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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官人(三戒)-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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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王贤知道,他是无颜见那些同窗,点点头,与他搭乘小舟,却遍寻不着挂着‘富阳李家’灯笼的画舫。
正在船夫不耐烦时,王贤突然听到银铃清脆的叫声:‘哥、哥……’循声望去,就见她和林清儿在一艘快船上朝自己招手。
赶紧让船夫靠过去,王贤和于谦上了她们的船,“怎么回事儿?”
“他们输不起了呗……”银铃撇撇嘴,虽然被人撵下船,却像一只得意的小孔雀道:“怕大哥让他们游回去吖!那个李寓给我和姐姐叫了条船,就先跑掉了。”说着奇怪道:“咦,二哥,这个人是谁,好可怜啊……”
“呃,你刚见过的。”王贤回头一看,见于谦的半边脸肿得厉害,辨识度确实不高。
“在下于谦。”于谦用袖子挡住半边脸道。
“吓,”银铃凑上前,瞪大眼观察着,“你这是怎么弄的?摔的么?”
“是……”于谦心说,这不算说谎吧?
“我看像被人扇的……”银铃却有了新的结论。
“呃……”小于谦也不知为啥要脸红,红着脸道:“不,是摔的。”
“摔成这样可真不容易。”银铃奉承道:“你真有本事。”
“一边玩去。”王贤把好奇宝宝踢到一边,对于谦道:“回去照实说就行了,这事儿不丢人。”
“嗯。”于谦点点头,不再言语。见那小丫头一直盯着自己看,他使劲把脸藏在阴影里,不愿被见到。
到了花港将于谦放下,两人拱手作别。开船之后,银铃大声道:“用熟鸡蛋滚一滚,可以消肿祛瘀……”
“多谢。”于谦挠挠头,摆摆手,在码头站了好久。
船儿又向武林门驶去,在那里可以搭乘夜航船回家。
桨儿划水船儿推波,将上元夜的浮华喧嚣渐渐抛在脑后,倦意也就涌上来。银铃偎在王贤身旁沉沉睡去,林清儿靠在他另一边,夜风微寒,贴近了才会感到温暖。林清儿也不说话,螓首贴在王贤的肩头,望着越来越远的西子湖,眼神中荡漾着幸福的微笑。
也不知想到什么,她突然伸手在王贤肋部轻轻拧了一把,让同样在想心事的王贤一愣。
“讨厌,害得人家跟一帮臭男人吆五喝六。”林清儿的嗔怪说是撒娇更恰当。
“咳咳,”王贤苦笑道:“其实那李寓说得对,最多就是喝醉了……”
“是我不对,后来你上了船,我才明白,你是宅心仁厚,是想让他们出口气,化解他们的怨气。”果然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在林清儿看来,王贤的无能表现,竟成了‘宅心仁厚’,“以后我不自作主张了……”
王贤这个汗啊,明明是我被玩得七荤八素了好吧?只是好汉不吃眼前亏,没有发作罢了……
“你闭上眼……”林清儿突然娇羞道。
王贤以为她要献吻,赶紧闭上眼,谁知道等了半天,也没等到伊人的香吻。睁眼一看,却见她从袖中往外掏摸点心……
见他睁眼,林清儿羞赧地小声道:“估计你在楼船上也吃不饱,我,趁人没注意,给你拿了几样吃食……”
“差点忘了,”王贤一拍脑袋,也从怀里掏摸出几样,用手绢包着的苏样点心,小声道:“这是大老爷们宴席上吃的,咱们见都没见过,快尝尝……”
月儿清辉照耀万物,两人的身影汇成了一条,倒影在这西子湖上……
第八十七章傲娇的知县
回富阳歇了两天,转眼到了正月十八,这天又叫‘收魂’,顾名思义,大家伙儿都收收心,学子攻书,工人返肆,农商各执其业,衙门也得正经办公了。
这天早晨,魏知县穿戴朝服,带着阖县的大小官吏,先拜了土地、衙神,祈祷新的一年风调雨顺,政通人和……别说还真灵,刚上完了香,天就阴上来,地上似乎看见雨点了。
‘我就靠了,老子拜的不是龙王……’魏知县黑着脸从土地祠出来。话说每位知县从土地祠出来,脸色都不会好看,因为明代县衙的土地祠,又叫皮场庙,里面除了住着土地公公,还陈列着数个人体标本,乃是太祖皇帝杀掉贪官后,剥皮充草制成的反腐倡廉道具。
回到大堂,官吏排衙,大老爷讲了几句‘新年伊始,万象更新、勤勉有加、不可懈怠’之类,便问蒋县丞道:“还有什么事?”
“刚开年能有什么事?”蒋县丞摇摇头道:“不过还真有件事……”说着看一眼立在吏班的王贤道:“三日前,西湖上元诗会,胡学士品评我浙江学子诗文,评出的第一名,正是我富阳县的。”
“哦?”魏知县淡淡道:“不知是哪个秀才?”
“此人不是秀才。”蒋县丞摇头道。
“那就是处士了?”
“也不是处士。”蒋县丞不卖关子了,一指王贤道:“而是大人麾下的王司户。”
“他?”魏知县瞥一眼王贤,面无表情道:“老兄不会是听错了吧?”
“不会的,这有王司户的诗文为证。”蒋县丞从袖中掏出片纸诗笺,将那首《元宵诗》念了出来。
“好诗好诗!”县学韩教谕听完拊掌大赞,却见别人都面无表情……排衙时书吏就是个背景,没有他们说话的地方,典史、巡检、驿丞之类的官员,都是从吏员升上来的,没那鉴赏能力。但魏知县和刁主簿应该有反应吧?可他俩一点表情都欠奉……弄得韩教谕有些惴惴道:“难道不好么?”
“好,”蒋县丞道:“不好能被胡学士评为第一?”
“那为何……”韩教谕读书读迂了,摸不着头脑道。
“不务正业!”魏知县冷哼一声。
“作诗是书吏该干的事儿么?”见知县也恶了王贤,刁主簿大喜过望,忙落井下石道:“我听说他原先啥都不会,突然就迸出这么首诗来,恐怕是找的枪手吧?!”
“这怎么可能?”韩教谕是地道的书呆子,否则也不会二十多年了还当教谕,“这样的惊才绝艳,怕是在大明朝都数得着,怎么可能甘当枪手?”
“这世上不可能的事儿多了!”刁主簿恼火地瞪他一眼,说着站起来拱手道:“王贤这厮还踢伤了我女儿,请大老爷主持公道!”
此言一出,堂上哗然,心说刁小姐怎么和王贤搅一起了?
“竟有此事?”魏知县看看王贤道:“你这狗才,还不从实招来?”
“回禀大老爷。”王贤赶紧出班道:“那天晚上的情形乱得很,容属下慢慢道来。”说着连说带比画道:“当时我们一桌十个人,九个男的,一个女的便是刁小姐……”
“咳咳……”魏知县连忙打断他的话,“胡说八道,你们九个男人吃酒,刁小姐一个女子掺和什么?”
“她是录事啊……”王贤忙答道。
‘噗……’‘扑哧……’大堂上响起一片忍俊不禁,众官吏肚子都快笑抽了,还得使劲板着脸。录事,原先是官名,比如录事参军。后来在酒席上督酒的人,被雅称为录事。再后来,因为酒宴上往往由妓女督酒,因而又成了妓女的雅称。
总而言之一句话,录事就是妓女的别称……
“一派胡言!”刁主簿气得面皮发紫道:“你竟敢玷污我闺女的清名,大人,小吏凌辱上官,当如何处置?”
“呃……”魏知县恼火地瞪一眼王贤道,“你怎敢胡乱诽谤?”
“大老爷明鉴,属下若有半句虚言,愿遭天打雷劈。”王贤指天发誓道:“当日吃酒的秀才都在本县,大老爷可招来询问!”
刚刚拜完了神,堂上官吏都信他不会咒自己,何况那么多人在场,撒谎是立不住的。于是望向刁主簿的目光都变了……
‘刁德易的闺女似乎向来风评不好……’
‘据说结婚后,还跟那帮生员走得很近……’
‘唉,这种女儿,掐死算了……’
‘小娘们真骚啊,不知道咱有机会不……’
刁主簿则愣在那里,听王贤的意思,显然闺女没说实话……他女儿说,男女是分桌坐的!
魏知县不敢再问下去,大堂之上,岂是开黄腔的地方?万一再有什么更香艳的情节,刁主簿还要不要做人了?想到这儿,他板起脸道:“事涉闺帏,慎言!”
“是……”王贤马上闭嘴,不过其实后面也没啥了。
“刁兄,你是本县三衙,更应该合规合矩。”魏知县又望向表情难堪的刁主簿,道:“若要告这狗才,还是先写份状纸,待放告时递上来,本官自会秉公而断!”
“是。”刁主簿也不敢纠缠了。他发现魏知县没有借机发作王贤,很可能是自己判断有误……
“你这狗才,本来要升司户的,这下先搁着吧。”魏知县又睥向王贤道:“等把案子查清了再说!”
“是……”王贤无奈道。倒不是无奈煮熟的鸭子飞了,而是因为魏知县一口一个‘狗才’,不知哪来这么大怨念?
散衙之后,王贤也顾不上回户房训话,径直到后衙求见……往日里他都是无需通报,直接进签押房的,但今天门房却不放行。
“老牛你个囊球。”王贤瞪他一眼,低声骂道:“老子年前才给你二百两……”
那门房叫牛文元,闻言苦笑道:“小人哪敢拦着司户?是大老爷传话说,不让你进的。”
“你帮我进去说一声,”王贤道:“说不定你听错了。”
“可不敢了。”刘文元心有余悸道:“大老爷现在规矩大,那些敢不听招呼、自作主张的,都被发落了……”
“那我回头再来。”王贤只好先回去户房,吃过午饭,他出去到了距离衙门不远的一处小院找司马求。司马求最近在外头养了个小的,从拉皮条到租房子,都是王贤一手操办的……
敲开门,就见一个身材高大、胸前一对面瓜的胖女人迎出来,一看到王贤便掩口笑道:“媒人来了,快里面请。”她就是司马求新收的小妾如花。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司马师爷独爱大胸脯……王贤恶意地想到,不会是司马求小时候没奶吃吧?
如花将王贤迎进屋,只见饭桌上摆着几盘精致的小菜,司马求正摇头晃脑地喝着小酒,看王贤进来,招呼道:“什么风把你吹来了,是给我温锅么?”
“初六那天刚给你温过。”王贤白他一眼,坐下道:“司马先生是‘新人娶进门,媒人扔过墙’啊!”
“这话说的,我是很感激你的。”司马求笑呵呵地拉起如花的手,“帮我找了这么个如花似玉的宝贝。”
“讨厌。”如花娇羞地捂住脸,她其实五官挺漂亮,就是胖,脸又大又圆,两只手捂不过来。
“噗……”王贤险些没一口水喷到俩公母身上。
“宝贝,你先下去。”司马求摸摸如花的小手,笑道:“我有事和王司户谈。”
待如花乖乖下去,司马求捏一粒茴香豆,慢慢咀嚼到满口生香,才揶揄道:“怎么,才半天就沉不住气了?”
“那可不,日子一长就生分了。”司马求面前,王贤毫不掩饰道:“要是大老爷和我生分了,我也有空了,第一件事就是接我老嫂子来与你团聚。”
“去你的!”司马求明知道他是吓唬自己,还是惊出一身冷汗:“少拿那母老虎吓唬我!”
“先生,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哦。”王贤苦笑道。
“好吧好吧。”司马求也苦笑道:“本来大老爷嘱咐我,起码晾你十天,可谁让我吃人嘴短呢?”说着煞有介事道:“实话告诉你吧,对于你在上元节的表现,大老爷很不高兴。”
“为何?”官场没有秘密,何况是那种万众瞩目的场合。对于魏知县这么快就知道了,王贤并不奇怪。
“这不明摆着的么!”司马求瞪他一眼道:“胡学士问你师承时,你为何说是自学?把大老爷置于何地了?”
“是大老爷不许我对外人讲的啊……”王贤叫起了撞天屈,“未经请示,我哪敢对胡学士说?”
“那也得分情况啊!”司马求一副‘你咋这么笨’的表情道:“这种千载难逢的机会,过去就不会再有,那些老大人还会重新聚起来,听你解释么?”
“不会了……”王贤摇摇头,不禁暗暗苦笑,这魏知县未免也太傲娇了吧?“但已然如此了,我该怎么办?”
“幸亏你还算有良心,没有答应徐提学的邀请,还说了大老爷的好话。”司马求露出笑容道:“所以大老爷虽然生气,但对你的感情并没变,从早晨刁主簿的事儿上,你还看不出来么?”
第八十八章搬家
既然魏知县只是矫情,王贤也就不往心里去了,他还有更重要的事儿要做——再过两天,老爹和老娘就要带着银铃去杭州了。
从过了年开始,老爹就一直忙于应酬官绅,到了正月十八才开始准备礼品、打点行装,忙得一塌糊涂,二十早晨才收拾停当。
王贤今天告了假,准备送老爹老娘去杭州城安顿。不送不行啊,家里东一箱笼、西一挑子全是老娘要带到杭州去的家当,不仅他兄弟俩得去送,还得找几个人帮着一起扛才行。
王贵本打算上街去雇几个劳力,却被老爹踢了屁股,骂道:“你不是打小二脸么?以他如今的地位,还用花钱雇人?”
跟王贵一个想法的王贤,只好无奈道:“是啊,秦守、帅辉几个,待会儿就该到了。”说完对老娘道:“不过娘啊,马桶就别带了吧……”
“你这贫穷乍富的熊孩子,不知道破家值万贯啊?”老娘瞪他一眼道:“横竖都有人帮着搬家,带到杭州去就省下再买新的。”
“买个新的用着多舒服。”王贤苦笑道。
“等你真有了钱再说吧。”老娘叹气道:“一家分三家,开销可就大了去了。你爹这差事,还不知怎么样,你哥的买卖也不知啥时候赚钱,到时候不靠你贴补就不错了……”
“你说这话亏心不?”被老婆看扁,老爹不乐意了,“明明是换了别的马桶就拉不出屎来……”
“嗷……”儿女们恍然大悟,老娘羞恼道:“笑什么笑,还不是生你们这帮兔崽子,落下的老毛病!”
一句话震住全场,老娘心里暗爽,这招真是屡试不爽啊,什么毛病都可以往上面安……
卯时刚过,秦守、帅辉和刘二黑,就带着几个民壮来了,开始在老娘的指挥下,一趟趟往大车上搬运。
“都小心着点,轻拿轻放,说你呢,别给我摔碎了!”
看着一辆辆板车推出去,家里一点点被搬空,尽管知道这是旧的结束、新的开始,老娘还是忍不住骂了声娘:‘跟被抄了家似的!’
“呸呸呸!”老爹怒道:“我这是去上任,吉利点!”
“就你讲究多……”老娘还有下半句‘也没免了去盐场晒盐’,但终究没有说出口。
慢慢掩上院门,老娘告别了这个代表王家最艰难岁月的陋居,眼泪还是没忍住滑了下来……
当她转过头,就见街坊四邻都站在巷子里,前几日他们陆续送过程仪了……老爹老娘的行李所以用了八辆大车,大半都是街坊邻居、还有那些同僚亲朋赠送的……但这次仍然提着篮子,里头装着些路上吃的团子、果子之类的吃食。
一边低声细语说着道别的话,四邻们簇拥着老娘出来巷子,大街上的人们也纷纷向她挥手作别道:
“哎呀,王贵他娘,你这还没走,我们就先舍不得了……”
“是啊大嫂子,你这一走,没人跟我砍价了,我赚钱都不痛快……”
“别走了吧,哪天不听你骂街,我们觉都睡不好。”还有人抹泪道:“杭州有啥好的,有我们这些被你骂惯了的街坊么?”
老娘闻言很是感动,朝众人点头道:“既然大家如此挽留,那我就不走了!”
“千万别!”街坊们登时慌了神,赶忙改口道:“还是省城好,咱们小县城没法比。”“人往高处走,我们不能拖你后腿啊!”“是啊,杭州城的百姓也需要你去教训呢!”“我们想你了,可以去看你么,反正这么近……”
“虚头巴脑,”老娘哼一声:“就知道你们巴不得我赶紧滚!”
“不是不是。”街坊们忙笨嘴笨舌地解释起来,但怎么解释,也解释不清那种既不舍又解脱的复杂的心情……
“行了,别说了。”老娘见码头到了,朝众人挥挥手道:“老娘光欺负你们也过意不去,所以老娘去祸害省城,你们也解脱了!”说着话锋一转道:“不过也别高兴太早,我要是在杭州住不惯,还是会回来的!”
“哪能呢,上有天堂、下有苏杭,保你去了就不想回来……”众人大笑道。
“老娘儿子还都在富阳呢,媳妇生了孩子,你们给伺候月子?”老娘冷笑道。
“你这婆婆真不着调,媳妇都怀孕了,还不老实伺候着……”众人和老娘笑骂起来,那点好容易积起来的离愁别绪,一下子被荤腥不忌的调侃,冲得干干净净。其实这才是老娘习惯的调调,那种伤感的小情调,在她的领域里,根本没法存活。
码头送别的人群泾渭分明,穿体面长袍戴方巾的,是来送老爹的;穿布衣戴毡帽、布衣钗裙的是来送老娘的,后者的数量竟比前者多了十倍不止……
这让银铃大为不解,“为啥老娘整天欺负他们,他们还都来送她呢?”
“娘的人缘好呗……”王贵自豪笑道。
“瞎说……”这答案显然无法让银铃满意,她又转向王贤。
“他们虽然提起老娘就恨得牙根痒痒,”王贤轻声道:“但都很尊敬她……”
“既然恨得牙痒痒,又咋会尊敬呢?”小银铃糊涂了。
“这不矛盾的,老娘牙尖嘴利、爱占便宜,街坊们自然恨得牙痒痒,”王贤望着被围在中央,神采飞扬、大声说笑的老娘,向妹妹解释道:“但她在咱们家遭受灭顶之灾时,一个人撑起了这个家,一直撑到云开月明,中间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街坊们也都看得清清楚楚。”说着轻轻一叹道:“越是生活艰辛的人们,就越知道这份坚韧多可贵,他们发自内心地尊敬她,有什么奇怪?”
“哦……”银铃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小声道。“我也觉着老娘顶顶了不起。”
“是啊。”王贵也点头道:“娘是世上最好的娘!”
“呵呵……”王贤微笑颔首,心里却直翻白眼道,也是世上最抠门的娘,把家里钱搜刮得干干净净,让我和林姐姐怎么过日子?
过午时,船到杭州,秦守下去雇了大车,又带人将行李卸下来,运到老爹去岁赁好的宅子去。
杭州城是南宋古都,尽管已经历经三朝,却仍处处透着泱泱大气,让县里上来的土包子们,难免缩手缩脚,颇有些自惭形秽的意思……
好在老爹老娘非常人也,就算心里紧张也不会让人看出来。车队穿街过巷,来到了清河坊太平里。王贤扶着大车,正要拐入巷子,突然听到惊喜的一声叫唤:“仲德兄!”
循声望去,便听银铃欢快地笑道:“呀,是你呀,脸好得可真快!”
便见那小于谦夹着书册,满脸笑容走过来。听到银铃的话,他的脸不争气地红了,点头道:“多谢妹子,你的法子很见效。”
“那是。”银铃得意洋洋道。
“咳咳……”王贤咳嗽一声,把于谦的目光转过来道:“还真是有缘分,又碰上了。”
“是啊,真巧。”于谦见车上满是箱笼,还有马桶,不由惊喜道:“仲德兄,这是要搬来杭州定居?”
“我爹娘搬来,我不来。”王贤笑道。
于谦这才意识到,后面坐在车上的两公母,是王贤和小丫头的爹娘,赶紧恭敬拜见。
王兴业来到省城,还是比较收敛的,至少没坐在车上抠脚,笑着与这少年秀才见礼。
于谦便陪着他们进了巷子,说来也巧,于家也住在太平里。王兴业所赁的这处住宅,还是于谦他二大爷的房产呢。
闻听此信,王兴业不禁暗暗郁闷,和老婆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同一个意思……要是早认识这小子多好,肯定能便宜不少。
于谦本来听说王贤还要回去,感到十分遗憾,但听说银铃要在杭州长住,不知怎么,却又感到十倍的喜悦。他也不知道为啥这么高兴,反正就是很高兴。
王贤看到他这样子,不禁暗道,他和银铃正是早恋的年纪,可别凑成一对了。对于民族英雄,王贤自然景仰万分,可让自己的妹妹嫁个民族英雄,他是一百个不乐意的。
忽见陌头杨柳色,悔教夫婿觅封侯。记得历史上于谦的老婆被发配山海关,好像还哭瞎了眼,王贤可不想自己的妹妹,来扮演这个角色。
转念一想,又不禁失笑,这想得也太远了吧?人家俩小孩还懵懵懂懂,我先想到几十年后了……
果然,每个哥哥都是妹夫的大敌,此话一点不假。
定定心神进了门,王贤发现老爹还真会享受,这宅子比原先富阳的老宅可气派多了,四水归堂的三进两层四合院,高高的马头墙,一水的黛青瓦,真有点大户人家的气派了。
“没办法。”老爹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道:“如今当官了,就得维持体面,打肿了脸也得充胖子……”
“没事儿,应该的……”王贤擦擦汗,他终于明白老娘为啥把地皮都刮到杭州来了。因为老爹如今是官了,自然不能再让官太太、官小姐洗衣做饭倒马桶,出门也得带跟班了。这可都是花销啊!
第八十九章小日子
把爹妈妹子安顿好,王贤便和王贵回富阳了。
侯氏已经搬去侯家的宅子住了,老娘果然神机妙算,侯家对此一点都不抵触,还雇了一个丫鬟一个婆子伺候她。是以这一晚,王贵就要去新宅居住了,他依依不舍地拉着王贤的手道:“二郎,你俩还是过来一起住吧……”
“衙门里有规定,我得住吏舍啊。”王贤当然摇头道。
“唉……”王贵眼圈通红道:“昨天还一大家子人,今儿却要分三瓣了,真让人难受……”
“有散就有聚,大哥放宽心,”王贤安慰大哥道:“我会时常过去看你们的。”兄弟俩在码头依依惜别,然后各奔东西。
王贤也不再回老宅了,他去杭州的工夫,已经安排帅辉和刘二黑,帮着林清儿将箱笼搬到吏员宿舍去了。
回到宿舍时,天已擦黑,王贤见一排院落都亮了灯,想到其中一盏是为自己而亮,他的心一下子又暖又软起来……
但看到自家的院子时,他却吓得魂飞魄散……只见一股浓烟冲天而起!
竟然有人纵火!吓得他箭一般冲进家去,见浓烟是从厨房冒出来的,再仔细一看,竟是林姐姐在烧火……
王贤登时哭笑不得,赶紧把咳嗽连连的林姐姐拉出厨房,然后自个对着浓烟滚滚的灶台发了会儿呆,最终也被呛得逃了出去。他也没烧过火,哪知道该怎么办?
林清儿脸上满是黑灰,一双眼被呛成了桃子,见王贤也没办法,急得快哭出来了……
好在这时邻居一位胖大婶以为他家着火,过来看看是咋回事儿,见状将灶台里的柴火掏出大半,然后猛拉了几下风箱,那浓烟才渐渐小了……
胖大婶回过头,像看白痴似的看着两人道:“塞这么多柴火进去干啥?”
林清儿羞得躲在王贤背后,王贤尴尬地呵呵笑道:“没做过饭,头回生火……”
胖大婶不信道:“她都这么大了,竟不会烧火?”
“以前在家里都是吃现成的。”王贤挠挠头,心说这谁家老婆,这么二?赶紧虚心请教起烧火的正确方法。
胖大婶手把手教他烧火的要诀,想起自家还坐着锅,又嘱咐几句千万别把房子点了,才不放心地走掉了。
送走了好心的唠叨大婶,王贤转回身,就见林清儿抱膝坐在厨房门槛上,小声抽泣起来。
“姐,你哭啥?”王贤走过去,和她并肩坐下。
“我没用,呜呜……”林清儿张飞似的小脸上,现出两道雪白的泪痕,抽泣道:“看着家里都收拾好了,还有现成的食材,想给你做顿晚饭来着,”可能是觉着太丢人,她双手捂住小脸道:“结果发现我学了半天,却忘了学烧火……”
“这不就学会了么?”王贤无奈苦笑,也只能安慰道,“谁也不是天生就会的……”
“嗯。”林姐姐振奋精神,用手背擦擦泪,彻底成了大花脸道:“你等着,我这就做饭去!”
“算了。”王贤赶紧拉住她道:“今晚乔迁之喜,咱们去下馆子庆祝一下吧。”
“哦……”林清儿一听,顿时如释重负。她倒不馋,只是对做饭太打怵。但想到老娘的嘱咐,又摇头道:“可是娘说了,不许乱花钱。”
“人饿了吃饭,这是天经地义的。”王贤笑道:“再说我到谁家吃饭是给他面子,谁还收钱?”说着拉起林姐姐道:“快去洗把脸,咱们去吃大餐。”
“还是不要白吃的好,人家挣点钱也不容易,”林清儿道:“再说欠情欠意的将来也麻烦。”
“姐姐说的是。”王贤呵呵笑道。
林清儿便不再说什么,进去屋里把脸洗了,出来时已经换了身男装,虽然一看就是西贝货,但本就是为了出入方便,又不是真要掩人耳目。
王贤看着这俊后生,笑道:“真是别有风味。”
林清儿白他一眼,抱拳粗声道:“小弟林青,请教尊姓大名。”
“在下姓倪,字老公。”王贤抱拳笑答。
“就知道占人便宜……”林清儿不依地娇嗔起来,从宋朝起,夫妻间就有老公老婆的称谓,后来宋室南渡,这称呼也传到了杭州。
“早晚的事儿。”王贤打个哈哈,和她拉着手出去,将院门锁上,几步就到了衙前街。
衙前街上灯火亮堂,夜市繁华,当然跟杭州没法比,林清儿赶紧把手抽出来,问道:“兄台,我们去何处用饭?”
“就这家吧。”王贤带她进了一间饭馆,笑道:“这家的三鲜暖锅是一绝。”
“要不怎么说王官人是吃行家呢。”一见是王贤,胖胖的店老板赶紧从柜台后面迎出来,满脸堆着笑道:“小人在杭州当厨子时,连臬台大人都吃过我的三鲜暖锅!”他是那卖肉的朱大昌的哥哥,叫朱大由,原先在杭州城饭店里当过厨子,后来攒了点钱,回乡开了这家饭馆。当初在省城做饭时的经历,自然被他反复拿来吹嘘。
对了,司马求的小妾如花,就是他和朱大昌的妹子……
“你就吹吧。”王贤却戳穿他道:“我上元节见过臬司大人了,人家说向来是吃素的。”
“小人说的是前任臬司……”朱老板笑嘻嘻地回道,两人哈哈大笑起来。
笑完了,朱老板把王贤请到二楼的雅座,干这行的都眼明心亮。自然看出林清儿是个女的,便也不多问,只跟王贤说话。
“暖锅之外,看着上几个小菜。”王贤吩咐道:“再去隔壁沽斤梅子酒。”
“隔壁已经关门了……”店伙计傻愣愣道。
“关门不会敲开啊!说王官人要吃酒,让他们看着办吧!”朱大由一脚把伙计踢下楼去,对王贤赔着笑道:“刚来的,欠调教。”然后也不用伙计,亲自把暖锅端上来。
暖锅就是火锅,不过用的是紫铜皮的锅子,大肚皮细腿,擦得锃亮的锅盖上,两端有活络的铜把手。锅底下烧的是富阳特产的竹炭。竹炭无烟,正可避免烟熏火燎的尴尬。
朱大由将锅盖掀开,里面铺着一层鸡,一层鸭,一层肉,都切成整齐的长条,错落码放得十分巧妙,在滚沸的鲜汤中也没散乱。之外又有冬笋香菇点缀其间,用清淡中和肥美,正得中华美食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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