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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明(知白)-第1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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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平郡巨野泽没有那面替天行道的大旗,李闲自然也不姓宋。
“杨广怎么会想出这么一个白痴主意来?莫非他还不知道文刖死在将军手里?”
雄阔海是杀文刖的凶手之一,所以他很不理解杨广这个想法。
李闲没有回答雄阔海的话,而是有些感慨的说道:“连皇帝都成了受了气也要委曲求全的小媳妇,这皇帝做得也委实憋屈了些。在江都那个地方呆的时间久了,也不知道他脑子里是不是生了水锈。”
“水锈倒是不至于,我看倒是猪油蒙了心。”
裴行俨讥讽道。
跟着做贼的时间久了,连他身上那股匪气都变得越来越浓烈了些。挺好的一个世家出身的子弟,跟着李闲长了也沾染了一身的臭毛病。说皇帝猪油蒙了心,这句话让李闲十分鄙视。
“你以为皇帝会贪猪油?那也太小家子气了些。”
“皇帝就不吃猪油?”
“皇帝啊,那可是每天都吃牛肉的人。”
“咱们也每天都吃牛肉。”
“所以他不是被猪油蒙了心,而是在自以为是的吹牛…逼。”
李闲摆了摆手微笑道:“若是放在十年前,皇帝下旨破格提拔一个占山为王的草寇为正四品的武贲郎将,你说那草寇会激动兴奋成什么样?”
“估计会疯掉。”
“那是草寇。”
裴行俨认真的说道:“可咱们不是草寇。”
李闲哈哈笑了笑道:“说的漂亮,咱们自然不是草寇。”
程知节总觉得将军是个心思复杂到让人有给他跪下磕头冲动的人,他也总觉得裴行俨是那种心思简单到也有让人给跪下磕头冲动的人。所以他从来没有想到过,将军会和裴行俨好像两个幼稚的小孩子一样说这些无聊的话。怎么听着就好像两个小孩在背后说另一个小孩的坏话。
他给你一块泥巴,你和他玩吗?
才一块泥巴,真抠门,我才不和他玩。
那咱们俩玩吧,不理他。
好啊好啊。
玩什么呢,尿尿和泥还是放屁崩坑?
想到这里程知节打了个寒颤,脑子里出现将军和裴行俨玩泥巴的场面,吓得他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忽然他想起将军之前总喜欢说的一个词,于是变得释然起来。想了想这几天还确实如此,闲的蛋疼。
雄阔海在大帐门口光着膀子秀胸肌,举着石锁一下一下好像举着的是一块豆腐。侯君集则在大帐外面蹲在地上,手里拿着一根小木棍不知道在地上画着什么。秦琼倒是显得严肃许多,正在外面空地上操练士兵阵列。正在这个时候,忽然从大营门口处跑过来一个士兵,跑到李闲大帐外面行了个军礼说道:“报,将军,瓦岗寨派了使者过来。”
正在和裴行俨不厌其烦的讨论着猪肉和牛肉那个好吃些,李闲微微笑了笑,拍了拍裴行俨的肩膀用很慈祥的语气说道:“自己玩,我要去干正事了……”
裴行俨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程知节却噗的一口将刚灌进嘴里的新酒喷了出去。他终于可以确定了,裴行俨绝不是闲的蛋疼,但将军肯定是闲的蛋疼。
李闲举步走出去,问那个士兵道:“来了几个人,谁为首?”
“来人自称叫做张亮,是瓦岗寨的一个步军统领。”
……
张亮进了大营之后回头看了一眼自己带来的二十几个亲兵,然后不漏痕迹的点了点头。他身后的那个队正手里捧着一个木盒,用白锦裹了,四四方方,看起来就好像一口微型的棺材。事实上这确实是一口棺材,棺材里放的是张须陀那颗已经没了皮肉的枯骨人头。
张亮看起来表现的镇定自若,脸色也很平静,但是只有他自己知道,心里打鼓的这种感觉真的不好。
也不知道是不是燕云寨的人故意示威,从辕门到李闲大帐的通道两侧,笔直的站着两排精甲武士。这些士兵皆是身材雄健之辈,每个人手里擎着一柄沉重而锋利的陌刀。虽然正是初夏时节绿柳花红,可军营中这种肃杀之气让空气似乎都变得冷了几分。
张亮不是没见过世面的,这种场面还不至于让他走不动路。
只是那些燕云寨士兵眼睛里的敌意和恨意让他不解,他怎么都觉着这些士兵都憋着一股杀气,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控制不住爆发出来,无数柄陌刀砍下了,将他们这些瓦岗寨的来人砍成一大坨肉泥。
程知节和裴行俨站在门口,见张亮走了过来程知节抱了抱拳道:“张当家,久违。”
张亮连忙抱拳还礼道:“程将军,久违。”
“将军就在大帐中等候,请”
程知节做了个请的手势,张亮整理了一下衣衫缓步走了进去。
一进门,就看见那个俊美的少年微笑着站了起来。张亮曾经见过李闲一面,第二次见他依然觉着令人眼前一亮。李闲穿了一身黑色长袍,身材显得挺拔修长。他连忙抱拳行礼道:“瓦岗寨张亮,见过将军。”
李闲微笑道:“张当家远来辛苦,请坐。”
有亲兵送上来香茶,李闲微笑着说了几句客套话,张亮回答了几句然后又站起来肃然道:“这次张某奉了我家大当家的军令,特意将张须陀的头颅送了回来。其实很久之前大当家就曾说过要将张老将军的头颅送回去的,只是将军您也知道,齐郡百姓对我瓦岗寨的人恨之入骨,我们大当家不敢轻易派人过去,本是一片好心反而送了性命。”
李闲微微笑了笑,并没有拆穿张亮的谎话。
“齐郡百姓对瓦岗寨的仇恨,我自然是知道的。”
李闲微笑着说道:“张当家进我大营的时候,观我大营通道两侧列阵举刀的士兵雄壮否?”
张亮客气道:“将军治军有方,张某佩服。”
“他们都是齐郡子弟,当初张须陀老将军麾下的士兵。”
李闲淡淡的说道。
张亮听了这话心中猛地一惊!
李闲没安好心!他让齐郡子弟站在外面,分明就没有什么善意,那些齐郡子弟恨瓦岗寨的人只怕恨的牙根都痒痒,我说怎么看着那些士兵一个个凶神恶煞似的,还有几个明显红了眼睛恨不得吃人的样子,原来都是张须陀的兵!
“将军这是何意?”
张亮皱眉问道。
李闲笑着说道:“哪里有什么深意,只是这些齐郡子弟都盼着能将张须陀老将军的头颅接回家乡去,他们视张老将军为父,我让他们列队迎接张老将军归来,尽子侄之孝道,就是这么简单。”
张亮叹了口气道:“自古来两军交战,死人是再寻常不过的事。”
他站起来,从怀中掏出一封信说道:“这是我们瓦岗寨军师给将军您的亲笔信,一时间只顾着说话,倒是忘了。”
亲兵将信接过来双手递给李闲,李闲抖开那封信看了看后随即笑了起来:“冤家宜解不宜结,这话说的漂亮。人都说蒲山公生的漂亮,想不到一笔字写的也漂亮,话说的更漂亮……”
张亮刚要说句客气话,忽然听到李闲换了个语气问道:“那么,你家军师打算怎么解开这个结?”
张亮一怔,他感觉到了闲语气中的森冷杀意。他忽然明白过来,李闲说的那些漂亮,意思其实是,李密是不是想的太美了?
……
“我们大当家和军师的意思是,朝廷暴…政,昏君无道,天下百姓揭竿而起,瓦岗寨和燕云寨同为绿林道上的义军,如此相斗,只能让朝廷中那些无耻之徒为之喝彩,那狗皇帝巴不得咱们自己人打自己人,他却坐收渔翁之利。军师说,同为义军,咱们的敌人自然是暴隋,彼此间杀来杀去,只会折损了义军的实力。”
“战不如盟,军师的意思是,本是绿林同道,相煎何太急?军师说,若是将军有意与我瓦岗寨结盟,他愿意亲自来与将军详谈。”
“相煎何太急……”
李闲听到这句话忽然笑了起来,然后看着张亮极认真的说道:“相煎这种事早晚避免不了,说句久远些的话,日后推翻了暴隋,你们军师坐了天下,还会说这句话吗?只怕等不到那个时候,你们军师做出来相煎的事也少不了,第一个被煎的或许就是翟让。”
“将军!”
张亮回头看了一眼自己身边的两个亲兵,眼神中闪过一丝担忧。
“说这些挑拨的话,不觉得过分了些吗?”
李闲笑道:“你不爱听,我不说就是了。回去之后告诉翟让,只要李密还在瓦岗寨一天,就休想和我燕云寨结盟。”
张亮怔了一下问道:“将军这是何故,我家军师和您素未谋面……”
李闲摆了摆手阻止张亮说下去:“我就是不喜,没有理由。送客。”
张亮叹了口气,抱了抱拳然后转身就走。
“对了。”
李闲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笑了笑说道:“我军远来,粮草不济,既然翟让有结盟的意思,就先送过来几万石的粮草。若是瓦岗寨嫌麻烦,我可以自己带兵去取。”
“将军不要欺人太甚!”
张亮回身怒道。
“还不太甚……”
李闲淡淡的说道:“来人,把张当家带来的侍从都拉出去,每个人掌嘴三十,杖责二十。”
第三百七十七章屁股真白
张亮立刻变了脸色,回身就要和李闲理论,却被程知节和裴行俨一左一右拦住,上百个如狼似虎的燕云寨士兵冲上来,将瓦岗寨的士兵击倒在地,然后按住一顿暴打,直打得这些人哭爹喊娘。
李闲饶有兴致的看着那些士兵被打的场面,不由得叹了口气道:“我还真想玩一处宁可杀错不可放过的游戏,只是心中又有不甘。真若是就这么打死了,以后玩起来岂不是无趣的很。”
“李将军!你这是什么意思,自古两军交战不斩来使,就算你不愿意与我瓦岗寨结盟,做出这等事难道就不觉得……”
“无耻?”
李闲打断张亮的话说道。
张亮倒是一怔,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李闲笑道:“我不打你的耳光,不打你的屁股,你就莫要再说话,真惹得我不开心,说不得真的连你也一起打了。”
他缓步走到张亮身边,低声说了一句话。
张亮听到这句话之后脸色变了变,但很快就变成了愤怒:“李将军,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这么想,但是今日之耻张某必然铭记在心,除非将军现在将我杀了,不然日后终有我将今日之耻偿还的时候。”
“你这样说,是在逼我杀你?”
李闲语气一冷道:“来人,将这个人也叉出去,杖责二十!”
“你敢!”
张亮怒斥道。
对于这种威胁,李闲干脆连理都懒得理。他笑了笑,转身走向外面对那些打人的燕云寨士兵说道:“打得仔细些,越是屁股白的就越要打的狠,不要心疼板子,打坏了我也不会扣你们的军饷赔。”
张亮嘶吼着反抗,却没程知节和裴行俨两个人架住,他如何还能动弹得了,裴行俨来了兴致,亲自动手扒了张亮的裤子,随即眼前一亮:“嘿!快来人快来人,这个屁股白的好像娘们似的,打这个!”
张亮面色黝黑,实在想不到他屁股竟然这么白。
几个士兵扑上来,按住张亮的手脚,一个身体雄健的士兵狰狞笑着走过来,手里拎着一根军杖。他看了张亮的屁股一眼,嘿嘿笑了笑道:“这真他娘的白,打起来肯定过瘾的很。”说完,他抡起板子开始打,打的极凶狠,没几下张亮的屁股就被打的皮开肉绽,血肉模糊。
张亮一边怒骂一边挣扎,只是他越是挣扎,那板子落下来的越狠,噼噼啪啪的声音中,血珠子溅了到处都是。挣扎了一会儿,张亮哼了一声后竟然昏了过去。外面那些被打的瓦岗寨士兵一开始也在嚎叫,渐渐的也有几个没了声响疼的昏死了过去。每人二十军杖打完,李闲摆了摆手道:“让在外面瓦岗寨候着的人进来,他们自己把人拉回去。”
守在外面的瓦岗寨士兵远远的能看见自己人被打,只是燕云寨的士兵戒备森严,他们也不敢贸然往里面冲,等里面安静下来之后,出来个将军摸样的人下令打开辕门,放进来百十个瓦岗寨的兵。瓦岗寨的人将那些被打昏了同伴抬出去,奇怪的是这些士兵没有第一个冲向张亮,而是冲向一个已经瘫软如泥的士兵。
李闲看着那些人离开,脸色逐渐变得平静下来。
“为什么不直接杀了?”
叶怀袖走到他身边轻声问道。
“不能杀啊……”
李闲嘴角挑了挑:“如果杀了他,谁杀翟让?”
“你怎么如此笃定,他会和翟让不和?”
叶怀袖问道。
李闲看了她一眼,认真严肃的回答道:“我生而知之,能预见未来诸事,你信吗?”
不等叶怀袖回答,李闲笑了笑道:“李密是什么为人,他怎么可能肯久屈人下,早晚会和翟让反目,我若是现在杀了他,瓦岗寨反而变得安宁下来。翟让手下多能人,若是不让他们自相残杀多死一些,打瓦岗寨又岂是那么容易的?就算李密和翟让不会出现隔阂,难道我就不会想办法让他们有隔阂?总之,现在杀了他,是件很不理智的事。”
“为什么你看到的总是和别人不一样?”
叶怀袖叹道:“李密进了瓦岗寨被翟让重用,人人皆说翟让如虎添翼。有李密的名声在,自然会引得无数人前去投靠,瓦岗寨的实力必然膨胀,越是以后就会越强。可你却偏偏觉着,越到后来,瓦岗寨越弱。”
“我和别人看到的不一样,是因为我比大部分人都聪明些。”
李闲笑了笑道:“难道你不这么觉着?”
叶怀袖白了他一眼,不再说话。
李闲叹道:“再说,不使一个苦肉计,如何能让他安心。我愿打,他也愿挨。”
“我一直想不明白,他怎么会投向咱们燕云寨。”
“因为他是个聪明人,很聪明。”
……
张亮醒来的时候,屁股上已经敷了药,只是火辣辣的疼依然让人难以忍受,他挣扎了几下不敢乱动,却急切的侧头问身边的亲兵道:“密公如何了?”
那亲兵见他醒了,连忙说道:“密公已经上了药,只是燕云寨那大当家太可恶,只说屁股白的就要打的狠,谁想到军师屁股那么白,竟然打的皮开肉绽的,虽然敷了药,可我看若是没有一两个月起不来床。”
他瞄了张亮的屁股一眼,下意识的说道:“比您的屁股还白……”
“扶我去看看军师。”
张亮瞪了那士兵一眼后咬着牙忍痛说道。
亲兵连忙说道:“郎中说过,您不可乱动,万一伤了筋骨就不好复原了,您还是趴着休息的好,军师那边我刚才去看过,吃了药,还在昏睡。”
“别多言,扶我去!”
张亮肃然道。
那亲兵无奈,只好招呼马车停下,叫了其他几个人架着张亮往后队走去,拦住后面的马车,张亮被搀扶着爬了上去。他撩开帘子钻进马车,听到声响,趴在床上假寐的李密脸色阴沉,回头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张亮犹豫了一下,在车厢中缓缓的跪了下来。
“密公……属下保护不力,请密公责罚。”
他这一跪,李密的脸色倒是缓和了一些,看着他说道:“起来吧,谁也不会预料到那李闲竟然如此奸诈阴狠。张亮,我问你一句话,你老实回答我。”
张亮不敢起身,俯首道:“密公请问,属下知无不答。”
“你觉着,瓦岗寨中是不是潜藏着李闲派去的奸细,不然他怎么会知道我装作士兵与你同行?”
张亮抬起头,想了想说道:“密公,属下也如此认为。只是又心中疑惑,有件事想不通。”
“说吧。”
李密身子挪动了一下,疼的皱起了眉头。
张亮想了想,整理了一下措辞后说道:“属下觉着,咱们瓦岗寨中即便有李闲派去的奸细,只怕也没坐上高位得不到最正确的消息,不然李闲就不会只打了每人二十军棍,他若是真敢确认您在我身边,说不得会……说不得会……”
李密叹了口气道:“你说的有理,虽然我不知道李闲为什么恨我入骨,但若是知晓我装作你的随从,说不得会下杀手。”
李密想了想说道:“如此说来,倒也未见得有什么奸细。他不过是看着瓦岗寨的人不顺眼,又不想做绝,所以才会打而不杀。若换了是我,知道李闲假扮随从去瓦岗寨的话,我早就下令全部砍了,哪里会做这么小家子气的事。虽然我和李闲今日才算是第一次见面,但我却深知此人是个做事阴狠毒辣的,既然他不杀,就是不确定我在。”
张亮缓缓摇头道:“属下也只是推测,但还是觉着,瓦岗寨中有奸细的可能很大,不得不防。”
李密看了张亮一眼,见他皱紧了眉头说话,脸色白的好像纸一样没有一点血色,说话的时候咬着嘴唇,显然疼的难以忍受。再低头看,张亮身边的车厢底板上竟然已经流下来一洼鲜血,看了触目惊心。
李密叹道:“你本不必挨这一顿打的。”
“属下……”
张亮抬起头挚诚的说道:“如何能人心看着密公受苦?”
李密摇了摇头说道:“张亮,你错了。你对我忠心耿耿,这很好,但有件事你要记住,以后切记要要心硬心冷一些,事关生死的时候,就算是你亲生父母在你面前受辱,你要能忍得住。”
“属下……做不到。”
张亮认真道:“密公对属下有再造之恩,属下不敢不能也不愿不会做出对不起密公的事。”
李密满意的笑了笑,轻声道:“你回去休息吧,先止血再说,你对我忠心,我不会忘记,今后成就大业,不会忘了你。”
“属下谢密公!”
张亮叩首,垂头的时候嘴角露出一丝冷笑,耐人寻味。
张亮走了之后,李密的脸色随即变得阴沉起来。想起之前自己在燕云寨大营中被人扒掉了裤子,按住痛打的耻辱他就恨的咬紧了牙根。他出身名门,便是楚公杨素也对他极为推崇。年少时候才名便传遍大江南北,就算是协助杨玄感造反失败后,走到哪里不是受人尊敬?走到哪里不是前呼后拥众星捧月?
他咬着牙恨恨的想到,李闲,早晚有一天我要将你剔骨抽筋,大卸八块!
第三百七十八章江都有家包子店
在江都,黄门侍郎裴矩有一座并不如何起眼的宅子,距离皇帝的行宫颇远,乘马车赶到行宫也要走半个小时左右,当初裴矩之所以把宅子选在这里,并不是贪图这里的房子便宜,而是他想让皇帝知道他买的房子便宜。
皇帝一直认为裴矩只不过是有些小贪,而且也不是事事皆贪,连宅子都选在这么一个偏僻所在,谁能说裴矩大人不是一个节俭的人呢?皇帝虽然自己奢靡,但他却不喜欢臣子们也奢靡,如果不能看清这一点,裴矩又怎么能做到如今这个位子?朝政由他和虞世基两个人把持,他们说什么便是什么,还不是因为他们两个最能揣摩圣意?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裴矩宅子后门所在的那条小巷子里,就在离着裴府后门二十几米的街对面开了一家小吃店,只卖灌汤包,自从开业生意就不错,原因倒也简单,因为这家店里卖的灌汤包实惠且美味。就连裴矩大人都喜欢吃,所以附近的百姓也都想尝尝,简简单单的包子怎么就能得到这位朝中大人物的青睐。
生意好,这家小店的老板自然开心。
在他看来,裴矩就是他的财神爷,正是因为裴矩大人时常光顾他的小店,所以生意才会越来越好。只三天,这家小店姓王的老板便知道了裴矩大人的习惯,每天早晨天不亮他就起床,吩咐厨子先精心做几笼包子蒸上,再准备几样清淡精致的小菜,熬上一锅粥,他便能亲自到小店门口候着。
裴矩有早起的习惯,一般天还黑着就起床,在自家宅子的小后园里练一会儿五禽戏,然后便沐浴更衣准备去行宫中替皇帝处理国事。自从那个灌汤包的小店开张之后,裴矩便喜欢上这种香甜可口的小吃,马车总是从正门出来绕一个圈,在那家小店吃过早饭后他才去行宫。
每天吃两个肉好就能买一个的灌汤包,这样节俭,就连附近的百姓都对裴矩大人赞不绝口。
天色才刚刚透出一丝明亮,王老板便起床来去门口候着了。今天他比以往起床还要早半个时辰,所以显得有些萎靡。本来他长得就不怎么讨人喜欢,脸色蜡黄的总是好像一副大病初愈的样子,可是偏生此人有一副伶牙俐齿,马屁拍起来绝对令人看了觉着赏心悦目。
在门口的台阶上坐着,王老板想起昨夜里来的几个客人,微微皱了皱眉头,心说自己在江都的日子看来越来越不好过了。
正想着有些头疼的事,裴矩的那辆马车就从街口转了过来。王老板连忙起身,老脸上挤出一朵灿烂菊花般的笑容迎了过去。和车夫打了个招呼,他便躬着身子在马车一边等着。有下人撩开马车的帘子,然后从马车上取出一个小凳子放在地上,位高权重的裴矩大人这才出来,踩着小凳子下了马车。
“裴大人,您今天看起来气色真不错。”
王老板笑呵呵的说道。
“不错?”
裴矩瞪了他一眼问道:“你那只眼看到我的气色不错了?”
裴矩的语气有些冷,王老板立刻陪了一个笑脸说道:“大人莫不是有什么烦心事?我保证您吃一笼今天的灌汤包心情立刻就能变好起来。今天这包子不一样,我特意让厨子精心选了虾子去壳剥肉,再配上鲜菇和嫩牛肉,馅料新鲜汤也新鲜。昨夜我便起来亲自动手熬了一锅莲子粥,莲子也是昨日才从城北荷池中采回来的,是今年第一篷,保证让您吃了顺心。”
裴矩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道:“你这家伙,莫不是知道今日我要发火,所以才如此上心的准备?”
王老板嘿嘿笑了笑道:“我在这里开店,没有您的照顾怎么行?”
“进去再说。”
裴矩摆了摆手,举步走进小店。在雅间坐了,王老板连忙让人将准备好的早饭送上来,他亲自动手为裴矩盛了一碗清香扑鼻的莲子粥,又加了一点蔗糖。
裴矩喝了一口,微微点了点头。
“王启年,你们燕云寨的大当家,到底想要干什么!”
他放下瓷勺,抬起头冷声问道。
……
裴矩冷声道:“我好心在陛下面前举荐,冒着被陛下责备的危险,你以为很轻松?陛下早就知道文一刀死在你们燕云寨手里,我却不知道,这其中的凶险你想都想不到有多大!没想到陛下开恩,不计较文一刀的事,直接提拔你们大当家为正四品的武贲郎将,这可是寒门子弟几辈子也休息爬上来的位置,而且只要你们能剿灭瓦岗寨和高鸡泊的反贼,陛下还许了他齐郡大总管的高位!可你们大当家倒是好,竟然折辱殴打钦差,若不是我压着,这件事让陛下知道了,难不成朝廷现在就没能力调遣大军灭了你们的寨子?!”
这包子店的老板正是王启年,这半年来拉拢贿赂裴矩和虞世基的事,一直都是他在经手,朝廷中的秘闻和动向,也都是从这家小小的包子店送出去传回燕云寨的。他这个店,算是燕云寨在江都明处的据点,因为要和裴矩虞世基这样的朝廷大员接触,所以要摆在明面上来。江都中自然也有燕云寨暗处布置的不少人手,毕竟杨广打算久居此地,很多情报都十分重要。
见裴矩动了真怒,王启年连忙陪着笑脸说道:“大人您消消气,别伤了身子……其实您也知道,我们大当家本来也是军伍出身,心念朝廷,在辽东时候我们大当家立过不少战功,大人您也是知道的。若不是宇文述那老贼诚心排挤刁难,就算是积累军功,我们大当家只怕如今也做到了武贲郎将的位子。”
他顿了一下说道:“再者,大人有所不知,瓦岗寨占据东郡已经有数年,连东郡的百姓都站在他们那边,拥兵不下十万,而且还占着地利人和,征剿……难啊。再加上河北窦建德,其兵力比瓦岗寨翟让还要雄厚,不下十五万!而且窦建德如今自立为王,占据数州之地,兵精粮足,仅凭我们燕云寨的人马,如何能打得下?陛下看似破格的赏赐,其实只不过一个空头的官位,没有粮草,没有补给,这仗不好打啊。”
“唉……”
裴矩叹了口气道:“在辽东的事我也略有耳闻,当时全军皆溃,唯独燕云他带着人马杀回来,还屡建奇功,宇文述那人心胸狭窄自然不能容他。这件事陛下也很惋惜,不过如今宇文家已经失了势,你们大当家重返朝廷也不必有什么顾忌。”
他想了想说道:“可即便如此,他也不应该殴打钦差!陛下若是知道了,还能有你们燕云寨好果子吃?”
“大人有所不知!”
王启年愤慨道:“那宣旨的阉人,到了燕云寨之后第一件事便是所要贿赂,给了二十两黄金还不愿意,说什么要在陛下面前说我们燕云寨的人桀骜不驯,您也知道,我们大当家手下有的是豪杰,脾气都颇暴躁,如何能受得了那阉人的鸟气?若不是我们大当家拦着,只怕就能将那阉人活活打死。”
“算了”
裴矩摆了摆手道:“这件事不提,昨夜你们大当家派来的人我已经见过,你们大当家也太狂妄了些吧,张嘴就要三万套府兵甲胄兵械,还要两百条黄龙快船,这简直就是在开玩笑!”
“可以商量嘛……”
王启年笑了笑,递过去一个热腾腾的灌汤包笑道:“大人您在陛下面前多美言几句,只要能给我们燕云寨多争取一些就好。到时候,我们大当家自然忘不了您的帮助。您在朝中威望无人可及,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再说……”
王启年认真的说道:“若是此事成了,燕云寨就是您在朝廷外的助力。有我燕云寨数万雄兵在,大人您说,还有什么事需要您担心的?”
裴矩心中一动,不由自主的笑起来。
……
杨广靠在床榻上,看着恭恭敬敬站在一边的裴矩和虞世基两个人,他的脸色有些难看,眉宇间还压着一股怒气。只是他却忍着没有发作,即便这样,冷冷的目光依然让裴矩和虞世基有些胆寒。
“一个反贼,朕破例给了他正四品的高官,竟然还想跟朕讨要好处?”
杨广盯着裴矩的眼睛问道:“三万套府兵装备甲械,兵部库房的库存有多少,你可知道?不知道就去问问杨义臣!还要两百条黄龙快船,给了他船,他好带兵直下江都吗?裴矩,你糊涂不糊涂!”
裴矩连忙垂首道:“臣不敢应了燕云什么事,也不敢失了朝廷威仪。昨日燕云派来的那人被臣令人乱棍打了出去,莫说三万套府兵甲械,莫说两百条黄龙快船,就算是一粒米,一块布头,一双草鞋,臣也不敢私自做主。江山是陛下的,天下之物皆是陛下的,陛下说赏得才赏得……燕云胆大妄为,臣觉着,招安之事就此停止,可调遣东都兵马和左御卫薛世雄将军的人马南下征剿。”
虞世基不由得在心里赞了一句,裴矩此人还真是心思玲珑。欲擒故纵,这一手玩的当真漂亮。
他也立刻附和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燕云不敬皇权,其罪当诛。臣以为,还可调大将军来护儿率东莱水师沿河而上,走水路攻巨野泽,与薛世雄大将军南北夹击,燕云寨必灭。”
裴矩道:“贼兵不过五六万,虽然有巨野泽之险,却也挡不住陛下浩荡天威,有来护儿大将军和薛世雄大将军再加上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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