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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择路-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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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四起,互相征伐不休。时间一久,咱们这里恐怕再难弄到一点盐。人若是久不吃盐,浑身便会失了气力,还会有其他病症。故此为师想趁着这最后的机会派你二人去弄回一批盐来。本来为师打算年前就派你二人去西京洛都碰碰运气,奈何被一场大战耽误。”

    “我说昨天看到师父秘密准备人手车辆,驮马,原来是为了这事儿。师父,我们这趟去往何处买盐?要带多少人马前往?又该带多少金银?买多少盐回来?”小刘医官接连甩出几个问题,孙老医官早有准备,从身后掏出一份薄薄的纸张,递给徒弟。孙老医官接着说道:“此事也是非你二人不可,如今你二人是咱营中最强的战力之一,仅次于王壮彪。可王壮彪那厮就是个粗人,只合当战阵上厮杀,这买卖的勾当我怕他一言不和便要打杀人命,倒时平添许多烦恼。思量之下便只能派你二人前去。按说韩把总也可前去,但你们早也知道,韩把总他并不会数术,数几个人头尚可,若是这么大宗买卖加加减减,便要了他的老命了。”

    “如今这世上战乱已起,到处都是流民匪盗之流,何况如此大笔的食盐,便是沿途那些豪强义军怕也是按耐不住想要逮上一口。这一路上危机重重,此事还非得我俩去办不可。”小刘医官接着师父的话道。

    “事不宜迟,一应事物,人手,为师早已准备好,你们今天下午就出发,连夜赶路,越早回来,越安全。记住,此去以买盐为第一要务,途中遇事忍让为上,万万不可起兴随意与人厮杀,免得到时候徒生事端。”孙老医官连连叮嘱道。

    李得一在旁边点头答应着,等师父说完了猛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说道:“俺先去给那些孩子布置下作业。”

    )

 第四十九章 春寒路上行

    急匆匆跑回伤兵营,这会儿不上课,孩子们正聚在一起玩耍,看到李得一进来了,唰一下都围了过来。李得一扫了一眼,瞅瞅五十三个萝卜头都齐了,说道:“俺有事今晚就要出门,此次行期不定,长则一月两月,短则二十日。俺出门这段时期你们也要认真学习,不可懈怠。现在给你们布置这些天的作业,都要认真做好,等俺回来之后可是要检查的!”孩子中最大的成大器举起手,李得一瞅见他举起了手,问道:“说吧,有啥要问的?”成大器兴奋地问道:“李大哥,这回又是出去打仗么?”

    李得一正色道:“这事儿不该你们知道,别瞎打听,你们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先学好本事,以后有的是机会让你们上阵。俺不在家这段儿时间,你们务必要把《太祖定乱演义》读熟。俺不在,就由成大器带头,你们七个大的带着他们一起熟读成诵。有不懂的字就去请教俺师父,他老人家会教你们。作业就是把咱们学过的所有字儿都写十遍,等俺回来检查。另外早晚课也不可间断,一定要坚持住,俺让师父替俺督查你们,谁若是敢偷懒,让俺师父罚了,别怪俺回来之后罚的更狠!”说着话,故意摆出一副严肃的样子,把孩子们唬得一愣一愣的。李得一布置完作业,又把那八个开了蒙的孩子都叫到跟前,细细地说了一遍自己在和合境的修行经验,让他们牢牢记在心中,自己先慢慢体会着,等自己回来再慢慢教导他们八个。

    这嘱咐一唠叨起来,那简直就没完了,李得一真恨不得挨个孩子拉到眼前嘱咐一遍。嘱咐完孩子们,李得一匆匆回到自己的屋里,把那个小铁锤揣到怀里,再拿起那副专门给“悍马”制作的马鞍子。扫了屋里一眼,也没啥别的可以带了,就扭头走了出去,把门关好。赶到马场上,找到正在那儿撒欢儿欺负那些新来的突辽战马的“悍马”,追上去一把搂住他的脖子,说了句:“别闹了,师父让咱马上出门,时间紧迫,赶紧跟俺走。”“悍马”如今仍是光棍一条,也是扭头说走就走,更没啥可拾掇的。李得一带着“悍马”离开了马场,留下身后照料战马的兵士一阵唏嘘,“那位大爷可是走了,咱们总算能轻松一阵了。这么些年了,总算有个人能管住这位骡子大爷咯。”

    带着“悍马”赶到营门口跟师哥汇合,李得一没注意临到门口时,“四眼”居然也跟了出来,李得一把他往回撵了两次也没撵走,只好让他也跟着。小刘医官这工夫已经都准备好了,此行共带了五十人,个个都是威北营精锐的好手。其中肖五,肖六,他两个是威北营经验最丰富的侦骑,最擅长侦察追踪。他俩原因着年纪大了身体不行了,再上不得阵,孙老医官便把他们安排到定北县的衙门里充当班头,让他俩养老。这次大批进盐太过重要,绝不容许有失,不得已孙老医官只好亲自又把他俩请出了山。

    还有两个精锐步兵尤大,尤二,他俩原是在街面上混打行的打手,暗地里那些下九流的勾当最是门清,后来因犯了事儿,被发配充军到了威北营。那时节狄大帅刚死不久,威北营正是最难熬的时候,有了朝中宰辅大臣的授意,各地都只把这种刺儿头贼配军发配到威北营,正经的兵士那是一个也不给。可惜那些人却没想到,狄大帅早把威北营变成了一个大熔炉,威北营把这些刺儿头都磨圆了融合到自己的军中不说,到了现在还都派上大用场。

    剩余的其他兵士也是人人都有一手绝活。威北营被朝中以韩未琦为首的一众宰辅打压了这么些年,为了谋生,兵士早就个个都练就了一身的绝艺。按说这些身负绝技的老兵平时都傲的很,寻常根本指使不动。为何这次就偏偏听小刘医官师兄弟俩人的话?老实出山跟着他师兄弟俩走这一趟?那当然也是有原因的。

    这五十人中年纪大的都已成婚,在定北县安了家。不消说,当初他们这帮又老又粗的兵士能说上媳妇,还真多亏了李得一这个大媒人。若是没了李得一当初帮着他们拿主意,他们恐怕到现在也只能打光棍。如今能跟着大媒人出去办事,他们终于有了报恩的机会,当然得使出十二分的力气。

    小刘医官就更不用说了,一身本事大得很,又在伤兵营这么多年,也不知救了多少老兵的性命。再加上现在威北营盖房子的事儿都是小刘医官说了算,这帮老兵如今每人能分到各一进的院落,说了媳妇就有乌瓦房住,这都得感谢小刘医官。

    是以这帮老兵虽然本事大,傲气,但对着两位小医官,还都恭敬的很,一应命令执行起来也是滴水不漏,认真的紧。至于那些年纪轻的兵士就更不用说了,都还没媳妇那,他们将来说媳妇还得指着小小医官,住房指望着小医官,哪个敢稍有违背?

    一路上,李得一和小刘医官走在了队伍的最前面,身后紧跟着“悍马”和“四眼”,再往后是八辆板车,驮马拉着货物和一众五十名兵士。此行威北营依然是充作来往草原贩卖货物的商队,带着些皮货和从草原上弄来的上等毛毯等货物,不过统共也没多少,大头都被威北营拿走做了御寒的衣物。那些加了皮子的御寒衣物,李得一可都没要,他进入气壮境后,穿着棉衣就足以抵御这西北边陲之地的严寒了,所以带皮料的衣物都优先给了那些普通的兵士。好容易剩下的一点皮料,这次圈都拿出来了,堆放在几辆板车上。肖五,肖六骑着马在头前远远地游荡着,随时侦察前路的情况。

    赶了两个时辰路,定北县已经彻底消失在了身后,再也看不到那低矮的城墙了。“再往前走两个时辰,就要出了咱们西北宗安府的地界了,咱们威北营历次清理匪盗,最远就到这儿。前面的路恐怕不太平,都打精神来!”小刘医官大声喝令兵士们提起精神,李得一低声问道:“师哥,还要走多远才能到西京洛都?”小刘医官看看前头的路,观察了地上正化开的积雪,说道:“这趟怕是要耽误了,你看这地上的雪才刚化开,有的地儿变得泥泞不堪行走,有的地儿还直打滑儿,这些都极大得拖累了咱们赶路的速度。年前我走过一趟洛都城,即便当时下雪耽误了些功夫,八天也就到了。可如今照这样下去,走十天能到就不了。”

    “师哥,道儿上来回稳当不?”李得一接着问道。小刘医官寻思一下答道:“西京毕竟现在还没被战火波及到,状况尚算不,年前我跟韩把总走的时候,没遇到不长眼的毛贼。”李得一轻松道:“没事儿就好,没事儿就好。”小刘医官实在看不惯师弟这懈怠的样子,一伸手揪住他的耳朵,斥责道:“你给我小心点,现在刚开了春,各地百姓的冬粮基本都吃光了。那些胆子大的,为了填饱肚子出来临时干一把劫道儿的勾当,这种事儿可多得很。再说了,从去年平周朝廷覆灭开始,这天下就刀兵四起,还不知道有多少溃兵乱匪呢。”李得一咧着嘴嚷嚷道:“疼,疼,师哥,俺知道了,俺往后一定谨慎,你松松,松松手。”

    身后的“悍马”瞅见李得一吃瘪的样子,短啸了一声,李得一怎么听怎么觉得“悍马”那是在嘲笑自己。扭头冲着“悍马”来了一句:“待会儿歇息你没肉吃了,敢笑话俺!”仰着头正看戏的“四眼”听了这话,赶紧低下了头,做出一副恭顺的样子来,保住了自己那块肉。

    渐行渐晚,最后一缕阳光终于也消失在了山的那边,天开始黑上来了。太阳一落山,气温骤然间就下降了不少,李得一用手使劲拉了拉领子,把脖子往里缩了缩。

    四下观望了一番地势,小刘医官转身对着整个队伍高声下令道:“再往南走一个时辰,有一处背风的山崖,咱们可以在那崖脚下安营过夜。年前我跟韩把总去西京时,曾在那处歇息,熟的很。都抓紧赶路,咱们必须在天完全黑下来前赶到那处崖下。”

    差劲的路况极大地延缓了小刘医官众人行进的速度,为了以防万一,小刘医官不得不在天彻底黑上来之前停下队伍,安排人手找些干柴点起火把,又用绳子把兵士们三五人一组串在腰间连在一起。有些兵士到了夜间几乎就是瞎子,天黑之后若是仍然保持这个速度赶路,稍不留神,就会有人掉队,到时候腰里有绳子栓着,好歹能摸索着跟上。

    原本一个时辰的路程,足足走了近两个时辰,此时天已经完全黑透了,伸手不见五指,即便打着火把,也不过能照亮身前两三步远而已。终于赶到了崖下,小刘医官立刻把火把都集中了起来,有个明亮的火源照着,落后的兵士终于也全都循着火光找了过来。小刘医官拉过李得一,吩咐道:“你带两个人去拾些干柴,我带人在此安营。天已经这么晚了,豺狼虎豹都该出来了,让别人去我不放心。”

    “师哥,俺一个人去就行了,再带着“悍马”就足够了。”李得一点头说道。“也行,让“悍马”帮你背柴火,多拾点来。”小刘医官略一寻思,答应了。李得一打了个响哨,招呼“悍马”去捡柴火,却没注意“四眼”也麻溜地跟着一起来了。李得一瞅了瞅“四眼”那在黑夜里发着莹莹的绿光的双眼,就没把“四眼”撵回去。三个作着伴一起去捡柴火。

    起头李得一随手捡了些地上的柴火,发现多半都是湿的,没法生火,只好把主意打到了树上,试图弄些干树枝下来。李得一上了树,“悍马”大爷在树下无聊地等着,“四眼”则独自绕着树林子转圈玩,没一会儿“悍马”也待不住了,跟着“四眼”一块儿疯闹了起来。李得一爬上爬下半天,才凑足了一大捆柴火,摸一把额头的汗水,再一看那俩四下撒欢的,玩的不知道多开心。李得一瘪了瘪嘴,眼珠子转了转,对着“四眼”打了个响指:“‘四眼’,你会逮兔子不?你今晚要是能逮着,回去俺给你烤兔子吃!”‘四眼’刚开灵智,尚未完全,因此现在还听不懂这么多话,但好歹还是能明白兔子是啥,愉快地低嚎了一声,嗖就窜了出去,直接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再瞅了瞅“悍马”,李得一直接就把刚弄的一大捆柴火扔到他背上,“悍马”一抖脊背,就想把柴火抖下去,李得一按住柴火,趴到“悍马”耳边说了句:“等会儿‘四眼’逮回兔子来,你想不想吃?想吃就老实背着柴火。”“悍马”一听这话,顿时就老实了,任由李得一把一大捆柴火放在了自己脊背上。

    忙了一阵,李得一总算凑齐了两大捆柴火,拔点干树皮各自一捆,两捆柴火之间再用树皮连起来,一边一捆正好搭在“悍马”脊背两侧。刚拾掇完,“四眼”就叼着三只兔子回来了,李得一挨个掂了掂,还都挺肥。“走,回去,”李得一小手一甩,得意洋洋地往回就走。搂草打兔子——当捎么。

    临走到营地,“悍马”忽然把身上的两捆柴火甩到地上,说什么也不背了。嘴里嘟囔了一句“死要面子。”李得一只能靠自己把柴火背进了营地。小刘医官接过柴火,把篝火点了起来,外圈又都摆上一圈小点的火堆,防着夜里的猛兽。李得一亲自把三只兔子拾掇出来,弄了点雪化的水洗了洗,用木棍一串,靠在火旁烤了起来。小刘医官奇怪道:“让你去拾柴火,怎么还弄了仨兔子回来?”李得一偷着笑道:“不是俺逮的,是‘四眼’逮的。”旁边“四眼”得意地摇起了尾巴。小刘医官摸了摸“四眼”的脑袋,说道:“行啊,都学会搂草打兔子了,待会儿把兔子给第一波守夜的兵士留下一只。”

    “嗯,俺知道了。”

    一夜无话,清早起来,众人就着烧开的雪水简单吃了点干粮,直接就上路了。接下来两天,小刘医官带着众人急急赶路,打算赶在春汛来之前渡过流经此地的浊水河。这浊水河在山中转一圈之后,最终会流经洛都城脚下汇入黄浊河中,然后一路往东南流去。又连续赶了两天路,最后总算在晌午赶到了浊水河畔。

    到了河边,小刘医官命令兵士们原地歇息准备渡河,然后派出肖五,肖六兄弟俩一起去上游探查,看看上游河水涨起来没有。李得一等的枯燥,瞅着师哥没注意,带着“悍马”和“四眼”又偷着出去逮兔子去了。小刘医官正在河边来回踱着步,焦急的等待着肖五,肖六带回来消息,也就没注意到师弟已经开了小差。

    焦急地等了一个多时辰,肖五终于带回了小刘医官想要的消息,上游的河水并没有涨,也就是说春汛还未至。小刘医官手一挥,“渡河。”带着队伍就往一处曾经走过的河岸边赶去,准备再从那里渡河。到了岸边,小刘医官让兵士们三五一群,腰间再次用绳子系在一起,以防被到了河心,被河水冲得站不稳脚跟,发生意外。看看准备的差不多了,小刘医官把腰里的绳子紧了紧,挽起裤腿,第一个下了水,后面的人也陆陆续续的跟着下去了。

    这时春汛还没来,河水未曾涨起,因此没费多少事,小刘医官就过了河。过河之后,直接解下背在身后的一点干柴火,生起了一堆火,让兵士们先围拢过来烤干衣裳。扭头想让师弟再去拾点柴火,却猛然发现找不到李得一的人影了,小刘医官头上直接就见了汗,“师弟!师弟!哪去了?赶紧出来!你们谁看到我师弟了没?”

    找了好一阵,小刘医官确定李得一不见了,挽起裤腿就打算渡河回去找人,“你们在这里捡些柴火,把火生旺,烤干身上的水,等我回来再接着往下走。”交代了一句,小刘医官直接就下了水,一条腿都趟进水里了,耳边忽然传来李得一的吆喝声,“师哥,先别过河,俺在这儿呢!”

    猛地一扭头,小刘医官发现李得一正在从不远的地方骑着“悍马”狂奔过来,他居然不知什么时候也过了河。李得一知道自己这次闯祸了,离老远就跳到了地上,一路急跑着来到小刘医官跟前,双手机智的先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小刘医官又气又笑,抬起手照着李得一脑门就是一下,然后绕到他背后,给李得一的腚蛋子又狠狠地踹上了一脚。李得一苦着脸小声哀叹道:“捂着耳朵也没用啊。师哥你气消了没?要是消了,俺还有重要情况要说。”

    “有话说,有屁放。这趟出来胆子肥了啊,居然敢自己跑出去,说,是什么事儿?要是敢糊弄我,马上就让你尝尝棒子炖肉是啥味儿!”小刘医官恶狠狠地说道。

    没敢提自己刚才带着“四眼”去撵兔子这茬,李得一含糊着说道:“刚才俺自己等的枯燥,就带着‘悍马’四处瞎溜达,找到一处水浅的地方,就尝试着过了河。等过了河发现俺有些掉向,就沿着河慢慢走。然后俺发现离咱们不远有不少流民,大概有上千号人……”话没说完,小刘医官把师弟往旁边一扒拉,“不用你废话了,他们已经过来了!列阵!”

    威北营的兵士迅速列好了阵势,举起了手中的短刀,原地等着大批流民慢慢从树林中现出了身形。

    )

 第五十章 人相食

    小刘医官仔细盯着这伙从树林中慢慢现身的难民,凝神观察了一阵之后,大声说道:“都打起精神来,看样子他们把咱们当成寻常客商了,这是想把咱们当宰肥羊了。”威北营的一众兵士都是久经战阵的,听了这话,不消多说,直接列起了战阵,空着的几辆板车被放在身前当拒马,一众兵士手也偷偷摸向了腰间的短刀。小医官还没下令列阵,就不能拔刀,但兵士们都本能的站好了各自的位置,身强力壮的自动堵住车辆之间的要害路口,气氛一时紧张了起来。

    对着李得一使了个眼色,小刘医官把他叫了过来,低头吩咐了几句。“师哥,你这神目通太厉害了,这么老远就能找准他们的头目在哪儿缩着,俺这就绕道过去抄了他。”李得一忍不住惊讶说了一句,扭头就要走,小刘医官一把拉住他,又嘱咐道:“护胸甲穿了没?”李得一点点头:“放心,这趟出门俺就穿身上了。在家的时候,俺亲自找人改过,又加厚了不少。”小刘医官不放心道:“仔细着点,小心无大碍。这回若是再冒冒失失的,回来我就收拾你!”

    李得一被师哥训得抱头鼠窜,拉着“悍马”和“四眼”麻溜地从队伍后面消失在了树林中。

    悄悄摸摸地来到师哥指出的位置附近,果然看到前面不远处有个衣着尚算得体的人正站在一处突出的石头上,仔细观察着头前的情况,周围还有一圈拿着刀枪的人护着他。不过这帮人都没着甲,只有那个头目身上带了个的护心镜,也不知从哪儿搞来的。李得一数了数人数,心中暗暗计划了一番,便直接翻到“悍马”背上,用力一夹骡腹,“兄弟,该咱俩露脸了!杀!”随着这声怒喝,策骡一跃而出,“四眼”也跟在后面一起冲了出去。冲着冲着,“四眼”到底是遗传了它爹狡猾的习性,选择变向从侧面冲了上去,与李得一冲散开来。

    “悍马”本身是头骡子,虽然遗传了他爹火眼狻猊的强悍异种血脉,可同时也遗传了他娘那驴类低矮的身形。此时此刻,比寻常战马要矮一头的“悍马”正带着趴在自己身上的李得一在丛林中飞速的冲刺。这会儿,“悍马”那矮小的体型反倒成了优势,林中纵横的树杈丝毫不影响他冲刺的速度,由于没有缰绳,一直趴在“悍马”背上冲锋的李得一也没被那纷乱的树杈挂下骡去。

    百十步的距离眨眼便至,李得一甚至瞅见了那头目因为惊讶而张大的嘴巴里的一嘴烂牙。抽出腰刀借着马力,李得一瞬间便砍翻了一个正发愣的护卫,血直接从那护卫的胸腔刀口里喷了出来。“悍马”借着冲劲儿,直接撞翻了三个拦在前面的护卫,直奔那个头目而去。到底是流民,不是经过训练的战兵,直到这工夫那头目好似才反应过来,急忙高喊道:“拦住他,别让他冲过来。”还真有几个悍不畏死的护卫挺身拦在了李得一的前面,那头目趁机跳下石头,奔着树木密集的后方撒腿就跑。

    眼瞅着那头目要跑远了,身前还有几个护卫在阻拦,李得一不慌不忙地抽出怀里揣着的小铁锤,喊了声:“着家伙吧你!”嗖的一声,铁锤应声而出,直接砸在了那头目的后脑勺上。当场就在头上砸了个血窟窿出来,红的白的流了一地,那头目倒在地上抽搐几下,眼瞅着是活不了了。李得一见一击得手,挥舞着手里的马刀三下五除二砍翻了几个围上来流民护卫,便再没一个敢上前送死了。李得一抽空瞅了瞅周围这些流民手中的家伙,发现不过是些尖木棍,稍好一点的才有把菜刀,锄头之类的铁家伙。已经打死那头目,李得一开始高声喊道:“你们的头领已经被俺杀了!赶紧蹲在地上投降!不然就杀光你们!一个不留!”

    这帮流民原不过就是普通百姓,被战火焚毁了世代居住的村庄,实在活不下去了,这才当了流民,干起了劫道的勾当。如今被这残酷的杀戮震慑,腿一软,扑通就跪倒了一片。李得一拍了拍“悍马”,“悍马”心领神会,带着李得一就往那首领的尸首处跑去,到了近前,李得一跳下骡来,干净利落地挥刀砍下那头目的脑袋,捡起自己的小锤子,擦干净了,又翻到“悍马”背上,奔着前方正围攻威北营众人的流民大队就冲了过去。

    “你们的首领已死,首级在此!还不速速投降!”李得一单手举着首级,骑在“悍马”上,从后面杀入了流民大队之中,边砍人,嘴里边高喊受降。这群流民手中不过是拿着削尖的木棍充当武器,况且也没个阵势,就是一窝蜂地往上涌。这种毫无章法的乱战,哪里冲的破威北营那些百战老卒的防线,反倒被威北营的老卒砍死不少,只是仗着人多,后头的人看不见前头交战的人被杀了多少,这才一时还没有溃散。

    如今被李得一从后面一闹,再加上首领已经被杀,便直接轰然溃散了。小刘医官瞅着急了眼,高声喊道:“都别跑!我这里有吃的!谁先投降的可以吃个饱!”这话一出口,还真有用,原本四散而逃的流民又都调头回来了,嘴里纷纷有气无力的喊着,“俺们投降。”“我投降。”“我饿了。”“军爷,有吃的么……”

    小刘医官拦住几个看上去还算精壮的流民,手里拿出一张大饼,说道:“我问几个事儿,谁先说,谁就有饼吃。”几个流民面面相觑,谁也没敢开口。小刘医官喊过李得一,说道:“师弟,把那个人头给我,我有用。”李得一把仍在滴血的人头递给了师哥,小刘医官抓过人头,对着那几个流民问道:“这是你们的首领么?”几个流民看了人头一眼,忙不迭地点头,小刘医官接着问道:“他在你们中还有亲属么?指给我看看。”几个流民互相看了一眼,眼神中透着犹疑。

    “别怕,说出来,有饼吃。”说着,小刘医官拿着那饼在几个流民眼前晃了晃,终于有个人挨不住饿,咽了口唾沫说道:“他还有个弟弟,就是那边那个脸上有道刀疤,手里拿着长刀的。”边说边拿手往不远处指着,话音刚落,被指的那刀疤脸站起来调头就跑。小刘医官喊了一句:“师弟,杀!”李得一也不多问,翻上“悍马”的脊背,直接就追了过去,追上了从后面一刀砍下人头,捡起首级带了回来。

    不料这刀疤脸刚死,跪在地上的流民中忽然冲出一个衣衫褴褛的妇人,哭嚎着奔着那具尸体就冲了上去。那妇人直冲到尸体旁,跪地上就开始拼命地撕咬,殴打死尸,嘴里哭喊着:“天杀的畜生,报应啊,报应!杀的好!”

    小刘医官把手里的饼撕开一半递给刚才答话的那人,“你说的慢了,饼只剩下一半。这妇人是怎么回事?”流民中一人迅速说道:“小人知道,小人知道。寿老大和寿老二吃了她的孩子,才一岁大的小孩,然后又当着她男人的面轮着糟蹋了她,接着又把她男人杀了。”

    听了这话,李得一直接红了眼珠子,怒吼道:“你说什么?这俩畜生居然吃小孩?!”旁边一个流民被这一声怒吼吓了一跳,哆哆嗦嗦说道:“不光寿家两兄弟吃了小孩儿,他俩的那几个护卫也都分了一块肉,就是那边手里有刀子的那四个,剩下的刚才全被小英雄杀了。”李得一听了这话,二话不说,拉过“悍马”翻身上去,对着“悍马”喊了句:“追上去!俺要把这些畜生都杀了!今天一个也不能让他们跑了!”那几人显然也听得到了这边的动静,调头就开始没命的逃。

    待追了上去,李得一手起刀落,挨个一刀把这四个畜生都杀了。杀了还不算完,李得一跳下骡来,在其中一个身上连砍了几十刀,直到自己握刀的手都发软,这才停了下来。李得一对着尸体狂暴的一通发泄仿佛给流民壮了胆,接着就有人告发那寿老大的一个狗腿子也藏在流民队伍之中,当初糟蹋女人就是他带的头。

    小刘医官这回亲自动手逮住了那个狗腿子,把他死死绑在了树上,然后拿出刀子在他腿中间狠拉了一刀,没掉下来,还剩下一丝肉连着。小刘医官边听着那狗腿子痛苦的哀嚎声,边慢条斯理地说道:“你先留着点力气。等我们走了,这血腥味过不了多久就会招来饿狼。这狼饿急了眼,也就顾不得你还活着了,它们会从你下半身两条腿开始慢慢吃起,活活一块肉一块肉的把你撕碎了吃干净,到那时候你再哀嚎,正合适。”

    小刘医官处置完这个小舅子,站起身说道:“还有谁干过什么丧尽天良的事儿,都给我指出来,今天一并杀他个干净。”这回沉寂没多会儿工夫,就有流民大声说道:“那个孩子被吃了的女人,她男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他男人原是俺们县里的一个读书人,叫吴德,仗着考过朝廷公试,身上有功名,平日里没少干欺压俺这些穷苦人的缺德勾当。挖绝户坟,踹寡妇们的缺德事儿这吴德一样也没少干,他那个漂亮媳妇还是他当初在文书上卖弄文字,使诈逼迫好人家卖了女儿来给他做妾。他原配的夫人早就被他给活活气死了。寿老大寿老二两兄弟原是县里的泼皮破落户,平日里就是这个吴德的狗腿子,没少帮着他干那些缺德冒烟儿的勾当,他两兄弟也对这漂亮女人也眼馋的很。突辽人一打破了俺们县,他们就趁乱跑了,后来拉了一帮凶人,开始裹胁俺们这些逃亡的百姓,越滚越多,慢慢从几十人裹胁到了近千人之多。后来那吴德不知怎么的居然找上了寿家两兄弟,本想仗着两个恶棍给他撑腰,打算继续作威作福。可没料到朝廷没了,他那功名也废了,寿家俩兄弟根本不买他的账。这两兄弟心黑手狠,二话不说直接做了他,煮了他的儿子吃,还顺手霸占了他的美妾。”

    听了这番话,李得一张张嘴说道:“真是报应啊,善恶到头终有报。”小刘医官跟着点了点头,便接着审问起来,结果问来问去,丧天良的事儿都是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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