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芙蓉小说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大明1617-第59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水下暖和。”杨义对众人叫道:“赶紧下水,脱了衣服站风里更冷!”
  这话确实有理,所有人都迫不及待的跳下水去。
  果然,水包在身上,反而有了一种奇特的温暖感觉,冻的打摆子一样的周大牛也渐渐回复过来。
  浑河很宽,人们还可以看到另外一条河流在上游蜿蜒流淌过来,两条河在这里汇集起来,那条是苏子河,也算是建州部的母亲河,这二百多年来建州部分成若干个小部落,依靠的就是苏子河的哺育。
  走在河中,河水只到人们的腰部甚至腹部,河水也不很急,一开始的惴惴不安消失了,士兵们感觉舒服,整条河流里到处都是跋涉的明军将士,少量的家丁和骑兵们牵着战马先过,河岸对面还有两万多弟兄沿河向萨尔浒的方向去,两股军队相隔很近,界藩山谷那边已经有一些地方燃烧起来,走到快河中间时,前队派塘马回报,烧了两道女真人设下的栅栏,杀死和斩首十四级,接着杨义等人看到有塘马继续向东,应该是杜松派人回沈阳去报捷。
  这时杨义感觉脚下的水流开始变的急促,他看到上游方向的水也开始变的浑浊,在杨义的左手边,也就是上方还有大量的袍泽和他们一样也举着衣物过河,一队队的光着身子的明军将士就这么毫无遮拦的在河中跋涉。
  大队已经有八成左右过了河,在杨义身后很远是辎重营,有几千兵马护卫,里头有粮草,更多的是铳炮和子药,明军有大量的火器兵,辎重营有不少战车和大铳,比如大将军和二将军炮,佛郎机炮,也有大量的子药,但现在辎重营还不能过河,杜松打算轻兵攻下吉林崖,重兵摆在萨尔浒,辎重营慢慢根据战场变化再决定动向。
  杨义这时无暇想太多,他叫道:“大牛,成方,明礼,走快些,不要怕扎脚了,赶紧!”
  杨义在自己的小队里威望很高,在他的叫喊下,原本慢慢试探水底行走的人们开始加快脚步行进,其余的人在他们的带动下也开始走的很快。
  在走到河水到膝盖处深浅时,流速更快了,河水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猛涨起来。
  这时慌张的叫喊声在四处响起,整条河在涉水过河的人都情不自禁的加快了速度,已经渡过河中央的很快向河岸边跑去,刚下河不久的赶紧后退,只有留在河中央的进退失措,完全不知道怎么办是好。
  杨义感觉到流速增大,河水变的异常混浊,他猛力向前,水深从膝盖处猛涨到齐腰,好在距离河岸很近,在奋力向前十几步后,终于抓住岸边枯萎的几根芦苇残枝,几脚攀上上来。
  他们的衣袍被胡乱扔在岸上,人们都光着身子喘着粗气,一时没有功夫去穿上。
  河中间还有好几百人,这时流速已经大到惊人的地步,不少枯枝破叶被河水冲涮下来,时不时的撞向那些挣扎的明军将士,几乎眨眼之间,河水就到达没过人头的高度,而且流速极快,在杨义等人的眼前,这些在河中的人们先是惊呼,然后就是哭叫求救,但这样的流速和河水的温度陡然变凉,就算水性再高的人也不敢下水,再说这么多人,下水能救得上谁?


第176章 激流
  有人在河水中奋力搏击,更多的人已经被河水冲走,一刻钟不到的功夫,几百上千人在河水里消失的无影无踪,只有寥寥几个水性高明的游上岸边,惊魂未定,身上光光一片,不要说兵器和甲胄,连衣袍也不剩下一件。
  杨义身边有人哭出声来,在一些新兵眼中眼前的事太可怕了,几乎超出他们的承受程度,战场上厮杀有人生有人死,可看着这么多同伴被河水冲走,这边却是无能为力,这种感觉实在太糟糕了。
  “哭你娘的哭。”
  一个千总模样的武官策马经过,对着几个哭叫的新兵扬鞭便打,几鞭过后,哭声便是消失不见,只剩下求饶声。
  “打仗就是这鸟样,运道不好的先死,你若不小心便是你死,各人都打起精神来,随杜大帅一起杀敌立功。”
  千总操着浓重的陕西腔叫着,一边带着自己的家丁疾趋向前,不一会功夫便走远了。
  杨义忍住气,周大牛等人面色都不好看,上官们对他们视若草芥,这时鼓动他们杀敌,谁又真的能一下提起心气来?
  待各人穿好衣袍,重新穿戴好布甲或皮甲之后,整好队列,渡过河的兵马总共有一万多人,象杨义这样的辽镇兵马很少,多半是宣大等地过来的精锐,杜松本人和他的家丁也全部渡过河来,前哨直扑吉林崖方向。
  四周都是崇山峻岭,河滩过后就很难看到平地,山势从平缓到陡峭,四处都是密林,沿着山峦生长着,背后的是碧绿与土黄色相夹杂的湍急河流,每个人的面色都很难看,他们都没有什么知识,不知道这处地形在兵法上类似死地。
  “你们这些辽兵,怕甚个鸟,建奴这样的鞑子咱们年年打,俺这条大枪不知道戳死多少北虏,东虏又比北虏强什么不成?”
  一群宣府兵在一个都司率领下结阵向前,一个扛着枪的宣府兵向杨义一伙人吆喝着,四周的宣府兵,也可能是陕西兵,延绥兵,大同兵,一群群从九边调过来的边军们刚抹干身子,脸上带着善意的笑容,向着惊慌失措的辽镇兵哄笑起来。
  杨义脸上也有些愧色,感觉自己想东想西的想的太多,自己的部下也有些畏怯,眼前这伙陕西大同调来的西北边军,饷拿的也不多,还是离家几千里的客兵,光在路上走路就用了半年,结果这帮人的士气比辽兵还要强出不少来,想想倒真的有些惭愧。
  周大牛几个也是低了头,悄声向前走着。
  辽镇在去年的几次大战中损失很严重,清河加抚顺损失一万多人,野地浪战损失了近两万人,这些都是老兵,这一次出战辽镇兵中的新兵比例最高,士气和战斗力当然远不及其余的九边兵马。
  一个百总骑在马上看着这边的动静,看旗号这是从蓟镇调过来的军官,在他身边也没有几个亲兵,大约是个落魄不得志的底层军官,身上的甲胄擦的雪亮,内里的曳撒却是已经十分破旧,他相貌清秀,眼睛很大,脸上却满是黑亮的络腮胡子,配上雪亮的明盔和亮甲,看起来威风凛凛,神勇难犯。
  百总扫视四周,大声道:“不管怎样,当兵吃粮,就是要杀虏,各人来唱个军歌,提提精神!”
  四周的人胡乱答应着,一会有个嗓子亮的起了个头:“万人一心兮,泰山可撼!”
  刚刚扛枪的宣府兵笑着接唱:“惟忠与义兮,气冲斗牛!”
  更多的人跟着接唱起来,各人的嗓音有高有低,唱的调门也是千奇百怪,但大体上是北音和秦腔为主。
  眼前是凝雪片片的苍山,密林阵阵掩映人眼,身后是滔滔流淌着的浑河水,杨义的心头,突然涌起一种说不出来的情感,他感觉自己想流泪,身体情不自禁的发烫,喉咙发紧,两拳也情不自禁的捏紧起来。
  百总扫了众人一眼,跟着大声唱道:“主将亲我兮,胜如父母。”
  众人跟着唱:“干犯军令兮,身不自由。”
  “号令明兮,赏罚信。”
  “赴水火兮,敢迟留?”
  各人的声音越来越高亢,语调也越来越激昂,这是戚继光在总兵任上时所作的军歌,虽不是传统的秦军军歌,但胜在简单激昂,朗朗上口,在北方已经有很多地方传唱,辽镇也是唱过,这时跟着唱的人很多,整个浑河岸边,到处都是高昂的歌声。
  此时杨义也忍不住了,他颤抖着身体,高声唱道:“上报天子兮,下救黔首!”
  周大牛,成方,李明礼,越来越多的人挺直胸膛,用尽全身的力气吼道:“杀尽倭奴兮,觅个封侯!”
  “杀虏!”杨义将手中的腰刀抽出,纵声怒吼。
  “杀虏!”成方等人高举刀枪,一起大吼着。
  “杀虏,杀虏!”更多的人都这般吼着,一万余人的声音汇成巨大的声浪,如拍岸的浪花一样,拍向着界藩山的方向。
  在前方,鼓声已经响起,一些将领在杜松的命令下整队完毕,前锋已经抵达吉林崖下,站在杨义的方向可以看到山崖上有不少人影在奔走着,但女真人具体有多少,抵抗是不是激烈,这一点还完全感受不出来,他紧了紧手中的佩刀,心中感觉战意昂扬。
  ……
  近午时分,大队人马在距离赫济格不远的地方驻队。
  八旗兵们拢好战马,喂食喂水,精心照料着有些瘦弱的战马。
  不论是游牧民族还是女真人这样的渔猎民族,战马对他们来说都是无比重要,打猎是他们生活中的一部份,就象是汉人的锄头和耕牛一样,弓箭和战马就是女真人或蒙古人的生活工具,而不象汉人一样只有在战斗时才需要战马和弓箭。
  这些蛮族确实几乎个个都是天生的战士,这几天的动员,长途的行军,张瀚几乎很难看到女真人脸上有疲惫的神色,他们仍然精神饱满,体能充沛。
  张瀚在队伍中巡行时,很多女真人用好奇的眼神看着他,不过没有人做出反应和举动,时间久了,张瀚跑了很多地方,不少牛录的人都见过他,知道这个汉装打扮的明国人和他的部下是老汗的客人,并不是敌人。
  就算这样,张瀚还是隐隐感觉到了不少敌视的目光。
  女真人对汉人的敌视是几百年打出来的,不同于蒙古人,这些家伙一直被压着打,城寨被明军烧了一次又一次,最近的一次连老汗的祖父和父亲也死在兵灾之中,可想而知建州部当年被打压的有多惨。
  和蒙古人是有来有往,大家都有本血帐,女真人是属于一直被欺凌的一方,可能心里憋的气也就更多。
  当然张瀚也愿意相信朵儿的判定,就是这帮家伙更野蛮,更加的没有人性。
  张瀚知道大贝勒代善已经赶了回来,昨天代善领兵先出发,原本皇太极也在外头,后来带人回到主力阵中,午前时代善带回了最新的消息,明军主力分成两部份,一部份渡过浑河攻击吉林崖,大部份则直扑萨尔浒,预计下午能抵达萨尔浒谷口,并且在萨尔浒外驻营防备。
  额尔德尼和库尔缠等人也和张瀚会合了,他们没有办法领兵做战,而且老汗交给他们的任务就是记录战事经过,将来可以当成大金国的信史。
  努儿哈赤在这一点上比那些蒙古的大汗台吉们强的多,毕竟也是汉化程度很高,知道记录历史的意义何在。
  “大贝勒说派右翼四旗攻打吉林崖下的杜松部,与崖上的驻兵一起进攻,大汗已经决定不这么做,只留下右翼二旗牵制杜松本部,左翼四旗和右翼二旗合兵,六旗兵一起飞驰向萨尔浒,先击败萨尔浒谷口外的明军大阵。”
  一个塘马把最新的消息说出来,额尔德尼等人运笔如飞,把这最新的情况记录下来。
  “这是为什么呢?”记录完了之后,额尔德尼一脸不解的道:“吉林崖十分要紧,杜松又是主帅,攻下他这一仗不是就好打了?”
  希福摊手道:“别问我,我也不懂。”
  库尔缠先看李永芳,发觉这位当过大明游击将军的额抚也是一脸茫然,他又看张瀚,倒是在张瀚脸上看出些不同的东西,库尔缠问道:“张东主怎么看呢?”
  张瀚摇头道:“不好说,我也想不大明白。”
  库尔缠一笑,并没有追问下去。
  待这些人走的稍远一些,常威向张瀚道:“瀚哥,你觉得老汗为什么这么打?”
  张瀚不答,先向梁兴道:“你们几个想过没有?”
  梁兴和李从业王一魁等人先展开了手中的地图,朵儿和李来宾等人也站在一边看,这地图是王安平这几个月在辽东这里绘制的,十分详细精准,当然这图是悄悄绘成,没有叫女真人知道,各人在使用时也是很小心谨慎。
  地图还是上过色的,其实当时大明的制图水平真的不低,张瀚在后世也见过一些州府自绘的地图,和后世的导航用的地图几乎没太大差别,山峦,道路,河流,城镇,几百年下来几乎没太大的变化。


第177章 震撼山岳
  梁兴等人看了一会,梁兴才向张瀚道:“东主,这事再简单不过了。”
  张瀚笑了笑,鼓励道:“说说看。”
  “从图上看,吉林崖地势十分险要,有两个旗的战兵牵制,还有一万多人守在崖上,不要说一两天,十天八天杜松也未必攻的下来。既然守的住,何必急着去救?倒是萨尔浒那边,就一个山谷,攻下来大军就可以长驱直入,一直往赫图阿拉扑过去,那才是险要地方,而且那部份边军有两万来人,两个总兵,看着人多,但杜松领着的肯定才是最精锐的,人多的反而好吃下来,集中六旗兵力,以多打少,吃掉这一部份,辎重营又没跟着杜总兵一起,吉林崖下的那一万来人就成了孤军,还过了河,想撤都不好撤,军心必定浮动不安,那时才八旗聚集,一举吃下吉林崖下的一万来人就容易多了,换做我也必然这样打,额尔德尼他们真的是文士,连这样简单的道理也想不明白。”
  张瀚笑骂道:“你成天跟着的都是什么人,打交道的又是怎样的身份,手里还有这地图和详细的情报,这一点要分析不出来你不如一头撞死算了。”
  虽然在骂,张瀚心中的欣慰却也是实打实的。
  梁兴等人算是培养出来的,不论是小规模的短兵相接的战斗,还是千里长途行走的细致的后勤工作,还是和人打交道的商业和政务上的小心思,还有眼前这种大军做战的大战略,这一次跟着一起出来的人真的是收获不小。
  就眼前这场战事来说,张瀚是早就知道进程细节和结果的人,再通盘考量一下,努儿哈赤的想法和八旗的打法也就没那么稀奇,很简单的事情……对梁兴等人来说就不简单了,简直是非常了不起。
  名将和普通将领的最大区别就在这里!
  名将可以抓住战场上最主要的东西,在打仗之前,先算敌,再算已,综合有利和不利的东西,尽量消解不利,利用手头的资源尽量扩大有利的一面,然后能在错踪复杂的战场上临机指挥,抓住敌人的软肋猛打,最终获得胜利。
  普通的优秀将领可能擅长冲锋突阵,可能擅长排兵布阵,也有的擅长长途奔袭,有的后勤很有一套,但他们没有办法把眼光放在整体上,战场外,战场之上,甚至是战胜之后的考量,这些东西只有“帅”这一层次的将领才会考虑和掌握。
  韩信所谓的多多益善,也是古人争战时放眼全局和对大军的掌握控制能力的自信,对普通将领来说,兵多了反而是灾难……
  可悲的是,在戚继光身故之后,大明这一方已经没有帅才,只有一群冲锋陷阵也做不好的莽夫了。
  梁兴几个距离“帅”这个层面还很远,不过最少已经走在了正确的道路上。
  ……
  时间悄悄走向申时,四万多人的女真主力抵达战场,距离明军的萨尔浒大营已经很近。
  尖哨在不停的于明军营地之家哨探,或是几十人一股向前冲,用箭射走明军出迎的哨骑,双方的侦骑不停的在谷口外的少量的平地上不停的你来我往的冲杀着,明军的尖哨也是军中的骄子,身手骑射俱很了得,和后金的侦骑厮杀的时候并不落下风,双方在犬牙交错的战场上不停的互相搏杀,用弓箭平射,射对方跨下的战马,或是距离近了用骨朵或投枪来投掷,双方在近一个时辰的时间里你来我往,几乎没有停止,而对面的明军也抓紧摆阵立营,他们也知道自己深入敌境,需要加强戒备,提防随时可能出现的敌人。
  在张瀚等抵达萨尔浒附近时,明军的营地已经立成,隐约可见。
  明军将火炮大铳摆在军阵核心中间的地方,战场前方都是拿着长枪的营兵和火铳手,张瀚等人驰马奔上一座山岗,看到明军有五成以上是火铳手,剩下的多半是长枪手,这也符合后人的记录,当时的辽东明军已经大量使用火器,明军中各式火器很多,花样百出。
  “他们没车啊。”梁兴一脸的紧张,两拳也握的很紧,不知不觉间他已经把自己代入了明军将帅的角色之中去,可眼前的明军大阵虽然看似严密,认真来看却是漏洞很大,立营仓促,外围没有防御设施,鹿角拒马的数量不足,也没有挖出壕沟或是立上栅栏,最关键的还是梁兴说的,各种火器和铳手的前面都没有结成车阵,这样的防御其实颇为单薄。
  “火炮,火铳数量都很多,”李从业握着拳道:“就看训练了。东主,老实说我不是很乐观……”
  “乌鸦嘴!”
  一群人怒视着李从业,这里并没有外人,舒穆和谭泰等人都散开在外围护卫,李永芳和库尔缠等人在另外一侧,这时说话倒是不担心被人听到。
  “用火器的还是辽镇和蓟镇兵多些……”李从业苦笑着道:“营兵平时什么操法,你们又不是不知道……”
  朵儿和赵家兄弟等人都沉默下来,营兵不是很少训练,而是几乎没有训练。
  任敬说道:“要紧的还是火药配的不好,打发的太近,还有,火炮还好些,火铳现在做的太差了,工部那些人,太不用心了。”
  张瀚止住众人的讨论,说道:“要大打了!”
  四面八方都在应旗,后金的军队训练和辽东军几乎一样,从大汗处到各旗的旗主,总兵,固山额真,甲喇额真,各牛录,几百面旗帜在激昂的鼓声中不停的飘舞翻飞,在旗帜的指引下各牛录抵达事前指定好的位置,萨尔浒谷外的平原到山谷地带兵甲蔽野,旗帜多如灌木,枪刺与大刀的寒芒映射的人几乎睁不开眼睛来,沉闷的号角与密集的鼓点声越敲越响,几乎已经叫张瀚等人听不到彼此说话的声响,与略显慌乱与混杂的明军大阵相比,八旗兵的调动和行进明显的更有章法,更有高度的组织性,几乎没有丝毫的混乱和杂芜,在高处的张瀚几乎没看到八旗兵有丝毫混乱的地方,各部都在沿着军旗指引的方向行动着。
  张瀚看到一面面代表八旗旗主的大旗,在大旗之下聚集着数百人不等的穿着银甲的白摆牙喇兵,在这个时候他们多半聚集在旗主的身边,是战场上的决定胜局的力量。
  穿着铁甲和战马也披甲的重甲骑兵被聚集在了一起,后人以为后金兵只有步战和轻骑,其实在辽东战场上,他们也有不少的重甲铁骑。
  四万多人远远的摆开,张瀚几乎看不到头尾,视线所及之处到处都是招展的军旗,奔腾的成群结队的战马,单骑策马来回传讯的塘马,大军阵前还在游走狗斗的轻骑,到最后几乎只能看到万马奔腾随着旗帜向前压的磅礴如海的情形。
  张瀚感觉透不过气来,胸膛里好象被什么东西压住了一样,眼前的军阵威严磅礴,透着一股强悍的不可抵抗的力量,这是千锤百炼出来的百战精锐,张瀚虽然不是百战名将,可现在的见识和经历也非比寻常,到此时他才知道从书里和影视中看到的战争场面有多么的浅显和可笑,眼前的军阵从摆开到排阵,再到应旗和前行,几万人的协调行动对将领的指挥能力和军队的应变和训练都有极高的要求,张瀚已经明显看的出来,对面的明军不论阵列还是精气神都远远不及这边进军的八旗,他心中有些说不出来的感觉,有时他恨不得飞驰到明军阵中,有时痛恨明朝皇帝和中枢的腐朽无能和自大,也痛恨明军将领的贪婪和无能,他现在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异族的军队杀向自己心中支持的一方,而在他的脸上还不能显露出这种支持来,其中的痛苦只有他自己和身边的这几个人能理解。
  梁兴的神色也是紧张,不过他已经代入很深,心中的感觉未必有张瀚那么难受,看着军阵的动向,他喃喃道:“大明那边地势较高啊,八旗要仰攻了。”
  李从业道:“看前阵的多是旗丁,只有少量披甲,看来要用弓箭射击大军军阵,另外吸引大炮和火铳的火力。”
  朵儿冷笑道:“嘿,不管在什么时候,北虏和东虏都是这样,北虏拿牧民送死,东虏也是用旗丁的血肉开路,一样的。”
  双方的接触很快,八旗开始进攻时已经过了申时,吉林崖那边还有一万多人等着去打,还有另外三路明军,相比萨尔浒山谷四周的这部份明军来说,八旗的任务更为紧迫,他们几乎没有准备太久,汗纛那边就下达了攻击的命令。
  好最后时刻,好几万人都发出了野兽般的吼叫声响。
  常威面色苍白,大声道:“震撼山岳!”
  确实是“震撼山岳!”
  此时天色晦暗,萨尔浒的山谷四周所有的山坡,平原,谷口,林地,几乎所有天空之下人类视线以及的地方都似乎被八旗兵们占满了,他们发出极具震撼力的呐喊声,配合千万匹战马奔腾的声响,似风暴,如雷霆,骑兵疾若闪电,旌旗如风,枪刺如林,在阵阵鼓声和旗号命令之下,战场急速向前推进,过万人一起动作冲前,几万人一起呐喊,这种声势和对人心的撼动,没有身临其境的人简直无法理解,也不能感受!


第178章 铁骑冲锋
  明军的大型火器开始打放了。
  后金兵与明军相隔很近,战马奔腾后很快就进入射程,先是响起零星的火炮声响,然后是阵阵冒起的白烟,接着更多的火炮打响,炮声隆隆不停的响着,先是零星散放,在后金军接近几百步距离的时候,打放的火炮猛然变多,明军队列中可能有近百门各式火炮,当然绝大多数是小口径的盏口炮和虎蹲炮为主,更多的大炮还在辎重营里,那里有相当数量的大将军炮和大口佛郎机,现在阵地上的这些火炮口径太小,有效杀伤距离根据张瀚等人的实际操作测算过,也就是百步以内,超过百步开外就是听个响,杀伤力着实有限,和火铳差不多,甚至还不如封闭性能更好的鲁密铳打的远。
  “打放的太早了呀!”李从业一着急,说话都从官话变成了浓重的浙江口音。
  “确实放的太早了。”梁兴一脸沉稳的道:“看这距离,也就是放个炮仗了。”
  明军太慌乱了,在后金军营造出来的天崩地裂般的压力之下,很多明军士兵包括将校都慌了神,在巨大的压力下,人们总是过于依赖自己手中的兵器,有长枪的就握紧长枪,手中拥有火器的便是他们最大的依靠,在敌人冲上来之前就把手中的火器打放出去,杀死或吓阻敌人,最少也给自己壮胆……
  “唉,这打的什么鸟仗!”朵儿和王一魁两人都抱着头,一起唉声叹气。
  赵家兄弟和李来宾几个都急的跳脚。
  人们的情绪终于可以释放出来,他们在这女真人的地界也真是憋的太久太久了。
  “唉……”张瀚也叹了口气,接着他向大家道:“也不能怪他们,咱大明营兵太缺乏训练了。”
  李从业摇头道:“不说和戚帅一样练法,就是没事给他们练练胆也行啊。火铳平时收起来,由太监看着,各兵经常几个月不曾放过一铳,能打好才怪。”
  在隆隆炮声中,八旗的攻势丝毫不减,在和张承荫率领的辽镇明军野战过后,久经厮杀的女真人已经发觉明军的火器只是声势骇人,杀伤力却着实有限,根本不必迟疑躲避,只管继续向前冲就是。
  前锋很快就冲到百步之内,冲在最前的是以旗丁为主,披甲的数量并不很多,明军占有地利,这些旗丁只得仰攻,但在张瀚等人眼中,八旗兵如风般呼啸而至,完全无视明军的火炮轰击,明军的火炮也没有造成多大的伤亡,当八旗兵又前扑过之时,终于有一个明军铳手开始打放,接着噼噼啪啪如爆豆一般,整条战线的明军火铳手全部打放,既不齐射,距离又是偏远,除了一些冲的过前的倒霉鬼不慎被弹丸击中落马之外,八旗兵的死伤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在明军阵线上传来一阵哗啦啦的用搠仗清膛的声响,人数太多,哗啦啦的声响一直传到张瀚这边来,但此时张瀚他们的注意力并没有在明军身上,他们更多的看着那些旗丁射手。
  “崩,崩崩崩……”
  几乎是所有人的耳边都响起了这样弹棉花般的声响,千万人一起张弓射箭的动静实在太大了,几乎在瞬息之间,后金兵射箭的声响盖过了明军火炮的轰鸣,战场上响起沙沙的箭矢飞掠到半空时的响声,犹如风拂过从林,同时过万支的箭矢从空中劲掠而过,在张瀚等人的视界之中,这些箭矢几乎在眨眼之间填满了他们的双眼。
  所有人都紧张起来,后金所谓的骑射无敌有吹捧的一面,也有其真实的一面。女真人的男子自孩童时能站立就开始学拉弓,到长大成人就开始正式射猎,他们对弓矢的掌握不是农耕民族能比拟的,后金的成年旗丁一般用十个力的弓箭,大约等于一百三十磅的力量,在百步之内可以轻松射穿皮甲或棉甲,明军的装备的甲胄一般都是皮甲或棉甲,对防护百步内的箭矢来说防御力极低。
  箭矢自半空掠过,后金兵万箭齐发,仰射至半坡高处的明军阵列之内,他们的箭射的又快又准,力道又大,在张瀚眼中明军前几列几乎瞬间被射翻了大半,不少明军面部或颈部或胸前中箭,箭矢深处肌里,划破皮肤和肌肉,迸出鲜血,薄薄的皮甲或棉甲防不住这样的劲射,后金兵的重箭箭头扁平,铁制的箭头锋锐无比,势大力沉,箭头射中人体造成了巨大的伤害,在鲜血流出的同时,箭头深入内脏,把内脏搅碎,或是射断骨头,大量的明军将士惨叫着倒地,如同一排排被收割倒伏的麦子,肉眼可及的地方大量的士兵被射翻倒地,那些慌乱着装填的火铳手更加无法装填,他们的动作多半被打断,只有少数人装填成功,也不等军官的统一号令,此起彼伏的打发火铳,效果倒是比刚刚要强的多,不停的有一些倒霉的八旗兵被火铳打落下马来。
  火炮打发了几响之后已经开始炸膛,张瀚看到一门火炮刚点燃引信,轰然一声便在阵地上炸裂开来,碎裂的炮体在明军阵中迸飞,将几个最近的明军将士砸成肉饼。
  女真人的箭射的又快又狠,几乎毫无停歇的时候,在张瀚屏住呼吸观看了不到一刻钟的功夫之后,明军的阵脚已经出现松动,两万多人被四万多人包着打,正面,左翼,右翼,天空之中到处是飞矢,到处是厮杀的呐喊人,人们象蚁群一样,彼此冲击,厮杀,吼叫,六个旗的旗丁和披甲人来回奔驰,仰射,不停的将手中的箭矢拉满再射出,在这种时候无人顾忌保留体力或是胳膊酸软,箭矢射的又急又密,暴雨般的箭矢将明军打的抬不起头来,一排排的长枪手和火铳兵被射翻,明军的阵列被不停的打开一个个的缺口,尽管内层的将领不停的再派兵上前填补,可在这样的打击之下,明军士兵士气开始明显的崩溃,整个战场除了零星的火炮声和铳声之外,几乎全被女真人的呐喊声和弓弦拉紧又松开的声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