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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狐_孑与-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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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独单远行这样被人家打断了两根骨头,脑袋也被人家打成猪头的英雄只能乖乖地躺在床上,无人问津。
铁心源知道,单远行这样的英雄才是我们日常生活中最常见的英雄,也就是因为有这样的英雄,华夏祖先构筑的道德大厦才不会轰然垮掉,他们的行为就像是一块块的砖石,成为所有社会道德体系的基础。
“老夫忍不住了,再继续磨刀的话,我就没有刀子可以磨了……脑袋一热我就背上褡裢去了……当时就没有打算活下来,地底下的阴沟纵横交错,我没有管岔路,总是朝着自己第一眼看到的水道往进走……走了快两个时辰……然后脑袋上就挨了一记闷棍……等我醒来的时候有人问我来干什么,我就说是来赎人的,还说崔屠户因为抢孩子被人活活的用锥子给扎死了,我捡到了福寿桃褡裢,不想因为误会让一个孩子丧命,所以就来了……”
听了单远行断断续续的谈话,铁心源把一碗黑黑的药水给他灌了下去,帮他擦拭了嘴巴之后道:“好好养伤吧,现在就要等人家找你联系了,如果人家把褡裢又给了你,就说明那群人开始认可你了,我觉得,你有可能会成为一个新的崔屠户。”
单远行笑道:“老夫自觉身子还硬朗,这件事我们还是缓缓图谋吧,你的年龄太小,而我的年龄又太老了,老夫只求在我死之前帮你弄清楚那群人的底细。呵呵,等你成了官人之后,可以一举捣毁这个魔窟。”
铁心源认真的看着单远行道:“你怎么这么确定我会把这事当成人生中的一个目标?”
单远行笑道:“老夫活了无十四岁了,虽然在学问一道上数十年来毫无寸进,可是这双眼睛不瞎。
说起来好笑,老夫就是认为你是一个深谋远虑的孩子,小小年纪就在为自己将来做打算。
福寿洞乃是东京城的毒瘤,官府数次想要捣毁都铩羽而归,看样子目前的局面还要继续维持下去。
你从现在开始对福寿洞着手打探,到了你成为官人之后,想必全东京的人都没有人能够比你更加熟悉福寿洞了,到了那个时候,如果你能一举捣毁福寿洞,哈哈,老夫以为这是一个大功劳,大到足矣让你青云直上的功劳。
以前的时候人家说能做官的读书相公都是星宿下凡,老夫是不信的,但是现在看到你,我想不信都不成了,只能说一句,好计谋啊。”
铁心源把身子靠近了单远行小声道:“您明明知道我想要利用您,为何您不拒绝呢?”
单远行抬起手宠溺的在铁心源脑袋上拍拍笑道:“你怎么知道老夫不是在利用你?既然这事是我们两个都想要干的事情,那么,就不存在谁利用谁的事情。快回去吧,以后少来我这里,那群污烂人一定会在暗中盯着我,你要是来的次数勤了,说不定会连累你。每个月的初六傍晚,我都会去你家的汤饼铺子里吃汤饼,有什么发现我会在那里告诉你。”
铁心源把母亲给的人参留了下来,然后就和包子一起离开了单远行的家,这一次,铁心源没有要包子背自己,而是耷拉着脑袋泱泱的朝皇城根走去。
包子总是斜着眼睛看铁心源,他认为铁心源把自己丢在一边不理睬的行为很傻,付了钱却不知道落好处实在是很蠢的一个人,弄不明白为什么这样的傻子别人会喊他神童。
不过,他的注意力很快就被口袋里叮叮当当乱响的十枚制钱吸引过去了,把手放进口袋紧紧地攥着十枚铜钱,想着明日里还能拿到的五枚铜钱,心里痒痒的。
娘亲的簪子丢了,也不知丢到哪里去了,这让瞎了眼睛的老娘很是不开心,昨夜翻来覆去的都没有睡着。
如果有十五枚制钱,就能给娘换一个新的铜簪子,最亮的那种,就怕娘亲会嫌自己乱花钱。
脑子里正在转轱辘的时候,忽然听见铁心源指着前面的红色灯笼问道:“这家的灯笼为什么是红色的?上面还勾勒了黑色的线条?”
听铁心源这么问,包子看铁心源的眼神就更加的充满怜悯之意了,连这个都不知道的人有什么资格被人家称作神童?
为了让自己这个最好的主顾不至于出去被人家笑话,包子连忙道:“这是鲤鱼灯啊,这家人有一个胖胖的小娃娃出世了,和你我一样都是长鸡鸡的那种。”
铁心源恼火的抬头瞅瞅包子怒道:“那么,生了没鸡鸡的娃娃该挂什么灯笼?”
包子疑惑的挠着脑袋道:“不可能,小娃娃都是有鸡鸡的,你那天在路边撒尿的时候我看见了,你有鸡鸡,你怎么这么傻啊,谁家的娃娃会没有鸡鸡?”
铁心源低低的咆哮一声,他发现包子说的是对的,自己就是一个傻瓜,不是傻瓜的话怎么会和包子探讨男女婴儿的问题。
一大一小两个傻瓜站在人家大门前看鲤鱼灯看得入迷,不大一会从里面走出一个笑开了花的大汉,二话不说就往这两个傻瓜一人手里塞了三文钱,还抱歉的说蜜饯果子都发完了,没想到还有来讨喜的。
无论如何拿了人家的钱,铁心源就躬身祝愿人家孩子健康长寿,至于包子则延续刚才两人的话题祝愿人家的孩子将来能长一个大鸡鸡。
铁心源说吉祥话的时候,大汉只是笑笑表示感谢,等到包子把祝愿的话说完之后,那个大汉咧开大嘴笑了,硬是又从怀里掏出一把铜钱硬塞进包子手里,不要都不成。
铁心源和包子告别了那个满身喜气的大汉,继续往家走,一路上包子把那一把铜钱放在手上不断地颠着,铜钱哗啦啦的响着,每响一下似乎都在嘲讽铁心源的智商。
“别总是盯着我手里的三枚铜钱看,看了我也不会给你,你那么聪明有本事以后只要别人家生小娃娃了,就把你的这句恭喜的话说上一遍,我很想看看有些人家的反应!”
包子见人家不肯给自己钱,就满不高兴的把钱重新放口袋里撇撇嘴道:“你怎么这么傻啊?门口挂了鲤鱼灯的人家我自然会这么说,人家门口挂了花灯的,我就说他们家的娃娃长得像花一样漂亮,也能得到赏钱,我娘早就教过我的。”
事实再一次证明了铁心源的愚蠢,于是,铁心源立刻马上要求包子把自己扛起来。
暮鼓响过了,街道上的灯火开始变得璀璨,一眼望不到边的灯笼依次亮起,远远地看去就像是天上的街市。
包子站在一家小小的首饰店门口不愿意离开,贪婪的看着一支黄澄澄的铜簪子眼睛都不眨一下。
“你想送给你的相好的?天啊,还有那个女人会喜欢你?”
窝了一肚子火气的铁心源终于找到了发泄的渠道,用各种最恶毒的语言讽刺包子的异想开天。
“俺娘!”
包子只用了两个字就把铁心源后面准备的恶毒话硬生生的堵在喉咙里,一个字都发不出来,孩子长成什么样子跟老娘喜欢自己的孩子没有一丁点的关系。
铁心源不明白今天为什么会在包子面前处处碰壁,仔细想想,其实自从开始雇佣包子以来自己好像从来都没有占到过便宜。
“钱不够我这里还有,可以借给你。”
包子摇摇头道:“我娘的簪子丢了,也不知道被那个杀千刀的给拾走了,我找了半天都没有找到,我娘不开心,所以我就想给我娘重新买一个,就怕她说我乱花钱。”
“你直接说是你把丢掉的那个簪子找到不就完了吗……”
包子听到铁心源的建议之后很开心的就和老板娘开始讨价还价,铁心源却彻底的陷入了沉默。
那句善意的谎言一出口他就立刻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在包子这里处处碰壁了,当无处不在的谎言遇到确凿无疑的真实语言之后,原形毕露是非常自然的事情。
这个世界上最动听的是谎言,因为谎言可以在脑海里描述出一个美得不像话的场面,然后用最美的语言描述出来,引人入胜乃是家常便饭,尤其是热恋中的男女说的话根本就不是现实世界的语言,不管他们谁听到的或者说出来的话都是幻想出来的。
至于真话,就没有那么动听了,往往还会伤害到某一个人,但是啊,真话存在的时间却会更加的久远,来的也更加的隽永。
第一百零三章 好阴谋就该从最初开始
就仿佛是在一瞬间,铁心源就觉得自己好像已经找到了以后立身,处事的根本。
谎言和真实是一对孪生姊妹,她们相辅相成构成了这个世界上多彩的语言世界,谁都离不开谁,相互纠缠着滚滚向前演绎着人间所有的风云变化。
铁心源决定自己以后要向包子学习一下,用真话来包装自己,然后再用假话来达到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
真话用来防守,假话用来进攻,看当时的状况再考虑攻防之间如何的自由地转换。
人世间所有的美德对别人都是很有杀伤力的,尤其是良善人家对美德的攻击更是没有多少抵抗力。
只要是皇城根上的人家,没人不知道包子的品性的,只要是这家伙说出来的话,那就必定是真话,这几乎是这条街上上所有人的共识。
于是,包子把自己的忧愁又说了一遍给老板娘听了之后,作价二十三个制钱的铜簪子包子九个制钱就拿下了。
见不得每隔一秒钟,就把簪子掏出来看看的傻瓜,个子只到包子腰上的老板娘最喜欢包子这样的憨厚孩子,想要宠溺的摸摸这孩子的脑袋,还需要包子刻意的把腰弯下来。
“嘿嘿嘿……嘻嘻嘻嘻……哈哈哈哈!”
“源哥儿,你说我娘会喜欢吗?”
“会的。”
“源哥儿你说我一会把簪子给我娘插上你说她会喜欢吗?”
“会的。”
“如果我把簪子放在灶台边上,让我娘无意中自己找到,你说她会喜欢吗?”
“会的。”
“我要是放在床边上呢?”
“会的。”
“我还是认为亲手给娘插上比较好……”
“随您的意……”
不知为何,到了最后铁心源手里的三枚铜钱也成了包子的了,这家伙把铁心源送到家门口,眼看着他走进了家门,这才得意的在跳起多高,然后就向家里跑去了。
铁心源关门的时候看见了包子欢快的身影,心情也在不知不觉间变得愉快起来。
人家孩子那样疼自己的老娘,自家老娘当然那不能亏待了,一进门,铁心源就拿着扫帚把院子清扫的一尘不染之后才进了屋子。
母亲正在用一个小巧的算盘正在算账,就上前把油灯的捻子挑高,让整间屋子变得明亮起来。
又见母亲面前的茶碗是空的,又重新沏了一壶茶水,给母亲倒满,这才去了厨房端自己的晚饭。
晚饭不错,一大碗油汪汪的面条,再加上一小碟子青菜,铁心源吃的非常满足。
算完账的王柔花皱着眉头走了过来,把铁心源的小钱袋放在桌子上皱着眉头道:“没钱了?娘又给你装了五十个制钱,省着点用,谁家几岁大的孩子一个月的花销比大人还多?”
正在吃面条的铁心源嘴里含着面条,不解的瞅瞅老娘,不明白她为什么又会给自己钱。
“懒惰成性的你竟然会跑去扫院子,还能想起来给娘倒茶水?好了,不要装了,知道你想要钱,下回没钱了直接要,曲里拐弯的要钱看得人心酸。”
铁心源决定不解释了,只是闷头吃面,只是狐狸跑过来要臊子吃的时候被他一脚就给踢到一边去了。
吃完饭之后铁心源就习惯性地去了院子里看星星,狐狸根本就不在乎刚刚受到的侮辱,没皮没脸的趴在铁心源的脚下纳凉,大冬天的身上的皮毛太厚,待在热烘烘的房子里不舒服,所以陪着铁心源一起在院子里竖起耳朵瞅着一群肥嘟嘟的小狗在院子里胡闹。
王柔花顺着儿子视线的瞅了一眼就笑道:“原来在看星星啊,织女星就在那里,仔细看看银河对面就是牛郎星。儿子,当年啊天上有一个仙女……”
铁心源郁闷的瞅瞅母亲道:“娘,您看错了吧?现在是冬季,一年中亮星最多的时候到了,您刚才指的是金星,那颗星星再过半个时辰就要落下去了。织女星在那一边,您指的也不是银河。观看银河的最佳时间是夏季和秋季,此时太阳拖着我们运动到靠近银心的位置,从地上能看到更清晰明亮的银河,而冬季的银河要黯淡的多,不适宜观看……”
铁心源还没有给母亲普及完天文知识,脑袋上就挨了一巴掌。
“跟你这孩子就没办法说话,娘说织女星在那里,他就在那里,谁敢说不在那里?太白金星没事干总留在天边干什么,一看就鬼鬼祟祟的不像是一颗好星星,织女不是要偷情吗?鬼鬼祟祟的样子正好符合她的境遇。坐好了,娘给你将牵牛织女的故事……”
看母亲威风八面的样子铁心源不敢反驳,勉强耐着性子听母亲磕磕巴巴驴头不对马嘴的讲完了织女和牛郎那段稀奇古怪到了极点的爱情故事,就把母亲送走了。
王柔花走到门跟前忽然回头看着铁心源道:“小公主去那里了?怎么好久都没有见过他?”
铁心源笑道:“听说陛下也不在宫里,都去了离宫避寒,别问我,我也不知道离宫在那里。怎么,您很喜欢那个小公主?”
王柔花又回到了院子里,抱起一只最肥的小狗道:“现在这些小狗都已经断奶了,该是自己去找主人的时候了。儿子,你说咱们家留几只狗比较好?”
铁心源立刻道:“自然是全部留下来,要是东送一个西送一个的,狐狸一定会感到非常难过的。”
王柔花皱眉道:“那不成,要是一只都不送出去,过上两年,咱家满院子跑的都是狗了,又不是养了来吃肉的,养那么些做什么?娘就是想问问,这些狗都是公主喂大的,想问问她的主意。”
铁心源抱起一只狗仔细看了看也觉得这是一个大麻烦,这些狗都是最常见的土狗,有钱人家养的狗大多是性情比较凶猛的看家狗,权贵家畜养的狗是细狗,这种狗的主要用途是打猎。
只有百姓家才会养这种性情既不凶猛,又不会打猎的土狗,它们最大的功用就是养在家里,贼人来了之后汪汪个两声,提醒一下主人家里进贼了,然后把身子缩起来等候主人把贼打跑。
所以东京市上的狗肉铺子很多,都是屠户们清理干净了之后充当羊肉来卖的。
怀里抱着一个毛茸茸的肉团,铁心源无论如何也不能把它们和肉食联系在一起,如果公主要是知道自己养的狗会被别人给吃掉,天知道她会干出什么样的疯狂事情来。
可是,家里的狗实在是太多了,现在小,还看不出拥挤来,一旦到了明年秋日,这些狗都长成大狗之后,家里估计就没办法住人了。
这是需要尽早的处理,越快越好。
铁心源等了好几天都没有见到公主,估计她最少需要到上元节的时候才会回来。
听苏眉说柳三变走了,一个人背着包袱回武夷山老家去看稻花了,铁心源认为自己干了一件好事,至少让柳三变没有路死在河边,当然,那些妓子们也没了替他收敛尸骨的风雅之事。
杨怀玉这些天没有住在笸箩巷子,他去了东京城外一处荒僻的道观,同他一起去的人还有一群虎翼营的力士。
他想趁着最后的一段时光来尽最大的可能来提升自己的武技。
小巧儿这段时间也没有闲着,他不但要去冻得硬邦邦的河边去捉冬眠的蛤蟆,还要不间断的锻炼使用吹箭。
吹箭这东西很容易上手,经过这段时间的训练,他的准头已经精确的吓人了,十步之外墙上的一只干瘪的苍蝇都逃不过他的毒手。
铁心源取蛤蟆身上的蟾酥手段很是残忍,先是把蛤蟆生生的用暖柜子给唤醒,然后就用夹子使劲的捏蛤蟆的脖子,可怜的蛤蟆大半个冬天都没有进食,也没有水份补充,脑袋两侧只能流出很少的一点蟾酥,不过这时候的蟾酥毒性更是惊人。
中空的小竹管注满蟾酥之后,射在鸡的身上,不过短短的功夫,那只鸡就浑身痉挛,两只腿子伸展的长长的倒在地上,尖嘴不断地敲击在地上,最后终于不动了。
花婆婆家的大黄狗在被吹箭射中之后,一炷香的功夫就变得呼吸急促,浑身痉挛,嘴里有白沫子吐出来,躺在墙角抽搐了半个时辰之后,就慢慢地恢复了正常。
小巧儿想去街市上找一个泼皮来试验一下自己这个武器的威力,被铁心源严词拒绝。
不过小巧儿还是在晚上的时候去了一遭马行街,第二天的时候春风楼就传出中人老蔡马上风的传闻。
每两年一届的武科终于在喧闹的上元节鱼龙舞之后就要开始了。
东京城里一瞬间就多了甚多身材伟岸的大汉,他们或者骑马,或者步行背着武器从四面八方涌向东京城。
这和往年的武科比试没有什么区别,唯一的区别就是每一个城门口上忽然都多了一个拿着账簿专门记录进京武士住宿处的伙计。
他们声言,只要在账簿上留下名字就能获得一瓶来自东京大酒楼的美酒,而且还会有说书人将他们的平生的事迹编成故事在坊间流传。
第一百零四章 看起来很美
苏眉打算盘的样子很好看,只是眉头皱的很是厉害,好不容易把面前的一摞子纸张算完之后,一把将算盘上的数字扒拉乱之后,重重的跌在椅子里,绝望的对铁心源道:“我们的钱不够!”
坐在对面正在看记录的铁心源抬起头道:“还有多大的缺口?”
“六百贯,最少六百贯。”
“怎么会用了这么多钱?我还指望大赚一笔呢。”铁心源皱眉道。
“怎么可能会赚钱?这根本就是一个无底洞,大郎多年的积蓄全部填进去都不够,我多年的积存放进去之后还是有近六百贯的缺口。”
铁心源把苏眉算好的账本拿过来之后瞅了一眼笑道:“这么多赚钱的消息,你怎么把他们都算进出帐里面去了?”
“嗯?”苏眉顿时坐不住了,凑到铁心源背后仔细的瞅瞅自己算过的账本,上面全是黑色的出帐,哪里有什么进账。
“你看啊,东京城的人向来喜欢赌博,扑买,没人敢拿文状元出来对赌,但是武举的魁首就不一样了,每年都有无数的赌庄找出来一些有名的武举开出盘口,听说中间汇聚的金银不下十万贯之多。”
苏眉愤怒的道:“这些东西我比你清楚,就算是我们押大郎获胜,最后又能拿到几个钱?”
铁心源无奈的将手头的那张纸放了下来,拍着手上厚厚的一叠关于武举生平的消息道:“这些都是宝贝啊,以前的时候大家押注都是按照赌场排出的胜负比例来瞎买,现在不一样了,有了这些消息,买家就会有选择的将赌注押在自己看好的武举身上,准确性一定会大增的。”
“可是我们的钱不够多,没办法什么人都买的。”
苏眉还是非常的愤怒,她的愤怒其实是有道理的,铁心源用花言巧语骗自己和大郎将所有的财物都拿出来,准备找出一些比较厉害的武举出来,然后有针对性的制定对付那家伙的办法。
谁知道按照铁心源说的筹办了之后才发现,仅仅三天,两人手上的钱财已经快要消耗干净了。
铁心源揉着眉头无奈的道:“谁要押注了?如果我们不断地押注,而且总是赢的话,你以为那些开赌场的都是吃素的?即便是大郎不怕那些赌场的人,但是,如果有人说大郎暗中与赌场勾结,你觉得他还有机会当上武举的魁首吗?”
苏眉终于安静下来了,瞪着大眼睛准备听铁心源接下来怎么说,如果这家伙说的没有道理,这就扑上去与他不死不休。
“你看啊,既然东京人喜欢赌,而且也能赌,那么我们为什么不把这些消息印成小册子卖给东京人呢?到时候东京城里的赌徒人手一本小册子,我们光是卖这东西就把财发了,谁有功夫去买谁的输赢?他们的输赢说实话,关我门屁事,我们要做的就是专门卖小册子,只要把小册子卖到全城,我们就赢了。”
苏眉听了铁心源的话之后变得有点怕他了,嗫喏了良久才道:“你如果不能发财成为富翁的话,就没有天理了。只是我们这样做了之后那些赌场的人就会起坏心思,他们一定会使坏的,会把夺冠最热门的人弄成一个巨大的赔钱货。”
铁心源笑着朝苏眉挑挑大拇指道:“不愧是苏家的才女,确实有举一反三之能。其实我们卖小册子只是为了把水搅浑,只有把水彻底搅浑了我们才有浑水摸鱼的机会,顺利的帮助杨大郎成为魁首,如果那些人都不动弹不去害人,只有咱们一家在害人,岂不是让全天下人都知道杨大郎是靠作弊才当上了魁首吗?”
苏眉低头小声的道:“这样做似乎有些卑劣!”
铁心源斜着眼睛瞅着苏眉道:“既然你觉得卑劣,为何刚开始的时候你会那么兴奋?”
“我以为是在玩……”
“哈哈,这本身就是一场游戏啊,我们就是在玩啊,只不过是吧那些达官贵人们的游戏变成我们的游戏而已。这么些年以来,你看看那些武举魁首,有哪一个是有真正的本事的人?十年里五场武举,有两次武举魁首都姓石,两场武举魁首姓曹,只有一场是大宋猛将葛霸的儿子葛怀敏,也只有这一位武举魁首,虽然不会领兵,却至少尽到了一位军人的职责战死在了沙场上。”
苏眉四处瞅瞅小声的道:“石守信的子孙,和曹彬的子孙难道信不得?他们家可是将门啊,说不得。”
铁心源笑道:“放心,自从太祖杯酒释兵权之后,这两家基本上就没有什么血气之勇了,至于武举魁首不过是这几家为了保持自己身为将门的颜面故意弄出来的而已。
太祖爷养猪的策略已经成功了,用荣华富贵硬是将一头头猛虎的孩子养成了肥猪。
国家内部安定了,但是却没有了向外扩张的本钱,这才是太宗几次北伐失败的真正原因。
怎么样?这样的大义足够让你去帮助大郎成为武举魁首了吧,那个人你我都清楚,他是真的想继承父祖的志向,一心想为大宋戌边。
有他这样的人在边关,我们至少可以睡个安稳觉。”
苏眉笑道:“既然你用大道理说服了我,我这就去找人印刷这些小册子,然后让咱们雇佣来的那些闲汉把这些册子全部卖给东京人。”
铁心源阻止了苏眉道:“明日就是武举遴选的第一天,所有该来的武举已经基本上来了,那些闲汉已经没有用处了,裁汰掉大部分,只留下一些机灵的,帮助我们打探城里的消息。至于册子,你直接高价卖给印刷作坊也就是了,东京城里有多少家,你就卖给多少家,你不要自己出面,就像是雇佣那些闲汉一样通过面生的家丁去找中人也就是了。相信我,那些蚂蝗一样擅于吸血的中人,一定会帮你把这些册子卖出一个高价的。”
苏眉笑的很是开心,这是她自己第一次把自己当成一个大人来操办一件事,如果能够成功,这会让她得意很久。
苏眉走到门口又退回来了,有些为难的看着铁心源。
铁心源叹了口气道:“一位将军最重要的是一往无前的意志,这件事你就藏在心底永远都不要告诉大郎,让他认为是自己的努力才取得了最后的成功,这一点至关重要。”
说完话之后抬头看见苏眉还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稍微沉思了一下又道:
“很久以前,有一位将军把自己的幸运羽箭传给了儿子,告诉他只要上了战场带着这只箭就能逢凶化吉,战无不胜,却不允许他使用这支箭。
于是他的儿子就带着这只箭上了战场,果然,他无数次历经了险境都能努力求活,只是最后一次,在一场激烈的厮杀中,他明明已经将要获得胜利了,为了感激那支幸运的羽箭,就把镶嵌在箭囊上的那支羽箭拔了出来,没想到那支羽箭竟然是一支断箭。
就在他一愣神的功夫,敌人的羽箭深深地刺进了他的咽喉……
当他同样和他在一起作战的父亲闻讯来给他收拾尸体的时候,发现儿子手里握着那支断箭。
痛不欲生的老将军埋怨儿子忘记了勇气真正的来源,却把希望寄托在一支没有生命的羽箭上,这是何其的愚蠢啊。”
苏眉道:“你说的这番话的意思是说,不能告诉大郎他的魁首是我们通过作弊才让他当上的?”
铁心源皱眉道:“我们的作用不是帮他作弊,而是防止别人对他作弊,尽量的保证让他在一个相对公平的环境里作战。给他一支折不断的铁箭,也给他一个永远都不会熄灭的希望之火。这是我们身为朋友能为他做的极限,毕竟,将来要上战场的是他,不是我们这群人。”
看着苏眉偌大的一个姑娘蹦蹦跳跳的从屋子里出去之后,铁心源脸上的笑意立刻就没了,转过头瞅着正在木工房里苦练吹箭绝技的小巧儿苦笑一声道:“这番话能骗的了谁啊。”
说着话抖抖手上的纸张叹息一声道:“不说别的,光是这位兴化军中的猛士,就够杨大郎喝一壶的。老曹家连军中这样的猛士都弄来给曹芳铺路了,天知道别的几家还能弄出什么样的高手出来。”
水珠儿瞅瞅自言自语的铁心源不敢说话,他今天被先生收拾的很惨,不握笔的左手肿的就像是一个小馒头,他本来想求求源哥儿,问问他自己是不是不用去学堂了,苏眉姐姐教的很好。
却发现了源哥儿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想了好久,抹掉一把眼泪,背上书包咬着牙去了学堂。
路过天井的时候,他看到刚刚从城外荒僻的道观回来的杨怀玉正坐在屋檐下面闭目沉思,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知道此时的杨怀玉看起来非常的像一尊泥菩萨。
水珠儿也不敢向杨怀玉求情,小小的孩子带着一股子近似悲愤的情绪走上了自己的求学之路。
第一零五章 龙虎会京师(1)
高联升老号的对面有一座茶棚,铁心源和杨家的瘸腿供奉在那里已经坐了很长的时间。
两个人一直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进出高联升老号的每一个武举,瘸腿老供奉神情肃然,铁心源却显得有些百无聊赖。
当一个彪形大汉背着包袱,夹着一根熟铜棍走了过来的时候,老供奉叹了口气道:“关西铁狮子也来了,大郎想要夺魁难了。”
铁心源随着瘸腿供奉的目光看过去,点点头,然后就在纸上写下了关西铁狮子的名字,然后问道:“此人很有名?”
老供奉点点头道:“此人是西军中的都虞候,有万夫不当之勇,去年的时候我大宋兵败好水川损兵折将无数。
此人原本跟随悍将任福充任韩琦的本部亲军,军阵混乱之后,他与任福一起陷入敌阵,结果任福战死,此人生生的从千军万马中鏖战脱身,死在他那一对黄金锤下的西夏猛士多不胜数。
据说归来之时全身披创十余处,仅仅是箭头就从他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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