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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乐歌-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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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众人应一声,各自上了马车,往宣辉门赶去。尽管刚刚挨了谢洵的排揎,高广宁还是死皮赖脸上了他的马车。
崔晏看在眼里,摇了摇头。
第九十二章 皇帝耍流氓谁也挡不住
谢洵的马车上,高广宁小意问道:“公爷,陛下怎么突然就传咱们去避暑宫?”
“陛下已经回来了。”谢洵面无表情道:“方才打听到,陛下在宣辉门外,被昨日那些灾民拦驾告状了。”
“啊!”高广宁登时脸色苍白道:“怎么会这么巧?!”
“这不是你该关心的问题。”谢洵冷声道:“你还是好好想想,怎么过去眼前这一关吧。”
“公爷,你可一定要救我啊!”高广宁满脸乞求道:“下官是代人受过呀!”
“你慌个什么劲?”谢洵不爽的看看高广宁道:“还没怎么着,自个就先乱了分寸!”
“有公爷庇护,下官才能有底气啊!”高广宁听出谢洵话里的意思,如释重负道:“公爷放心,下官一定不会牵扯到谢添的。”
“哼!”谢洵冷哼一声没有理他。若非自己的孙子在其中牵扯太深,谢洵根本不会管高广宁的烂事。
不过谢洵也知道,就算自己不帮忙,高广宁也倒不了,因为他是夏侯阀的忠犬,夏侯霸是不会让人动自己的狗的,哪怕是皇帝想动也不行!
……
盏茶功夫,中书省一行人便到了城外。
看到黑压压的灾民跪在御驾前,尚书令崔晏眉头紧皱,他感到事情有些蹊跷。但现在说什么都迟了,只能赶紧下车,和谢洵带着高广宁和黄蕴二人,在侍卫的保护下,往初始帝的銮舆而去。
灾民中,不知谁大喊了一句:“那个就是高广宁!”
登时骂声四起,还有人向他们投掷鞋底、土块,虽然有护卫挡着,不担心被打到。可高广宁堂堂一个二品尚书,被人当面骂的狗血喷头,那滋味别提多销魂了。
直到来到初始帝面前,骂声才渐渐小了,崔晏、谢洵向初始帝恭敬行礼,高广宁和黄蕴则跪在皇帝面前。
“荣国公,”初始帝面无表情看着崔晏,沉声问道:“这些灾民说昨日去尚书省告状,被你们不分青红皂白撵了出来,又让人把他们驱逐出京,果有此事?”
“陛下,老臣前几日去巡视河堤,今天早晨刚刚回京。”崔晏摇摇头,缓缓道:“对这些事情并不知情,还请陛下给点时间,让老臣查明。”
“那昨日是谁在省里当值?”初始帝冷声问道。
“是老臣。”谢洵面色难堪的应声道。尚书省三位长官,除了崔晏和他之外,还有右仆射夏侯不伤。不过几日前,夏侯不伤被他老子勒令停职反省,崔晏昨日又不在,就只有他自己顶缸了。
“那就请辅国公说说吧。”初始帝看一眼谢洵。
“回禀陛下,首先告状应该去御史台,中书省门前没有鸣冤鼓,也不是受理冤情的地方。”谢洵便沉声道:“虽然如此,老臣还是允许他们把状纸递进来,想要代为转达。可他们手里没有状纸,一时间也拿不出什么证据,就只一味包围着尚书省鼓噪喝骂,让各部都大受影响,无法正常办公。”
“老臣只得先请他们回去,写好状纸递给御史台,哪怕再来给老臣也是可以的。”谢洵接着神情无奈道:“可他们就认定了尚书省是官官相护,根本不听官员的解释,后来甚至要冲击朝廷的国政要害,老臣不得已请京兆府派人,保护尚书省不受冲击。后来场面越来越混乱,京兆府不得不强行驱散众人,以免酿成死伤。”
谢洵一番话说得有理有据、掷地有声,就连那几个老者都被说的低下了头,显然谢洵没有说谎。
在善良的老人家看来,昨天确实有人太不理智,一直鼓噪着灾民和官府对立,还出手打了官差,实在太不应该。殊不知,那些扇阴风、点鬼火,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根本就是左延庆安排的棋子!
他们却忘记了,不管谢洵说得多在理,道理依然是在他们这边啊!
“辅国公很有道理,昨天的事情孰是孰非,暂且不论。”初始帝却不会被谢洵所蒙蔽,淡淡道:“荣国公,你说这件事,尚书省应不应该过问?”
“回陛下,工部是尚书省的下属,尚书省自当过问。”崔晏轻声答道。
“那么好,辅国公,你今日有没有查问此事?”初始帝抓住要害,冷声问道。
“这……”谢洵神情一窒,低声道:“老臣今日向高尚书了解过此事。”
“了解过……”初始帝讥讽一声,追问道:“他怎么讲?”
“他就在此处,陛下可以直接问他。”谢洵忙把皮球踢给了高广宁。
“回禀陛下,”高广宁诚惶诚恐道:“河堤的设计或有缺陷,但绝对没有偷工减料,更没有私改设计的情况,这些在中书省和户部都有存档,请陛下明察!”
“你推的倒是干净!”初始帝冷笑连连道:“是啊,大水已经把河堤冲的一干二净,只要你账务上做得干净,自然是查无对证。”
“陛下这样说,微臣只有一死以证清白了!”高广宁挺起脖子,昂然说道。
“哈哈哈!高尚书果然是厚颜无耻!”初始帝放声大笑起来,突然他笑容一敛,冷哼一声道:“你如此有恃无恐,不就是以为查无对证了吗?”说着他手指着无数的灾民道:“那里有无数双眼睛,目睹了你们偷工减料、私改河道的罪行,你得把他们都杀人灭口才行!”
“陛下,灾民们受人煽动,人云亦云,他们的话做不得准啊!”高广宁身后的黄蕴,大声叫嚷起来。
初始帝见一个小小的都水监正,都敢在自己面前咆哮,登时怒气上面,重重一拍座榻的扶手,厉喝一声道:“难道寡人不信自己的千万百姓,要信你这个狗东西吗?!”说着一指黄蕴,沉声道:“扒下他的官服,先打上八十杖再说!”
御前禁卫轰然应声,上前按住黄蕴,三下五除二,把他脱了个精光。然后按倒在地上,举杖就打!
几杖下去,黄蕴就血肉横飞,惨叫声凄厉无比!
那凶狠的廷杖,飞溅的鲜血,凄厉的惨叫,无不在彰示着皇权的至高无上,凛然不可侵犯!
高广宁面色苍白的看着黄蕴受刑,实指望两位公爷能说句话,然而崔晏双目微闭,似乎不忍看到眼前一幕。谢洵倒是面色铁青,却紧咬着牙,闭口一言不发。
待行刑完毕,黄蕴已经昏厥过去。初始帝命人将其收监,又将目光转向了高广宁道:“既然你的上司不忍心查你,寡人也只好越俎代庖一次!”说着断喝一声道:“把他也带下去!”
几名御前禁卫,就要上前去拿高广宁。
“陛下息怒,”谢洵突然挡在了他的身前,抱拳向初始帝道:“高广宁是二品尚书,按我大玄律例,必须由御史台弹劾,大理寺审理之后,陛下才能下旨逮捕!”
几名御前侍卫一时进退两难,他们明白皇帝的决心,可对面站的是谢阀的阀主啊!
“呵呵……”初始帝讥讽的看一眼谢洵道:“寡人说要逮捕他了吗?”
“这……”谢洵有些傻眼道:“陛下说要把他带下去。”
“寡人是要让人,带他到宫里住两天。”初始帝悠然说道:“大玄律例没有规定,二品尚书就不能伴驾吧?”
“这……”谢洵登时目瞪口呆,哪想到皇帝竟跟他玩起了文字游戏,一时间竟找不到说辞阻拦。
“还愣着干什么!”初始帝不悦的扫一眼那几个禁卫,几人赶忙绕过谢洵,走到高广宁身前,客客气气道:“高大人,请了!”
高广宁无可奈何,只能颓然跟着几个禁卫下去。
第九十三章 回家
最终,初始帝用罕见的强硬态度,杖责了黄蕴,并将其和高广宁收押,又留下人在灾民中寻找人证,这才下令重新出发。
马车上,何云箫等人目睹了这场大戏,全都目瞪口呆。谁能想到皇帝陛下会完全不给谢阀阀主面子,就算耍流氓,也要把工部尚书给抓起来?
这场面是如此震撼,以至于这些中低层官员无人敢妄发议论,在剩下的路上,全都缄口不语。
其实就连陆云也很不理解,初始帝这次怎会如此决绝?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带着满腹的疑窦,他在昭阳门前和何云箫等人作别,回到了从善坊。
……
一进从善坊,陆云就感觉气氛有些怪异,往常一口一个云少爷的街坊邻居,仿佛突然不认识自己了一般。甚至和自己视线一碰,他们就纷纷转过头去,那副避之不及的样子,让陆云心中又蒙上了一层疑云。
他赶忙加快脚步,回到自己家中,推开虚掩的院门,就见陆瑛正在给葡萄架剪枝,夕阳透过花架,细碎的洒落在她略带忧愁的俏脸上,就像一幅动人的画卷。
看到陆瑛安然无恙,陆云悬着的心终于放下,轻轻唤了一声:“阿姐。”
听到这一声,陆瑛娇躯一震,惊喜无比的转过脸来。一看真的是陆云,她脸上登时忧色尽去,喜出望外的欢呼道:“小云儿回来了!”
说着,陆瑛一丢剪刀,朝陆云跑了过来。拉着他的手,仔仔细细的上下端量,好一会儿才满意的点头道:“还成,没黑了也没瘦了,看来没受委屈。”
陆云无奈的揉了揉额头,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陆瑛长这么大,还没跟陆云分开这么久过,可把她给思念坏了。拉着陆云的手问长问短,好半天都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陆云也很想念陆瑛,对她的问题有问必答,直到放下行李,进去给陆向请安,陆瑛才打住了话头。
却见陆向似乎是病了,歪在榻上气色萎靡。
陆云不由看了陆瑛一眼,怪她不第一时间告诉自己,陆瑛抱歉的朝他挤了挤眼,显然是兴奋过头忘记了。
不过这也能说明,陆向应该病的不厉害。
看到陆云回来,陆向睁开微闭的双眼,缓缓坐了起来,面露欣喜道:“乖孙回来了……”
陆云赶忙跪在榻前,扶住陆向道:“爷爷还是躺好吧,生了病就要多休息。”
“哎,爷爷身上没病,就是心里头堵得慌……”陆向摇摇头,坐起来拉住陆云的手,强笑道:“不说那些烦心事,跟爷爷说说,这次伴驾有什么收获?”
“是。”陆云虽然迫不及待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却不能忤逆了老人,只好将自己这些日子的经历,捡了些有趣的,绘声绘色讲给陆向听。
陆向起先还神情恹恹,但很快就被陆云的讲述深深吸引。当听到他在避暑宫迟迟见不到初始帝时,陆向急的直叹气;听到陆云和大皇子在斜阳楼两次相遇,陆向两眼放光,直呼幸运;听到陆云终于被初始帝召见,还连着陪着皇帝下了好几天棋,陆向更是激动地手舞足蹈!
听完陆云的讲述,陆向再也按捺不住,从榻上起来,赤着脚立在地板上,指着洛北的方向放声大笑道:“陆问、陆同,你们这些小人,以为压住我儿子,我们就没办法了吗?!”说着他一把搂住陆云的肩膀,高声大叫道:“我孙儿又要起来了!”
陆云看陆向活蹦乱跳的样子,确实不像是病人。他这才彻底放心,面带苦笑的等陆向发泄完,才轻声问道:“爷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哎……”陆向登时乐不起来了,拉着陆云,颓然坐在榻上,唉声叹气了半晌,才低声说道:“那天阀主为你父亲遍邀各阀、设宴庆贺,宾客来了三千人,实在是我陆阀好多年没有过的隆重了。”
“孙儿没赶上,实在是太可惜了。”陆云惋惜道。
“没赶上是你运气好,不用受那份闲气!”陆向却怒哼一声,咬牙切齿道:“你都想象不到,那么隆重的场合,我们陆阀的三十位长老,居然一个都没出席!”
“什么?!”陆云惊呆了。“他们为什么会集体缺席?!”
“当然是要让阀主和你父亲颜面扫地了!”陆向恨声道:“长老会原本就和阀主矛盾重重,但至少表面上还能维持和平。但长老会认为阀主这时候摆宴庆贺,就是要为你父亲取代陆俭造势,他们竟不顾陆阀的脸面,用这种方法来给阀主和你父亲拆台!”
“结果,那天的宴席,就成了阀主和你父亲丢人现眼的地方。”想到当日的场景,陆向气愤的面皮发青,颤声道:“宾客们都在议论,陆阀怎么会把内部矛盾在自家的宴会上公开?说看来阀主和长老会已经水火不容了,你父亲成了他们斗争的牺牲品之类。阀主们虽然什么也不说,可心里肯定也是这样想!”
“后来呢?”陆云轻声问道。
“还能怎么样,那些长老都跑去邙山躲着,派人去叫也来不及了。”陆向恨声道:“结果刚过中午,宴会就草草结束,不少宾客幸灾乐祸的跟我父子俩道贺,说什么飞黄腾达指日可待之类的屁话,气的我当场就晕过去了……”
“再后来呢?”陆云关心的是宴会之后发生的事情。
“你父亲不跟我提,我也不问了。”陆向叹息道:“这些天我都没走出这个门,没脸见人啊!”
老爷子长吁短叹一阵,拉着陆云的手,眼圈通红道:“乖孙儿,你可得争气啊,一定要让爷爷把这口气出来,不然我这老东西死不瞑目!”
“爷爷,你还能活好几十年呢,”陆瑛听陆向越说越离谱,忍不住替陆云解围道:“阿弟,咱们去给母亲请安吧。”
“好。”陆云又安抚了陆向几句,这才和陆瑛到了后院的佛堂之中。
大玄的国教是道教,高祖皇帝曾经下旨灭佛,令天下僧尼还俗,拆毁寺庙三千余座,一时间佛教几乎绝迹。但这门宗教自有其无穷魅力,高祖晚年时便死灰复燃,到了如今,更是重新拥有了大批信徒,在洛京城都重新出现了寺庙僧众,民间吃斋念佛者更是不计其数。
陆夫人十年前便开始信佛,回到京城后,便把府上一间偏房改成了佛堂,整日在里头烧香念经。陆向是高祖皇帝坚定的拥护者,对陆夫人的行为很是气愤,但在陆信的苦劝之下,老爷子也只能自此不再踏足后院,眼不见为净。
姐弟俩到了后院,看到陆夫人正在念经。等了一会儿,陆夫人才睁开眼,看了看陆云道:“用不着过来,快去歇着吧。”
陆云却仍然规规矩矩给陆夫人行礼之后,才告退出去。陆夫人对他的态度,其实要比在余杭时好了一些。那时候,对他是向来不理不睬的,至少这会儿,已经说话了。
……
陆云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头依然纤尘不染,和离开时别无二致,显然陆瑛每天都给他仔细打扫。
陆云借口要冲个凉,陆瑛这才依依不舍的退出去。关上门,陆云却不急着洗澡,他在榻上坐下,打开了暗藏的机关,看到一个又黑又丑的铁盒子,静静躺在暗格中。
那铁盒是固定在暗格中的,陆云从怀中掏出钥匙,打开了铁盒,一枚流光溢彩的玉玺,便映入他的眼帘。
第九十四章 局面
陆云拿出玉玺,仔细端详了片刻。又翻了一下匣中的皇极洞玄功和那本黑色的册子,便将三样东西放回匣中,把座榻复原。
‘这些要命的东西,放在家里实在不放心。’陆云眉头紧锁,暗暗嘀咕道。他在避暑宫时,就一直挂念着藏在家里的东西,会不会被人发现。但当时,他毕竟还不引人注目,问题应该还不大。
可现在,他已经成了众人眼中的红人,而且还要向一品官人发起冲刺,在得知父亲成了长老会的眼中钉后,陆云就无比担心起来,哪天会不会有不速之客,搜查自己房间。虽然他设了暗格,还用铁盒保存,但既然他能找到陆枫藏在屋里的东西,别人也一样有可能,把他藏起来的东西找出来!
这三样东西丢了一样,都会给他全家带来灭顶之灾!
‘必须要换个地方了!一刻也不能耽搁!’陆云拿定了主意。
……
等他洗了个澡,换身干净的衣服出来,陆信也从衙门回来了。
陆信显然要比陆向藏得住事儿,看到陆云,便笑道:“你小子,可给为父长脸了!”从他的脸上,丝毫看不出半分心事。
“父亲,”陆云向陆信行礼,略略吃惊道:“这才回京半天,消息就传开了?”
“那是,你知道多少双眼睛盯着陛下吗?”陆信摊开双手,让侍女给自己脱下官袍,换上居家的便服,对陆云笑道:“你陪陛下下棋的事儿,其实几天前就有不少人知道了,只是那时候还不方便议论。现在陛下回京了,也就不用憋着了……”
“我还以为,他们都会议论下午发生的事情呢……”陆云一边说话,一边给陆信斟茶。
“呵呵,那件事啊,反而没人敢议论。”陆信笑着挥挥手,侍女便躬身退下。他走到几案旁,跪坐下来,呷一口香茗道:“那件事太大,谁都不敢预料,后续会如何发展,哪敢轻易开口?”
“是,祸从口出。”陆云点了点头。
“还是说说,你在避暑宫的经历吧。”陆信微笑看着陆云,其实只要他能平平安安回来,陆信就心满意足了。
“是。”陆云便将经过又讲了一遍,不过这次他说的要详细深入很多,很多不能对陆向讲的内容,全都如实告诉了陆信。
陆信听完微微皱眉道:“朝中都说陛下向来与大皇子关系紧张,偏爱夏侯皇后所出的三个皇子。再说还有夏侯阀的缘故,从来没人担心过,将来太子之位会出现激烈的争夺。”
“我无法相信,皇甫彧愿意将皇位传与夏侯霸的外孙。”陆云缓缓摇头道:“夏侯阀已然权倾朝野,隐隐凌驾于皇权之上,皇甫彧要是再让皇甫轸之流继承大统,恐怕用不了几年,这天下就要改朝换代了。”说着讥讽的冷笑一声道:“他要真是能看淡这一切,当初又何必背负骂名,弑君篡位呢?!”
“他当然不愿意,但这世上事,岂能随心所欲?”陆信似有感怀,叹了口气道:“皇甫彧就是硬让皇甫轩当上太子,恐怕用不了几天,皇甫轩就得暴毙身亡。”说着他加重语气道:“夏侯阀干得出来!”
“只要他有这个想法就行,情况是会发生变化的,”陆云斩钉截铁道:“总有一天,我会给他立皇甫轩的信心!”
“你真下定决心,要搅起夺嫡的纷争?”陆信忧虑的看着陆云,“那样早晚会触怒夏侯阀的。”
“这已经是最安全的法子了。”陆云沉声道:“眼下初始帝虽然难得的强硬,但不会跟夏侯阀彻底撕破脸。”顿一顿道:“他动高广宁,更像是杀鸡儆猴,而不是要跟夏侯阀决战。”
“当然,还远远没到鱼死网破的那一步。”陆信深以为然道:“况且其余几阀也不是摆设,真要快到了不可开交那一步,各阀都会出面,尽力平衡局势的。”
“那就让他们自顾不暇!”陆云却坚定道:“谁都不要想置身事外,统统都会被拖下水!”
“这……”陆信被陆云疯狂的念头惊呆了,好一会儿才叹了口气道:“先不说你能不能办到,单说就算是真让你成功了,你想过后果吗?”
陆云愣了一下,他所有的心思都用在思考,如何战胜那些不可战胜的敌人上,哪里想过之后会怎样。
“你还是得仔细想想,以免将来追悔莫及。”陆信深深看着陆云,语重心长的劝道。
“我知道了。”陆云点点头,见陆信迟迟不肯说自己的事,他终于忍不住轻声道:“父亲,爷爷都跟我说了……”
“是吗?”陆信见陆云并没把自己的话放在心上,不由暗叹一声,只能日后再找机会和他深谈此事了。陆信便依然神情温和道:“这么大的事,我也没打算瞒着你,不过为父还好,用不着安慰。”
“是,对父亲来说,这也不全是坏事。”陆云颔首道:“至少你不用现在就得罪夏侯阀了。”
“那倒是。”陆信苦笑着点点头,之前陆尚要在宴会上向夏侯霸要人,他就十分担心,会触怒了夏侯阀。但让长老会那么一闹,陆尚根本就没脸开口,事后也不再强求他与夏侯阀一刀两断。
这几天,夏侯不破找过陆信,说夏侯霸要见见他。夏侯阀显然是已经认定,陆信在陆阀已经没有前途,成了可以全力拉拢的对象。
……
陆云倒掉已经凉了的茶汤,在小炭炉上烧了壶水,准备重新泡茶。
陆信看着炭炉中跳跃的火焰,为陆云解说如今陆阀的状况道:“其实这件事,我只是丢脸而已,真正受打击的,是阀主。”
陆云点点头,这是自然。长老会其实没有什么实权,但人多势众,向来被认为代表全族的人心向背,现在居然全都反对陆尚。看在族人们眼中,自然就是阀主权威尽失、众叛亲离的体现了。
“那阀主有什么动作?”陆云轻声问道。对陆尚来说,现在已经到了最危险的关头,如果不立即拿出手段,猜测变会变成事实,那他这个阀主,也就当到头了。
陆信却摇了摇头,低声道:“阀主没有任何行动,只是让我保持耐心,说天翻不过来。”顿一顿道:“不过长老会的人倒是分外活跃,在阀中到处串联,似乎有什么谋划。”
“都到了这一步,他们也没有别的路可走,至于让陆尚下台了。”陆云沉声说道。阀主的权力极大,何况陆尚当家作主近三十年,就算奈何不了一众长老,但要拿他们的家里人开刀,却是易如反掌。众长老不想从此以后鸡犬不宁,就只有逼阀主退位一条路。
“没那么容易。”陆信冷笑道:“且不说阀主是何等人物?那是跟高祖一起建国的枭雄!单说长老会中,也绝非铁板一块,有的是阀主的铁杆!”
“那怎么会……”陆云愣了一下。
“是大长老陆问,伙同一帮反对阀主的家伙,把长老会诓到邙山,然后用手段强留下的!”陆信终究还是做不到彻底的宠辱不惊,提起此事眉头直跳,胸中怒火压抑不住。“从邙山一回来,不少人就去大长老那里解释,说他们事先毫不知情。”
“父亲还是不要太乐观,”陆云旁观者清道:“如果放在十年前,阀主自然稳如泰山,可他今年已经七十有二,古稀之年,人心思变啊!”
“那倒是……”陆信认同的点了点头,这次回京他也明显感觉到,阀主已经力不从心,很多人都打起了小算盘,把视线转移到继任阀主的人选上。
父子俩一直聊到天色擦黑,陆瑛过来催促吃晚饭,这才打住话头。
第九十五章 裴阀
洛京的城门,每天落日前准时关闭。人们必须要赶在关门之前离开或者入城,否则只能等到第二天早晨再说了。
所以,日落之前,各处城门都会有一段时间的车水马龙,进进出出的人群车马比任何时候都多。
一辆毫不起眼的马车,混杂在车流之中,从洛京南面的厚载门,离开了洛京城,缓缓行驶在向南的官道之上。
赶车的是个老迈不堪的车夫,他穿着商氏车马行的土黄色号服,马车上也有商氏车马行的标识,显示这是一辆极普通的雇佣马车。
车厢之中,坐着四个不同年龄的男子,两个年轻一些,一个中年人,还有一个是头发花白的长者。长者做商人打扮,中年人穿着掌柜的长袍,两个年轻人则是短衣襟的伙计装束。
四人乍一看,就像来自京城的某家小商铺。但如果陆云在这,看到那掌柜的,一定会认出来,他就是当初去迎接崔夫人的裴御寇!
堂堂裴阀阀主从子,正三品监门将军,自然绝对不会改行到小商铺当掌柜。事实上,裴御寇就算穿着掌柜的服饰,也依然难掩满脸彪悍冷傲之气。
他一旁的老者,相貌与裴御寇颇为神似,但没有他的锋芒逼人,而是气度雍容、神态平和,仿佛什么事都不会让他失态一般,一看就是久居人上之辈。
就连那两个三十来岁的伙计,也都气定神闲、呼吸悠长,双目寒光湛湛,显然是武功到了深不可测的地步。
待马车远离了京城,外头的人声渐渐消失,裴御寇才低声对那老者道:“父亲,我还是想不通,咱们干吗要蹚这浑水?”
那老者居然是定国公裴邱的亲弟,裴阀副宗主裴郊。他非但在裴阀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同时还是大玄的车骑将军,乃是军中排名第三的大帅!裴郊向来坐镇京师,典京城兵卫、四夷屯警,此刻却假扮成商人悄悄出城,实在让人难以置信!
“难道你打算给夏侯阀当一辈子走狗?”裴郊看着儿子,轻声说道。
“当然不想!”裴御寇摇摇头,沉声道:“可孩儿不认为,那东西是咱们可以觊觎的。万一让夏侯阀知道,是要出大事的!”
“放心,阀主是得了太师的授意,才会和那些人接触的。”裴郊淡淡道:“太师想要摸清孙元朗的算盘,他到底是诚心交易,还是存心想要搅风搅雨!”
“是这样啊……”裴御寇松了口气,两个伙计打扮的裴阀高手,同样也神情松弛了下来。很显然,夏侯阀多年积威之下,他们已经生出了太多的恐惧。
见本阀的精英子弟如此恐惧夏侯阀,裴郊心中有些不满,面上却不动声色道:“当然,咱们也要假公济私一下,看看有没有可能,在将来把那东西收入囊中。”
“啊!”听父亲说,本阀还是有取代夏侯阀的打算。裴御寇忍不住低呼一声,一惊一乍的模样,与当初在陆云面前时的飞扬跋扈,判若云泥。
“追随强者是我们裴阀的生存之道不假,可这条道已经走到尽头,再不改弦更张,等待我们的只有死路一条!”裴郊对三人当头棒喝道:“就算夏侯阀大获成功,我们裴阀能得到什么?你们认为夏侯霸会允许他的天下,出现第二个夏侯阀吗?!”
“不会。”三人不约而同的摇了摇头。当初高祖建立大玄,要是立即痛下决心、兔死狗烹,胜算还是不小的。在当时,高祖有再造社稷的功德,皇甫家更是强大无比,高手和军队比夏侯阀、裴阀、崔阀、谢阀加起来都多。
然而高祖一方面感念七阀劳苦功高,另一方面担心七阀联合起来,将他好容易再造的河山打个粉碎。一念之差,没有对七阀下手,这才会让七阀迅速膨胀,终于尾大不掉,在乾明朝发动了报恩寺之变!
结果报恩寺之变后,夏侯阀趁机对皇甫家的势力展开了大清洗。非但忠于乾明皇帝的力量被赶尽杀绝,就连那些不支持乾明皇帝,甚至依附于平王的宗室,都被夏侯阀胡乱捏造罪证,定成了逆党,大肆诛杀。
结果皇甫家元气大伤,实力只有全盛时期的三分之一不到,而且精锐尽去,意气消沉,根本无法为皇甫彧的皇权背书。这才有了夏侯阀彻底做大的十年黄金时间。如今,夏侯霸觊觎神器之心,已是路人皆知。在很多人看来,社稷易主已经是注定的了,只是谁也不知道那天会何时到来。
……
有了皇甫家的前车之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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