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争霸天下(知白)-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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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定被莫洗刀骂了一句匹夫,但他却一点儿也不生气。在他理解中匹夫指的是有勇无谋的那类人,而莫洗刀显然就属于这一类。事实上,把莫洗刀和张狂骗进供奉着太祖皇帝墨宝的雅间没什么,即便被人知道了兵部也不会太过为难,莫洗刀只需咬定自己不知道这屋子有什么特别之处,兵部的官员最多严加斥责罢了。
他等的就是莫洗刀发怒,等的就是莫洗刀破门而出。
私闯和破坏,是两个概念。
当张狂没拉住莫洗刀被他一拳轰碎了房门之后,张狂就知道事情坏了。而莫洗刀在破门而出之后听到那些人的呼喊,一瞬间也明白了怎么回事。他就好像被一盆冷水从头顶浇落一样,清醒之后冷汗一下子从后背上冒了出来。
“卑鄙!”
他指着王维骂了一句。
王维耸了耸肩膀,微笑着往后退到王定等人身后。王定早就派了人站在客胜居门口等着,见莫洗刀破门而出后那仆从立刻飞奔而出直奔长安府衙门。一楼大堂里的边军们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他们全都站了起来看向楼上。
他们没反应过来,但方解却立刻就想明白了怎么回事。就在不久之前,张狂刚刚给他讲过太祖皇帝微服巡查长安城的时候几次在客胜居吃饭的事。只是他没有想到那个王定竟然yīn险到了这个地步,竟然诱使莫洗刀破坏供奉太祖遗物的房间,这罪过往大了说就是叛国谋逆!
王定站在楼上忍不住笑了起来,他伸手指了指被张狂拉住的莫洗刀微笑着说道:“就说你们这些人都是白痴,今儿才知道原来不止白痴,竟然还存着叛逆谋乱之心。这事说什么也瞒不住,身为大隋子民更不能眼睁睁看着有人破坏太祖遗物而坐视不理,我已经派人往长安府报官了,你这贼子就等着下狱坐牢……即便不砍了你的头,这辈子你也休想从大牢里出来了……还想进演武院?哈哈哈哈”
“我先杀了你!”
本来喝了不少酒就容易冲动的莫洗刀被王定激发出了一身怒火,他猛的跨步向前就要击杀王定。
张狂连忙从他后面抱住,急切劝道:“莫大哥,别再中了他的jiān计!他就是想激怒你对他动手,这样你的罪过就算坐实了!他们就能说你蓄意对太祖不敬,他们阻止你,你却试图杀人灭口!你再动手,真的百口莫辩!”
“还有个聪明人。”
王定嘿嘿笑了笑,指着莫洗刀的鼻子尖道:“贼子,即便你不动手又能如何?你对太祖不敬的事已经犯下,谁还能帮的里你?谁帮你谁就是惹祸上身!若我是你,要么就跪下来求饶,说不得我们几个念在你是大隋边军出身为国也立过些许功劳的份上,替你在官府说几句好话。要么……你现在就杀过来,看看能不能把我们几个都杀了。你可以试试啊,如果我们几个都死了,就没人指证你……下面都是你们边军的人,还不是你们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只是……今儿这些人若是帮了你,谁能保证rì后他们能不死?”
莫洗刀的肩膀剧烈的颤抖着,他的眼睛直直的看着王定,怒火在他的眼睛里不断的升腾,几乎从眼眶里溢出来。随着王定尖酸刻薄的话说的越来越多,他的眼睛变得越来越红。
“莫大哥,别听他的话,咱们下去,自己去官府认罪!”
张狂抱着莫洗刀的腰,就要往下走。
王定冷哼了一声,摆了摆手吩咐道:“拦住他们!”
“现在想跑了?别做梦了。刚才我已经说过,除非你把我们几个都杀了,否则今儿绝下不去客胜居这二楼,你破坏太祖遗物的证据我们得看护着,而你这主犯我们更不能放走!”
那些名门出身的公子随即向前几步,将楼道全都封住。王定等人的仆从也纷纷上前,把张狂和莫洗刀死死的围在里面。
“大哥,这事怪我!”
张狂紧紧抱住莫洗刀劝道:“若不是我想着能维持和气,也不会中了这些卑鄙小人的jiān计。今儿这事咱们都躲不开了,但不能再动手伤人,一旦动手,他们给你我安加的罪名就更多!”
“是啊……无论如何也躲不开了。”
听到张狂的话,莫洗刀紧绷着的身子忽然逐渐松懈下来。他回头看了张狂一眼说道:“你放开我吧,我听你的。不与他们动手就是了,大不了后半生在牢里度过而已。”
张狂一怔,犹豫了一下将莫洗刀放开后说道:“莫大哥说的对,咱们本就光明磊落怕什么,难道朝廷还只听他们一面之词不成?是他们把咱们骗上来的,只要说清楚朝廷必然不会冤枉咱们!”
“是啊……朝廷不会冤枉咱们……”
莫洗刀忽然笑了笑,转身对张狂说道:“其实自东楚活着回来,我就一直在想……朝廷真的是公正的吗?”
他骤然出手一把抓着张狂的腰带,直接将张狂从二楼扔了下来。
“我忠君尽责,一生至今为大隋杀敌超过一百五十人,我手上的血都是大隋敌人的,从来没有染过同胞之血。但是今rì只怕要破这杀戒,事已至此我也没什么好说的,朝廷要是会信你我是被冤枉的才怪,你还看不清这朝廷?我莫洗刀光明磊落大丈夫,怎么能坐牢?既然被人冤枉,那今rì我就把这冤变作不冤好了!”
我是光明磊落大丈夫,怎么能坐牢?
一瞬间,杀气四溢!
这浓烈到令人窒息的冰冷气息在二楼上一散开,王定等人都吃了一惊忍不住后退。他们谁也没想到,暴怒的莫洗刀竟然带着这样令人胆寒的杀意。他们这些世家公子无论如何也无法理解,边军身上的血腥味有多浓!
……
……
“莫大哥不要做傻事!”
在半空中翻身落地的张狂对楼上急切喊了一句,眼神里都是乞求。虽然他们这些人今rì大部分是初次见面,但同是边军出身让他们之间本来就有自然而然的亲近。他知道若是莫洗刀再动手的话,真的就无可挽回了。
张狂回头寻找方解:“方兄弟,快劝劝莫大哥!我们被人算计了闯进了供奉太祖遗物的房间,你们都劝劝莫大哥不要再冲动了!”
边军们都聚集在楼下,已经有人要冲上去将莫洗刀抢回来。张狂回头大喊的时候人们才发现,之前和莫洗刀张狂坐在一起的那个少年竟然不见了。谁也没在意,他是什么时候跑出客胜居的。
“懦夫!”
有人忍不住骂了一句:“临危自己逃走,算什么兄弟!”
“边军怎么会有这样的败类!”
就在边军开始愤怒的时候,忽然客胜居外面人影一闪。嘭的一声,一道佝偻卷曲的身影被人从门外丢了进来。那身影被丢进屋子里撞翻了一张桌子,酒水和饭菜都砸在他身上,显得狼狈不堪。
人们的视线聚集过来,见方解缓步从门口走了进来。而之前被丢进大堂里那人,正是一开始就守在门口等着去官府报信的王定的仆从。
张狂面露愧sè,对方解微微颔首示意。
方解点了点头,也不理会那些边军士兵们或诧异或歉然的眼神,笔直的走到楼下对莫洗刀说道:“莫大哥,咱们不管是不是被人冤枉了,今儿错事已经犯了就不能逃避,但……莫大哥说的对,咱们是光明磊落的大隋边军,即便是认错咱们也要自己走去衙门,自己去说。若是有人拦着你去长安府报官认罪,今儿咱们在场的边军兄弟没人答应!”
“对!”
张狂眼神一亮,立刻就明白方解的意图是什么。他马上振臂高呼道:“我和莫大哥一块去长安府去兵部认罪,咱们自己走去,要是有人阻拦咱们去自首,只怕别有居心!”
楼下的百多名边军立刻跟着喊道:“看谁敢阻拦!”
“谁若是动手,问我们答不答应!”
站在窗口看着外面乱象的侯文极忍不住多看了方解一眼,微微颔首,眼神里闪过一丝赞许。
这突然的变故让楼上的王定脸sè一变,他没想到自己安排在门口的仆从居然被人抓了回来。如果莫洗刀不去长安府而是去兵部,这事也就不那么容易办了。兵部的人要调查,地方府衙也插不上手。这客胜居里现在都是边军的人,他们一旦串联起来再反咬自己一口就麻烦了。他这个层次的人还不知道兵部如今连个主事的人都没了,自然担心自己偷鸡不成蚀把米。
长安府府尹崔大人和他父亲算是旧交,什么话都好说些。只要将这人先关入长安府,兵部想要调查也先要通过崔大人。后天就是演武院考试,莫洗刀无论如何也没了机会。再者,他对王维可不怎么信任。万一王维扛不住兵部的压力将实情说出来,他也别想再进演武院!
“不能让他走,刘焕,你去报官!其他人跟我将这贼子拿下,谁敢上来抢人谁就是叛国谋逆!”
与他同来的一个世家子弟立刻应了一声,转身就要下楼却被边军封住了楼梯根本就下不去。他想直接从二楼往下跳,可一看下面那么多虎视眈眈的边军又没敢。
“没事!”
王定冷笑道:“只要咱们困住这个人,用不了多长时间官府的人就能来!”
莫洗刀此时也冷静了不少,脸sè变幻不定似乎是在犹豫着什么。方解和张狂在楼下苦劝,他却没有什么反应。
客胜居里的其他客人们也都涌了出来,有人怕惹祸上身往外跑。方解本想将这些人都拦住,可却不敢随意出手伤人。
就在这个时候,莫洗刀忽然狂傲大笑起来!
“方兄弟!张兄弟!诸位边军兄弟!”
莫洗刀对楼下众人抱了抱拳大声说道:“今rì这恩义,莫某全都记在心里。但若是因为莫某一人而连累了兄弟们,耽误了兄弟们的前程,莫某良心不安。这世道就是如此,咱们这些卑微边军哪里能求到什么公道?”
“今rì之事,终究是莫某一人的过错,与你们都没有关系,边军兄弟之情我永世不敢忘记,待来世若是还有机会相识,咱们再不醉不归!兄弟们都退后吧,不要再插手!人生最长百年,死不过早晚。”
他转头看向王定等人缓缓说道:“但我死之前,害我之人又怎么能继续活下去?我走黄泉路……你们就给我做奴做仆吧!”
说完这句话,他猛的往前跨了一步面向王定等人。
一瞬间,一股暴烈的风从他身上卷起来。嗤啦一声,他身上的军服瞬间崩碎,如一片漫天飞舞的残蝶纷飞。**着上身的莫洗刀长发乱舞,如魔似狂。
风怒卷中,他一步一步前行。
古铜sè的肌肤上,横七竖八的都是伤疤。那些疤痕之密集,看起来就好像他身上布满了蛛网一样令人触目惊心。那一道一道的伤疤,如同恶魔裂开的嘴一样狰狞的笑着。
王定等人吓的面无血sè,他虽然修为不俗,可此时莫洗刀身上那暴烈的杀意让他根本就生不出抵抗之心,那种气势,根本就不是他能承受住的。他一边后退一边颤声道:“王维,王维!快杀了他!杀了他!”
可此时他才发现,王维竟然早已经退到了众人最后面!
就在他回头的一瞬间,莫洗刀猛的一抬手,身子化出一道残影,嘭的一声之后,那强有力的右手已经攥住王定的咽喉。肌肉条条凸起的右臂缓缓上举,王定的身子竟然被他单臂举了起来!
方解和张狂等人立刻往上冲,试图阻止莫洗刀杀人。人群cháo水漫堤一样往楼上涌,但显然已经来不及了。
就在莫洗刀手指刚要捏碎王定颈骨的一刹那,在客胜居里的所有人都似乎隐隐听到了叹息般的一声轻语。
很轻。
很短。
只有四个字。
画地为牢
这四个字传进每个人耳朵的一瞬,客胜居里的空气猛然一僵!整个酒楼如同被剥离出尘世,静止在一个另一个空间之中。就好像画面被定格一样,楼子里的人还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或奔跑,或呼喊,或挥舞手臂,或攀爬楼梯……但他们,都失去了zì yóu,一动不能动,如同满满一楼的雕塑。
☆、第一百零三章 陛下驾到
第一百零三章陛下驾到
方解看着眼前诡异的画面忍不住心跳开始加速,他此时感觉自己就好像置身于电视里的暂停画面当中。这种感觉之震撼难以用语言来形容,尤其是,他此时不是一个看客,不是一个毫无关系的观众。
一楼大堂里那一百多名边军jīng锐,修为高低不同,但他们都没能挣脱开这静止,雕塑一样摆放在那里。方解甚至错觉,如果有人现在再按一下暂停键,画面恢复的时候,这些被定住的人会不会全都摔倒下来,然后变成一地的碎渣。
不止是边军,包括客胜居的伙计,账房先生,其他客人,包括二楼的王定等人。
最诡异处在于静止和动融合在了一起,被定住的只是人。
茶壶里的热气还在婷婷袅袅的冒着,莫洗刀那残碎的衣衫还在飘洒。
方解将视线看向莫洗刀的时候,发现这个狂烈的汉子似乎正在挣扎。他赤…裸的上身肌肉隐隐间在弹动,而他眸子里有一种不服输的意味越来越浓烈。但毫无疑问的是,他挣脱不开这束缚。
画地为牢
方解在心里深深的记住了这四个字。
当初他和老瘸子聊天的时候,老瘸子曾经提到过这四个字。当时方解以为这不过是老瘸子对那种生活状态的描述,根本没有猜测到有人居然能达到这样逆天的修为。也正是因为方解的记忆力极好,所以才没有忘记这四个字的出处。
卓布衣
在铜墙铁壁中,悟透画地为牢。
而方解还处于震惊之中难以自拔的时候,他就被另一种震惊填满了内心。客胜居里的静止不是绝对的,蒸汽在升腾,残衣在飘洒……还有一个人,推开一间屋子的房门缓缓走了出来,负手而行,看起来步履轻松。
这个人,竟然在卓布衣的画地为牢中能zì yóu行动!
当看到这个人的时候,方解的瞳孔骤然缩小。
这个人身穿一件普普通通的锦衣,身上也没有什么很奢华名贵的饰品。简简单单,却显得雍容大度。他走到二楼栏杆处,手扶着栏杆往下看,然后动作很慢的微微摇头,似乎是自言自语了一句什么。
方解没听到,但是他却发现那人的眼神忽然间就朝着自己这边看了过来。那眼神中也是震惊,也是不可思议。就好像他看到那个人能无视卓布衣的画地为牢一样,似乎方解身上也有什么让人吃惊的地方。
有
因为方解站的很直。
所有人被定住的时候都保持着当时的姿态,千奇百怪。
但方解站的很直,他的手还在微微颤抖。
当那人带着不可思议的目光看过来的时候,方解骤然一惊……因为他忽然发现,原来这屋子里还能走动的不止楼上凭栏观望的那个人,还有另外一个人好像也没有被完全定住……那就是他自己。
“上来”
方解听到二楼那个锦衣男子对自己说了两个字,然后招了招手。
方解深深的吸了口气,心里忐忑的几乎按耐不住。他试着往前迈腿,却发现自己的腿里好像灌进去千斤重物一样,沉重的难以挪动。是很难,但不是绝不能。他咬了咬牙,费尽力气的抬起脚,虽然那只脚只抬离了地面寸许,但毫无疑问足够让人震撼了。莫洗刀的修为到底有多深谁也不知道,最起码比方解要高的多,最起码比这屋子里大部分人都高的多,但他却不能挣脱开束缚。
方解只挪动了一步,已经汗流浃背。
二楼那个人看着他,眼神里的震惊和不可思议逐渐被好奇和赞赏取代。他实在没有想到这个原本自己根本就不屑注意的一个小人物,竟然能带给人这么多惊喜。因为这个不起眼的小人物,他扳倒了兵部尚书虞东来。因为这个小人物,他控制了罗耀的独子罗文甚至有可能与罗耀达成某种协议。
而今天,这个小人物再次给了他惊喜。
侯文极看着那个艰难挪动了一步的少年,其实心里比他的脸sè更加的不平静。他看着这个少年郎,嘴角逐渐微微上扬。
他招了招手,对方解说上来。
他真的想看看,这个少年郎是否能做到这一点。卓布衣的画地为牢虽然并没有全力施展,可即便是现在这种程度,整个长安城里也找不出多少人能脱困,方解这样一个不能修为的废物,靠的是什么正在挣脱卓布衣的束缚?
“本来今天这事因为布衣的出手就变得无趣了许多,但是没想到你给了我这么大的惊喜……小家伙,你身体里到底有没有藏着什么秘密?看来今天的收获可不仅仅是一个小罗将军,还得再加上一个未来的小方将军?”
侯文极声音极低的自语着,眼神里的好奇越来越浓烈。
与此同时,在外面很远处的街口,马车里闭目盘膝而坐的卓布衣忽然睁开了眼,撩开马车的帘子往客胜居那边看了过去。
“有意思……”
他忍不住笑了笑,微微叹了口气道:“原来我们都看走了眼。”
距离客胜居更远的红袖招,老瘸子坐在红袖招后院里看着那棵当rì被方解打断的枯木怔怔出神。也不知道是在回忆什么,还是什么都没有去想空白一片。就这样百无聊赖的坐着,他去拿酒葫芦的手忽然一僵,忍不住抬头看向远方某处。
画地为牢?
他喃喃了四个字,身形一闪消失不见。
……
……
客胜居一直以来都很热闹,但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热闹过。当卓布衣从马车里出来的时候,布置在客胜居外面的三百飞鱼袍立刻动了起来。神眼刘独秀带着整整一团的侍卫,顷刻间将大街两头封住,剩下的人涌入了客胜居的大门。
就在刘独秀带着人进门的那一刻,方解走了四步。
这四步走出去的距离,比往常两步还不如。
但他已经汗流浃背。
方解回头看了一眼cháo水般灌进客胜居的飞鱼袍侍卫,又看了看二楼扶着栏杆俯视着自己的那个锦衣男人。
最先冲进客胜居的那个飞鱼袍侍卫很白痴的喊了一句所有人不要动,然后他才发现自己有多傻。
刘独秀进门,只看到了一个人在动。所以他打算制住那个穿着边军服饰的少年郎,可他还没动手,就看到二楼的镇抚使大人对自己微微摇了摇头。所以他又退了回去,吩咐人不要轻举妄动。
方解想放弃,这四步几乎耗尽了他的力气。
但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就是有一种不甘心被束缚的强烈意愿。这意愿甚至让他的神智都有些模糊起来,然后……他的双目渐渐变得赤红。
自从在来dì dū的半路上连杀不少埋伏在路边的情衙杀手之后,他这段rì子以来一直没有这样的变化。甚至连他自己都渐渐淡忘了那种如疯魔一般的感觉,所以他有时候回想起来觉得那不过是怒火冲上了心头,以至于有些发狂。
但是今天,赤红sè的眼睛再次出现。
当他的眼睛彻底变成红sè的那一刻,方解的身体缓缓挺的笔直,他不知道也没有感觉,自己身上的肌肉在这一刻变得如岩石一般坚硬。他猛的往前迈出去一大步,脚面踏在青砖上的时候发出咔嚓一声轻响,那坚硬的青砖,竟然被他踩的裂开了许多细密的缝隙。
红了眼睛的方解就好像一头蛮牛,在画地为牢中一步一步而行。他绕开那些被定住的边军士兵,走上楼梯。步伐虽然不快,但每一步都显得坚实厚重。当他走上二楼的时候,看着他的侯文极甚至有一种鼓掌喝彩的冲动!
而在客胜居对面的金客斋楼顶上,隐身在房脊后面的老瘸子眼神有些发直。他看不清楚方解的模样,但他感受的到方解身上那种不愿屈服的斗志。而这种斗志,似乎变得越来越狂暴不安。
老瘸子看着对面,脸sè凝重。
走到客胜居门口,卓布衣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金客斋的房顶。但他没有任何表示,只稍微停顿了片刻便快步走进了客胜居的大门。他进门的时候,方解已经站在二楼。而这个双目赤红的少年郎,脚步略微停顿了一下之后选择继续前行。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他最终会走到那个锦衣男子身边的时候,方解的脚步却再一次停了下来。
他的眼睛停留在莫洗刀身上,然后他缓缓的伸出手,将依然卡着王定喉咙的手臂拿下来,动作很慢,没有人能到,方解衣服袖子里的手臂已经呈现一种诡异的浅红sè。就好像他的皮肤下面血液在翻滚似的,随时能撑破他的皮肤涌出来。
侯文极一怔,卓布衣一惊。
这个时候,那少年想的竟然还是阻止莫洗刀冲动杀人?
下一秒,卓布衣已经到了二楼,伸手拦在方解面前,而方解的注意力被他吸引过去,赤红sè的眸子缓缓的转过来盯在卓布衣脸上。
他松开握着莫洗刀胳膊的手,忽然间毫无道理的一拳砸向卓布衣面门!
侯文极眼神一亮,卓布衣身形一闪。
卓布衣伸手在方解的胳膊上带了一下,方解的这一拳就被带偏,重重的轰在一根柱子上,嘭的一声,那坚硬的油松木柱子被这一拳直接扫去了半边,合抱粗的柱子上就好像被什么怪物咬了一口似的,缺了一大块。
木屑纷飞间,卓布衣抬手在方解前胸上连点十八下。
动作快的不可思议,十八下犹如只出手一次。
……
……
方解的身体这次是真的无法再动了,如果说卓布衣用意念在客胜居布下画地为牢,那么这次他出手,是实实在在的在方解身上布下一个很小的画地为牢,最起码和控制着所有边军的画地为牢相比,这个仅仅针对方解本身的手段看起来确实很小,但作用却更强。
躲藏在客胜居对面屋脊后面的老瘸子脸sè释然下来,身形一展消失不见。
而就在他才走片刻,一位身穿淡蓝sè锦衣的老者就出现在老瘸子刚才停留的位置上。这老者看起来五十岁左右,身子挺的如同一根标枪一样,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冷傲的气息。他停在屋脊上微微皱眉,往四周看了看忍不住有些遗憾的叹了口气。
“那夜你在我手里劫走了那个女子,今天为什么不敢再与我面对?”
老者低声自语了一句,随即将视线看向对面的客胜居。
侯文极饶有兴趣的看了卓布衣一眼,然后笑了笑说道:“你对这少年,似乎关心的稍微过了些。”
“你对这少年,兴趣似乎也浓了不少。”
卓布衣淡淡的回了一句,眼睛却一直盯着方解赤红sè的眸子。被定住的方解还在本能的挣扎着,可却无法挣脱束缚。就在这个时候,他忽然哀嚎了一声,眸子里的红sècháo水般退去不见了踪迹,身子竟然不受控制般抽搐了几下。
卓布衣出手解开他身上的画地为牢,方解的身子立刻软软的倒了下去。少年的脸sè惨白如雪,惨叫一声后剧烈的抽搐起来。他捂着自己的小腹来回翻滚,片刻之后身子一挺竟然昏迷了过去。
卓布衣蹲下来,看了看方解随即眉头皱紧。
他打了个响指,啪的一声脆响之后,屋子里的静止骤然解开,扑通扑通之声接连响起,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失去重心摔倒在地。只是没有如方解幻想的那样,摔成一地的碎片。
在混乱中,王定还来不及稳住身子,忽然眼前一花,一道残影出现在他面前,抬手间抽在他的脸上,嘭的一声,王定的身子如同一颗炮弹一样笔直的飞了出去,轰然撞在客胜居的一楼大堂的一张桌子上,瞬间就将那桌子砸的四散崩碎。
就在众人惊诧莫名的时候,外面大街上忽然传来一声洪亮的喊声。
“陛下驾到!”
☆、第一百零四章 七窍
第一百零四章七窍
一个耳光将王定从二楼扇飞下去的不是莫洗刀,而是侯文极。旁人甚至没有看清楚,他是怎么到了王定身前的,是怎么抬的手,是怎么将王定打的如炮弹一样飞了出去。而就在人们惊讶中,大街上的一声喊更是让所有人震撼的手足无措。
“陛下驾到!”
对于今天在客胜居的人们来说,原本平静的心一次一次的承受着冲击。
边军和食客们有不少失去重心摔倒在地的,还没爬起来就听到了陛下驾到这四个字。毫无疑问,比一声惊天霹雳还要让人心颤。天佑皇帝十一年来,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出现在百姓们面前。比起他的父皇,杨易简直低调的让人唏嘘感慨。先皇在位的时候,极喜欢微服私访。也经常带着文武百官视察长安各处,不时高调出现在百姓们的视线中。
而杨易,登基十一年来很少走出宫门。
皇帝这次突兀的出现,并没有什么大队人马随行。身边只带着几十名侍卫,比起一般世家大户的贵人们出行似乎还要简朴些。被称为大隋有史以来最低调温和的皇帝,从这一点也能看出来些皇帝的xìng子。而这些随从中,有三个人似乎地位不俗。紧跟在皇帝身边的虽然只有这三个人,但无论从哪个角度去看,他们都恰好将皇帝护住。
走在皇帝左面的是一身飞鱼袍装束的罗蔚然,右边的是一个道宗的红袍大神官。而跟在皇帝后面的,是御书房秉笔太监苏不畏。
这三个人,就好像三面墙。
这是看得见的三个,而在客胜居对面金客斋的房顶上,还有一位身穿淡蓝sè锦衣的老者,一直站在那里,冷傲的目光在大街的人群中来回扫过。
情衙镇抚使侯文极一耳光扇飞了王定,身形化出一道残影已经出现在门外。几乎与他同时,卓布衣也从二楼掠了下来出了客胜居。两个人一左一右站在门口,同时躬身行礼:“叩见陛下!”
大隋天佑皇帝杨易缓步走到客胜居的大门前,摆了摆手示意侯文极和卓布衣起来,他抬起头看了看客胜居的招牌后微笑着说道:“先帝曾经说过,客胜居的蟹粉狮子头比宫里御膳房做的还要好些,每每想到朕都想偷偷过来尝尝,奈何政务缠身,竟是一直不得空。”
跪伏在门口的客胜居老板听到这句话惊喜的不得了,可又不敢抬头。
“草民李安,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使劲在地上叩头。
皇帝走到他身边,弯腰将李安扶起来说道:“朕来的突兀,倒是让你们都不自在了。全都起来吧,若是扰了百姓们清净朕心里也会不安。”
他看了一眼侯文极,又看了看卓布衣。
“侯文极,怎么没人告诉朕你也在这?”
皇帝语气平淡的问了一句,但侯文极的心里却猛的一紧。他在客胜居里密会罗文,这件事罗蔚然等人并不知道。甚至连卓布衣他都瞒着,唯一知道这事的就是神眼刘独秀。可就连刘独秀都不知道,为什么卓布衣会突然出现。他调动那一团侍卫的时候没跟卓布衣打招呼,调动飞鱼袍本来就在他的职权范围之内。
但卓布衣来了,似乎早就知道客胜居里会出什么意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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