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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狐_孑与-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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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听不清楚他到底说的是什么。
  那个女孩子见铁心源把红枣给了铜子不给她,哭的越发大声,铁心源皱皱眉头,又掏出一颗打算递给那个女孩好平息她的哭声,铜子却闪电般的又把红枣抢走了,女孩子的哭声变得凄厉起来。
  被她的母亲狠狠抽了两巴掌之后这才平息,铁心源都看的发疼,反正母亲从来没有对自己下过那样的重手。
  马车车厢里铺着很厚的垫子,五月节的时候东京城已经闷热不堪了铁心源和铜子坐在垫子上,掀开马车后面的帘子,瞅着连接成长龙的马车队伍。
  这是一条从城里一直延伸到城外的长龙,正是日落时分,马车上挂了照亮的灯笼,这条长龙就变得耀眼无比。
  大宋的天空是纯黑色的,星星如同被水洗过一般璀璨,银河从头顶横过与地上的光龙在远处交汇。
  此时,很难分清楚是地上的车龙走进了银河,还是银河里的下了凡间。
  对面马车上钻出一个猪头,猪头上面还挽着一个顽皮的发髻,从没有见过这样胖的女孩子,虽然看样子只有五岁不到,可是肥胖的脸颊把嘴巴都给挤得不见了。
  铁心源见过更加夸张的,所以很是淡定,铜子却大叫一声就缩回了马车。
  并行的两车相距不过一尺,胖女孩看到带着虎头帽的铁心源非常欢喜,二话不说,就递过来好大一个菜瓜。
  这可是好东西,估计是今年第一茬菜瓜,闻起来香气扑鼻,小姑娘家的家世不低。
  铁心源的肚子早就拉的空空如也,不客气的取过菜瓜,还给了这个小姑娘一颗枣子。
  菜瓜磕在马车上,立刻就变成了两瓣,给母亲了一块,铁心源毫不客气的就吃起另外一块来。
  铜子也想吃,钻出马车谄媚的朝小姑娘笑,却收获了一颗大大的白眼,这么小就知道人心好坏,看样子这个小姑娘的经历很是坎坷啊。
  两辆马车并行了一盏茶的功夫,载着小姑娘的马车就赶到前面去了,给士人走的道路,总比百姓走的要来的宽敞。
  “那个小姑娘叫什么名字啊?她和你都说了什么?为什么会给你瓜吃?”
  铜子连珠炮一般的问道。
  铁心源笑着把吃了一半的菜瓜给了铜子道:“她说她叫糖糖,要我有空去她家玩,她家有无数的好吃的。”
  “嗯嗯,去的时候一定要叫上我。”
  说着话,马车就到了金明池,看到了金明池,铁心源就有些失望,最多算的上是一个水洼子,哪里有典籍中记载的那样雄伟壮阔,更没有什么彩虹卧波之类的景致。
  铁心源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在这里也有一个棚子,两个粗壮的妇人正在棚子里忙碌,见王柔花抱着铁心源过来了连忙迎上来道:“铁家娘子,家伙事都已经准备好了,我们是现在就开张还是等明日里开张?”
  王柔花瞅瞅金明池畔汹涌的人流,豪气干云的道:“自然是马上开张,七哥汤饼店名扬东京城,今天我们就在金明池畔亮亮我们的字号!”
  其中一个婆娘有些气馁的道:“咱们店铺还是小了些,不像樊楼回春阁那样的大店铺,他们占的地方大,今晚说不定还会有士子给他们的店铺作诗,我们招揽不来士子,一般的士子都是不吃豕肉的。”
  说到这里婆娘忽然变得气愤起来了,跺着脚道:“咱们店里的豕肉比羊肉好吃多了,那些人有眼无珠。”
  王柔花笑道:“我们开始煮肉,我就不信肉香引不来客人。”
  妇人鄙薄的瞅瞅边上那些五哥,六舅之类名字的汤饼店道:“铁娘子,客人不会少,就是会便宜了旁人。”
  王柔花笑道:“今晚可要几十万人呢,咱们小店可应付不过来,分点给他们,我们只要不亏了那些订饭的老客就成。”
  铁心源又被母亲用带子给拴在澡盆里了,他不断地打量这间草棚子,草棚子并不大,左右不过十余步的样子,粗大的木头杵进泥地里,麦草杆子编织的墙壁和顶棚,再配上粗糙的原木桌子,倒也显得有几分雅趣。
  母亲根本就不是来看池子里花旦们表演的,她是想着趁五月节这个难得的机会把七哥汤饼店的名声传进士人耳朵里去。
  经过半年的折腾,她发现,卖肉的利润要远远地超过卖汤饼的利润,而且肉处理起来简单,只要吩咐屠户把猪肉处理好了,自己拿回家煮煮就成了,不像汤饼制作起来非常费力气。
  两个妇人很是卖力,不大功夫巨大的锅灶底下就升起了火焰,已经冷却的卤肉锅重新开始散发热气,与此同时,香料浓郁的香味也在这个夜空中传播的很远。
  金明池上灯火辉煌,不时地有排山倒海般的喝彩声从哪里传来,这一切都和店铺里的几个人没有半点的关系。
  两个妇人忙着擀面,旁边切好的面条已经堆满了七八个笸箩,妇人们依旧在往新的笸箩里添加汤饼。
  母亲一身盛装,用一只银钩把衣袖挂了起来,露出小臂在旁边忙着调汤,只有铁心源仰面朝天的躺在澡盆里瞅着天上的星星发愣。
  只要母亲过来看自己状况的时候,铁心源就会闭上眼睛装睡,不过他很快就睡不成了,铜板娘子把铜子领来了,硬是给塞进铁心源睡觉的澡盆里,不顾店里的两个婆娘调笑又急匆匆的走了。
  “看样子池子边上开始跳鱼龙舞了,铜板娘子怕是想去抓俊后生的手掌吧。”
  “她家铜板的手可没有读书相公的手摸起来舒服……”
  铜子不想听别人说自己母亲的坏话,但是他强大的消化系统总是在控制他的大脑。
  想要说什么的时候,思绪却被肉香给勾引到别处去了,咽了口唾沫道:“俺能吃肉不?”
  这句话刚刚说出来,又黯然的低声道:“吃不得啊,那些肉都是要卖钱的。”
  铜子这句极为懂事的话说的铁心源心里泛酸,爬出澡盆从地上的一个大铜盆里取了一根很大的猪腿骨,上面的肉都几乎被那两个婆娘给剔干净了,不过上面多少还是有点肉的。
  在铜子渴盼的目光下,铁心源把大骨头递给了他,狼一样的铜子立刻就把那根骨头啃得嘎巴作响。
  吃了半晌,见铁心源一直看着他,有些尴尬,恋恋不舍的将糊满口水的骨头递给铁心源。
  铁心源摇摇头,铜子就继续低下头啃骨头。
  十余个湿淋淋的汉子大笑着走进铁家的店铺,为首的汉子打着赤膊,胸口上全是黑魇魇的胸毛,刚进店铺就大声吼道:“铁家娘子,快些煮汤饼,不要你住手,你就一直煮,今天西水门的汉子们需要好好地犒劳一下。”
  说着话,大手就把一小锭子闪闪发亮的银锭子拍在桌子上。
  “呀!这是夺了贼窝?”
  王柔花取过那锭银子对着灯火左看右看爱不释手。
  从进门后一直保持沉默的陈石笑道:“这是队正带着兄弟们拼了一天才得来的赏赐,这枚就便宜你了。”
  王柔花的手腕子转了一下,银锭子就落进了自己的袖袋里,从笸箩里取出一大块卤肉,三两刀剁成大块,装了一盘子端到桌子上,再把蒜泥酱醋送过去之后笑道:“出了一天的大力,先垫垫肚子,不是我小气,没吃饭之前不适宜多吃肉。等你们吃饱了再吃肉也不迟。”
  坐的大马金刀的队正大笑道:“妇人之见,是汉子就要大块吃肉,大碗喝酒才好,汤饼再美味,也只是果腹之物罢了。休要多言,快些把酒肉端上来……”
  王柔花莞尔一笑也不争辩,手底下动个不停,硕大的木盘子顿时就出现了一座肉山。


第十六章 谁都是风景(1)
  就在铁心源把别人当风景看的时候,他自己也不知不觉的成了别人的风景。
  一位青袍老人手里拖着一个胖的出奇的丫头正在不远处疑惑的看着铁心源。
  如果只是一个虎头虎脑的胖孩子也就罢了,东京城里多的是,不满两岁的孩子看人是没有目的性和条理性的,那里的声音最大,那里的色彩最绚烂,对孩子的吸引力就越大。
  金明池上空的药发傀儡开的正绚烂,即便是成年人都在抬头观看,这个孩子却依旧饶有趣味的看周边的人。
  目光不断地从一个人身上跳到另外一个人的身上,从上到下的打量人,小脸上满是神秘的微笑,青袍老人下意识的认为,这种笑容里面带着一股子狐狸的狡黠。
  “有趣!”青袍老人无声的笑了一下,就带着不愿意走路的小姑娘进了七哥汤饼店。
  见满棚子都是军汉和贩夫走卒,他的眉头轻皱一下,还是走进了店铺,在靠近铁心源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这是走进店铺的第一位士人,婆娘轻轻地拿胳膊捅一下看药发傀儡看的入迷的王柔花。
  回过神来的王柔花只是看了一眼青袍老人帽子上的镶嵌的那块青玉,就知道这样的人自己高攀不起。
  想要这样的人的诗文,自己小店是不够资格的。
  “老丈想要吃点什么?小店里只有汤饼和豕肉,都是些乡下粗食,恐不能入了老丈法眼。”
  青袍老人看了一眼王柔花点点头道:“生意做的倒也实惠,虽是草棚,干净一道上不输于樊楼。至于豕肉能不能吃,那就见仁见智了,老夫的一位好友,每顿少了豕肉就无法下饭。既然你们夸口说自家的豕肉乃是东京第一,老夫想见识一下,莫要让老夫失望。”
  王柔花微微一蹲施礼,而后就去给老头子弄猪肉去了。
  胖丫头趴在铁心源待着的澡桶边上,使劲的把他的脑袋给扭过来道:“说话,我阿爷就是想听你说话的。”
  铁心源报以傻笑,然后就探出手去抓小丫头的胖脸,哪来的多事鬼。
  老头子笑着对自家孙女道:“不二,既然你知道他是一个鬼灵精,这样发问,能起什么作用呢?”
  胖丫头连忙问道:“阿祖,什么法子比较管用?”
  老头子笑道:“阿祖以前在任上的时候对付刁民一般都是凌之以威。不过啊,这一条对这个小妖孽恐怕不合适。”
  正要把铁心源提起来的胖丫头连忙抱着老头子的腿道:“阿祖,既然吓不倒他,我们该怎么办呐?”
  “一般这种时候,阿祖都是诱之以利的。”
  胖丫头再次转过身把从怀里掏出一个漂亮的荷包拿在手里逗铁心源,铁心源张大了嘴巴嘎嘎的笑着去捉胖丫头的手,似乎被荷包所迷惑了,一直在边上看铁心源神态的老者有些迷惑了,摇了摇头,觉得自己好像想多了,听自己小孙女的一句话就跑来看稀奇,结果先入为主的差点闹了笑话。
  虽说本朝妖孽横生的让人吃惊,司马光四岁知道砸缸,王安石五岁就有过目不忘之能,欧阳修更是听说婴孩时就能作歌,说到底,那也是灵智初开的时候做的事情,至于这个孩子还是太小了些……
  王柔花把最好的卤肉端来了,用开水烫了筷子碗碟之后才邀请老者品尝。
  老者先是看看成色很好的卤肉点点头,抓起筷子夹了一片子,放在蒜汁子里面添点调味,一口吃下去之后,才觉得七哥汤饼店的豕肉确实有独到之处,如果自己老友还在京城,定然会乐不思蜀的。
  别看老头子年纪大,胃口却非常不错,就着一小碗面条,很快就把一盘子卤肉吃的干干净净。
  满意的擦擦嘴道:“再称上两斤,老夫要带走。”
  胖丫头的荷包到底还是被铁心源蛮狠的抢走了,只要小丫头过来抢,他就张开嘴用力的咬,反正她身上都是肉,不担心把牙齿弄坏。
  老头子就坐在那里笑眯眯的看自己家的孩子和铁心源争斗,等到王柔花把卤肉用荷叶包好送过来的时候,他才付了账,拖着自己大哭的孙女汇进了人群。
  老头子和小女孩走了之后,铁心源就把荷包丢在一边,准备老老实实的睡觉。
  端午节的晚上基本上见不到月亮,听东京城传来的钟鼓声,此时已经是半夜时分了,金明池附近的人流慢慢地变得稀少了,疲惫的母亲和那两个累的直晃荡的婆子,守在炉子前面,正在喝茶,茶水开的咕嘟嘟的,淡淡的茶香笼罩着整个草棚子,谁都没有力气多说话。
  远处传来军兵巡夜的脚步声,每年端午节,大军都会守卫在金明池边上,等到端午节过去之后才会收兵回营。
  铁心源也睡不着,今天实在是太大意了,人一得意就会忘形,虽说今天人多,自己可以从中慢慢的鉴别宋人中各个阶级的不同之处,却忘记了像自己这样一个孩子用大人的眼光去看别人,到底还是不妥的。
  自从来到大宋,他就发现自己在智慧层面并不比宋人有多少优势,不管是母亲,还是自己见到的其余的人,没有一个人是傻子,即便是铜子这家伙,也需要有美食才能驱动他去干一些事情。
  或许是人少了的缘故,金明池上开始起风了,画舫里面传来袅娜的歌声,一个女妓正在用颤音,唱一首铁心源听不懂的曲子,估计唱的是屈原的《天问》。因为无数次他好不容易从拗口的曲子音中听到歌女在唱——“遂古之初,谁传道之?上下未形,何由考之?冥昭瞢闇,谁能极之?冯翼惟像,何以识之?”
  歌女每问一句,底下就传来一片乱糟糟的回答声,不知道这些人是怎么回答屈原问天的问题,总之,铁心源以为,都是在胡说八道。
  有一老僧踏着曲子音缓步走来,特意停在七哥汤饼店门前,让自己的脸处在光亮处,佛号还未宣称。王柔花就尖叫一声,手里刚刚烧开的热茶水就泼在了老僧的光头上。
  老僧狼狈至极,还未来得及擦拭掉脸上的茶叶沫子,王柔花已经抄起自己的儿子紧紧地抱在怀里惊恐至极。
  铁心源抓着一张黄色的纸片不断地在母亲眼前晃荡,王柔花定睛一看,发现纸片上写着——此人未死,障眼法而已。
  这句话虽然不能让王柔花完全安静下来,却多少让她那颗见到死人复活的眼睛里不再往外喷涌泪水。
  两个婆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把粗壮的身子横在王柔花的前面,指着那个和尚污言秽语的开始咒骂起来,同一时间还能用凄厉的嗓音喊救命!
  铁心源手里还抓着一摞子黄纸,王柔花一把夺过来仔细看了之后,那张苍白的面孔终于有了一丝血色。
  推开那两个婆子上前施礼道:“大师来自天竺?”
  老僧愣了一下双手合十,学着汉家僧侣的模样施礼道:“老僧确实来自天竺。只因见你家孩儿与我佛有缘,特意来此度化与他。”
  “大师有起死回生之术?”
  老僧晒然一笑道:“不过是瞒哄世人小小神通而已,施主不必大惊小怪,所谓,死死生生,生生死死谁又能看得透彻?”
  王柔花瞅瞅被自己尖叫和婆子呼喊救命的动静吸引来的人群脸上的最后一丝惊惧也消散了,她虽然不知道儿子手里的那些写满字的纸条是谁写的,但是纸条上把自己眼前诡异的事情却说的非常透彻。
  她有些怀疑那个在自家摊子上吃豕肉的老者,除了他之外,别人都不像是能写出这些东西的人。
  老僧并不着急,他似乎也在等候所有人围拢过来,一马当先冲过来的配军陈石只是瞅了一眼老僧就惊叫道:“你不是死了吗?”
  喊完了就回头看一身锦衣都没有换下来的杨怀玉。
  杨怀玉的眼中满是惊惧之色,自己当初在开封县衙内武艺踢断了这个番僧的脖子,在场的仵作已经证明他确实死了,现在,此人却活生生的出现在自己面前,莫非是见鬼了?
  “双生子?”
  杨怀玉咬牙切齿的从嘴里迸出这三个字,老僧却解开自己身上的僧衣,指着自己肩头还没有长好的伤口道:“何来的双生子?”
  杨怀玉不信,挑着灯笼凑近伤口一看,再无话语可说,当日,铁王氏这一刀砍的非常有特点,是斜着砍进去的,虽说没有伤到肩胛骨,却让肩头的那一片皮肉翻卷起来,非常的可怖。
  王柔花忽然笑了起来,把手里的纸张塞给了杨怀玉,自己上前一步道:“大师来自天竺,小妇人得知天竺有无数的秘法可以让人假死,原来大师也通晓这些门道?”
  老僧的面皮抽搐两下,瞅着王柔花道:“佛门神通岂能轻易泄露,世人无知,不知这是我佛慈悲,反倒心生疑惑,也是魔障顿生,不舍亲子,何来大解脱?”
  王柔花笑道:“小女子没有质疑佛陀的意思,只是恳求大师能不能换一家去说教,放过我们孤儿寡母如何?”


第十七章 谁都是风景(2)
  与其说是王柔花在和番僧说话,不如说这是铁心源在和番僧对话。
  六神无主的王柔花拿到了一个貌似能够说得通的解释,即便是再不情愿,也会选择按照纸条上说的那些话去做,在她的世界里儿子是最重要的,只要能保住儿子,她根本就不在乎嘴里说的是什么。
  不管是雏鹰,还是幼兽,在童年时期能做的就是老老实实的趴在母亲的羽翼之下,年纪小,还强自出头打算自力更生的雏鹰和幼兽都会被大自然无情的淘汰掉。
  杨怀玉看了纸条之后,神色依旧惊疑不定,身为一个练武的人他清楚的知道颈骨折断意味着什么,相比王柔花这个农妇的话,他觉得自己亲眼看到的那一幕更具有说服力。
  自己那一记鞭腿,即便是碗口粗的木桩子都能踢断,踢断一个番僧的脖子毫不稀奇,更何况当时那个番僧的脑袋已经耷拉到后面去了。
  铁心源见杨怀玉站在那里犹豫不决,心中暗暗地叹了口气,挣扎着从母亲怀里溜下来,捧着一碗刚刚倒好的茶水跌跌撞撞的来到番僧的面前,笑嘻嘻的请他喝茶水。
  王柔花神情紧张的把儿子又给拉过来,番僧无声的笑了一下,端过铁心源已经洒掉大半的茶水一口喝干。
  放下手中茶碗,指着王柔花怀里的铁心源道:“饮你一碗茶水,当结三世佛缘,你是晓得的,你是晓得的……”
  铁心源似乎非常的高兴,手舞足蹈的非要再从母亲怀里溜下去给番僧再来一碗茶。
  王柔花死死地抱住儿子,这时候的她真的已经乱神了。
  铜子的母亲忽然站了出来,在碗里又倒了一碗水,怂恿铜子赶快给番僧端过去。
  番僧接过铜子的碗,伸手在水里点了一下,然后将水珠子弹到铜子的脑门上笑道:“结个善缘吧,贫僧行走人间,若能与全天下人结缘,西方极乐世界定有老僧一席之地。”
  铁心源似乎在大发脾气,在母亲的怀里使劲的扑腾,伸长了胳膊要番僧抱自己,王柔花用力的约束儿子,眼睛里已经有了泪花。
  番僧哈哈一笑,将手里的碗抛进金明池,朝杨怀玉施礼道:“檀越如果不欲斩杀老僧于刀下,且容老僧退去。不日将以白莲花恭迎佛国童子法驾,还望诸位襄助则个。”
  王柔花厉声道:“这是我儿子,不可能给你。”
  番僧笑道:“何谓你我?肉身与我辈只是臭皮囊,你生了肉身,届时拿走就是,老僧只要白莲花。”
  王柔花打了一个寒颤,这个该死的番僧分明是要自己孩子的性命,就在一瞬间她已经想好了,回家之后立刻带着孩子离开,离开这个该死的地方。
  官府是靠不住的,只要看看周围围拢过来的捕快和军兵就知道他们的态度了,连杨怀玉这样将门世家出来的贵公子这时候都阴着脸一言不发,自己一介妇人又能奈这个番僧何。
  铁心源没心没肺的朝番僧嘎嘎的笑,这让王柔花心头又是酸楚又是难过。
  铜子娘用力的把铜子送到番僧的面前道:“大师您看看我家铜子是不是佛陀座下的童子,他的小名就叫童子,定是与佛陀有缘的,大师把我孩儿剃度了吧,您手里还有度牒吧?”
  番僧看都不看铜子,而是把目光转向王柔花怀里的铁心源,就在一刹那,他以为看错了,那个小小的婴孩竟然冲着他无声的说了一句话,亮晶晶的眼中满是戏觑的神色。
  他不知道那个婴孩对自己说了什么话,但是灵觉告诉他绝对不是好事情,他匆匆的把自己做的事情回忆了一遍没发现有什么漏洞。
  在大宋国,虽然对佛门的约束很严谨,一个人想要成为僧人,不仅仅是剃光头发那么简单,每一个僧人都需要在僧官那里领取度牒才能成为僧人,而官府对每年成为僧人的人数是有定例的。
  只有某地死去一个僧人才会有另外一个俗世人成为僧人,这叫做传授衣钵。
  成为僧人之后就有许多的特权,其中不纳税不纳粮,不服劳役,可以轻易地穿州过府而无人过问,最主要的是一旦成为僧人,庙产就有他的一份,将来如果能自己建立寺庙,立刻就会成为那间寺庙的方丈。
  每个地方的寺庙方丈都堪称地方上德高望重的人,因此,有很多人把脑袋削尖了往寺庙里钻,铜子娘就是其中的一个。
  番僧看着面前的人群,忽然觉得自己如同高高在上的佛陀,垂首看着人世间蝼蚁一般的人,觉得自己只要探出一只手就能把所有的人轻易的捏死。
  多年以来压抑的暴戾情绪如同火山一般爆发开来,劈手抓住眼前谄媚的笑着的铜子娘,两手一用力,铜子娘那件新穿的裙袄就从中裂开,一袭葱绿色的肚兜暴露在众人面前,同时出现的还有她那身白白的肉。
  铜子娘被吓坏了,连惊叫都没有,直到被番僧一脚踢开,这才发出一声高亢无比的惨叫。
  在场的所有妇人第一时间把自己的衣衫紧紧的捂住,唯有王柔花对眼前出现的新的变化有所期盼。
  铁心源没想到蘑菇的作用会如此的明显,连忙拍着母亲的脸颊示意她赶紧跑远,一个已经陷入幻觉的家伙,天知道他会干出什么事情来。
  漫天的星辉下,一个白衣老僧面目狰狞,张开两只枯瘦的大手,紧紧地扼住一个捕快的脖子,嘴里发出毒蛇吐信般的咻咻声。
  捕快再被掐死之前终于挣脱了老僧的束缚,连还手都不敢,匆忙的躲闪到一边,瞅着老僧如同老鹰般的去捉那些军兵和捕快。
  王柔花抱着铁心源躲闪在灶台后面,和另外两个婆娘一起露出半个脑袋朝外看,至于铜板娘子则像是一头刚刚被剥光准备屠宰的肥猪一样声嘶力竭的叫唤,敞开的衣襟都不知道掩盖好,铜子抱着母亲更是嚎啕大哭。
  老僧捉不到别人,忽然从金明池边上的火堆里抽出一根熊熊燃烧的木柴大吼道:“诸行无常,是生灭法;生灭灭已,寂灭为乐。俄而一梦,是梦非梦,梦里梦外,梦!梦!梦!梦!”
  接着斜举火杖,大喝道:“烧,烧,烧!”
  说着话就把木柴丢到草棚子上,眼看着大火慢慢燃起,声嘶力竭的大笑起来。
  或许觉得眼前的大火烧的不够旺,老僧又把眼光盯在别人家的草棚子上,也不知道疼痛,赤手从火焰里抽出燃烧的木柴,不断地向周围的草棚子上丢,暗红色的柴火在夜空中如同流星一般。
  草棚子在金明池边上绵延了足足有一里之地,疯狂的老僧一边跳跃,一边把着火的柴火向棚子上面丢,癫狂之下,七八个捕快和军兵竟然阻拦不住。
  见老僧跑远了,王柔花连忙带着两个婆娘在陈石的帮助下,开始把棚子里的锅灶向往面搬,东西不多,不一会就搬得一干二净。
  此时已经是三更时分,铁家的店铺因为有准备,还能抢出一些东西出来,远处,别人家的店铺,在睡梦中遭遇了火厄,一个个焦头烂额的从火场里跑出来,那里还顾得上店铺里的家什。
  只是跳着脚在边上咒骂该死的纵火犯。
  此时,熊熊的大火已经在金明池边上蔓延开来,火巡铺的军兵当当当的敲响着铜锣,从城边赶了过来。明晃晃的水柱首先隔断了草市子和皇家帐篷,接着,更多的军兵从金明池子里打水亡命的向着火的地方倾倒。
  军营里的牛角号已经吹响,沉重的脚步声从四面八方向金明池围拢过来。
  铁心源伸长了脖子朝四周看,番僧已经看不见踪影了,一面面上书“捧日”的大旗很快就布满了金明池。
  王柔花嘴里不断地啧啧出声,似乎在感叹面前的大场面,心情似乎很不错的样子,这种情形下,那个番僧死定了,暴怒的皇帝一定会把他剁成狗肉之酱的。
  不过,一想到那个番僧会起死回生之术,心头依旧有些惴惴不安。
  一间间的草棚子轰然倒塌,靠近皇家帐篷处的一间草棚子里突然钻出一个火人,跌跌撞撞的想要冲破军兵的拦截,去没有着火的地方继续纵火。
  嘴里发出野兽一般的嘶鸣,即便是如此,众人依旧从老僧的话语里感受到癫狂之意。
  “烧,烧,烧,一切有如法,如露如电,皆是虚幻,净火莲台方显我如来本色,烧,烧,烧!”
  一根粗大的弩箭从黑暗中钻出来穿过了那个火人,又带着火焰远远地落进金明池。
  火人竟然不倒,立刻就有更多的弩箭飞蝗一般的扑过来,刹那间就把火人生生的撕成无数碎片……
  铁心源顾不上安慰目瞪口呆的母亲,悄悄地把自己怀里的小瓶子掏出来,把里面剩余的蘑菇粉倒掉,风吹来,带着蘑菇粉洋洋洒洒的飞进了火场,一股很好闻的味道被火炷席卷着上了半空。
  这让铁心源有些惋惜……
  大火映红了金明池,这时候再说救火的话为时已晚,麦草帘子搭建成的草棚一旦燃烧起来,就是须臾间的事情,火巡铺的职责只是救援那些还没有着火的地方,至于已经燃烧起来的地方鞭长莫及。
  外面已经被大军包围了,所有人都出不去,王柔花抱着铁心源干脆就坐在草地上,此时的金明池比放药发傀儡的时候更加壮观。


第十八章 谁都是风景(3)
  磕了药的人会做出什么事情谁都预料不到,铁心源自然也不会预料到这个妖僧竟然会放火。
  不过在整个事件中,最让铁心源看不起的人就是杨怀玉。
  他本可以当机立断的干掉番僧,那么,这一切都不会发生,身为武将连面对鬼神的勇气都没有,这让铁心源从骨头缝里看不起他。
  盛唐时期的无敌猛将有手持兵刃为皇帝看门准备斩杀妖魔鬼怪的勇气,如果妖僧出现在盛唐,第一次被杀死之后复活,那些无敌的猛将们一定有浓厚的兴趣去研究一下如何杀才能把番僧杀死,而不是畏畏缩缩的不敢上前。
  就冲着杨怀玉今晚的表现,铁心源几乎可以料定,杨家的没落就在眼前,一旦杨家最后一个无畏的将军杨文广故世之后,杨家就像历史上无数的将门一样最后没落而至于消失在中华史册上。
  懒洋洋的铁心源睡了一觉之后,天色依旧黑暗,只有火场上传来的烟火气依旧笼罩在金明池边上。偶尔有一些火星被夜风吹起,在空中飘荡一会就逐渐熄灭。
  母亲的眼睛依旧睁的很大,她非常的想确定那个番僧到底死了没有,这对她来说简直就是一个折磨。
  铁心源想不出那个被乱箭穿身又被大火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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