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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夜唱(圣者)-第7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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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试想一下,李白画出的东北边疆图吧:此处有山,高万仞,旁有河,水由天上而来……

  打了个冷战之后,叶畅决定,花上一天功夫,给李白做一点画图训练。

  必须承认,这世界上是有天才的,叶畅原以为很难让李白接受的画图训练,却不曾想,仅仅是一天功夫,他便能将等高线地图玩得溜转了。

  “这有何难,依样画样罢了。”听得叶畅的夸赞,李白不以为然:“不过此等地图,也只能充为军机所用,完全没有美感,实在是辱没了某家之笔。”

  要的就是没有美感,叶畅又恭维吹捧了几句,李白这才得意洋洋,又将注意力转到了好酒之上。

  两天之后,大唐天宝三载的三月初四,叶畅与李白、贾猫儿等离开卧龙谷,第一步目标乃是洛阳。在洛阳只是呆了几日,叶畅将李白、贾猫儿扔下,自己北上,去了与洛阳隔着黄河的孟州。

  玉真长公主的两个庄子便在孟州王屋山下,如今山上正大兴土木,为她建今后养老的道观。叶畅赶到时,还可以看到被驱使着前去服役的百姓。

  “正值农忙之时,却驱使百姓做这个……”

  对此,叶畅有些无语,但其背后的考量,叶畅大致也能猜得出来。

  百姓耽搁了农时,哪怕只是稍稍耽搁,都意味着灾难,一批自耕农的破产,就意味着一批土地要被兼并、一群劳力变成奴婢。

  若非如此,仅靠着周边诸国入内的奴婢,大唐如何能积下三千万甚至更多的奴婢总数?

  “庄子上的佃户如何?”

  玉真长公主的两座庄园相隔一条小溪,土壤肥沃,而且是难得的连在一起的大片良田。叶畅估计了一下,两个庄园加起来,万亩是肯定没有的,可是七八千亩总是有的。

  叶畅一开口,不是问田亩数量,而是先问佃户情形。

  迎接他的庄头总管满不在乎地笑了起来:“郎君这问的可就外行了,那些佃户,要多少便有多少,每年都有人来哭着喊着为佃户。”

  叶畅不为人知地皱了一下眉。

  任何一个封建王朝,构成其军力基础的,几乎都是自耕农。这种自耕农大量破产投靠的现象出现,也就意味着构成其政治稳定基石的经济基础在崩溃。大唐的危机,远比他想象的来得更早,甚至在这号称盛世之时,便已经有了苗头。

  不过对叶畅来说,自耕农破产……也是件好事,大量无地的劳动力,也能为他推动自己的工业计划创造条件。

  “佃户究竟有多少?”叶畅又问了一句。

  “某不是说了,佃户数量郎君不用担心,只要某呼一声,便有足够的人手出来……”

  叶畅再次皱眉,这次不是为大唐的危机,而是为这两个庄子。

  两个庄头总管,都是玉真长公主面前能说上话的人物,但他们的态度,对自己分明是阳奉阴违。

  一个笑嘻嘻默不作声,仿佛就在一边看笑话,另一个回答问题是顾左右而言它,就是不肯真心配合。

  看来……原本以为顺利的田庄接收,还是会有麻烦啊。

  “告诉我如今有多些佃户,将名册登记好,按着年纪、擅长分类。”叶畅没有着恼,只是平静地道:“一日之内……不,四个时辰之内,我要这名册。”

  “呵呵,叶郎君,你可是精贵之身,这稼穑之事,还是我们这些劳累命的来吧,不劳你亲自操心……”

  “叶英,叶挺!”

  叶畅森然一喝,他身后的两个叶家族人应声而出。

  随和尚善直学习技击的叶氏族人当中,这两个最为出色,他们此次跟叶畅出来,也是叶畅有意培养。

  他二人上来,直接将那名庄头总管架起,那庄头总管却并不畏惧,大叫道:“某乃玉真长公主府中总管,尔等何许人也,敢对某无礼?”

  “不过是长公主府中的一个奴婢头目,再是什么总管,也只是一贱奴罢了。”叶畅到他面前,脸上尽为厌恶之色:“休要以为某不知你这狗奴肚子里的算盘,每年欺下瞒上,从庄子里捞得不少好处吧?从今日起,你这狗奴的好日子到头了,某向长公主交了三年庄子出息折成的钱财,这三年里,庄子里的一切,无论是人,还是物,都是某说了算。你这狗奴,还想以管事自居?做梦!拖出去,先打一顿,然后绑在庄前示众!”

  叶英叶挺将那庄头拖了出去,来之前叶畅便有交待,因此竟然那庄头又是大骂又是威胁,他们却都是听若未闻。

  “你是聪明人,方才那厮自以为聪明,结果被你使唤了,出来捋我虎须。”叶畅转向剩余的那个管事。

  那个管事脸色顿时变了,忙低头哈腰:“郎君哪里的话,某最蠢了……”

  “听着,我来此处,看中的不是你们这些奴婢的些许好处,你们弄什么花样,我一清二楚,只要你们听话,我便懒得与你们计较。”叶畅树起两根手指:“两个时辰之内,将我要的名册准备好来,不仅是你那庄子上的,还有方才那蠢货的。”

  那个管事愣了愣,然后恭声道:“是!”

  这些庄头管事最奸猾,因为远离主家,庄子里的收益,倒是有近一半被他们巧立名目弄走了。胆子大的,甚至还假借主家之名,行不满之事,肥了自己的私囊,坏了主人的名声。

  不到两个时辰,那个庄头管事便将名册拿了过来,叶畅仔细察看,果然按着他的要求,这名单上都注明了年龄、擅长。叶畅翻着名册,满意地点了点头:“好生做,总有你的好处。”

  “是,是,郎君放心,小人是识时务的,却不象那解老三一般。”那管事乘机道:“这些年,贵主一心向道,庄里的庶务几乎不过问,那解老三倚仗着母亲乃是贵主身边得力的妈妈,把持内外,不唯他那边庄子,就是小人管的庄子,也都听他的……郎君惩治了他,实是大快人心。”

  “大快人心?”叶畅放下名册,有些惊讶:“莫非解三有欺压良善不法之事?”

  “这个……”

  “你姓方吧,名字倒雅致……方应物,呵呵,还淳县人,如何到了公主府中,在此充任管事?”叶畅见他说得吞吞吐吐,似有所顾忌,笑着问起了他的出身来历。

  这方应物面皮动了动,有些难堪:“却是先父游学天下,为筹盘缠,欠了同乡债务,后来这债务落入仇人手中……后来还不起债,家父与某便被发卖为奴了。”

  至于落入公主府,对他来说,算是不错的出路。叶畅没有细问,又笑着道:“我此次来种木棉,事关重大,你若能立下功劳,叶某愿向公主求情,还你父子清白之身,你看如何?”

  方应物顿时神色大动,感激涕零地下拜:“人岂有愿为奴婢者,若得如此,某愿为叶郎君效死力!”

  “哈哈……”叶畅大笑道:“起来吧,且与某说说,这解三究竟有些什么勾当!”

  第159章 孙武练兵纵宫娥

  庄园之中,自然是没有什么宵禁的,因此,当四处一片乌黑的时候,一盏灯笼,引着方应物,慢慢走向庄北的一处屋子。

  庄子正北,乃是为玉真长公主准备的别院,不过这别院一年也用不上几回,多是玉真长公主派来的大管事来核对账目时启用一下,便是叶畅来了,也不曾住在此处。东北面则是庄头管事解三的宅邸,虽然从外观上看,这座宅邸规模要比正北的公主别院小很多,可是方应物心中却明白,解三的宅邸之内,要比公主别院更为奢华舒适。

  伴当敲了敲门,过了会儿,一个人开门,见是方应物,立刻将他拉进来,又左右张望了两眼,见并无闲杂人等,便将门紧紧锁起。

  方应物背着手,径直登堂入室。一进客堂,便看到一桌丰盛的酒菜,解三提起筷子就吃菜喝酒,放下筷子则是破口咒骂。他家新妇抱着块绢帕委曲地抽泣,而两个儿子解虎解豹则满脸气愤。

  “你不去拍那厮的马屁,跑来做甚?”见着方应物,解三将筷子往桌上一拍:“明明说好了一起给那厮一个下马威的,你倒好,推着某家上前,自己却缩了,呸,乌龟大忘八,休要以为某家衰了运,你就能有好日子过,咱们都是拴在一处,某家做的事情,你也从来不缺!”

  方应物沉着脸:“你再胡说八道一句,某转身便走。”

  他不辩不争,只是一句话,就让解三的气焰短了回去。

  解三倚仗的不过是一个打小服侍玉真长公主的老妈子,而方应物却不然,这厮父子从还淳县被发卖为奴,可是却不知如何,他父亲勾搭上玉真长公主身边的人,据有些人说,因为其长得俊美的缘故,甚至连玉真长公主都对他别看一眼。

  自然,这种传闻,谁都不敢当面提起。有一点大伙都清楚,那就是如今长公主身边最得用的人里,便有这方应物之父。

  而据说方应物之父能讨得玉真长公主欢心,其中便有这个儿子许多功劳。

  “唉呀,今日我吃了打,还被当众枷了半日,颜面扫地,不过是几句牢骚,你也不准我发作?”解三上前一把拉住他:“方兄,方兄,某知道你一惯足智多谋,今日之事,还须你出谋划策才行。”

  方应物这才哼了一声,入座坐下。解三向一旁的新妇使了个眼色,那娘儿们立刻下去,不一会儿,给方应物奉上一副碗筷来。

  “方兄,今日将我叉出去后,你又与那厮说了什么,为何将名册给那厮?”

  “那厮想杀鸡骇猴,先是拿你的遭遇吓唬我,后来又许我自由之身,愿在贵主那边替我美言。”

  “你就这样答应了他,将名册拱手奉上?”旁边的解虎急了:“方叔父,没想到你是这般……”

  “叭!”

  解三随手甩了他一记耳光,目露凶光:“不会说话便在边上听着,没有人把你当哑巴!”

  解虎捂着脸,眼中犹是气愤难平,方应物斜睨他一眼,心里也哼了一声。

  这解三的两个儿子,越发不象话了,当着自己的面,竟然也敢如此无礼。

  “当时情形,若是某再顶回去,那厮必然也要发作于我,他毕竟是奉了贵主之令来的,若让他去寻贵主告状,他固然是失了面子,咱们也讨不得好。”方应物淡淡地道:“某装作感激涕零,先骗得他信任,然后某与他说,你解家已经两代在这庄子里任庄头总管,与佃户有恩,今日折辱于你,怕是你庄上的佃户会心中不安。”

  “正是,心中不安!”解三一拍手掌。

  “我还与他说了,我庄子里的佃户,与你庄上世代通婚,双方联姻甚多,故此若你庄子不稳,我庄子也必然如此。我请他即刻发些财物,先揽起佃户民心……”

  “唉呀!”解三愣了。

  “蠢,只说他要种木棉,大伙三年没有口粮,这是他预发的口粮钱。”方应物冷笑道:“他若发得少了,不够大伙三年吃嚼,那不必说,大伙是要弃佃的。若是发得多了……人心最贪,你我再寻人在佃户当中说说,大伙将此视为常例,动辄就闹腾一番,你说他能有多少钱财可以收买人心?”

  “好,妙!”解三拍掌道。

  “你既然也觉得此策大妙,那么就记得行事,乘着今夜,立刻去各家各户说。”方应物低声道:“怎么个说法,你自己心中有数。”

  “那是自然,不愧是方兄,果然大智慧!”

  解三狠狠拍了方应物一顿马屁,方应物也不多呆,说完起身便走。送得他出门,解三回过头来,看着自己两个儿子,特别是那解虎,恨其不争地道:“你们瞧,你们瞧,这才是诡计多端,象你们这般只知道直来直去,今后家业如何保得住?”

  “阿耶,孩儿觉得,这姓方的也不是什么好鸟,他说来说去,可都是阿耶在前冲锋陷阵,他自个儿却隐在暗中。况且,那姓叶的不是答应还他父子清白之身么,若他真与姓叶的勾结起来……”

  “你肯动心思,为父甚是欢喜,不过你动得还不够。”解三摇着头:“方应物想要脱离奴婢之列,不过是他父亲一句话的事情,为何不脱,便是因为有这身份,便于出入贵主身侧,也便于他们行事。没了这身份,他们这些家当,如何保得住?别的不说,他方应还能当这庄子的管事么,当不了管事,他一家子几十口吃嚼从何而来?”

  说到这里,解三嘿嘿笑道:“那姓叶的狗才只以为无人爱为奴婢,却不知方家就是爱为奴婢,出了事情,有身后的主子撑腰,有了好处,先替主子们享用。”

  那边一直哭哭啼啼的解三家的叹了口气:“那姓叶的能从贵主手中拿得庄子三年使用,想必是与贵主交情十分好的,你们为何非要为难他,以奴奴之见,不如还是依着他所言行事……”

  “你懂什么,妇人之见,若是依他之言行事,咱们庄子里财路断了,满院子上下几十口如何去养,只靠吃老本么?更何况,他在此处真呆了三年,里外虚实都弄清楚了,少不得去贵主那儿告咱们一状,咱们这些年背着贵主私吞的,只怕都得吐出来,另外还要被贵主责罚。于今之计,就是要在几个月内将他赶走,只要他得不到佃户听用,咱们的事情便不会泄露,赶他回去后,一切照旧,咱们仍然过着这享清福的日子!”

  解三一番话,将他家里的喝住,然后又开门看了看天色:“事不宜迟,我如今便去……”

  依着叶畅的计划,第二日,各家佃户的户主,都要来见他这个新的主事之人。一大早,他便领着来的蛮人,查看庄子里的土地,顺便等着佃户们来。

  两个庄子只隔着一条小河,土质都差不多,极适合棉花生长,甚至可以说,用来种棉花有些浪费了。蛮人甚为满意,一个个向着叶畅表示,绝对能在这里种好木棉。

  这些蛮人都是南诏王阁罗凤所贡献的,此时阁罗凤虽然已经野心膨胀,却还没有做好反叛大唐的准备。他派来的人,自然不敢不尽心尽力。

  但那些佃户来得却是稀稀拉拉,直到中午,才有几十个东倒西歪地站着。叶畅派人催了几次,每次都是多几个人罢了。

  到这个时候,叶畅如何不知,这些佃户出了问题!

  他倒不着恼,见时间已经不早了,便开始按着名册点名。

  两个庄子,原本是有三百五十户佃户,应该有三百五十名户主到达,结果却只有八十余人。

  叶畅看着方应物:“解三呢?”

  “这个,早上遣人来说,他病了,不舒服,遣了儿子来听用。”方应物向着身前的一个汉子呶了呶嘴:“那便是解三的长子解虎。”

  “病了,病得好啊,谁没有一个三灾六难的。”叶畅点头道:“可是其余人呢,为何其余人,包括你庄上的人,都没有来,这是何道理?”

  方应物苦笑,欲言又止。叶畅道:“说,莫要遮遮掩掩。”

  “昨日某曾禀报郎君,解家两代为此庄管事,素有威望,听闻昨日他受郎君责罚,两庄佃户都在私下里传说……”

  “传说什么?”

  “说郎君要驱离他们,迫使他们退佃。”

  “这从何说起,某正欲用着他们,如何说是要迫他们退佃?”

  “郎君莫怪,这些佃户,鼠目寸光,并不知道郎君一番好心。他们说,郎君不许他们种粮,却要种什么木棉,这一年不种粮,且不说朝廷的丁税,便是大伙的口粮,也不知从何而来。留在庄子里,只能是死路一条,故此大伙都觉得……”

  说到这,方应物闭住了嘴,只是看着叶畅。叶畅眉头皱了起来:“不是让你给大伙说,这三年丁税、口粮,都包在某身上了么?”

  “呵呵……郎君说的是,只是,只是他们却不相信。郎君知道,这些可都是乡野之人,向来信不过别人许诺……”

  “依你之意,当如何是好?”

  “若郎君手头宽泛,自然是将三年的口粮、丁税,尽皆付与他们,这样他们就信得过郎君了。”

  这可是几百户人家,以一户每年十贯来计算,三年也要上万贯。方应物料想,叶畅必没有这许多钱的,便是有,一时半会也筹措不过来——毕竟跟着方应物来到这边的,只是寥寥数十人,根本没法子运这么多钱粮来。

  便是能运来,方应物亦有后手,靠着财帛来收买人心,必令诸佃户生轻慢之心,以为只要一吵一闹,便能得到好处。

  至于叶畅的强硬对待,方应物根本不觉得会有这种可能,这可是三百余户佃户,他们背后是千余人!

  叶畅抿着嘴,看起来很有些紧张,这让方应物甚是欣慰。

  “这么多人尽皆不满么,让你好生安抚,你就只能做到这一步?”但叶畅开口,却令他一愣。

  “这个……”

  “若是如此,要你这庄头何用?”叶畅侧脸看着他:“你回去说,若是明日此时,再不到场诸人,那就好聚好散,愿退佃的便退佃吧。”

  “郎君,使不得啊,使不得……这样几千亩地,岂不只有让我们这些奴仆家生来耕种?我们只有区区二三十人,哪里耕种得过来?”方应物顿时有些慌了。

  “所以便要看你的本领了,你若是能将佃户召来,那么便不只是你们二三十人,若召不来……呵呵。”

  叶畅笑得很冷,方应物盯着他,琢磨了好一会儿,觉得他只是在虚张声势,便苦笑道:“郎君当真说笑,这事情……某便是三头六臂,也召不回来。”

  “若你不行,就让解三去做,若你和解三都不行,那么庄头就别做了。”叶畅道:“至少这三年里,你们就回长安歇息吧。”

  “叶郎君……你这般做,只怕佃户们真会退佃……”

  “无所谓,某说了,愿随我一道的,某自会管顾他们生计,但连点卯都不到者,某为何要理会他们?退佃便退佃,如今还怕找不到人耕作?”

  听得这话,方应物心中冷笑:果然,虽然听说此人有智,但毕竟是书生,不通世务,此时在孟州,还真找不着佃户耕作。既然如此,那就帮他一把,闹得越大越好!

  “既是如此,某亦无话可说,只是此处发生的事端,某皆会禀报贵主。”

  “你禀报就是。”

  叶畅丝毫不以为意。

  方应物转身便走,叶畅继续与那些蛮人讨论如何种植棉花,蛮人带来的棉籽不少,但想种几千亩却还是不足,叶畅让他们挑出最合适种的田地,至于其余,再做打算,今年不种,明年也要改种棉花。

  到得次日晨,叶畅在辰时这个约定的时间来到田间,可是今日来此的佃户,数量比起昨日还要少,竟然只有五十人到场。叶畅看这五十人都是一脸苦巴巴的模样,便知道他们都是不受庄头待见的,心中便是一喜。

  而这五十余人眼见冷清的模样,却都有些不安,等到辰时一刻,叶畅终于踏上了临时搭起来的台子。

  “很好,你们五十余户既然愿留下来,那便在这报名编组吧。”叶畅道。

  第160章 衣被天下路多艰

  被称为贵主庄的这两座庄子,陷入空前的混乱当中。

  虽然没有去点卯,但解三一直在关注外边的事情,他的两个儿子,轮流回来报信与他,让他知道发生了什么。

  听得今日只有五十余人到,他觉得大为畅快:“果然,方应物不愧是方应物,他的法子就是好……只有五十余户,靠着这些家伙,他能种这几千亩田?笑话,这山里的猴子跳将下来,还以为自己真是无所不能的名士?”

  因为叶畅年轻的缘故,解三背后称他为山猴子。他顿了一下,又对解虎道:“你去将这五十余人都记下来,待赶走山猴子之后,将这五十余户也驱走,哼哼,离了庄子庇护,他们得去山上服役,某倒要看看,这些不知死活的东西,竟然敢不听话!”

  解虎应了一声,正要离开,却见留在晒场上的解豹连滚带爬地跑了回来。解三面色一沉:“让你们轮流回来,你这狼狈模样,却是为何?”

  “不好了,阿耶,那姓叶的山猴,竟然带了不少粮食与财帛来!”

  “什么?”

  “方才几辆大车来了,车上运了绢帛与米面,那山猴子正在给不听话的佃户发放!”

  “这个……这是怎么回事?”解三有些惊讶:“你们再去打探清楚来!”

  俩儿子匆匆又跑开,解三起身背后绕着胡床转了几圈,心中惴惴不安,总觉得哪儿不对劲。

  等有些不耐烦,他干脆出了门,在门口翘首望了好一会儿,终于见到解虎脸色怪异地跑了回来。

  “详情如何?”

  “不只是几辆大车,那厮共来了十辆大车,车上有绢帛,有米面,还有铜钱、工具……一堆东西,都说是他早就做了准备,供佃户生活所需,如今正在给那五十余户发放!”

  “原来如此……这厮竟然有后手!”

  听得这里,解三算是明白,这来的钱粮,并不是从天而降,而是叶畅早有准备。这让他不禁生出担忧:即是有这样的准备,岂知叶畅是不是还有别的招数?

  “去见方应物!”

  他心中生出这个念头,然后便带着两个人,从后边出了庄子。

  方应物那边,同样得到了消息,但是他神色自若,见解三慌慌张张过来,哑然失笑道:“才这点动静,你何必担忧?”

  “这厮带了大量钱粮来,如今又在向听他话的穷鬼发放,消息传出去,必然会有那些墙头草前往投靠,若是真给他拉了一半人手去,咱们之策,岂不全部泡汤?”

  “才十车财物,还多是粮食,你以为能买得多少人?且等着吧,人不患寡而患不均,待这些人分了,咱们再发动人手去索要,到那时他拿不出来,瞧他会是什么下场!”

  “也是……也是!”

  让解三放心的,多半不是方应物的计策,而是他那满满的自信。他二人商议了一番,决定先再让五十名佃户去应付叶畅,先将他的十车财物消耗掉再说。

  这些佃户对方应物与解三是甚为畏惧,他二人毕竟盘踞多年,因此他们虽是不愿意与叶畅作对,可是被方应物与解三鼓动下,加之也有贪念作祟,眼见着除了那五十户之外,另又有五十户,也自叶畅那边领到了财物与口粮,因此,到得第三日点卯时,三百五十余户,竟然家家都到了。

  方应物与解三算过,叶畅剩余的财物粮食,完全不够这剩余的二百五十户分配。只待到时物质一缺,他们安插的人便于人群中鼓噪,到时叶畅收买人心之举不仅不能有所收获,而且还要适得其反。

  故此,这一日他二人倒是没有找什么借口,一大早便到了晒场之上。

  “咦,你二人如何来了?”见他二人出现,叶畅惊讶地道。

  “某病已好,故来叶郎君面前听用。”解三一脸诚挚:“某前日之错,今已知矣,还请叶郎君海涵。”

  “知错?”叶畅睨视了他一眼。

  “正是,故此某说服诸佃户,已经来点卯了。”

  “咦,方应物,你莫非没有与他说,昨日未曾到场,今日就不必来了?”叶畅一脸讶然地道。

  “叶郎君,知错能改,善莫大矣,他既是认……”

  “我只问你,我说的,昨日不到,今日便不必来了的消息,你传到没有,回答我,有,还是没有即可。”

  叶畅此前与方应物说话,虽是算不上客气,但多少总与他留下了几分颜面,可是如今当着众人说他,却是一点余地都不留。方应物虽是深沉,却哪里受过这种气,顿时脸肿得通红:“这个……”

  “看来是没有了……你先到一边去,过会儿再处置你。”

  方应物眼中冷厉的光芒闪过,他退到一旁,只准备过会儿加倍奉还。

  叶畅不再理睬他,而是登上高处,环视众人。

  “某前日有言,昨日是最后一次登记造册,昨日未能到者,视作自愿退佃处置。”叶畅扬声道:“因此,今后这公主庄佃户,便是昨日点卯时到的一百一十七户,其余人等,还请另谋高就吧。”

  这一句话出来,顿时象个晴天霹雳,震得在场众人都是目瞪口呆。

  “就这样吧,公主庄上的佃户留下,其余闲杂人等,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说完之后,叶畅便从高处下来,不去理会那些胡乱嘈杂的佃户们。

  “叶郎君,这如何使得,这可是……这可是二百五十户佃户,若是少了他们,庄里的活儿……谁来……谁来……”

  解三再也按捺不住,上前大呼,欲与叶畅争执。方应物拉了他一把,脸上犹自镇定:“叶郎君,你这般倒行逆施,佃户散了,无人耕作,贵主怪罪下来,可全都应由你兜着。”

  “哈哈……无人耕作?”叶畅冷笑了一声,然后挥了挥手。

  他身边的叶英拿出个牛角号,开始用力吹了起来,众人都是一惊,解三低声道:“这山猴子究竟做什么勾当?”

  号声止歇,却没有什么变化,解三的狐疑变成了冷笑,他睨视着叶畅,正待说话,就在这时,却看到庄外有人行了过来。

  行来的不只是几个人,而是一队人!

  这些人身上背着行囊,脸色风尘卜卜,但却如同官兵一般,排成队伍,行列虽有些散,却并不混乱。方应物与解三都是见过世面的,一看到这些人,都惊咦了一声。

  这些人看上去与穷困的佃户没有什么区别,可是在气质里,却又有某种不同!

  分明不是军人,却又象军人一般拥有纪律,他们的出现,让方应物与解三感到某种恐惧。

  一共是一百人,都是青壮,这一百人径直行到叶畅面前,在晒场之上,他们一边低声谈笑,一边整顿队伍,看上去轻松惬意。偶尔好奇地打量一下周围的人,神情全然没有外乡人的拘谨。

  “他们……”

  “他们会取代那些不听从命令的佃户。”叶畅平静地道:“官府那边,某已经得了允许。”

  这一切,方应物脸色也变了。

  他不曾想,叶畅竟然还藏了这么多人手!

  此刻他哪里还不知道,自己与解三的把戏,早在叶畅意料之中,甚至叶畅想着法子布下这陷阱,目的就是为了对付他们,将他们从庄子里赶出去。

  他却有些高看自己了,叶畅真要赶他们走,哪里用得着这么多的麻烦。

  叶畅是要立威,要让佃户们从一开始就明白,听他的自有好处,而与他作对,下场将会很惨。

  “各佃户将被编成组,每一组有各自组长,组长之下,尚有队长……”

  叶畅不理会那些人,自顾自地宣布自己的安排,这些佃户当中,相当一部分根本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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