军厮杀的心理准备!
他们想的是让别人和官军斗个你死我活,自己在旁边坐收渔利。恐怕这也是各路头领共同的想法。
“长老所虑甚是,那高羊儿起兵恐怕非鲁莽之举,而是有人在背后撺掇,目的就是想拉咱们下水。”唐长老说完,宾鸿也缓缓说出自己的担忧道:“老夫活了大半辈子,有一个用血换来的教训,就是人不能被别人牵着鼻子走,结果肯定没有好下场!”
这下,所有人都不吭声了,没人敢挑这个头。
第九百五十八章青州
见半晌都没人说话,一直沉默不语的佛母冷哼一声,起身离开大厅。众人都知道,佛母这是嫌他们嘴炮打得山响,事到临头却全都缩了头。但那可是数万官军啊!自己这几千人马如何吃得消?
见众头领唉声叹气,唐长老只好挥挥手道:“先到这儿吧,容老夫再想想。”
“是!”众头领如蒙大赦,纷纷散去。
议事厅中,只剩下唐天德和宾鸿两人。唐天德一屁股坐在佛母刚才所坐的头把交椅上,苦恼地揉着额头:“你这个军师倒给我出出主意啊。”
宾鸿郁闷道:“长老,如今是不起兵也不行,起兵又可能成了牺牲品,我看这局面就是乐安州那位给设计好的,咱们确实不能往套里钻!”
“别说这些没用的,我要的是主意!”唐天德有些不满地看着宾鸿,心说平日里装得跟诸葛亮似的,怎么到了事儿上,还赶不上个臭皮匠!
“哎,好……”宾鸿苦恼地揪着老鼠须,想要琢磨出个两全之计来,可他不过是个落第的举子,哪有那么多张良计?就在他想破脑袋,准备认怂之际,突然刘信面色怪异地进来禀报道:“长老军师,乐安州来人了!”
“好啊!还敢来!”宾鸿正有气没处撒,闻言一下找到了目标,大声道:“正好问问他们,为什么要给咱们捣乱?!”
“……”唐天德阴着脸沉思片刻,沉声说道:“让他们进来!”
不一会儿,一名身着锦衣、气度高贵的青年男子,便在几名武士的保护下,施施然进了大厅。那青年向唐天德拱拱手,有些不太恭敬地笑道:“乐安堂堂主朱三,见过唐长老、军师!”
唐天德和宾鸿对这朱三略有不恭的态度并不在意,因为他们知道这家伙的真实身份,乃是汉王朱高煦的第三子朱瞻坦!虽然是反朝廷的白莲教,但对这种天潢贵胄还是有一种骨子里的敬畏。
“朱三公子来青州。”唐天德打量着朱瞻坦,闷声说道:“是不是要解释一下高羊儿是怎么回事儿?”
“呵呵,唐长老何出此言?”朱瞻坦却不接这茬,笑道:“高羊儿乃是莱州分舵属下,和我们济南分舵中间还隔着个青州,他想怎么做,我们可管不着。”
“不用在这儿打马虎眼,明人不说暗话!”宾鸿冷笑道:“高羊儿早就让那姓韦的拉到汉王府拜了码头,你父子当我们山东的爷们都是瞎的吗?!”
“有这件事?”朱瞻坦装傻充愣道:“那等在下回去,问一下我父亲再说。”说着笑笑道:“哎呀,就怕你们等不到那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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