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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为王(枪手)-第2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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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彬倒负着双手,冷笑道:“本本分分的商人?哼,那我问你,尚家一家人是怎么回事?尚家小娘子是怎么死的?还有无数的恶事,要我一桩一桩的数给你听么?黄县令,我也知道他给你送了不少钱财,但这只是小节,他勾结黑冰台,坏我征东府大计,这可是叛国大罪,如果此时你还不省悟,到时候陪他上断头台的,便有你一个。我监察院行事,向来是证据确凿才会动手,你想看看证据么?”
黄贤又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顷刻之间心中便有了决断,“易副院长,下官马上点齐县兵和衙役,包围龚府,一个也不能放过,下官,下官的确受了他的钱财,但从来没有出卖过征东府的任何情报,也完全不知情。”
“要是你知情,此刻我还会站在你的面前吗?哪来的可就是监察院的行动队了!”易彬哼了一声。
“易大人,易大人,不好了!”王小二此时连跑带窜地跑了进来,在他的身后,还跟着十数个衙役,显然王小二是强闯进来的。
“出了什么事?”看到王小二,易彬不由一惊,直觉地便感到大事不好。
“那梅华,竟然骑着战马,拖了一个石碾子,直接轰碎了龚府的大门,大摇大摆地杀进去了。”王小二抹着头上的冷汗,道。
“我操他娘!”易彬大骂一声,转身便跑,一边跑一边道:“黄县令,马上带上你的县兵和衙役,包围龚府,这是你将功折罪的最后机会,干得好,以后的报告之上,有些东西我不会写上去。要是走脱了一个,好就别怪我不客气。”
看着风一样跑出去的易彬,黄贤怔了片刻,也如同中了箭的兔子一般的跳了起来,“来人啊,招集所有的衙役,马上通知县兵,包围龚得志这个逆贼的府弟。”
刚刚因为阻拦王小二而被当面一拳打得鼻青脸肿的县衙班头目瞪口呆,怎么一向与县令大人称兄道弟的龚大人,转眼之间便成了逆贼了?
看着他发呆,黄贤气不打一处来,现在可是争分夺妙的时刻,走脱了一个,只怕自己前程不保,性命堪虞,而办好了这差事,易副院长可说了,不但无过,反而有功,对了,自己是与对方虚以委蛇,探出了这龚得志的本来面目。这报告嘛,无非就是易副院长手下一支笔而已。
啪的扇了班头一巴掌,“老子的话你没有听到吗?包围龚府,走脱龚府之中一个人,老子就扒了你的皮。”
丢下这句话,黄贤一撩长袍,飞快地向外跑去,眼下可正是表现的时候啊。
第七百二十六章:雏凤清鸣震天下(29)
龚家后院,所有的布置都在战马的马蹄之下被践踏得粉碎,那些看家护院或者打架斗殴是好手,但这样刀刀见血,式式夺命的真阵仗面前,一下子都怂了,在外院血流成河的时候,内院瞅见这一幕的护院们早就一哄而散了,丢下了龚得志与两个心腹战战兢兢。
龚得志万万想不到情况是这个样子的,饶是他平日里脑袋瓜子灵活,此时在血淋淋的刀子面前,也是毫无办法可想,只剩下身子筛糠一般地抖动着。
他没有等到那个骑着战马的凶神恶煞进来,反而选迎来了另一群人,看着那些人,龚得志还以为是在外院低抗的护院。
“救我,带我逃出去,我重重有赏!”看着冲进来的这些人,龚得志又惊又喜。
“救你妈的蛋!”为处的一个人目露凶光,看着龚得志,大步走了过去。两个贴身的保镖一看事情不对头,抽刀迎了上去。
对面的一群人中有两人抬起了手腕,啉啉的声音响起,两个冲上来的保镖齐齐扑倒,直到此时,龚得志才看清动手的两人手里拿着的是征东军所独有的那种骑弩。
“龚老板,监察院请你去喝茶!”为首一人冷冷地笑着,走到了龚得志面前。“你他娘的运气真好,外头有人来要你的命,老子们还得护着你,你知道你惹了谁吗?外头那人是红衣卫第一连的,红衣卫知道吗?都督的贴身卫兵营,你连他们的人都敢弄,真是不知死字怎么写?将这个王八蛋绑了,第一组马上去搜查这家伙的书房,密室,卧房。其余的人先在这里护着这个王八蛋,外头那个疯子马上就要冲进来了。可不能让那家伙将他宰了。”
那的话音还没有在空中消散,身后便传来了巨大的声响,隔断前后院子的围墙被砸塌,几个人倒伏在残砖土垣之中,也不知是死是活,烟尘之中,梅华仍然骑坐在马上,只不过此时,他一手提着刀,另一只手里却提着一柄长枪。也不知是从那个倒霉鬼手里抢过来的。
“护着龚得志!”领头的人一挥手,身后的数名监察院探子立时后退数步,两人在前,另外几人形成一个斜形的侧翼,最后一人将龚得志按倒在地,几个人都紧张地注视着梅华。
“如何这家伙不管不顾地冲过来,就先射死他的马。”为首一人低声道。
梅华眯起了眼睛,战场上形成的对危险的直觉,让他第一时间就发现了面前这些人与先前那些护院的不同。身上肌肤微凉,手上不由将武器握得更紧了一些。那些人手中握着的是骑弩,看到对方垂在身侧的手,梅华在心里评估了一下自己冲过去的幸存的可能性。胯下战马跟了自己许多了,对于它的加速能力,梅华很自信,对方不是庸手。但自己还是有八成的把握能够击杀龚得志。
心中计较一定,脸上便是显出了决然之色,正想不顾一切出击。对面却是走出来一人,手中高举着一面腰牌,“梅华,住手,征东府监察院在此办案。”
红衣卫是高远的贴身护卫,不作战时,便在都督府轮班当卫士,监察院的高官来来往往,他们自然是认得这腰牌的,那人举着牌子,慢慢向着梅华靠近,果然是监察院的腰牌。
“操你娘的龚得志,果然是手眼通天,竟然连监察院也请得动来当你的狗腿子。”梅华却不相信,他娘的那有这么巧,自己来杀人,监察院就恰好在此办案。
他此时已经杀红了眼,瞪着眼前那个逐步向自己接近的人,手中的长枪却已平平举起,那名监察院的探子已经报明了身份,居然还是看到梅华做出了出击的姿态,不由大惊,这个距离上,梅华策马冲过来,非得将自己撞成纸鹞不可。
“弩!”他大声喝道,身后,数柄骑弩立时抬起,对准了梅华胯下的战马。
梅华的身躯缓缓伏低,下一刻,他就将发起攻击。院子里的时间,在这一刻,恍然凝固了一般。
“住手,统统住手!”梅华身后,传来了怒吼之声。易彬飞一般地冲了进来,挡在了梅华的面前,“住手,杨大傻的徒子徒孙,认得老子是谁吗?”
看着面前这人,梅华几乎以为自己眼花了,监察院副院长易彬,经常出入都督府的征东府高官,他怎么会不认得?
“易副院长?”
“滚下来!”易彬怒喝道,“你还杀上了瘾了是吧?连自己的袍泽也想动手?”
“他们……”梅华手指着对面的监察院探子。
“他们正在办案,龚得志涉嫌叛国案,老子们正在查他,全被你搅黄了,给我滚下来,老子会找杨大傻说话。”
看到易彬,梅华彻底信了,龚得志再有能耐,也不可能勾结到易彬身上,他乖乖地从马上跃了下来。
“王小二,给我将这个混蛋的武器下了,先捆起来,扔到县衙里关起来。”易彬丢下一句话,没有再看梅华一眼,径直走到了龚得志面前,阴笑道:“龚老板,我们可以好好谈谈了吗?”
王小二走到了梅华面前,笑容可掬,冲着梅华竖起了大拇指,“梅营长,就一个字,猛,佩服。”
梅华嘿嘿一笑,对眼前这个笑咪咪的监察院探子顿时心生好感,“这个龚得志还涉嫌叛国,老子果然没有来错。”
王小二脸上仍然带着笑,却冲着梅华伸出手:“梅营长,交出来吧!”
“交什么?”
“武器,你身上所有的武器,刚刚易副院长的命令您也听到了,别让兄弟我为难好不好?”王小二道。
梅华楞了半晌,瞅了一眼身前的易彬,双方的身份貌似差距太大了一些,他咬咬牙,将手里的佩刀,腰里的匕首,还有骑弩等一系列的杀人玩意儿全都交给了王小二,看得王小二啧啧称奇。“果然是红衣卫,这些玩意儿比咱们的还齐整。来人啊,将梅营长先捆起来。”
站在梅华身后的两个探子立即上前,将梅华按住,梅华一面挣扎,一边叫道:“捆什么,我也不会跑!”
王小二凑了过来,低声道:“梅营长,从私人角度来说,我挺佩服你。也挺喜欢你,有你这样的朋友,够味,尚敬死得值,但从公事的角度上来说,你呀,这一次祸闯大了。”
“他这次的事儿大发了!我要将他带回积石城,交给军法司!”三天后,大方县衙里。易彬仍然在怒吼,而在他面前,站着陪着笑的却是河间方面军事最高负责人,叶真。
叶真是在得到吴涯的报告之后。星夜出发赶到这里来的。
“我们监察院在这里查了二个月,刚刚摸出了一点脉络,找到了黑冰台在河间的一些网络,正想挖出他们背后的大鱼来。这下倒好,竹篮打水一场空,除了一些小鱼小虾。什么也没有捞到,对手脱线了,全部脱线了。”
易彬将桌子敲得梆梆作响,怒形于色。
“这小子是混帐了一点,不过也不完全没有功劳嘛,至少也替咱们征东府清除了内奸嘛,哈哈哈,不是嘛,易院长,您也是军人嘛,看到自己战死袍泽的家人这样被人欺负,谁能忍?是不是?于法虽不容,但于情可是可恕的嘛,我们中央集团军这边也有军法司,不若就交给我来处理?”叶真打着哈哈,他是军人,梅华也是军人,而且梅华这一番的作为,倒是颇对他的胃口,匹夫一怒,血溅三尺,是条汉子,这样的人,交给了监察院里的军法司,死罪是没有的,那活罪可饶不了,搞不好连前程也没了。
易彬斜着眼睛,看着叶真,“叶司令官,好像梅华隶属于青年近卫军,不是你的属下吧?”
“话不是这样说,我现在替青年近卫军招了两个营的新兵,他与吴涯正要去我哪接管这两个营头,从这个方面来说,他们暂时还是要受我节制的,当然,等杨大傻来了,他们就归队了,是不是?”
易彬嘿嘿一笑,“倒也说得有道理,不过叶司令官,您准备怎么处理他呀?”
“这小子身为军人,擅自行动,当街杀人,论军法,当斩。不过嘛,他这一次虽然莽撞了一些,但总算也有少许功劳,所以将功折罪,打一百军棍,足够了吧?”叶真笑嘻嘻地道。
“一百军棍,好呀!”易彬突然笑了起来,“交给叶司令官也行,那就在这里执行军法吧,我要亲自监刑。”
叶真瞪着易彬,倒吸了一口凉气,看来这一次梅华是将易彬得罪狠了,本来如果是将梅华带回到河间郡城,这一百棍子可重可轻,可有可无,随随便便也就蒙混过去了,但易彬要亲自监刑,这可就糊弄不过去了。
当下咬咬牙,“好,好,当堂执行。”
县衙后堂,梅华正与几个看管他的监察院探子吹得口沫横飞,满脸得意之时,外间猛地闯进来向名士兵,不由分说,拖了梅华就向外走。到了大堂之上,不容梅华说话,当场便按在了板凳之上,三两下便扒了裤子。
“你们要干什么?干什么?”梅华挣扎着,但按着他的人,是叶真的亲兵,身手不比他差,几个人伺候他一个,哪里有他挣扎的份儿。
叶真笑着蹲到了梅华的面前,“梅华啊,你威风呢,也威风够了,但你犯了军法,你知道吗?本司令官罚你一百军棍,你可服气?”
“一百军棍?”梅华登时傻了眼,大声嚎了起来,“司令官饶命啊,一百棍子会打出人命的,我还没有结婚呢!”
“打!”叶真没好气地站了起来。
一名亲兵站起身子之际,在梅华耳边叫道:“板子落在身上,就惨叫,叫得越惨越好!”
梅华一怔,但他本是极聪明之人,脑袋一转,立时便明白了叶真要放他一马。
啪的一声,板子落在屁股之上,却没有想象之中的剧痛,但梅华仍然是昂着头撕心裂肺地惨叫了一声。
看着叶真的亲兵一板一板的打得认真,易彬却不由撇了撇了嘴,在他面前玩这种花招,当真是鲁班门在搬大斧,让人笑掉大牙,监察院里动刑的手段,这些大头兵只怕连想都想不到。不过他也不想真打死了梅华,一百军棍,真打的话,那是要人命的。杨大傻那个疯子,还是不要得罪死了的好。这小子,惩诫一番也就是了,看着他的屁股挨板子,也算是出了一口恶气。
第七百二十七章:雏凤清鸣震天下(30)
一辆平板马车在道路之上颠簸着前进,马车之上铺着厚厚的棉絮,梅华俯卧在棉絮之上,随着马车的每一次颠簸,都会惨兮兮的叫一声,每叫一声,坐在他旁边的尚华都会乖巧地用手去轻轻地擦拭着梅华额头上的汗珠。
一百军棍,即便是放手,也不是一般人能忍受的,现在的梅华便觉得生不如死,屁股上还是被打得稀乱,敷上了外创红药之后,疼痛便一直伴随着他,只能这样俯卧着。
“先前那么英雄,现在又变成狗熊了。”一边的吴涯瞧着他,嘲讽道:“也不怕败坏了你的英雄形象,那些监察院的探子和叶司令官的亲兵,一提到你,可都是竖起大拇指,叫一声好兄弟,好汉子呢!”
听到这话,梅华顿时咧开嘴得意地笑了起来,“他们真这么说得么?啊哈,我这一次算不算声名远播了!”
“是声名远播了,名声肯定会传到积石城去,我估摸着啊,大傻连长一定会哈哈大笑,说一声不愧是我的兵,而监察院的那位冷面院长一定会暴跳如雷,说不定这会儿正琢磨着怎么收拾你呢?”吴涯幸灾乐祸地道。
“还要收拾我么?我不是挨了一百军棍么?”梅华顿时又紧张起来,监察院的那位年青的冷面院长,没有人不怕的。
“谁说得准呢?”吴涯道:“反正我是听说这一次你是闯大祸了,听说这个龚得志与秦国黑冰台有勾结,监察院查了他两个多月了,正准备钓一条大鱼起来,被你这一搅合,大鱼脱钩跑了。”
“操他娘的。”梅华想想这后果,好像的确不是自己能承受的,干脆光棍地道:“管他呢。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我说吴涯,你能不能慢一点,这走得太快了,颠得我全身都疼,我是一个伤员,你能不能照顾一点。”
“死不了的。”吴涯嘿嘿笑着,“叶司令官看你这样子,反正至少也得十天半个月才能干活,干脆便准了我们半个月的假。让我们先回家省亲,老子一年多没回家了,想家人想得狠了,慢得下来么?要不是你这混蛋现在这模样,咱们骑上马,一天多都到家了,现在这模样,非得两三天不可。”
“滚蛋你,要不是老子这模样。你捞得着这半个月的假么!”梅华吐了口唾沫,“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混蛋。”
吴涯得意地冲着梅华做了一个鬼脸,看着马车之上的尚华,“这小家伙怎么办?”
“以后就是我儿子了!”梅华伸出手摸着尚华的小脑袋。慈爱地道,“怎么样,羡慕吧,老子现在就有这么大个儿子了。”
吴涯哼了一声。“是么,那你以后找的老婆一定要贤惠得紧,不然一进门就当妈。有些人可不见得干。”
梅华撑着下巴,“我觉得你姐不会在意这个吧,她的心地很好的。”
“滚犊子你!”吴涯挥起马鞭便要抽下来。
梅华大惊,“我是伤员,我是伤员,你不要动粗好不好。”
“你再敢胡说,瞧我不抽死你。”
“我看你也舍不得,你姐还等着我呢!”
“梅花,我与你不共戴天。”
“你别急嘛,等回了家,我一定三媒六证上你家求亲,而且向你保证,这一辈子只娶你姐一个,有你在旁边瞧着,老子也不敢对不起你姐姐,是不是?像我这样的英雄姐夫,不是哪里都能随便扒拉一个的,年少,帅气,还多金,高富帅好不好?将来铁定是要当将军的,比你这小子前程可要远大得多,你姐嫁给我,铁定不吃亏的。”梅华手舞足蹈,向吴涯大力地推荐自己。
吴涯给彻底地击败,又不能真对这个被打得七荤八素的伤员怎么着,只能闭着嘴巴,瞪着眼睛,将马车赶得更快了一些,于是在梅花的大力吹嘘之中,不时又会传来阵阵惨叫声,还夹杂着小娃娃快活的咯咯笑声。
两人的家乡在距离大方县近两百里外的罗田县,距离郡城,骑马的话,也不过数日的功夫,不过这大路可比不得在积石郡,虽然也有驰道,却是颠簸难行,又要照顾一个伤员,这行程怎么也快不了,足足走了近三日功夫,才在第三天的黄昏时分,抵达了目的地。
看着远处郁郁青山之下,那星落密布的一幢幢房屋正在冒起的袅袅的青烟,两人一个骑在马上,一个在马车之上撑起上半个身子,不由都是有些痴了。
“回来了!”
“回来了!”
两人不约而同地道。
“当初踏上战场上的时候,真没有想过还能活着回来。”梅华感慨地道:“恍如隔世啊!”
两人都是不由自主地擦了擦眼泪。
“梅花,我先送你回家,然后我再回去。”吴涯牵起了拉车的马缰,道:“你老子老娘一年多没有看到你这个幺儿,想必也想念得狠了。”
“我家老头子才不会想我,他恨不得我死在外头呢!”梅华嘴里强硬,心头却在此时无限柔软起来。
“别嘴硬了,瞧你的眼睛,泪水都打眶里转了。”
“放屁,我是被风迷了眼,老子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
“哟,那这几天换药的时候,也不知是谁,叫唤得死去活来,哭得稀里哗啦。”吴涯嘲讽道。
“这种糗事,你能不能不再提?”
“我当然要提,我还要回家跟我姐好好地讲讲某人的不堪。”
“你敢!”梅华一挺身便坐了起来,屁股一挨着马车,顿时发出一声惨叫,大吼道:“吴涯,我跟你不共戴天。”
“老子才不怕你。”吴涯大笑着,挥舞着马鞭,迎着太阳的余晖,伴着马蹄清跪在得得声,向着前方行去。
一幢与近处明显不同的大院出现在两人的面前,高大的门楼,显示着这家人与其它民户不同的家境,这便是梅华的家了,与吴涯的家,相距并不太远,不过数里远,马车停在大院门口,两人却有些楞住了,大门之前,荒草长得比人的膝盖还高,大门也紧闭,别家都冒起了袅袅青烟在准备着晚饭,而梅华的家里,却是冷火秋烟,啥都没有。
“这是怎么啦?”吴涯喃喃地道。“梅华,你老头子在信里没有给你讲吗?”
“没有啊!再说那封信也是几个月前的了,还是咱们在河套的时候写的呢,这都快半年了,你他娘的快去敲敲门。”
吴涯下了马,咚咚地敲着大门,半晌,内里才传来一个不耐烦的声音,“谁呀,敲什么敲,急着去投胎啊?”
“是吴瘸子。”梅华趴在马车上,道。
大门吱呀一声被打开,吴瘸子探出一个头来,第一眼便瞧见穿着一身崭新的红色战袄的士兵站在门口,顿时吓了一跳,佝偻着的背也一下子挺直了,“这位军爷,您找谁?我们东家已经不在这里住了。”
“吴大叔,我是前头的吴涯啊,你不认得我了?”吴涯笑着大声道。
“吴涯?天,你当真是吴涯啊,这都一年多没见过了,哈,你穿这一身,我还真认不出你来了,你怎么回来了,我家少爷呢?”
“吴瘸子,我在这里躺了半天了,你眼瞎了,瞧不见么?”躺在马车的上梅华没好气地骂道。
听到梅华的骂声,吴瘸子一溜烟地便从门里窜了出来,倒是让吴涯吓了一跳,真没见过瘸着一支腿还跑得这么快的人。
今日回家,梅华也特意换上了一身簇新的军服,脸也刮得干干净净,看起来着实英俊挺拔,如果不是这样趴在马车之上着实有挨观瞻的话。
“少爷您也回来了,你这是怎么啦?怎么躺着啊,是不是打仗受了伤;残废了?唉呀我的个老天啊;这老爷夫人要是看见了;可怎么活啊!”吴瘸子顿时呼天抢地起来。
“胡说什么?你咒我变成瘫子啊;老子只不过是受了一点小伤而已;过几天就又活蹦乱跳了;吴瘸子;我问你;我家里人呢;都去哪里了?”
听到梅华没事;吴瘸子顿时松了一口气;”老爷夫人和两位少爷都搬到罗田县城去住了;这里的田都没有了;住在这里也没啥可干的;老爷说;做生意还是得在县城里;所以举家全搬走了;这里;就只留下老汉一个人看家;免得有不开眼的小贼来偷东西。”
“哦;这样啊;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梅华一颗心落回到了肚子里。
“少爷;这小孩子是谁啊?怎么这么瘦;可怜儿见的。”看着梅华身边瞪着一双大眼睛看着自己的小娃娃;吴瘸子随口问道。
“这是我儿子。”梅华也随口说道。
“原来是小小少爷啊!”吴瘸子话一出口;便觉得不对了;”少爷;您什么时候有这么大一个儿子;这怎么可能啊?”
“有什么不可能的。”梅华嘿嘿笑着;伸手一拉吴瘸子;”我还告诉你吴瘸子;你家小少爷现在可是一位营将了;手底下有上千号人呢。”
第七百二十八章:雏凤清鸣震天下(31)
“看来我只能去你家了!”梅华转头看着吴涯;”兄弟;你总不能看着我呆在这冷清清的大屋里;连饭都吃不上一口热乎的吧!”
吴涯也是无奈地看着这幢已经了无人气儿的房屋;”要去可以;但你得跟我发誓;不许提我姐的事情。”
“不提;不提!”梅华立即举手发誓;”反正迟早的事情;我不急在这两天。”
这话一出;气得吴涯扭头就走。
“等等我;等等我啊!”梅华一看便急了;趴在马车上往前爬了几步;摸起马鞭;打在马股上;嘴里还哼哼着:”跟上;跟上。”
看着梅华与吴涯渐渐远去的身影;吴瘸子在哪里呆了半晌;自言自语地道:”营将;手下有上千号士兵;咱们罗田的县太爷手下;也只有百把号子人呢;这么说咱们少爷如今是发达了?我得赶紧给老爷报信去;让老爷夫人也欢喜欢喜。”
说走就走;吴瘸子立马从院子里牵出一头骡子;锁上大门;便向着县城方向赶去。
距离梅家大宅约三里处;一幢茅草屋耸立在青山之下;屋顶之上;炊烟袅袅升起;篱笆扎成的院墙之内;狗撒着欢地叫着;一群鸡鸭正摇摇摆摆地聚集在笼舍前;一个妙龄少女手里拿着一个木瓢;嘴里咯咯地叫着;一边叫一边撒着些谷粒;院子一角;一个略显苍老的中年汉子正挥舞着斧头;将面前的木柴劈成一小截一小截的。
马车停在院外;院内的大黄狗一下子扑到篱笆门上;先是狂吠了几声;紧接着便似乎是闻出了吴涯的气味;跑里呜呜的叫着;两只前爪举起来;拼命地挠着篱笆的大门。
正在喂鸡鸭的女子抬起头来;瞪着一双好看的眼睛;有些好奇地打量着篱墙外两个身着鲜红军服的人;河间郡的军人;都身着藏青色军服;像这样穿着红色军服的;她还是第一次见。
第一眼;觉得骑在马上的那人有些眼熟;第二眼;当的一声;手里的木瓢便落在了地上;她向前走了几步;再看了第三眼;立时便欢声叫了起来:”阿爹;阿爹;弟弟回来了;弟弟回来了。”
埋头劈柴的中年汉子丢下了斧头;厨房门口;一个头发蓬松;脸上沾着些许烟灰的中年妇人也抢出了门来。
吴涯翻身下马;卟涌一声跪在了地上;”阿爹;阿娘;姐;我回来了;我回来了。”
一大家子跑了出来;中年汉子扶起吴涯;一家人拥在一起;大黄狗在一边转着圈地叫着;似乎因为捞不着与小主人亲热无奈而又愤怒地吠叫着;院子里的鸡鸭转头瞧了一眼;又自顾自地低头去啄地上的谷粒。
中年汉子上上下下地摸了一翻吴涯;喃喃地道:”好;好;没少什么;活着回来;就好!”
一边的两个女人;却是喜极而泣。
马车上的梅华羡慕地看着亲热的一家人;这样的亲热;在自己家里;好像永远也看不到。
“咳咳。”他干咳了两声;成功地吸引到了所有人的注意。”吴叔;吴婶;这个;还有婉君;呵呵呵;我也回来了。”
中年汉子转过头来;打量着趴在马车上的家伙;”小少爷?”他惊呼起来;以前吴家;都是梅家的佃户;叫小少爷;可是叫习惯了。两个女子的眼光也转到了梅华的身上;看到他躺在马车上;年轻女子的眼中;顿时闪过了些许惊慌的神色。
“你这是怎么啦?受伤了;残废了!”中年汉子走到马车跟前;看着趴在哪里的梅华;满眼的都是惋惜之色;”不过不要紧;活着回来就行。”
“咳咳;这个吴叔;不是你想的那样啊;一点小伤;一点小伤;过两天就好了。”梅华眼珠子转动着;看到一边的年轻女子明显地松了一口气;心中不由也是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他呀;伤的不是别的地方;是屁股;那地方肉厚实着呢!”吴涯拖长了声音;”他家都去县城了;今天只能在我们家将就一夜;明天就赶他滚蛋。”
“小涯;这是怎么说话呢;你们两个可是袍泽呢!”中年汉子伸手敲了敲吴涯的脑袋;牵起了马车的缰绳;向着院内走去;”小少爷;家里简陋;也不知你习不习惯。”
“习惯;习惯;我们在外头打仗的时候;冰天雪地的;能找个雪窝子躺一夜;那就美得哼哼了。”梅华赶紧道。”有张床睡;就太感谢了。”
“柴房。”吴涯接口道。
“小弟!”一边的吴婉君拉了拉吴涯;嗔怪地道;”怎么对客人这样没有礼貌?”
“他是个屁的客人;这家伙不怀好意;梅花;就一夜;明天早上;我立马送你走路。”
“一夜就好;一夜就好!”梅华呵呵笑着。
“小弟;那个小娃娃是谁啊;怎么跟着你们一齐回来了?”
“这小家伙啊!”吴涯回头看了一眼怯生生跟着进来的尚华;笑道:”那是梅花的儿子。”
“什么;他怎么有这么大一个儿子了;他成婚了?”吴婉君惊讶地问道。
看着姐姐的样子;吴涯本能地感到不妙;”那里;这家伙现在还是光棍一条呢;他这样的家伙;也只有瞎了眼儿的女儿家才嫁给他呢;这小娃娃是我们一个战友的儿子;没有亲人了;梅华决定当儿子养着。”
“没想到他还这么心善啊!”吴婉君看着梅华的眼神;变得列柔软了一些。吴涯突然感到有些头痛;姐姐瞧着这个梅华的眼神;只差冒星星了;联想起以前姐姐给自己做鞋;居然还给这小子做一双;难不成真是瞧上他了。
吴涯爹走到了院子里;拴好了马车;与吴涯两人合力将梅华从马车上架了下来;”老婆子;杀鸡;杀鸭;我再去网几条鲜鱼;好好地做一顿;给儿子补补。”
夜已深;梅华趴在床上;竖起耳朵听着隔壁吴涯一家人的喁喁细语;不时传来的欢笑声和惊呼声;让他心中充满了艳羡;说起来;自己的家里比起吴涯来;家境那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但这种父慈子孝;母亲姐爱的情境;他却从来没有体会过。
也不知过了多久;房门吱呀一声响;吴婉君端着一盆热水走了进来;梅华立时精神大振;手臂一撑;就要坐起来;却是不小心触到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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