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奸臣(府天)-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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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起来。

    “叶……叶广,你不要欺人太甚”

    “我如何欺人太甚了?许你逼婚别人的未婚妻致人于死,难道就不许别人yin你的妻女?”叶广久在锦衣卫,当然绝不可能是什么谦谦君子,那话语自是犀利得无以复加,“辱人者,人恒辱之,是你自取其果。当然,这些你都看不到了……来人”

    叶广那一个人字还卡在口中尚未说出,就只觉得一道寒光迎面而来,他眼疾手快,劈手打落了那块碎瓷片,见赵钦竟是扑了上来,他一个利落地扭臂就将人牢牢钳制了住,这才不紧不慢地说:“如今看来,赵给事你的罪名还得加上一条刺杀钦差既然你真的打算尝一尝锦衣卫北镇抚司名闻天下的十八般武艺,我就成全了你到那时候你自个记住,你的妻儿老小,全都是你牵累的”

    “不……”

    尽管胳膊被人扭得一阵接一阵的剧痛,但赵钦一想到那些传说中的刑具,一想到异日家人老小就会沦为他人的玩物,他只觉得眼前一黑,大声嚷嚷之后就剧烈喘了好一阵子气,最终才颓然说道:“你说什么我都认,那张藏宝图我也一并交给你,只求叶大人你高抬贵手,放过我的家人老小”

    叶广随手从怀中取出写满了供言的纸,让赵钦看过之后画押,随即就言简意赅地吐出了两个字:“图呢?”

    见赵钦挣扎了老半晌却没爬起来,他便出手拽了一把,眼见他跌跌撞撞到了书架旁边,在上头摸索了许久,到最后突然发出了一声惊呼,他立时皱起眉头,快步上前一把扳住了赵钦的肩膀。

    “你想耍什么花招”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赵钦看着那原本该放着已经裱好了外头一层赝品《游春图》的画轴,如今却空空如也的匣子,几乎是急得眼睛都红了,“怎么会不见,怎么会不见……不对,一定是他,一定是他……”

    见赵钦已经完全狂乱了,叶广眉头大皱,当即叫了李逸风进来。当得知,这赵宅上下一应人等外加幕僚清客,唯独少了一个罗先生,他大为震怒,正要吩咐颁下海捕文书,他突然扭头看了看赵钦,继而就吩咐道:“找三个好手来,给我把这间书房上下先搜一搜派人去应天府衙,让各处城门留神那个姓罗的”

    此时此刻,见赵钦瘫坐在地上毫无生气的光景,徐勋抬头看了看书架上那一排盛放书画盒子唯一空空如也的一个,脑海中闪过了一个铮亮的光头。不言而喻,这和尚定然是见财起意,趁着赵家人办喜事顾不得其他的光景溜了进来窃走了那副真藏宝图。之前听和尚提起时他不过是微微起意,并没有太放在心上,如今只希望这和尚不要傻到拿着东西远走高飞。

    那个所谓罗先生,极有可能就是叶广会得知藏宝图的关键所在,所以藏宝图绝对有猫腻,十有八九就是糊弄人的

    叶广又盯着赵钦问了许久,听赵钦翻来覆去说那风水先生说什么徐家和沈家连在那里的一片地风水好,足以旺三代人;说罗先生谈吐风趣学识广博,从一幅赝品《游春图》下揭出了一副藏宝图;说自己给亡妻大造坟墓,是为了自家在阴间积攒阴功……他终于不耐烦了,一招手就示意徐勋跟着他一块出了屋子。在外头站了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内中一声惊呼,不一会儿,一个校尉就捧着一张纸如同珍宝似的捧了出来。

    叶广接过只瞧了一眼,就完全没当回事地递给了一旁的李逸风:“存档密封,快马送回京城。”

    见一旁的徐勋满脸吃惊,这位锦衣卫大佬就哂然一笑道:“这藏宝图我在锦衣卫少说也见过百八十张,早就没兴趣了。只要是众目睽睽之下在赵钦书房里头搜出来的,管它是真是假,送上去自有京城的内阁大佬和宫中中贵去扯皮,不管我的事。倒是你小子,今天还得给你记上一功,三言两语说得赵钦几乎吐血,省了我老大功夫。北镇抚司讯问官员的诀窍你竟然能无师自通,孺子可教。你是天生的锦衣卫,不干这一行真是可惜了”

    说到这里,他才志得意满地说:“用刑者,攻心为上。当初来俊臣用请君入瓮来对付周兴,便是古今中外最成功的例子。那些只满足那一套血淋淋老法子的家伙,成不了大器我叶广领北镇抚司那么多年,用大刑的次数屈指可数”

    尽管对前头叶广称赞自己是天生锦衣卫的话郁闷得很,但听到后面这一茬,徐勋少不得心悦诚服地赞了一声叶大人高明,浑然没看见陈禄那古怪的脸色,心里只转着一个念头。

    殚精竭虑筹划这么久,这件事眼看就快给他做成了


    第一百零三章 声名扫地,美名远扬

    一连数日,不论是上层的朝官贵人们,还是那些读书经商的中等人家,亦或是底层的贩夫走卒,全都被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闹得应接不暇。只不过民间在意的是那几场风波,而官场上则是不一样了。

    对于掌管锦衣卫北镇抚司的都指挥同知叶广突然奉旨来到南京办案,从南京六部的大佬到科道言官全都大为不满,再加上赵钦平日人缘极好,出手又大方,也不是没人想到要替他说两句话。可是,当南京国子监祭酒章懋在南都四君子的一次文会上公开放话说看错了赵钦,悔不该早弹劾这样的斯文败类之后,清流之中一时为之失声,就连常常和赵钦同气连枝上书的史后几人都保持了沉默。

    和别人的事有不偕划清界限相比,章懋是真真正正的痛恨自个当初瞎了眼睛,居然觉得赵钦言行如一,是个可交的人。因这趟风波也殃及到了国子监,他索性关上大门狠狠整顿了三天,这一日好容易偷了个闲,却不料一个监生突然踉踉跄跄冲了进来,一头撞倒在地连连磕头。诧异的他开口一问,险些被此人说出的话气了个倒仰。

    那所谓的傅恒安作弊一事,竟是此人受了赵家一个清客百两纹银馈赠,于是这才举发的

    章懋万万没想到自己教了几十年的书,向来只看到贫寒学子人品高洁,结果却愣是被人狠狠糊弄了一茬。这回多长了个心眼的他不敢尽信,当即换了官服直奔南京锦衣卫去见叶广。兜兜转转见到那个也因事下在狱中的赵家清客狠狠质问了一番,那人唯恐自己背黑锅,立时把赵钦反手卖了。满心懊恼悔恨的章老先生出了大狱后,逢着人竟都是这么一句念叨。

    “老夫一辈子以诚待人,竟是被这么一个斯文败类糊弄了”

    凭着章懋在士林之中的威望,这么一桩奇闻须臾之间就传开了来,再加上章懋也放得下架子,竟是亲自到镇守太监府走了一趟,他也不见傅容,只是叫了傅恒安出来相见,石破天惊地赔了礼,一时更让士林上下为之大震,而赵钦的罪状上少不得又添了一笔。

    这林林总总于别人来说不过多了几许谈资,可作为当事人之一,傅容的感受自然就不一样了。这一日徐勋登门,他立时吩咐厨下在园子里头的水榭摆下了一桌丰盛的酒宴,竟是执手拉了徐勋在自家那偌大的后花园里转了一圈,待到落座之后,又亲自执壶给徐勋斟了一杯。

    “公公,这怎敢当”

    “当得起”人逢喜事精神爽,傅容自是春风满面,将那满满一杯酒双手捧起塞到徐勋手里,他这才举起了自己面前的一杯,一饮而尽后尽兴地笑道,“这第一杯咱家敬你的大胆谋划若没有叶广带人从京城下来,咱家不能拨云见日;但若没有你的胆大包天闹一闹,没有你对恒安的点拨,那章懋什么时候向人服过软单单这一条,恒安从此之后就能挺起胸膛做人了你可别说那个到章懋面前痛哭流涕说出实情的监生和你没关系,咱家可不会给你糊弄了”

    “傅公公这可就高看我了,国子监之前闹了这么一场,再加上赵钦的案子闹得沸沸扬扬,那监生做了亏心事,一天到晚被别人有意无意地说道,他哪里还能撑得下去?至于赵府的那个清客,他不过是收了赵钦的幕资,这会儿陪着蹲了大牢就已经够倒霉了,难道还要替人背这样的黑锅,自然少不得对那位大司成原原本本吐露实情。”

    “好小子,好小子”

    傅容这辈子少有这样酣畅淋漓的时候,这会儿竟是连其他的话都找不出来,连着说了这两回,这才再次执壶给徐勋斟满了。不等徐勋推却,他就不由分说地按住了对方的手。

    “这第二杯,咱家敬你的言出必行陈禄说,叶广延揽过你,你却没答应?”

    “啊,陈大人怎么知道的……”徐勋脱口而出,见傅容笑眯眯看着他,以目示意面前的酒杯,他这才举杯先饮了,随即才无可奈何地说,“公公明鉴,北镇抚司的名头我自然是心动的,但我如今才多大,又并非军户出身,下头那些校尉哪个能服我?人贵有自知之明,我这点小聪明也多亏了公公肯信我用我,叶大人却只是道听途说,万一真的用了我,异日指不定会后悔莫及,我到时候岂不是更加狼狈?”

    傅容见徐勋并没有趁机向自己大表忠心,脸上的笑容反而更深了,眼睛几乎眯成了一条缝。口蜜腹剑的人他见着多了,可有自知之明的人却是向来稀罕,毕竟,人在世上看得清别人,却最难看得清自己。于是,他点点头之后,便收起笑容往那张藤椅上一靠。

    “很好,你很好。咱家不妨实话告诉你,想当初咱家被那个费铠软禁在府里的时候,那会儿听说国子监章懋又要出幺蛾子,心里最恨的就是你。要知道不是你的大话,咱家早就把恒安接了回来如今时过境迁,看咱家那呆儿子不但开朗了,而且在咱家面前也不再是那沉默寡言的样子,我很高兴,说不出的高兴我自个就算眼下再显赫,一撒手就是一堆黄土,所以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他。他能懂事出息,我竟比立时荣升司礼监掌印都高兴”

    傅容只有对家人才会自称我,眼下说着说着竟是不由自主换了自称,甚至有些语无伦次,徐勋哪里会听不出来。于是,他赶紧喝了自己面前那杯酒,抢过酒壶给傅容满斟了一杯,又双手捧了过去,这才笑道:“其实傅公子只是心地过分纯良,总有几分自卑,如今心地一如从前,只人却自信了许多,日后必然能撑起傅家”

    “说得好”

    傅容接了徐勋的酒后,见其自斟满饮,少不得又是一仰脖子喝干了。一连三杯下肚,他的额头上便渐渐见汗,说笑了几句正打算上正题,却只见外头守着的一个小太监快步进来磕了个头:“老爷,大少爷和大小姐来了”

    “恒安竟是又回来了?”

    傅容一愣扭头,见傅恒安和傅瑾一前一后进了水榭来,他登时笑开了。徐勋连忙起身,待那兄妹俩上前,他正要厮见,却不妨两人竟同时对他深深施礼。一愣之下,他自是赶紧伸手去扶,又还礼不迭。

    “徐兄,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所以之前听方墨说你今天要来,我特意向大司成请了假赶回来。”

    徐勋不料想傅恒安竟是特地为了见自己赶回来的,顿时愣住了。一旁的傅瑾便笑着插话道:“我今天不但是向徐公子道谢,也是向你赔礼。我大哥这个呆子,也不嫌说出去丢人,对着那位章老先生老老实实把事情原委都说了。他说什么为了怕丢人险些想自尽,结果被徐公子打了一巴掌狠狠教训了一顿,后来徐公子又几次三番偷进国子监和他谈天说地,要不是老先生如今总算没那么固执了,光是徐公子潜入国子监,大哥你就给别人惹了老大的麻烦”

    傅恒安却不以为然:“就算有些犯规矩,但都是坦坦荡荡的事,大司成并不是拘泥成规一成不变的人,不但没怪罪,还很有兴趣,说是来日要见见徐兄呢”

    老天爷,这傅恒安也太老实了吧,那些事竟然都对章懋说了?

    此时此刻,徐勋只庆幸自己后来几趟偷入国子监时,没有对傅恒安透露过自己那些胆大包天的计划,否则就凭这书呆子的德行,说不定转手就把自己都卖了。而傅容见徐勋神色讪讪的,不禁也是放声大笑,良久才吩咐添两副碗筷让一双儿女陪着入席。只傅瑾毕竟是女子,坐了片刻就笑着告退了,临走前还饶有兴致地打量了徐勋好一会儿。

    傅恒安毕竟是多年的闷葫芦个性,如今话多了却也有限,大多数时候都是徐勋在说话。碍于这位傅公子,他自然不敢说什么正事,只在那儿拣一些坊间趣事之类的闲话侃侃而谈,直到一个小太监进来笑说夫人得知大少爷回来正惦记着,傅恒安才起身告辞,临走时还拉着徐勋让他试一试读书考个功名,一时让徐勋万分狼狈。

    “恒安就是这个性,你当他那些话没说就是都是咱家惯坏的他,想着别个太监都是三四个养子收在膝下,结果到后来为了家业闹得不可开交,所以只专心养了他和瑾儿。”傅容也是被养子闹得哭笑不得,笑着解说了一句,他突然漫不经心地说,“徐勋,咱家的女儿你也见过几次了,你觉得她如何?”

    傅容突然提起养女傅瑾,徐勋顿时有些措手不及,但仍是竭力用最自然的语调说道:“傅小姐?傅小姐是公公掌上明珠,自然聪明机敏大方得体……”

    “哈哈哈,你倒是会捡好听的说只女大不中留,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也不知道以后谁能有幸娶了她去。”

    如果说刚刚只是不好的预感,那这会儿徐勋便着实有些如坐针毡了。正当他寻思是婉转把这话岔过去,还是索性拿着自己和沈悦的婚约拿出来挡一挡,外头就传来了一个对此时的他来说如同仙乐一般的声音。

    “公公,徐家有人在外头传话说,家里出事了,请徐公子速速回去”


    第一百零四章 给你希望,让你绝望

    尽管能够从那种尴尬诡异的话题中逃离出来让徐勋松了一口大气,但家里出事了却着实让他吃惊不小。于是,当他从那后花园一路到了前门的时候,身边还多了八个傅容借给他的亲随护卫——被这位傅公公说起来,但使真有人闹事,直接打出去就是,有什么问题他兜着。

    镇守太监府那威严肃穆的大门口,左边的石狮子旁边,一个人正在那张头探脑,不是有些贼头贼脑的金六还有谁?只不过大门紧闭,他就算再张望也什么都看不见,直到那边厢东角门有人出来喝了一声,他才连忙一溜烟赶上前去,正好看到徐勋带着几个彪形大汉出来。

    “少爷”

    见是金六,徐勋不禁很意外,当即直截了当地问道:“家里出了什么事?”

    金六不自在地抬头瞟了瞟那几个身材健硕的汉子,随即就陪笑道:“不是家里的事,只小的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说,所以只能对门上这么提一句。”见徐勋脸色一板,他慌忙又低声解释道,“实在是小的不合遇见了从前在都察院共事的几个人,几句言语之后打探到了一条非同小可的消息,所以不敢耽搁,立时来禀报少爷。”

    知道这厮从前是南京都察院做事的,原待要呵斥金六的徐勋立时打消了那念头。盯着金六看了好一会儿,他冲着那边停着的马车努了努嘴,等金六会意地到马车那儿去等了,他这才转身过去对那几个大汉拱拱手道,“都是家人传话不清,不是什么要劳动各位大哥的大事,也正好省得各位特地为我跑这一趟了。”

    几个汉子慌忙还礼,面面相觑了一阵,其中一个为首的就笑道:“七公子太客气了,公公既然发了话下来,咱们还是护送了您回去,要真是没事,咱们再回来也不迟。”

    人家既然都这么说了,徐勋也就不再坚持,又谢了几句,眼见徐良驾了车过来,他这才踩着车蹬子上了车坐好。见金六跟了上来后就殷勤地关门下卷帘,他便问道:“有什么话就说,不要藏头露尾说半截。”

    眼看赵钦那案子满城风雨,可自家少爷却越发炙手可热,可成日里出门宁可徐良赶车都不用自己,金六如今哪敢卖关子,此时慌忙跪了下来,赌咒发誓似的说:“少爷,小的从前是犯过错,可如今这忠心天日可鉴……”

    瞟见徐勋不耐烦了,他这才赶紧止住了这些废话,却仍是回头看了一眼车门处,这才压低了声音说道:“巡抚南直隶的彭都宪这几天一直都在都察院见人,尤其是几个年轻气盛的新进言官,据说打算上书,还把矛头对准了沈家……”

    话说到这儿,他顿了一顿,见徐勋脸上觉察不出什么动静,他只得老老实实把自己打探到的情况一一都说了,末了才小心翼翼地说:“小的是在大街上遇到几个旧日同伴,对他们吹嘘了少爷就要飞黄腾达,他们才透露的这消息,还说是赵钦从牢里给彭都宪递出消息,说是所谓藏宝图是锦衣卫的人栽赃,傅公公收了沈家的好处,这才和他们沆瀣一气买通人诬告,还说沈家的那几个田庄和当年沈万三……”

    “够了”

    徐勋一下子打断了金六,当即隔着车门对徐良说道:“徐大叔,先不要回家,去南京锦衣卫,对那些护卫也言语一声。”

    金六怎么都没料到,一转眼之间自己竟是被徐勋拎进了南京锦衣卫。眼见得那一拨拨跨刀的校尉从身旁走过,眼见徐勋正在那儿对一个身材魁梧的老者说话,不时还对他指指点点,他只觉得腿肚子都抽筋了。因而,当那老者走了过来,他几乎是一个哆嗦就双膝一软跪倒在地,竟是连头都不敢抬,别人问了一句,他就恨不得把所有知道的都搜肠刮肚倒了出来。

    “好你个徐勋,又立了一大功”

    叶广从来没有一件案子办得此次这般顺利,前日就已经把一应证供都用八百里加急送到了京城,此时听说彭礼还不死心,他在恼火之余也不免有些心悸,因而对徐勋自然更加亲切了起来,“只可惜我不好和傅公公抢人,否则你这福将我一定带回北镇抚司不可这样吧,跟我走一趟太平门外南京都察院,见一见那位不到黄河心不死的彭都宪”

    “敢不从命?”

    金六眼睁睁看着徐勋笑吟吟随那位明显就是大官的老者施施然出门,一时呆在那儿不知道如何是好。好半晌,瞅见身边有人经过,他也顾不得那许多,慌忙手足并用地爬了过去,卑声问道:“这位官爷,不知道小人可能走了?”

    “走?大人没发话,谁敢放你走,在这等着”

    见那校尉满脸不耐烦,金六使劲吞了一口唾沫,慌忙又说道:“官爷,可我家少爷跟着那位大人走了,小人总得回家报个信……”

    “你家少爷?哦,你是徐七公子的人?你怎不早说”那校尉立时露出了一副和善的笑脸,竟是亲自把金六扶了起来,因笑道,“咱们大人对徐七公子赏识有加,差点就把人要到北镇抚司,可惜被傅公公抢先。你既是他的下人,那不必在这苦苦等,先回去报个信也成……嘿,你家少爷硬气,咱们大人可是锦衣卫都指挥同知,奉旨管卫事,兼掌北镇抚司……”

    金六糊里糊涂地被人送出门来,脑袋完全一团乱。站在那门口好一会儿,他才终于恍然回神,却发现不见了徐良和马车,这时候,他的肩膀却被人拍了拍。

    “不用看了,徐七公子又不会骑马,多半我家大人就坐了他的车出去,你自个回家吧”

    好在南京锦衣卫到太平里没几步路,饶是如此,金六还是走一步念叨一声,肠子都几乎悔青了。要不是他前一次失火的晚上犯了混,他敢打包票自家少爷还会把他当成心腹,这赶车的差事也不会归了徐良,兴许也能巴结上那位锦衣卫的头面人物,如今却都泡汤了

    入夜时分,随着一阵疾驰的马蹄声,一行十几骑人护卫着一辆马车进了西长安街,继而便进了南京锦衣卫衙门。马车一停,徐勋当先跳了下来,然后转身伸出双手去搀扶了叶广下来。尽管叶广精神矍铄身体康健,但对徐勋这举动不但不以为忤,反而很满意。

    刚刚在太平门外南京都察院,又是这小子和自己一搭一档,把彭礼说得方寸大乱。看那情形,这会儿彭礼大约应该连恳请致仕的奏折都已经动笔了。

    身为巡抚南直隶总督粮储的部院大臣,单单是拨了民夫去给赵钦的亡妻造坟墓,这一条就足以断送彭礼的所有前途他本还想留着当成杀手锏,关键时刻抛出来,可谁让彭礼竟是在这当口还不识相——而徐勋这小子,只不过路上听他言语几句,竟是说什么章懋等几个赫赫有名的清流知道此事大为愤怒,打算上书弹劾,这便击中了彭礼真正的软肋

    “这个赵钦,锦衣卫这样森严的地方,居然都能让他带出消息去,这南京锦衣卫该好好整顿了”

    听到叶广这句话,徐勋心中一动,仿佛不假思索地说:“都是这南京锦衣卫衙门里头有官职的人太多,做事的人太少,难保会有这种事……啊,叶大人恕罪,小子只是随口一说,并不是……”

    “好了好了,用不着谢罪,你这话也没说错。回头我就把里头看守的统统换成自己人,免得再出纰漏。”叶广若有所思地蹙了蹙眉,想起傅容几次三番对自己提到陈禄,再加上之前李逸风也说过陈禄为人干练,他心中不免就有些动心,嘴里却说道,“今天你跟着我奔前走后,也折腾了老半天,回去早些歇息吧。”

    “叶大人……”徐勋见叶广转身往里走,却没有开口答应,而是突然叫了一声。见叶广愕然回头,他这才几步追了过去,在叶广身侧低声说道,“我想给狱中的赵钦送一个条子,不知道叶大人可能允准?”

    “嗯?”

    虽说当成玩笑一般答应了下来,然而,当徐勋走后,叶广玩弄着手中那张字条,目光在那一行字迹上扫了又扫,想起徐勋那一手漂亮的左手字,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已竭力设法,君暂且忍耐。宵小不过猖狂一时,不日定能云破日出。”

    “这小子得了这张条子,那赵钦必然会心存希望地等着,待到他以为守得云开见月明的那天,得到的却是天底下第一等坏消息,也不知道会是什么表情”

    笑过之后,叶广随手把字条递给一旁侍立的心腹,沉声吩咐道:“找个妥当人送给赵钦,记着要隐秘”

    “是,大人”

    徐良驾着马车停在徐家大门口的时候,月亮已经升上树梢了。从车上下来的徐勋大大伸了个懒腰,见金六屁颠屁颠迎了出来帮着徐良收拾马车,他也没多说什么,就这么径直进了门去。他当然知道金六那刁滑家伙在想什么,只有些事情他能让徐良瑞生知道,却决计不能让金六知情,比如沈悦还活着的事实。因而,当他一路进了正房发现那两个一东一西坐着的人,忍不住大为诧异。

    失踪了好几日的贼和尚回来了不说,竟连李庆娘也来了

    “七公子,这和尚在沈家田庄鬼鬼祟祟,是被我一路撵回来的”

    “徐七少,别信这见鬼的婆娘,她不是什么好东西,潜入沈家决计也是不怀好意”

    PS:已经九号了,上旬就快完啦,看在俺这段勤奋更新的份上,还捏着保底木有投的各位表扬一下俺吧还有推荐票,最近推荐票很可怜啊……


    第一百零五章 软硬兼施,笺书传情

    看着气急败坏的慧通,徐勋想起这几日其他各路高歌猛进的时候,却不得不担心这和尚会不会捅出什么幺蛾子来,自然气不打一处来。于是,他对李庆娘拱了拱手,让留守家中的陶泓将其带到西厢房里稍待片刻,随即就这么弹弹衣角坐下,二郎腿一翘才说道:“和尚,拿着藏宝图在沈家田庄转悠,挖着什么没有?”

    慧通不料徐勋竟然会直截了当提起这一茬,一时蹭地跳了起来,随即蹬蹬蹬到门口一瞧,见陶泓还没回来,他才快步转了回来,瞪着徐勋怒道:“徐七少,你疯了,这种事也是能嚷嚷的?若是真的建文废帝藏宝,那得是多少钱,起了出来什么事做不成……”

    “那也要有命享受才行”

    徐勋深知这是真正收服这么个桀骜不驯主儿的最佳时机,不等慧通反应过来,他就似笑非笑地说道:“想必你消息这么灵通,应当知道锦衣卫是哪位亲自下了南京主持此次的案子。那你知不知道,就赵钦那么些罪名,人家还不放在眼里?那会儿这位叶大人在东青山下赵家庄见到赵钦的时候,用尽手段问的就是藏宝图?”

    慧通这几天忙着乔装打扮踩点勘探,虽说也了解过查问赵钦案子的人,但并没有太放在心上,此时听到这样的消息一时勃然色变:“你怎知道?”

    “我怎知道?这几天叶大人进进出出,多半时候都是我跟着,你说我怎会知道?叶大人还想延揽我去北镇抚司当个总旗,被我婉拒了。”

    见慧通眼中满是怀疑,徐勋便仿佛了若指掌似的笑了笑:“你可是在想,不可能,叶广那样老奸巨猾的老狐狸,怎会看中你一个毛头小子?”说到这儿,他随手从怀中取出一样东西,随随便便冲着慧通掷了过去,“虽说我没答应叶大人,但这样东西,叶大人却送给我了”

    想当年在西厂厮混的时候,什么锦衣卫东厂见着西厂的人都得靠边站,因而慧通对那两边的人事以及腰牌符信等等都熟络得很。这会儿翻来覆去端详着手中的牛角腰牌,他终于确信这东西是真的,一时忍不住退后几步坐了回去,口中却讷讷说道:“那藏宝图……”

    “那会儿在赵钦书房里没找到东西,赵钦的脸都绿了,那会儿我就猜到多半是你做的。幸好叶大人搜着你做的那份假玩意,连看都不看就直接吩咐密封存档送往京城,还说京城那些文官大佬和深宫中贵有的是扯皮了,你说这是怎么一回事?要是什么真货色,这等隐秘消息,叶大人远在京城如何会知道?幸好今日李妈妈撵了你回来,要是被人发现,你说该怎么办?”

    “他娘的”

    慧通又不是傻子,徐勋已经把话说得这么透彻,他细细一思量就恶狠狠骂了一句,随即使劲拍了一记扶手:“赵钦被人阴了,得了东西风声却泄露了,傅公公或是其他和他有仇的把消息送到京城,上头这才派了叶广这锦衣卫的头面人物来叶广知道这东西是真是假不要紧,只要有,往京城一送就没他的事了好嘛,他娘的,老子终年打雁却被雁啄,丢人现眼”

    说到这里,他见徐勋看着自己只不做声,于是便放软了姿态道:“徐七少,藏宝图的事是我自作主张,可我也是想着徐八上京开销不小,你又把田地都捐了出去,到时候京城的事情要是办得不顺当,四处打点不说,就是坐吃山空也不够,所以……”

    “所以你就不和我商量独断专行了?”徐勋早知道这和尚是不见兔子不撒鹰,不见黄河心不死的性子,因此就此打断了慧通的话,“和尚,你若还是这样随心所欲的性子,我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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