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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官人(三戒)-第29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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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消消气吧。”朱瞻基安慰道:“你已经尽力了,真出了什么事儿,也跟你没关系。”
“这是什么话?!”王贤勃然变色道:“难道我是为了自己不成?!”
“我不是那个意思……”朱瞻基讪讪说道:“你哪来那么大火气……”
“你得再去劝劝皇上。”王贤拿出一份写好的奏章道:“皇上英明,看了这个不会无动于衷的!”
“这……”朱瞻基有些无奈地接过奏章,见上头十分详细地列明了锦衣卫所有的侦查结果,以及对那些灯行拥有的火药、烟花等危险物品的统计分析,十分触目惊心——王贤竟然断言,如果不加措施,任其搭建起灯山,在山顶发射火器,将导致京城百姓恐慌践踏,死者成千上万!届时白莲妖人趁机作乱,甚至有全城毁于火海的危险。
“这也太严重了吧……”朱瞻基看着王贤,显然觉着他危言耸听了。
“说到底,这是你朱家的天下,北京城是皇上二十年的心血汇聚。”王贤压着满心的怒火,苦口婆心道:“谁都可以掉以轻心,唯独你们祖孙不能掉以轻心!”说着他终于压不住火,霍地站起来道:“话已至此,无话可说,你就看着办吧!”
“好。”朱瞻基终于被说动,点点头,轻声道:“仲德,兄弟,谢谢你。”
“不客气。”王贤头也不回道:“我不是为了你们,我是怕京城的百姓遭殃!”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朱瞻基看着王贤消失的背影,不禁暗暗感慨,两人相识相交这么多年,自己已经变得面目全非,这家伙却从未改变……
朱瞻基在那里坐了好一会儿,正琢磨着如何将此事告知皇爷爷,又不至于引得雷霆震怒,蹇英、蹇芳兄弟联袂而至。两人满面春风,一见面就向太孙殿下道贺,丝毫不在意朱瞻基闷闷不乐的表情。
“殿下,大喜啊!”
“是啊,殿下!大喜!”
“什么狗屁喜事?”朱瞻基皱眉道。
“您忘了吗?祥瑞啊!”蹇英笑眯眯道。
“什么祥瑞?”朱瞻基愣一下,方想起是年前,两人跟自己说的那件事,不禁皱眉道:“现在还用得着吗?”
“当然用得着!”蹇芳笑道:“朝廷只是宣布了迁都,然后就过年放假了,百官纵使满腹牢骚,也没逮着机会发出来。”
朱瞻基微微点头,他当然知道皇上之所以挑了腊月二十八举行迁都大典,无非就是因为第二天便衙门封印、百官放假,一直到正月十八才重新开印。皇帝实指望有这段时间做缓冲,再用厚赏堵住臣子的嘴,这样等重新上朝时,杂音会少一些。
“但皇上肯定担心,百官并没领情,会趁着过年,串联走动,商量着来年一起作对。”蹇芳笑道:“您说这祥瑞来的是不是时候?”
“嗯,一点儿都不晚。”蹇英点头笑道。
“唔。”朱瞻基缓缓点头,确实,年前出现祥瑞最多只能讨个彩头,远不如这时候能急皇上所需。想一想,他看看二人道:“都是什么祥瑞?”
“各地共有神龟嘉瑞者一;庆云、景星等大瑞者六;白兔、白猿、白鹿、白狼等上瑞者十八;苍鸟、赤雁等中瑞者三十二;嘉禾、芝草、木连理等下瑞者百余。”蹇英说着拿出一份大红色的奏报,笑呵呵地送到朱瞻基面前。
“这么多?!”朱瞻基吓了一跳,他本以为这兄弟俩顶多弄点儿灵芝、白鸡之类意思意思,没想到竟搞出这么多名堂。这一下,让他把烦心事都抛到了脑后,仔细重看一遍喜报,又狐疑地看看兄弟俩:“我不是不相信你们,只是没想到,二位竟有这么大的能量……”这些祥瑞出现在七八个省,几十个府,却前后不差几日,这其中体现的人脉和控制力,想想就让人不寒而栗。
“呵呵……”兄弟俩对视一眼,蹇英轻声道:“本就没打算瞒着殿下,这件事,家父也出面了。”
“原来如此!”朱瞻基不禁恍然,原来这是蹇尚书送自己的一份厚礼,旋即便什么都明白了……蹇义那个老油条,似乎是看风向变了,想要弃了太子那条船,上自己这条。
但转念一想,蹇义不亲自出马,却让两个儿子出面,似乎还是不敢得罪太子,分明是想脚踩两条船!
‘这只老狐狸!’朱瞻基轻笑一声,心中却暗骂一句。
果不其然,当朱瞻基将各地出现祥瑞的喜讯,禀报给朱棣知道,永乐皇帝登时龙颜大悦,拿过奏报来仔细看了一遍,满脸欣慰地望着孙儿道:“好孩子!爷爷没白疼你!”
朱棣是什么人物,哪能相信什么见鬼的祥瑞?但这又有什么关系?他现在就需要这个,需要证据来证明迁都的正确性!
“一定要把祥瑞的文章做大做好。”朱棣兴致勃勃地指示道:“要制造出普天同庆的气氛!要让那些别有心思的家伙,知难而退!”
见朱棣如此高兴,朱瞻基不断点头,浑身骨头都轻了几两,那掖在怀里的另一份奏疏,却怎么也拿不出来了。
一直到皇帝说得口干舌燥,朱瞻基都没开口提王贤的事儿,还是朱棣看出他神色有异,问道:“还有别的事?”
“这个……”朱瞻基话到嘴边,就是说不出口,终是摇头道:“没有了。”
“去吧,跟内阁好好商量一下怎么操办?”朱棣心情大好,也就不刨根问底了:“朕看和上元节合办就挺好!”
“皇爷爷英明!”朱瞻基忙附和道:“孙儿觉着这样最好不过。”
“一定要办得隆重红火,不要怕花钱!”朱棣兴致勃勃道:“夏元吉那一关过不了,可以朕和他说!”
“是。”朱瞻基应声出去。
离开乾清宫,朱瞻基掏出怀中王贤的奏疏,暗叹一声,心说:‘王贤、兄弟,不是我不肯帮忙,实在是没法开这个口啊!’其实说白了,两道奏章是矛盾的,他先拿出王贤的,就没法拿出蹇英的。先拿出蹇英的,自然就没法拿出王贤的……
不用朱瞻基派人来传话,王贤也知道了太孙献祥瑞,上元节盛会非但没取消,反而要大操大办、大鸣大放的消息!
‘嘡啷!’王贤将桌上的茶具,全都推到地上,摔了个粉碎。
一干手下也全都黑着脸,二黑愤愤道:“太孙变了!原先心里总还装着国家百姓,现在一颗心,光想着怎么讨好皇上了!”
“行了,少说两句吧!”吴为瞪二黑一眼,低声道:“还嫌大人不够上火啊!”
二黑撇撇嘴,终究没再说什么。
“大人!”严清扶着轮椅,到了王贤身边,轻声说道:“有时候,尽人事,还得听天命。若天要让北京城出什么乱子,人力是没法逆天改命的。能做到的,咱们尽力去做,把损害降到最小,也就问心无愧了……”
王贤沉默好一会儿,众手下分明看到,他眼角有些湿润,愈加没人敢做声了。便陪着王贤一直发了半个时辰的呆,才终于等到他点头道:“是啊,有些事强求不得,尽力而为就是……”
说完,王贤抖擞精神,目光扫过一众手下道:“从今天起,自我以下,锦衣卫衙门一个人不留,全都上街,严密监控所有嫌疑对象!可以佩戴弓弩火枪,遇到紧急情况可以开枪!一切责任由我承担!”
“喏!”众将齐刷刷肃立应声。
第九百一十章上元
接下来的日子,锦衣卫探子如疯狗一般在街上盘旋,看到不顺眼的就抓,锦衣卫的诏狱早就不够用,连着顺天府和宛平大兴两县的牢房也被装得满满的。最后没办法,只能往府军前卫的军营里送,好在府军前卫至今仍未恢复元气,兵源不满半数,有的是房间装犯人……
至于为何不往规模最大的刑部大牢里头送,原因也很简单——明眼人都看出来,王贤这是公然跟皇上的意思对着干,要不是正月里头不处分的讲究,指不定忠勇伯的乌纱帽就得被摘了去。
幸好顺天府尹李攀还算明白人,知道自己和王贤是一条绳上的蚂蚱,王贤说白了,也是帮他在搞严打,而且是以那种完全无法想象的烈度在搞,别的不说,抓进来的地痞流氓、拐子捣子,就有几百上千!这阵子京城治安那叫一个好,说路不拾遗有些夸张,可夜不闭户是绝对有的。
没办法,不法分子也是人啊!看着那些全副武装的锦衣卫疯了一样的满大街抓人,有些穷凶极恶之辈胆敢拒捕,直接就被弓矢火枪射成马蜂窝子!别说拘捕了,就是逃跑都可能吃枪子呢!实在太可怕了!吓得那些大哥大佬瓢把子们,干脆全都猫在家里不敢出门,游走在街上敲诈勒索掏包拐人的地皮下三滥,也全都失踪密集,一个都没有了!有道是在专政面前,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就是这个意思!
结果就是京城的治安大好,老百姓反而更敢出门了,加上马上就是上元节了,灯山彩楼也扎起来了,家家户户都出来庆赏元宵,大街上人头攒动、人烟反倒比严打前稠密许多……把一心想营造恐怖气氛,把老百姓都吓回家里不敢出门的王贤,差点没气得七窍生烟……
没办法,这里是北京城,老百姓只认朱棣,皇帝既然发话,说要上元狂欢、热烈庆祝,老百姓就会狂欢庆祝,夜不归宿,哪里理会王贤是什么东东?人家北京城支援圣上骑兵的时候,他还不知道在哪儿吃奶呢!
见无法阻止这场上元狂欢,无可奈何之下,王贤只好改变策略,从遏制改为保护预防,让手下的将士分区分片,将所有参演的灯会、戏班都登记造册,将其道具材料统统检查没有危险之后,才准许他们出现在上元节的狂欢现场。
黄昏,京城中已经有不少烟花迫不及待地点燃,站在崇文门城头上的王贤等人,能闻到清晰的硝烟气息。
“烟火的气味,就是春节的气味的啊。”看着壮美的北京城,城中已经扎好、只待天黑的大大小小数百具灯山、上千个彩门,李攀升起丝丝身为顺天府尹的自豪感!
“我却闻到了战火的味道。”王贤脸上半丝表情都欠奉,他的瞳孔都被即将落山的夕阳,映得血红血红。
“伯爷多虑了。”李攀笑道:“经过这么长时间、这么高强度的警备,相信这个上元节一定可以平安完美。”
“不行,人太多了。”王贤摇头道:“盛会没开始的时候,咱们还能控制住局面,可等天一黑,盛会一开始,神仙也没办法了,只能听天由命……”
“不会有事的。”李攀笑着给王贤减压,然后便告辞下去了,他身为顺天府尹、京城的最高地方长官,要为今晚的盛会点灯!这是他的殊荣,他不能推辞,也不会推辞。
待李攀走后,王贤对一旁的吴为道:“你知道我的直觉,向来很准……”
“是。”吴为点点头,他跟着王贤多少年,岂会不知道?就凭着这种直觉,王贤不知带着他们躲过多少次危险!他叹口气到:“可是这一次,确实不是我们可以控制的,就像严先生说的,尽人事,听天命吧。”
“哎……”王贤吐出一口浊气,看着远处的后海方向,心中涌起一阵歉疚,自己死缠硬磨,终于让宝音和阿蘅留下来陪自己过年,可自己却整天不着家不说,还不让她们今晚出门赏灯……宝音倒是通情达理,知道王贤担心她们的安全,什么也没说。但越是这样,王贤就越是歉疚……
正月里天短,刚才还夕阳满天,这时候,天就已经擦黑了。王贤紧了紧披风,对一旁的众兄弟道:“都去吧……”他知道,今晚说什么都没用,因为人山人海中,几千锦衣卫根本什么都做不了。反正该说的早都说过了,所以干脆没有废话,王贤挥挥手,就让众将分头去了。
他自己也在吴为、周勇、还有女扮男装的灵霄、小怜,扮作锦衣卫的心宁心远等人簇拥下下了城头。一下城,王贤就看见一支军队隆隆开过来,定睛一看,是五千全副武装的神机营将士,全都是火枪在手,弓弩上弦。为首的骑在黄骠马上,身穿赤练甲的老将军,正是安远侯柳升!
“侯爷!”一见柳升,王贤面露喜色,忙上前行礼。
柳升对王贤印象极好,骑在马上,拢着胡须哈哈大笑道:“王小子,这下放心了吧?陛下不是你想的那样大意,其实早有安排!只是不想破坏节日的氛围,才外松内紧罢了!”
“怎么,除了神机营,皇上还有安排?”王贤问道。
“当然,成国公和赵老太监在宫里头,带着全班人马各处巡逻呢!”柳升笑道:“放心吧,今晚歹人不做乱则罢,一旦作乱,非叫他死无葬身之地!”
“呵呵,好……”王贤笑笑,但笑容有些牵强。
“怎么,还不放心?”柳升瞪他一眼,笑骂道:“我说你小子是不是紧张出毛病来了?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这算什么啊!”
“哎,不一样的。”王贤摇头叹气:“那是打仗,有十分力可是使十分力。这是安保,有十分力能使出一分就不错了……”
“成了,我不跟你扯了。”见部队走远,柳升朝王贤一挥手,哈哈大笑道:“前天庄子里送了些野味来,回头去我那吃酒去!”
看着安远侯的背影越来越模糊,王贤刚要说点什么,突然听到砰地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众护卫赶忙拔刀将他护在中间。却见灵霄指着夜空中绽开的巨大烟花,欢喜地蹦跳道:“开始了!开始了!”
大明迁都北京后的第一场上元盛会,果然就在这天刚挂上黑幕的一刻开始了!酝酿多日的激情在此刻迸发,迸发出火山熔浆般的灼人热浪!这热浪是由灯山、由香雾、由丽人、由那亿万盏花灯、由那千万处锦帐!由那如流水的车、由那如游龙的马构成!
天上时时都有成百上千的烟花绽开,那绚烂多彩的烟花,完全遮盖了繁星!地上是数不清的高脚、旱船、杂耍、信子,围着一辆辆光彩夺目、千姿百态的大型花车招摇过市,引得摩肩接踵的百姓目不暇接!
爆仗声、丝竹声、锣鼓声、吆喝声,已经汇成一锅粥,哪怕是交头接耳,也得用尽力气才能听清对方说话,只要距离稍远,就谁也听不到什么了!
当然在上元节中,唱主角的自然是花灯!各式各样的花灯流光溢彩,让人目不暇接,就好像天上的银河落在了京城的棋盘天街上,万灯千盏、闪闪烁烁、争奇斗艳、美轮美奂!沉浸在欢乐海洋的京城百姓,或是携家带口、或是呼朋唤友,或是情侣挽手,他们头上戴着花环、手里拿着丰富诱人的小吃,尽情地徜徉在这灯的银河中,欣赏着、品评着那些费尽心机、不惜成本打造的精巧花灯!
那全用白玉做成,仿佛天宫的宫灯的是福州灯!
那用绢囊贮粟为胎、因之绕缀、及成去粟,浑然如玻璃球的是新安灯!
那用圈片直径有三四尺,全用五色琉璃制成的昂贵花灯是苏灯!
那用五色珠为纲,下垂流苏,灯上画着龙船、凤辇、楼台故事,最让年轻男女注目的是珠子灯!
那镞镂精巧,五色妆染,用影戏之式的是最讨小朋友喜欢的羊皮灯!
那用千丝结缚弱骨,轻球万锦装扮,碎罗红白相间,剪缕百花万眼,一看好似彩云笼罩着月魄,珠光宝气围绕着星星的是万眼罗灯!
还有那种飙轮拥骑,回转如飞,灯罩上绘出战争场面的马骑灯,更是人人爱看,观者如云!
但最最最最隐隐注目的,还是御街上那些数丈高,乃至十余丈高的庞大灯山!那是各省各地耗费无数民财,向皇帝进献的迁都贺礼!所以赵王才会为了那些灯行出头,压住‘不懂事’的王贤……既能讨好皇帝,又可以示好地方大吏,惠而不费,何乐而不为?
那些灯山,真的像是小山一样,阔有两三百步,用数百根木梁搭建成骨架,然后用各种花灯、彩绸、琉璃、鲜花装点而成,待到灯山上千万盏宫灯点亮,各种烟花火药点燃,整座灯山香雾缭绕,灯火辉煌,就像一座座仙山一样!
第九百一十一章鳌山灯
这样的盛会佳节,朱棣也携后宫嫔妃、皇子皇孙、宗室公卿、文武重臣登上承天门,在城楼上摆开筵席、赏灯作乐,以示与民同乐。看着银河般的天街御道上,那一座座辉煌宏大的灯山,听着一锅粥似的鞭炮声、锣鼓声、还有万民欢呼声,朱棣感到十分畅快。
这时,太孙朱瞻基又适时献上祥瑞,皇帝更是龙颜大悦,笑声十分洪亮。见皇帝难得的兴致勃勃,赵王等人自然拼命凑趣,满嘴俏皮话、卖力哄皇帝开心。朱棣被逗得笑声连连,但皇帝心里其实没那么愉快……虽然拼命提醒自己,这种时候不要看太子添堵,但朱棣还是忍不住瞥了坐在左首的朱高炽一眼……
果然不出所料,太子殿下正神情凝重地看着城楼下的灯火,满脸忧虑的样子仿佛看的不是灯火,而是战火一样。
‘哼……’忍了又忍,皇帝还是忍不住冷哼了一声。这一声虽然不大,但在时刻关注皇帝的赵王等人耳中,还是盖过了喧嚣的声响。所有人都不做声了,惴惴地看着皇帝。
“既然如坐针毡,你又何苦来这一趟?”朱棣冷冷看着太子,城楼上的气氛登时到了冰点。
太子沉默了片刻,起身回禀道:“儿臣不是有意扫父皇的兴致,实在是担心,今晚会有些不太平……”
“哈哈!”朱棣怪笑一声道:“太子说,不是扫兴,尔等可信?”
“呵呵……”赵王等人干笑起来,不少人有幸灾乐祸之意。
“父皇息怒。”赵王假模假样劝解道:“太子殿下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正是社稷之福啊!”
“放屁!”赵王不这么说还好,朱棣一听,重重搁下手上的象牙筷子,怒道:“他分明是故意在膈应朕的!不就是迁都的事情不合他的意吗?!”皇帝越说越愤怒,显然早就压了满心的怒火,一触即发了:“他就一次一次地忤逆朕!变着法子地触怒朕!朕的太子殿下到底生了一副何等心肝?是不是非要把朕气死才安心!”
皇帝这话一出口,非但太子,所有人全都跪在地上,朱棣尤愤愤道:“一定是这样,气死了朕他才能登基哩!”
“陛下!您是不是有酒了?”蹇义夏元吉等一干老臣,闻言魂飞胆破,再也顾不得皇帝正在气头上,以头杵地,声泪俱下的劝谏道:“请收回方才之言!这不是一国之君议论储君的言语啊!”“陛下,您是要把太子逼死吗?!”
“朕岂敢,是他要逼死朕才是!”朱棣发作出来,心里头没那么堵了,再说今日又是上元盛会,不是发作的场合。刚想找台阶下去,好死不死又看了太子一眼,不禁血往上涌,闷哼一声道:“你们看他,可有一点愧疚的意思?”
众人看向太子,见太子跪在那里,脸上无悲无喜,确实没有什么惶恐惭愧之色。
“太子殿下一定是吓傻了……”蹇义忙替太子圆场道:“对,一定是这样!”说着赶忙朝太子递眼色,小声道:“快跟陛下赔个不是啊!”
“是!”太子倒也痛快,当即点头道:“是儿臣错了,父皇请息怒。”话虽如此,然而他的脸上,却依然没有半分愧疚之色。虽不至于说是敷衍了事,但诚意了了也是不争的事实。
这下子,不少人都品过味来了,太子和皇上已经决裂了……不只是皇上对太子,太子对皇上也是如此。
朱棣死死盯着太子,漫天的烟火,映得皇帝的瞳仁一片血红。所有人都看到,朱棣的额头暴起了青筋,双拳紧紧攥起,这是皇帝发作前的征兆……在场的都是天子近臣,在之前的岁月里,多多少少都曾见过。每一次都是天子一怒、血流漂杵!每一次都是天崩地裂,日月无光!
所有人都不敢再说话,低着头,心全提到嗓子眼,焦灼的、惶恐地等待着皇帝的雷霆发作!
然而,等了又等,却始终没有等到……有人大着胆子抬起头,却惊异地看到天子脸上的怒火,竟消失了。也不能说是消失,仔细观察的话,还是可以从皇帝的嘴角眉梢,看到那一丝丝隐藏起来的恨意杀机。多年以来第一次,皇帝竟压住了怒火,没有发作出来!
“都起来吧,跪着干什么!”朱棣的声音也平静下来,似乎还带着丝丝的萧索:“继续欢宴吧!”
来不及细想,众王公如蒙大赦,赶忙起身回座。只有太子仍跪在那里。
“你还跪在那儿干嘛?还要朕亲自搀你不成?”朱棣冷冷瞥一眼太子,语气虽然仍然不善,但字面的意思已经足够让臣子们欣慰了。无论如何,这场眼看要爆发的大乱子,算是有惊无险过去了……
“陛下快看!”待太子起身,黄偐赶忙调动气氛道:“鳌山灯点亮了!”
朱棣和众臣公也暂且压下纷乱的心思,转头向天街上的鳌山灯望去!
那鳌山灯,是所有灯山中最高最大最气派的一座,高一十六丈,阔三百六十五步,中间有两条鳌柱,长二十四丈,两下用金龙缠柱,每一个龙口里点一盏灯,谓之双龙衔照。在这个年代人看来,简直是巨峰插天一般,宏伟壮观得惊人无比!
灯山上有苍松翠柏、有飞桥亭榭、有千灯万炬、有仙女珍兽!最最显眼的,是灯山最高处,那座恢宏的宝殿,竟是仿造奉天殿样式搭建!与五色玉栅簇成的‘皇帝万岁’四个大字交相辉映!一亮灯就夺去其他灯山的光彩!
“好!好!”城下百姓叫好声山响,城上的皇帝和大臣也目眩神迷,完全被这座鳌山灯震撼了!方才的不快场面,仿佛也被抛到九霄云外……
那鳌山灯分上下七重,每一重平台上,都有近百名衣袂飘飘的女子,在分工协作、维持这座庞大的灯山正常运转。灯光烟花中,这数百名女子便似瑶池仙女一般,引得城上城下的观众目不转睛!
突然,一丛密集的烟花从鳌山灯各层射出,白烟过后,梵音大作,一位白衣白裙、披肩白纱长巾、手持净瓶、杨枝,脑后金光闪闪的女子,竟赫然立在鳌柱顶端!
“是观音大士!”鳌山下的百姓惊呼起来,然后便如倒伏的麦田一般,齐刷刷地朝那观音下拜。
“这是什么名堂?!”城楼上,见百姓在自己面前跪拜别人,哪怕那人扮演的是观音菩萨,朱棣也大为不爽,闷声问道:“放灯就放灯吧,耍这套神神鬼鬼作甚?!”
“快去!”黄偐赶忙吩咐一旁的小太监,让那鳌山灯的总管,赶紧将菩萨撤下来。
就在小太监跑下城楼的工夫,人群爆发出更大的惊叹声!
原来那观音大士挥动手中杨枝,在那鳌山上一扶,七彩的烟雾便笼罩鳌山顶端!待那烟雾被风吹散,一只两丈多高、金光闪闪、威武雄壮的大公鸡造型的花灯,便被从山顶吊起,缓缓往鳌柱顶端升去!
看到这一幕,太子殿下浑身汗毛直竖,霍地便站起来,指着那金色的大公鸡,面色煞白煞白,好一会儿说不出话来。
“金鸡一唱……”一旁的朱瞻基,两眼瞪得溜圆,不由自主地颤声道:“天火降……”说完便尖叫起来,“快,抓住她们!”声音充满了惊恐!
不用太孙殿下吩咐,锦衣卫已经包围了这座鳌山灯!王贤为保万无一失,在每座灯山旁都安排了锦衣卫值守!这座鳌山灯规模最大、位置最要紧!王贤足足安排了六七十名部下在此!
王贤早就让部下牢记那首白莲教的歌谣,是以一看到那金鸡出现在白衣女子脚下,带队的锦衣卫百户便知大事不好,骂一声狗娘养的,抽出腰刀便率部下往上攀爬!
那鳌山实在太高太大,远处看巧夺天工、精美绝伦,可要是到了跟前,只能看到数不清的木头、竹竿横竖交叉绑在一起,密密麻麻通向顶端!想要爬上去谈何容易?!
几十名锦衣卫刚爬到一半,突然有暗箭从四面八方射来!猝不及防间,便有半数锦衣卫中箭,惨叫着坠落下去!
然而鳌山内部的厮杀惨叫,完全被喧闹的环境掩盖了!天街上十几几十万人,只听到一个庄严神秘的声音,从那鳌柱顶端的观音口中发出:“淤泥源自混沌启,白莲一现盛世举!”
“淤泥源自混沌启,白莲一现盛世举!”鳌山上,数百女子跟着齐声高喊起来!
鳌山下的百姓全都炸了锅,不少人也跟着一起喊起来。
承天门城楼上,从皇帝到太监,所有人都懵了!谁也万万没想到,白莲教妖人,竟敢公然在这北京城、在这皇宫门前,如此大张旗鼓地挑衅!
“金鸡一唱天火降!天火一降魔宫焚!”那白衣女子终于说出了那最关键的一句!
话音一落,那只金鸡竟真的啼鸣起来!
‘喔喔喔!’
那鸡鸣声有着可怕的魔力,竟可以穿透这嘈杂的环境,直入每个人的耳中!
下一刻,鳌山上射出数不清的火箭,曳着亮黄色的尾迹,划过承天门的城楼,往大内深处射去!!
第九百一十二章天火
上元节夜里,为了防止可能出现的骚乱,锦衣卫、顺天府,京卫都出动了大批人马上街巡逻,锦衣卫更是倾巢出动,连都督王贤都亲自出街,一双阴沉的眼睛,在翻腾的人潮人海中来回巡梭!
彼时,他就在承天门下,警惕地注视着那具鳌山灯。这具灯位于承天门正南,比承天门还要高出一截,直冲着城楼上的皇帝,自然是重点监控对象。事实上,就在几个时辰前,他还带领手下登上这座灯山,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查看过一遍。
当时的情况看,并没有什么异常,但这灯山太大、构造太复杂,谁也不敢打包票,到时会出什么幺蛾子。所以王贤心里没底,干脆就在远处,把这座灯山盯紧了!
不过王贤也不是太担心,他已经详细地实地勘察过,从鳌山灯的任何位置,都无法对承天门城楼中的皇帝造成威胁。而且他早已经在其周围,布好了明岗暗哨,灯山上稍有异动,锦衣卫就能将其包围,阻止不法之徒加害百姓!
只是不知为何,那一丝惊虑,总是萦绕在他的心头,怎么也挥不去……
当看到那白衣女子出现在鳌竹顶端,王贤的心咯噔一声,猛地回头去看身后的顾小怜。
顾小怜也一脸凝重,朝王贤点点头,沉声道:“是她!”
王贤的头嗡地就炸了!赶忙让吴为吹响了警哨,尖厉的哨声在嘈杂的环境中并不刺耳,但足以让在附近待命的锦衣卫听到了!
听到哨声的锦衣卫,同样也吹响了警哨,尖厉的哨声此起彼伏,连成一片!
与此同时,锦衣卫们赶忙往那鳌山灯冲去!然而,观灯的人群也被鳌山灯的盛景吸引,如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过来。锦衣卫们登时被人潮冲得七零八落找不着北,他们拼命推搡着人群,想要往前。然而,依然寸步难进……
这时,那只庞大的金鸡也出现了,还有那整日在王贤脑海盘旋的魔音,也出现了!
“金鸡一唱天火降!天火一降魔宫焚!”
“快!”王贤已经快要疯了,站在那里咆哮道:“把他们干掉!格杀勿论!”
然而,天街上几十万人塞得水泄不通,他的声音根本无法分开人群,将部队送到灯山下,所以只能是徒劳……而且,这时候干什么都晚了,那丧钟般的鸡鸣声后,鳌山上射出数不清的火箭,曳着亮黄色的尾迹,划过承天门的城楼,往大内深处射去!
仰头看着那些射向皇宫的火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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