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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1617-第1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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墙和宫室帝陵的山东与河南的卫所班操军……京师各个城门每天出入的人群都已经超过了这个时代整个地球的繁华都市!
这个时节,最为人瞩目的还是前来京师的各地的举子。
全天下哪怕是远在海南的举人,亦是得到京师来赴考!
第452章 吃梦
两千多人的举人慢慢汇集在京师,等待由礼部主持的最高等级的考试,这一场考试决定的就是由民身到官身的转变……举人也可以为官,但并不一定为官,只要中了进士,就叫“释褐”,从此摆脱百姓的身份,成为这个庞大帝国最精英群体中的一份子。
由童生到秀才是一个小蜕变,由秀才到举人又是一个蜕变,而毫无疑问,从举人到进士才是最大的也是最后的蜕变。
想青史留名,或是想做一番事业,这一场考试就可以决定了。
到了三月这时候,就算是远在海南的举人也是赶到了京师,即将开考,到处都可以见到带着长随伴当的举人们成群结队的招摇过市,这个时候,离开考没有几天,固然还是有人在苦读,更多的人已经把书本丢在一边,更注重的是经营人际关系了。
孔敏行是徐光启的入室弟子,有这么一重身份,他当然不需要刻意去经营人脉关系,奈何他不找人,却是不断的有别人来找他。
“今日又去‘吃梦’了?”
徐光启从纸堆中抬起头来,这个老人已经头发斑白,两眼却还是十分清明的模样,他在看着孔敏行微笑。
“是啊,恩师明鉴。”孔敏行身上确实有些酒气,他已经换了衣袍,不过味道还是明显。他有些苦恼的道:“最后这几日,人人都有些疯狂了。”
“这倒是叫老夫想起当年的事来了。”徐光启抚须微笑道:“当年我也是这般过来的,而且,还是最积极的一个!”
孔敏行没想到师尊居然说出这样的话来,当下忍不住笑将起来。
“吃梦么……”徐光启笑道:“除了初阳这种不近人情的,谁能免俗?一则是临考之前,放松情绪,二来,同年之间也确实要增近感情,这样将来才会有更多的人为你臂助。官场之中,并不是你有理就能成功,人脉关系,亦是十分要紧的……”
孔敏行有些发征,恩师以前都是与他讲一些学问和为人之道,今日倒是头一回与他讲说官场中事。
一旁的孙元化微微一哼,不过他可不敢反驳,毕竟师尊发话,没他这个小辈反驳的份。
所谓“吃梦”也是京师举人的一种传统,临考之时,大家一起邀朋唤友,共同到酒楼之中豪饮,帐是挂着不结,待记账人中有人中了进士,到时候由进士们一起结账,还是举人身份的就可以免了。
中进士的人春风得意,自是不在乎一点酒帐银子,不曾中者好歹也曾经肆意狂放的潇洒了一回,将失落的情绪聊作弥补。
孔敏行微笑道:“发明这种法子的人,一定是多次落第的,不然断然想不出这般的法子出来。旁人在酒席上乐不可支,弟子这种不擅饮酒,不喜热闹的就是坐立不安了。”
“你这性子,要改。”徐光启道:“你的学问,三鼎甲不敢说,二榜肯定在望,到时翰林可期,就算二榜靠后,亦可为一方正印,如果在地方上,要你和缙绅们打交道,你这种性子怎么办呢?地方之事,如果没有绅粮大户支持,你这个地方官要如何展布呢?”
孔敏行低头道:“弟子知错了。”
“这也是你的天生秉性。”徐光启喟然一叹,说道:“我知道你在大同时的光景最为舒服,然而毕竟不是正途……”
被徐光启教训了一通之后,孔敏行和孙元化一起告辞退出。
孙元化手中拿着好几本书,孔敏行瞄了一眼,见都是一些几何图画,他笑道:“怎么,最近是何打算?”
孙元化道:“打算是增删补订一下《几何原理》,这也是老师交代下来的事情。”
“你上任没有?”孔敏行随口问。
孙元化一脸无所谓的道:“已经到兵部报到,兵部近来一团混乱,也没有人注意到我这个刚上任不久的司务,正好清闲。”
“初阳不可如此想。”孔敏行一脸正色的道:“你到兵部是孙阁部一手促成,往下去他还打算叫你助他一臂之力。”
孙承宗经略辽东的呼声越来越高,主要是王在晋提出的战略实在太不得人心。
王在晋一反大明以前的辽东战略,正式提出尽弃关外土地,把节省下来的粮饷用来修补山海关一线的防御,同时也可以用粮食来充足蓟镇和宣大防线,待防线修补之后,可以节省大量的粮饷,然后多练精兵,充实九边,以图将来恢复辽东。
这个方案,只有少数人赞同,绝大多数人,包括官员和百姓,都是对这个方案十分的反对,甚至是反感。
“我是不会任赞画的。”孙元化道:“孙阁部也认为我下一步的目标是职方司,我的学识也在那里最为合适。”
“孙阁部何时出京?”
“过一阵便走。”孙元化道:“此次我亦跟随,当然,茅止生也跟着一起去。”
“止生看来是要转为将职了。”
“将职也不错啊。孙阁部月前上奏,首先就说要重将权,文臣不能事事插手,这样辽镇的武将们权力更大,止生若是任将职也不坏。”
孔敏行轻轻摇头,说道:“孙阁部在这事上有些想当然了……辽西将门盘根错节,原本就尾大不掉,现在财赋都往辽西拨运,再重将权,我怕将来迟早会出事。”
孙元化不以为然,说道:“怎会如何?国家向来以文驭武,重将权又不是经略和督抚不管事了。有孙阁部任蓟辽总督或是经略的话,哪个将门敢生事?”
“现在他们就依附王在晋,我听说令祖大寿修筑军堡,数月不曾见功,明显在拖延。”
孙元化冷哼一声,说道:“这些武夫,恩结肯定是要恩结的,但也总得好生敲打一番!”
两人至此无话,孔敏行正打算告辞,孙元化突地一指前方,笑道:“来了几个熟人。”
“熟人”们有好几个,都是高鼻深目,头发不是棕色就是金色,或是红色,一行人穿着灰色的长袍,腰间系带,看起来简单朴实,个头身量也很高,走在街市上,引起不少人的注意和围观。
京师居民们对那些围观者则是一脸的不屑,有人嘀咕道:“看啥看,有啥稀奇的,不过是南堂里的红毛和尚罢了。”
“原来这就是红毛夷啊。”
“泰西那边来的,听说那边有数十小国,至我大明地界要航海半年之久,也难为他们能远跨重洋过来。”
“这就说人家有过人之处,听说佛郎机炮,红夷大炮,均是这些泰西人制成,我大明又仿制出来。”
“器物和算学,还有历法,都是这些泰西人见长。”
“都是些不入流的小道耳……”
“话不能这么说,人家的学识虽不是圣道,然而能赴万里波涛至我大明,能制成坚船大炮,能精通算学,历法,便是不能小视他们。”
“听说礼部的徐侍郎就是入了这些泰西和尚的教……”
“也没有什么不好,我就是遇佛就拜,有香就烧。”
“哈哈,你这心不诚,没用……”
众人的议论声中,几个泰西的传教西仍是走的安稳,甚至有几分闲适。
这几人也看到了孙元化,各人慢慢过来,居然两手一揖,打头的一个中年人向着孙元化笑道:“见过孙大人。”
“汤若望你这是挤兑我啊。”孙元化笑骂道:“兵部司务,也算官了?”
“大明的官职岂可轻忽。”汤若望一脸正经的道:“从此我等当对大人多几分敬重。”
汤若望身边的泰西人也都是一般模样,很正经的向孙元化行礼。
孙元化收了脸上的嬉笑之色,他感觉人家敬重的是大明的官职,而不是他本人。
“你们这是往何处去?”孙元化问汤若望道:“怎么感觉都是愁眉苦脸的。”
“是……”汤若望道:“我身边的这几位都是我们耶苏会的传教士,这位是彼得,这位是约书亚,这位是弗雷德里克,他们原本都在南京传教,近来南京那边驱逐教士,他们只好到北京来投奔我们。然而本地的南堂容纳不了太多人,我们正在有些发愁。”
孙元化闻言冷然道:“南京的事我听说了,我的恩师正在设法解决此事,不过南北相隔太远,这事总要耽搁几个月的时间。”
孔敏行也听说过此事,南京的这些教士不知道得罪了哪个大佬,被人寻了个名头关闭了教堂,教士们都撵了出来。
其实大明对传教之事十分宽容,在京师的南怀仁和汤若望等人都可以传教到宫中,有传言说天启皇帝和张皇后都对天主教的教义有些兴趣,后来有些传教士牵强附会,说中国的皇帝也信仰了圣教,这就是胡说八道了。
南京之事,算是中国最早的一个教案,不过和清季不同,并没有人被杀和被关,教士们也没有寻求母国或是耶苏会的帮助,也不可能有军舰开来替他们撑腰,这些教士只是前来大明京师,前来求情和寻求帮助。
第453章 教士
汤若望有些高兴,也有些沮丧的道:“我们第一时间就求见了徐教友,他允诺会设法解决,不过也是和孙大人你说的一样,需要时间。”
孙元化此时还没有入教,所以汤若望等人还不能以教友相称,徐光启则是已经入教,并且在后来被封圣。
“对了,我有一个地方,可以叫他们去暂时安身。”孔敏行在一旁道:“各位可曾听说过大同府?”
“阁下说的是大同府的天成卫李庄?”
汤若望一下子就把李庄说了出来,孔敏行反是吓了一跳,当下道:“说的正是那里。”
汤若望含笑道:“我们耶苏会和李庄一直在做买卖,我们出售了不少机器到那里,李庄的张东主是一个豪富的商人,做生意很守信用,为人也谦虚和善……”
张瀚为了一直不停的从耶苏会买东西,对他们打交道时当然是尽可能的展现善意,所以汤若望等人对张瀚的印象当然是很好。
孔敏行听到人家夸赞张瀚和李庄,心中莫名感觉高兴,他的眼前似乎浮现出大片的农田,巍峨壮观的工场区,还有严刚肃杀的军营区,充满希望的人群和剽悍的军人,忙碌的吏员,精明的商人和壮实的工人……孔敏行突然有一种感觉,他是属于李庄那边的人,在这里完全是一个错误。
“我们居然把李庄那里给忘了……”汤若望还是很高兴地说道:“多谢孔先生提醒,看来彼得他们有地方可去了。”
“李庄那边是喜欢能做实事的人。”孔敏行提醒道:“特别是精通几何算术的人才,会操控机器,制作机器,火炮,或是能使用火炮的人才也很欢迎。如果是纯粹的传教士,或是精通历法的学者,恐怕不一定能在李庄找到一席之地。”
孔敏行没有提农学一类,传教士们也多半不精通农学,派到大明来的传教士最少都经过几年的学术方面的磨练,和他们派到南美和南亚地方的传教士不同,耶苏会是一个很务实的传教组织,他们知道大明这边需要什么样的人才。
汤若望躬身感谢,向孔敏行笑道:“孔先生怕是要入贡院考试了?这是大明最高层级的大典,我泰西各国现在也是在研究大明的考试制度,希望我们也有这样的好办法,用来给普通人一个出人头地的渠道……”
孔敏行知道泰西那边是贵族治政,富商也能出头,竟是贵族和商人共治天下的格局,国王的权力反而很少,以前更是以教宗节制诸国,神权大于皇权,这种奇特的国体政治居然一直是稳定下来,有一些王室已经存在千年,他对泰西的制度也很有兴趣,此时听闻汤若望的夸赞,孔敏行也感觉很开心。
孙元化也要到南堂去和传教士们一起完善自己的著作,一行人就此告别,看着孙元化和汤若望边走边谈的背影,孔敏行竟是感觉一阵羡慕。
……
数日之后,大考之期终于到来。
才刚过了四更,孔敏行的妻子就伺候他起身穿衣,考篮和食盒早就准备好了,内里是纸墨笔砚一类的文具,也有一些精巧的细致糕点,礼部试的供给其实十分丰厚,在中午时会提供米饭和肉食,这还是成祖皇帝时就立下来的规矩,只是时间久了,规矩也是坏了不少,米是糙米,肉是腐肉,所以人们都要自己带着食盒。
会试需连考三场,每场三天,对每个人的体能和精神要求都很高,在后勤上头,当然也要极尽保障。
孔妻便是交代给孔敏行,食盒之中最多是炒米,然后是几碟小菜,这个天气也不怕变质,孔妻嘱咐他一定要热热再吃,免得腹中受凉,若是拉稀跑肚,那可就糟糕之至。
孔敏行自己检视考篮,口中笑道:“我这般年纪又不是小孩,也经历过春闱,你放心便是了。”
“好罢。”孔妻笑道:“那妾身就祝老爷你早中杏榜!”
会试因为是三月举行,所以例称春闱,又是因四月发榜,那时正是杏花开放的好时节,所以中榜的进士又称为高中杏榜,临考之时,当然也需要好彩头,孔妻之意当然是善祝善祷。
孔敏行微笑道:“会试可不比乡试,乡试南榜经常是一两万人报名,取中者只有数百人,今科会试入考的举人有不到三千人,选中者当在二百人左右,十几人中便中一个,你家夫君虽不敢说三鼎甲和稳入二榜,得中杏榜还是没有问题的。”
孔敏行的学问打磨的十分扎实,师从徐光启可不光是农学,徐光启本身就是一个很有名望的大儒,攻击他的人也是觉得徐光启不该把精力用在杂学上,如果是用在正途上,可能对儒学会有更大的发挥,孔敏行师从徐光启多年,学问是异常的扎实,加上经历丰富,人脉也广,这样的人说不中进士也是不太可能。
孔妻含笑道:“妾身知道了,惟有盼夫君早日得偿所愿。”
“所愿?”孔敏行反而沉默下来,半晌过后他才道:“老实说,我的所愿并不是眼下这事啊……”
孔妻也是沉默,夫妻之间当然是瞒不住心事的,她呐呐道:“妾身其实也愿夫君能开心些,只是……”
“我知道。”孔敏行道:“老师那一关过不去。”
孔敏行和张瀚还有李慎明等人都在通信,当然李慎明近来没法给他写信,张瀚是隔几日就会有封信过来,孔敏行知道和裕升已经在边墙北部筑堡,如果能够击退北虏,等若抢下大量的良田,草原上的土地如何耕作,养肥,配合何种作物,这对李庄的农学体系都是一个严重的挑战。
张瀚也透露,因为农业在未来数年的发展中至关重要,李东学没有精力兼顾军政和农学上的事,日后会成立一个农政司,主要就是管理李庄为核心的大片农田和水利等诸多工程事项,草原上当然更是重中之重。
这个农政司,在张瀚的话语里当然是虚席以待,不过张瀚没有明说,对一个可能的新晋进士来说这种邀请是一种羞辱,就算是举人也是屈就,毕竟举人和举人也是不同,河南内地乡里的老举人,和孔敏行这个师出名门的青年举人,地位上也是大有不同,完全不是一个档次。
“罢了,我去了。”
门口已经有个老仆提着灯笼在等着,头顶还有一弯残月,启明星正是最亮的时候,孔敏行一脚踏出,往着贡院赶路。
一路上偶见有提灯赶路的,多半都是往贡院方向的举人,大家此时都没有什么心思交谈,会试就算得中率很高也是十几二十选一,谁知道自己的前途会是怎样?这个时候,大约也没有什么人有“吃梦”的心情了。
当会试完毕,放榜之前,人们的精神全部放松,那时候人人都放浪形骸,最古板的人也会和同年们一起追欢买笑,放纵一番,等放榜之后,几家欢喜几家愁,那时又是另外一番情形。
越是接近礼部贡院,提着灯笼的人群就越发密集,孔敏行在举人中也算是名人,不少举人跑过来和他打招呼,孔敏行一一微笑回应,不过各人的脚步都是没有停,几千举人,排队入场也是要时间的,越早入场就可以越早的调整好状态,虽然殿试才真正计名次,不过会试的名次也很重要,算是很关键的印象分。
贡院门前已经清了场,只有举人和仆从能靠近,大量的京营兵举着火把在四周戒备,这是严防宵小之辈生事捣乱,人们也看到一些锦袍汉子在四周徘徊,眼神不时盯向这边,有见识的人知道这些人不是锦衣卫便是东厂的番役,他们会将贡院这里的情形直接报上,可能晚间就在皇帝的案头。
到此时人们都有些紧张,这不同于院试和乡试,这是国家最高层次的抡才大典!
“开龙门了。”
有人叫喊着,贡院的大门缓缓打开,这就是俗称的开龙门,正门每三年才开一次,只有在会试之时才会打开。
主考官和考官们此时应该已经祭过孔圣,做过一些事前的准备工作,龙门大开之后,举人们开始入场。
“搜捡了。”
“还好只是拍拍身上,不必再受一次折辱……”
入门时有顺天府的差役和京营兵配合着一起捡视举人们携带的物品,也会搜查身上有无夹带,有考官在门前监视,所有人都不敢有一点马虎。
好在这是会试,考中的机率大,而且中了举的人身份已经不同,不比秀才考举人时不少人会亡命一搏,因为秀才和举人的差距太大,举人虽然不是官身,但也可以大挑为官,在地方上是缙绅,与秀才的格局完全不同,举人考进士,不值得太过冒险。
如果是乡试搜捡,秀才们甚至要脱衣检查,差役们平时不敢冒犯诸生老爷,在检查时却是可以百般羞辱,生员考举人时,视搜检为奇耻大辱,然而这是严规,根本无人可以幸免。
还是有人被搜捡出了违禁物品,被考官严加斥责,下令离开,这一科的考试资格被取消了。
如果是情形严重的话,还会被限制好几科的考试,甚至是革除功名,下狱治罪。
国家抡才大典,任何人也不敢徇私,当年张居正的儿子考中进士,被人指责是有黑幕,张居正百般解释也是无用。
第454章 搜捡
很快轮到孔敏行,两个差役过来,令孔敏行抬手。
这是已经经历过几回的事了,孔敏行很熟练的抬起两臂。
他倒不象普通举人那样,认为这些差役是贱役下等人,被他们触摸检视是奇耻大辱,在去李庄之后,他接触的都是普通人,李庄的很多重要的官吏出身都是商人,小伙计,只有少量的秀才和几个举人,结果这些人的能力并不在他之下,孔敏行已经不象别的举人那样,心理上高高在上。
“这位老爷,这是何物?”
一个差役冷笑着,在孔敏行的裤管里轻轻一拍,那里似乎有硬物。
孔敏行道:“此衣袍是在成衣店订做,今日刚刚上身,是什么我也不知道。”
差役道:“那就对不住了,只能撕开来查检。”
孔敏行无奈,只得让在一边,由两个差役拿来剪刀,将裤管剪开。
“查到了!”
一个差役兴奋的一叫,看向孔敏行的眼神充满鄙视和得意,裤管里是一封叠的很细致的小册子,打开一看,里头是密密麻麻的绳头小楷书写的字迹,不用看,肯定是今日要考的经义内容。
这就是所谓的“小抄”,举人们都最少在这几本经义书籍上耗费了十几年的光景,但经义浩瀚如海,现在的考题越出越偏门,稍有不慎就会错题,如果有小册子在手,观看揣摩,比仅用记忆来考要顺畅很多。
“这怎么可能?”孔敏行目瞪口呆,感觉全身都有些发麻。
“老爷,这是当场搜检出来的。”差役板着脸道:“四周都还有不少举人老爷看着呢,这都是证人。”
四周确实有不少举人在看,还有一些都认得孔敏行,各人的眼光都有些不同,有人惊讶,有人鄙夷,有人感觉不可思议。
徐光启,现任礼部侍郎的入室弟子,为什么要携带小抄?
“居然是你?”
前来查看的考官是左中允,掌司经局事周延儒,这人二十岁时就中会元,然后殿试中状元,一时轰动全国,除了擅长考试,官场仕途也很顺,世道人心无不掌握,是一个年纪轻轻就炉火纯青的人物,所有人都感觉这人在四十之前就可能入阁,最少也能位至部堂。
“周大人……”孔敏行艰难的躬身行礼,说道:“学生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算了,算了,各人继续入场。”周延儒先叫别的举人继续入场,他又向孔敏行道:“至之,今日出得这事,恐怕想入场就难了,要不要先在场外等候,然后我去叫人通知贵老师?”
孔敏行木然摇头,说道:“不必了,出了这样的事,纵然是老师也没有办法,虽然,这事我绝不承认是我亲为,但众人眼前翻捡出来,我亦难辩,只得弃考了。”
周延儒脸上露出谅解的表情,他低声道:“至之,我怕这事有很大蹊跷,估计与贵老师有关,你的学识和经历,总不至于真的要靠这东西来考,简直是笑话!”
“周大人这话,学生承情之至。”
“哪里,要我派人送你回去吗?”
“不必,多谢……”
孔敏行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回的家,又不知道是怎么样和妻子做的解释,他和衣倒在床上,立刻就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到午后,徐光启已经亲自坐了轿过来。
“至之,你这事恐怕是受了我的连累。”徐光启的脸上满是心疼之色,他道:“最近颇有几个御史同我过不去,还有一些当道大佬对我加入圣教十分不满,我只道他们抱残守缺,谁知道居然会有人同我的弟子过不去,这事做的实在太过卑劣了。”
孔敏行流泪道:“学生的功名之事是小,就是怕要连累老师的清名。”
“有识之士都看的出来,我徐某的弟子还不至于真的靠一本小抄去考试。”徐光启道:“我亦绝不会相信!”
孔敏行道:“老师说这样的话,学生心里更是痛彻心扉。”
徐光启脸上露出担忧的神色,他这个学生,虽不及孙元化那样声名远扬,徐光启也没有如孙元化那样栽培和重视,但孔敏行的能力和学识,还有秉性徐光启都是了解的,他有点担心,出了这事以后,孔敏行会自寻短见。
徐光启呐呐的道:“至之,你要想开点,这事我要彻查,一定还你清白……”
老头子说话时,还目视着孔妻,意思也很明显,叫她劝劝孔敏行。
孔妻的面色十分苍白,她还没有从震惊中醒过神来,她当然不可能相信孔敏行会作弊,但她实在想不到,那东西是怎么塞进去的?这衣服到家之后可是洗过烫过,怎么可能还有完好的小抄藏在衣内?
为着这一点,孔妻感觉十分自责,她根本不知道如何劝慰丈夫。
“你们这夫妻俩……”徐光启感觉事态严重,弄不好这一家子都会崩溃。
老头子捻须想了一下,突然两眼一亮,说道:“至之啊,你不是一直想留在李庄,和那个张瀚配合搞农学之事?出了这档子事,一两科内你都不要再考了,既然这样,不如安心到李庄,受他礼聘在那里,一则我听说那边待遇优厚,你可以积攒一些家底,也用来回馈宗族,再则就是可以一展抱负,多替百姓做一些有益民生的事,也是不枉你这一身学识!”
孔敏行原本心灰欲死,此时却是猛然抬头,看向恩师。
徐光启脸上满是痛惜之色,这个学生他是想认真栽培,将来必定是一个优秀的地方官或是部堂官的好苗子,可惜了!
“老师,我知道你认为我去大同可惜了。”孔敏行的脸上的灰败之色却是几乎消失的干干净净,他几乎要大笑起来,徐光启和孔妻都吃惊的看着他,孔敏行却是一脸高兴,几乎是笑着说道:“老师一语把我点醒了,科场功名原本已经不是我的志向,我的志向真的在大同,在那里我要做的事比考中进士要重要的多,张瀚所勾当谋划的事业也是比我任一个地方官要强的多,在那里,我的一身才学才有真正的用武之地,不然的话,就算我为知县又如何?正如老师所说,我能与地方缙绅合作吗?以我秉性,不被人逐走就算不错了。胥吏,缙绅,生员,哪一个好惹?想做事,不妥协不退步,如何能成功?我这两年,真是愚不可及,看着张瀚一步步打造出李庄那样的地方,居然还想着依从老师的意思来考功名,为官一方,这真是笑话……我当了官,能做的事也不及在李庄所为,我的才能,更是远不及张文澜的万分之一啊!”
这一番话,说的徐光启大为震惊,孔妻的脸色倒是渐渐恢复平静下来,她对丈夫的心思十分了解,此时倒也是替孔敏行松了口气。
徐光启叹道:“事已至此,你能如此说最好不过,我亦放心了。那个张瀚,若有机会,老夫真的想见一见他,如至之所说,这人果真不凡。”
……
“京师之事,已经了局。”
杨秋站在张瀚面前,汇报着最新的进展。
张瀚轻轻一叹,说道:“你们的事做的很巧妙,手法很好,想来不会有人疑到我们。只是这事终究对不住孔敏行,将这事封档,列为绝密,我死之后如果孔敏行未死,就解封给他看吧。”
这事,终究是在设计圈套对付朋友,尽管是一个张瀚十分需要的人,但孔敏行与他始终是有友情在,这叫张瀚感觉上十分不好。
杨秋默然点头,他有些不大理解张瀚,但这并不妨碍他按张瀚的命令来做事,只要交办下来,就一定要做好。
“孔先生已经又是全家在路上,这一次他将寓居京师的物品都带上了,一双儿女徐侍郎原说要留在京师教养,孔先生也拒绝了,一家四口乘坐我和裕升的马车往大同这边来,估计两三日之后就到……”
事情很顺利,张瀚心里感觉有一点小小的别扭,不过一想孔敏行自己也能一展长才,日后成就其实比中进士还好,这么开解自己,心里那一点愧疚感才减少了很多。
“今日之手段,算是英雄耶,枭雄耶?”张瀚苦笑着想。
……
四月初时,由于北方的情形渐入僵持阶段,张瀚决意率蒋义等人北上巡行诸堡,孙敬亭在西线,李慎明在东线,张瀚决意从新平堡出冲口,往集宁堡方向巡视,然后折而向西,往小黑河堡方向去。
据参谋司此前的判断,由于小黑河堡距离青城最近,那里应该是最先被攻击的地方。
小黑河堡的驻守最多,附近整整四个司加好几个炮兵局,再加上佛郎机和虎蹲炮一类的明军用的小型火器,那里的守备力量最强,张瀚打算到集宁堡一线巡行过后,如果还没有动静,就再去巡视小黑河堡。
现在张瀚感觉有些把北虏看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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