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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夜唱(圣者)-第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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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才十月中,便已经有人冻死,待更冷的十一月、十二月,还会冻死多少?

  以洛阳府之力,乃东都之地,收容两千余名灾民,对于这个百万人口级别的大城来说,不应是什么难事。这背后,只怕又有什么缘故。

  “圣人又欲东巡。”杨慎名一句话,让叶畅明白了。

  皇帝出巡一次,都意味着糜费巨万,别的不说,随行的军士、官吏,数量就要以十万计。这么多人吃马嚼,还有要为这些人奔走的役夫的吃喝,全部加起来,所消耗的绝不是一点半点。

  洛阳府库当中,自然是有粮有钱的,但那些钱粮,却不是杨慎名能动用。他能动用的,却又要留下来防备不时之需。

  “胡闹!”叶畅忍不住在心中大骂了一句。

  这都什么时候了,李隆基这时还想着东巡,虽然夏季洪水灾难不是太大,可也造成了几千灾民。

  “至少温泉宫那边,陛下是一定会去的。”杨慎名补充了一句,然后苦笑:“故此,本官着实无能为力,想到你当初未有半点援助,便将一村之民自洪灾中带出……本官全力支持你,这两千余灾民,你安置得成吧?”

  “某又不是官……”

  “我知你志不在此,不过为了便宜行事,本官已经上表朝廷,如长安故例,特聘你为洛阳权录事。”

  叶畅实在无语了,韩朝宗那厮可是开了个好头!

  录事原本就不是什么美差,虽然也有品秩,算得上是入流之官,可是这个官位,原本是为那些不入流的吏员准备的,他们科举无望,升官入流,就指望着这个录事。

  可见“录事”这个官职定位是多么尴尬。

  至于前边加个“权”字,更是临时的意思。有事时便用,没事时便解聘,如今称“权”,另一世称“临时工”,不管哪一世,都是最好的携诿责任的对象。

  这个杨慎名,也是不厚道!

  叶畅心中腹诽了几句,不过他肚子里正暗骂,那边杨慎名又道:“你志不在此,本官早已知之,权录事参军一职,不过是方便你行事。洛阳别处与长安不同,却有一处都一般,就是满地权贵,没有个名头,便是胥吏差役,你亦驱使不动。”

  “就是加了一个权录事之职,只怕也驱使不动。”叶畅苦笑道。

  “本官说了,要什么,本官就给什么。”

  叶畅琢磨了一会儿,然后道:“某在大福先寺停留一日,却不是没有收获,以某之意,第一步,应是将城外灾民自城北迁至城东,位于建春门与洛水之间,我看有几块空地,如今秋收已毕,并未种植,在此先搭建木屋,以备寒冬。”

  “这些空地却是私田。”

  “无妨,最多便到来年开春,这些灾民便另有安置,或返乡重建,或在洛阳城中从业。到时空地上的木屋,便归这些私田田主就是。木屋所用木料,可由洛水放来,便于运送……”

  要安置灾民,第一件事就是要有住宿之所。叶畅虽然没有亲自去城北看灾民的居所,但昨日已经打听过了,灾民居所只是茅棚,连风雨都遮不住,更别提保暖了。

  他一一说起自己的想法,杨慎名连连点头,在说完大致框架之后,叶畅又道:“此事说易行难,具体如何去做,我还得亲身去看了灾民之后再说……总之,无非是以工代赈罢了。”

  “这便是关键了,以工代赈,终究是要钱粮的,某去何处变出许多钱粮来?”杨慎名叹息道:“钱粮出自何方,若有钱粮,何须烦劳叶郎君你来!”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既想马儿跑,又想马儿不吃草,哪有这般道理?”叶畅忍不住抱怨道:“方才你还说要什么便给什么的!”

  “钱粮除外!”

  “真有乃兄之风!”叶畅在心中暗暗嘀咕了一声。

  杨慎名的身份非同一般,严格来说,他乃是前隋宗室,隋炀帝之玄孙。他父亲杨崇礼,为太府少卿负责府库财帛,却清廉自守。其兄杨慎矜有乃父遗风,惯会理财,为李隆基看中。

  从杨慎名处得到的支持,主要是口头上的,除此之外,便是拨了些差役给叶畅支派。叶畅决定先去城北看看灾民,故此告辞而去,他背影才离开,屏风后边,便转出一个人来。

  “你信此子?”

  “如今也只能如此,兄长难道不信他?”杨慎名向着来人拱手。

  叶畅绝未想到,躲在屏风之后的,就是杨慎名的兄长杨慎矜。

  杨家三兄弟里,杨慎矜清名最盛,目光敏锐,又擅理财,故此被李隆基任命为太府少卿,接替他们父亲之职。

  “此子在长安西市,整顿市容,颇有成绩,水泥一事,更是给京兆府等一大财源……”杨慎矜兄弟长得都是气宇轩昂,他一撩眉:“只可惜韩朝宗等看得紧,便是太府,也伸不进手来!贤弟,此次将他邀来,你定要结好于他,让他财计之略,为我所用!”

  顿了一顿,杨慎矜又道:“李相有意再拜我为御史中丞。”

  太府少卿虽是贵官,但在朝廷之中,终究只是财计之臣,御史中丞则不然,再进一步,便有可能为相。故此,杨慎矜说起此话时,声音也不禁有些颤抖。

  杨慎名顿时明白他的意思。

  对于杨家兄弟来说,这一步是关键,若能迈出,宰相可期。但迈不出去,他们家族也就仅此而已了。

  此前李隆基便有意任杨慎矜为御史中丞,以表彰他这些年来开源节流供自己挥霍之功,可是杨慎矜畏惧李林甫,推辞了这份任命。再然后,杨慎矜开始结好李林甫,特别是通过自己的表侄王鉷来与李林甫拉好关系,李林甫对其知趣很是满意,便又有意举他为御史中丞。

  可是有意和行动是两回事,若想得到李林甫真正的支持,杨慎矜还得有所行动。

  偏偏杨慎名奏转的《灾后应急问对》不为李隆基所重视,这让杨慎矜看到了一个绝好的机会。

  “愚弟还是不知,兄长为何将希望寄托于这叶十一身上。”

  “贤弟不在京中,不知京中如今的传闻,都说转运使韦坚,有可能拜相。”杨慎矜委婉地说道。

  “韦坚?”

  杨慎名顿时明白了前因后果。

  韦坚能得李隆基看重,靠的是漕运,直接点说,就是能给三郎皇帝送去钱粮。若杨慎名能在洛阳做得漂亮,证明他们杨家在送钱粮上不逊于韦坚,自然就可以得到李隆基的赏识。

  虽然没有正面同李适之、韦坚等冲突,但却是间接帮了李林甫一把,李林甫也希望有善财计者支持。或许正是这个原因,洛阳的灾情报到长安去,中枢却几乎没有什么动静。

  故此,洛阳城看似小小的灾民安置工作,实际上却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干系到大唐中枢两方力量的消长平衡。

  “而且,叶畅向来与韩朝宗等较近。”杨慎矜这时又笑了一下:“奇怪的是,韩朝宗一直不举荐叶十一为入流之官,多是寻他临时出谋划策。说来好笑,韩朝宗还以识人荐人闻名于世,先有李太白,后有叶十一,都与之失之交臂……”

  当初李白为求出仕,给以识人荐人闻名的韩朝宗写信,便是后来的千古名篇《与韩荆州书》,只不过韩朝宗大约是觉得此人言过其实,并未举荐他。杨慎矜拿这件事情来背后嘲笑韩朝宗,却不知道韩朝宗的真实用意。

  叶畅与韩朝宗亲近,韩朝宗又与李适之亲近,故此,能将叶畅拉来为自己效力,在某种程度上,也是削减了李林甫政敌之力。

  一举多得的事情,何乐而不为。

  “如今就看,这位叶十一郎究竟是盛名之下其实难符,还是有真才实学了。”杨慎名意识到此举的真正意义,叹息着说道。

  叶畅有几分真才实学,杨慎名等着看,城外的灾民们同样等着看。

  这些灾民来自于洛阳周边数县,叶畅抵达时,恰好是放晨粥之际。

  这群衣裳褴褛的灾民,一个个缩头缩脑,用火辣的目光,看着粥棚里的十几口大锅。

  “大伙看好了。”

  一个差役呦喝了一声,然后抓起根长筷子,插进了粥锅之内。

  只见那长筷子在粥锅里歪歪扭扭,虽然有些斜,却没有倒下去。

  这证明施放的粥米多水少,那些灾民们发出轻微的喟叹声:今日这一餐,算是能吃饱了。

  发粥都是井然有序,没有什么争抢——叶畅在《灾后应急方略问对》中反复强调,灾后救援最重要的就是秩序,看过此文的杨慎名自然也非常重视。加上他本身也可以算是能吏,因此,叶畅看到的情形,还算是比较乐观的。

  第144章 下锅何患无粮米

  “今日情形不错,赈米还算充足。”

  旁边的一个吏员看到这种情形,凑在叶畅身边笑道。

  这立筷不倒的粥,前些时日可想都别想。

  叶畅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但此时粥棚边的一个穿着浅青衣裳的官员却昂然道:“这是咱们诸人的功劳,这几个月来,咱们每日奔波于此,安抚灾民,方得如此!”

  这人穿着浅青衣裳,是个方入流的小吏员,职位大约与叶畅挂着名的“录事”差不多。他看着叶畅的目光,分明是有些不屑,甚至可以说,他有几分敌视叶畅。

  见叶畅没有什么反应,那人又道:“叶参军,你是方家,当初在偃师,也安置过两百余灾民十数日,当知这几千人几个月,不好安置。”

  “那是,那是。”叶畅笑着点头。

  旁边有相熟的吏员向那人使眼色,那人却是撇了撇嘴,浑不在意的模样。

  不过,当他看到走来的两位道姑时,神色就变了。

  “啊呀,这种地方,二位法师何必来?”几乎是小跑着,他向那边奔去,到了两位女道姑的身边。

  叶畅有些惊讶,这两位女道姑,正是在大福先寺中遇到的李、蔡二女,她们怎么会在此处?

  那小官殷勤上前问候,乘着这机会,叶畅询问身边的差吏:“此人是谁?”

  “乃本县丁典事。”身边的差吏顿时兴奋起来,大约是觉得能有好戏看,因此乘着那丁典事注意力在二女身上,在叶畅身边拼命歪着嘴巴:“他已经考功得满,即将入流,迫不及待将青衣穿在身上,却被叶录事挡着了道。”

  叶畅顿时明白对方为何敌视自己了:原来自己无意中竟然夺了别人口中之食!

  一不入流的典事,想要转为流官,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除了熬资历,还须立功,熬过考评这一关。这位丁典事原本今年便可以转入流,成为堂堂九品下的录事,结果叶畅被拉来帮忙,这个录事便加到了叶畅头上。

  在杨慎名看来这是个无关轻重的官职,可在丁典事眼中,便是他一辈子奋斗的目标——流外官与普通吏员也无多大差别,可是到了流内,则是天壤之别了。

  自已又是躺着中枪了……

  那边丁典事跟在李、蔡二位身边,那二位转了一圈,帮着施粥,片刻之后,终究是好奇,又转了回来。

  “前日之事,多谢叶郎君。”她们敛衽向叶畅行礼道。

  仅凭她们的跟班随从,便可以判断出这二位女郎身份不凡。丁典事跟了好一会儿,结果人家根本不理不睬,这让他分外尴尬,到见得他们来向叶畅行礼问候,更是嫉恨:“两位法师怕是谢错了,这位叶郎君今日才来,对于这边灾民安置,却没有什么功劳!”

  原来这二位女冠,自从来到洛阳之后,隔两三日便要到这边施粥所来。她们心中顾念灾民,颇有善举。丁典事与她们打过两次交道,隐约知道这二女冠身份,自是想方设法要上前去讨欢心。

  却不曾想,自己努力许久,也没见两位女冠有什么反应,可这叶畅只是往那边一站,这两女便上前道谢!

  叶畅避开道:“说的是,某并无功劳,不值得二位道谢,若要谢,须得谢这些奔走做事的吏员差役。”

  丁典事连连点头,那模样,活脱脱就象是摇着尾巴渴望主人恩赏的小狗儿。李蔡二位女郎,看他模样,掩嘴微微一笑。

  只不过这笑眼盈盈的,却仍然是对着叶畅。

  她们还想知道叶畅与曹绍夔的秘法,想知道叶畅与曹绍夔是不是真正有仙术,故此在叶畅面前,态度甚为恭敬:“叶郎君知道,我二人所谢者并非此事。”

  那边丁典事看着叶畅的目光,可谓嫉恨交加。

  叶畅也不罗嗦,他来是有正事的,当下向丁典事招手:“典事在此负责灾民事务数月,颇有功劳,某甚为敬佩。不知典事手中,可以灾民详情统计?”

  “详情统计?”丁典事冷笑道:“要此物何用,多少人手,我随口便知。”

  “丁典事有所不知,我所要的,是灾民中男女比例、年龄分布、有无识字、有无技能,这是便于安置所用。再要知道他们原籍何处、是否愿意回乡、回乡是否尚有亲人与家产,这是便于遣返所用。”叶畅微笑道:“有备则无……”

  “叭!”

  叶畅话没说完,丁典事猛然一甩手,他手中的册子扔在了地上。

  “当真好笑,我们这些做事的辛苦了几个月,你一来便指手划脚要这要那——叶录事,你来做吧,某倒要看,你有几分本领!”

  丁典事的反应有些过激,叶畅愣了愣,然后在丁典事的嘴角看到一闪而过的笑。

  大约是认为扔了烂摊子给自己吧……

  叶畅笑着摇了摇头,然后将丁典事扔下的册簿拾了起来。

  这册簿上记着所有灾民的情形,虽然没有叶畅要求的详细,不过基本的男女、籍贯和年龄倒是有的。那丁典事见叶畅不发怒,便在那儿冷笑:“此册乃是依着明公发下的灾后应急问对所编,这些时日我们赈民放粥,也全是依着那灾后应急问对所为,叶郎君可是有什么不同意见?”

  “灾后应急问对,失之过简。”叶畅摇头道:“各处有各处不同的情形,不可一概论之。”

  “好大的口气!”那丁典事却道:“某为官吏二十余载,参与赈济灾民近十次,便未曾见过能将救灾之事说得如此详尽者。叶录事,你一口‘失之过简’,便以为自己比起前贤更聪明么?”

  叶畅愣住了,那《灾后应急方略问对》,原本就是他与偃师令炮制出来的东西,它的弱点是什么,叶畅很清楚。因为是针对本地出现灾民而做的部署,所以对这些流民的赈济,并没有太多涉及,这也就是叶畅所说“失之过简”。

  可听丁典事的意思,他虽然瞧过《灾后应急方略问对》,却不知这玩意儿的炮制者中,竟然是叶畅弄出的。

  若换了初入长安之时,叶畅必然要喷丁典事一脸,但是现在,他经过几次事情之后,却已经没有树敌之意了。

  “丁典事,这个……你随我来一下。”他向着丁典事道。

  丁典事却倔犟地一昂头:“有何事?”

  “有几句话要与丁典事商议。”叶畅说得很委婉。

  “某行事光明正大,并无何事不可为人所知。”丁典事故执地道:“叶录事有话,便当着大伙面说!”

  叶畅唯有苦笑。

  不作死便不会死,这个丁典事若是稍有退让之心,就不会把面皮都丢了。

  他正待开口,当众说明,被丁典事认为乃是先贤所做的《灾后应急方略问对》,乃是自己很短时间内弄出来的玩意儿,不过一看到那两千余目光麻木的灾民,他心念又是一转。

  两千余灾民,数量并不多,但是,能将这些人安置得不错,这位丁典事确实还是有些能力的。

  不过是意气之争,自己非要占个上风做什么?

  “既是如此,那就罢了。”叶畅声音转冷,他虽然决定给丁典事留个台阶,却也不会拿热脸去贴冷屁股:“莫吏,陈吏!”

  跟在他身边的两个吏员应了一声,相互交换了一下眼色。

  “你二位辛苦一些,便依着这份名簿,将我方才要的资料都统计一遍,务求准确,若能得成,明公那边,我替你们报首功。”

  那两吏员笑嘻嘻应了一声是,心里却打着如何应付敷衍的主意。叶畅不追究丁典事,让他们觉得叶畅绵软,似乎不象传闻中说的那样咄咄逼人,自然就起了轻视之心。

  叶畅却是在心中冷笑,他自然不怕这些人耍花活儿。

  “今日早粥太稀,灾民一人一碗,怕是不得饱,让人再煮。”叶畅又吩咐道。

  诸吏员的脸色顿时变了。

  丁典事却是冷笑,阴阳怪气地说道:“叶录事当真英明。”

  “另外,我听说如今只是上午施粥,天气转冷,一日只有一碗热粥,如何能支撑?”叶畅没有理睬他,又说道:“除上午一顿外,晚边再一顿……”

  “不可,不可啊!”

  跟着叶畅的吏员终于忍不住,他是杨慎名亲信,被杨慎名派到身边来,一方面是给叶畅当帮手,另一方面,也是监督。现在听得叶畅这两个命令,顿时慌了。

  “哦,为何不可?”叶畅歪过头去,有些不满地说道。

  “这个,叶郎君,请借一步说话。”

  “某虽不是象丁典事那般坦坦荡荡,可是公事,却无不能对人言者。”叶畅道:“你只管说就是。”

  “这个……赈济的粮食有常例,若是多了,粮食不足……今日这粥,已经比往常要稠了,这还是城中有位富贵人家的公子大发善心,施舍了十石米。”那吏员吞吞吐吐地说道:“若非如此,往日的稀粥,想要立起筷子,还得有些本事。”

  “若非我等兢兢业业,感动了那庞郎君,他哪里会送十石米来!”丁典事冷笑着说道。

  叶畅又摇了摇头:“原来如此,不必担心,某自会设法去弄米粮来,先得紧这边灾民吃饱来。让他们饿不死,不过是第一步,让他们吃饱来,乃是第二步,第三步则是让他们有能力重建家园。”

  叶畅这话说得,丁典事忍不住再噗笑起来:纸上谈兵,莫过于此。

  朝廷拿不出更多的粮食来,而且大唐疆域广阔,每年总有些地方发生灾荒,朝廷只能赈济一时,不可能还包办重建家园之事。

  熬过最初,还不是哪来哪去,自生自灭。

  “怎么,信不过我?”叶畅见那些吏员仍然站着不动,心中也有些怒了。

  “叶录事,靠你一张嘴,便想变出粮食来?”丁典事道:“若是将现在的粮食用尽,接下来几日该怎么过?在没有见着粮食之前,不可能依你!”

  这话无礼,不过却有道理,众吏员一脸讪讪,便是与丁典事不对付的,这个时候都观望。

  叶畅点了点头,知道不拿出些实际的恐怕不行了。他回头看了看洛阳城安喜门,然后指着那边道:“粮食来了。”

  众人吃惊地向那边望去,果然见着几辆大车从城门中出来。

  丁典事有些讶然:这绝不可能,杨慎名拿不出更多的米粮来了,叶畅刚从外地过来,随从虽多,却也不曾听说他去买米。

  虚张声势?

  叶畅不可能如此蠢,若是虚张声势,转眼就会被揭穿来。

  丁典事板着脸,和其余吏员,包括那些听得他们对话的灾民一起,向着那边望去。

  只见一共是六辆大车,车后还跟着一群鲜衣怒马的富贵子弟。

  李、蔡二位女郎见着这些富贵子弟,低低咦了一声,大都是在大福先寺里见过的,此时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她二人到洛阳以来,隔一两日总要来此处施粥,就从未看到这些富贵子弟来过。

  两双妙目一转,便又到了叶畅身上。

  她二人都极聪慧,念头稍转,便知道是因为叶畅。想必昨天在牡丹楼上的那顿酒席,叶畅与这些富贵子弟达成了什么协议,让他们今日送了粮食来。

  “叶十一,叶十一!”

  大车停在了粥棚前,然后便听得有人叫起来,叶畅拱手弯腰:“各位兄弟,叶某承情了。”

  “好说,这也不是你叶十一一人之事,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你昨日所说之语,十分有道理。某此次送了十石米来,叶十一,你先用着吧。”

  “某也是十石……”

  来的有六位,个个都带了米来,少的是八石,多的是十五石,总共加起来,足足六十二石米。叶畅招呼诸人完毕,然后回头来对着诸吏员道:“如今有米了,还不去煮粥?”

  诸吏员一声不吭,开始动了起来,那两个原本准备偷奸耍猾的,动作比谁都快。

  这些吏员的目光都毒,自然知道,叶畅竟然能让洛阳城中的富贵子弟送米来,背后的力量绝对非同一般。

  方才为了米粮的事情与叶畅争,还可以说是为公事,可现在再顶,那就是没有眼色了。

  包括丁典事,脸上的神情虽然仍是不服,但目光中也有些讪讪。

  第145章 册薄飞兮白刃现

  “不过是交结富贵人家罢了。”

  见叶畅在与那些富贵子弟说话,丁典事在背后半带酸醋地小声说了一句。

  那边李姓女郎有些受不住了,侧过脸淡淡看了他一眼。

  丁典事知道这女郎虽是女冠打扮,实际上身份不同一般,垂头不语。李姓女郎却开口道:“丁典事,你方才说的《灾后救急方略问对》,某也看过。不过丁典事怕是不知此问对中问者是谁对者又是谁吧?”

  丁典事一愣。

  他确实不知那篇问对中问与对者各是何人,因此以为乃是前贤所书。这篇问对被李隆基搁置不用,虽有抄本传出,但抄撰之人亦各怀目的,或忌惮李隆基心意,或不欲叶畅扬名,未书其中问对者之姓名。

  “某在长安见过此问对原本,问者乃偃师令白铨,对者乃叶十一郎。”李姓女郎缓缓地道:“叶十一郎谦逊,不类传闻,倒是你在班门弄斧却不自知。”

  丁典事嘴巴张得老大,下巴险些就脱了下来。

  他心恨叶畅阻了他进入流内的道路,故此对叶畅颇是不善,他只道自己占着道理,却不曾想,连自己占的道理,都是别人写出来的!

  方才看叶畅,怎么看怎么觉得他装腔作势,如今再看自己,怎么看自己都象是跳梁小丑。

  一时之间,丁典事不知道该怎么说好。

  李姓女郎说完之后,摇了摇头,目光又转向叶畅。

  叶畅在一群富贵公子当中,论外表不是最出众的,论声音不是最大的,论谈吐也不是最风雅的。但是,他在那里,便自然而然成为众人关注的焦点,是众人的中心。

  他与每个人都说话,显得不偏不倚,既亲热,又不冷落任何一个。

  李姓女郎家学渊源,看人甚准,见叶畅这模样,心中又是一动。

  李姓女郎的话语,听得的人不多,除了蔡姓女郎之外,寥寥数人罢了。丁典事虽然目瞪口呆,心中却暗暗庆幸,若是嚷出来,他的面皮只怕要丢尽,莫说在叶畅面前,就是这些同僚面前,他都再也没有脸了。

  再一细想,方才叶畅要唤他到一边去,莫非就是为了此事?

  丁典事不是蠢货,他只是被嫉恨迷昏了头,现在一想明白因果,在庆幸之余,也不禁心生愧疚。

  若是叶畅自个儿把这谜底揭开,丁典事心中只会有嫉恨,可是别人揭开的,而且还是背着揭开,不由得丁典事不对叶畅暗暗敬服。

  几位富贵子弟见叶畅这边忙碌,他们也不打扰,纷纷告辞而去,临走时,有那心胸较小的,还喊了声“叶十一,昨日答应的事情,千万莫忘了!”

  “那是自然,各位只管放心就是!”

  叶畅一边笑着一边挥了挥手,回过头来,却看到丁典事一本正经地站在自己面前。

  “如今粮食已足,叶录事,还有什么事情,只管吩咐就是。”

  丁典事现在的态度,让叶畅吓了一大跳,也让周围之人吓了一大跳。

  众人都以为自己的耳朵听岔了,方才还阴阳怪气准备甩手不干的丁典事,现今怎么突然主动请缨了。

  “唔……我倒是有件事情……”

  叶畅愣了一会儿,心中终究还是信不大过这丁典事,决定将他支开来。他顿了一顿,然后笑道:“我已经与杨明府说了,在漕渠与洛水之间,也就是城东,择地为这些灾民建临时木屋。木料正在准备,不久便可由洛水运至,丁典事领着几人,先请去择地囤放木料,到时将来的木料登记入册就是。”

  丁典事心中再度惊讶,叶畅甫一来便让人送来米粮,已经让他吃惊,现在又已经准备好了这些灾民建房的木料!

  这可是供两千多灾民居住的木屋,不是小数字。

  他忍不住还是问了一句:“叶录事,这些木料,从何而来?”

  “城中南市自有木料。”叶畅道。

  “南市……木料足否?”丁典事心中一琢磨,又试探着问道。

  在他看来,南市确实有不少木材,可是那些木材价格昂贵,用它们给灾民建房,不免有些浪费。

  叶畅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南市自身的木料只是其中一部分,还有一部分,乃是拆迁所得。”

  “拆迁?”

  丁典事越发糊涂了,他瞪大了眼睛,看着叶畅:“叶录事此言何意?”

  “过两日便知道了,先做事吧。”

  叶畅没有把自己的全部计划合盘托出,这个丁典事并不值得他信任。他将诸吏打发去做事,再看那两位女郎,发觉她们仍未离开。

  “叶郎君有暇否,若是有暇,我二人还要向叶郎君请教道法。”见叶畅似乎闲了下来,李姓女郎上前说道。

  “道法……哈哈哈哈……”

  叶畅不曾料想,竟然会有人向自己请教这个,他不由得笑了起来。

  “我二人愿拜叶郎君为师……”见叶畅神情,那李姓女郎鬼使神差般说了这样一句话。

  “啊,我可没有什么道法,我又不是仙人。”叶畅听她说得认真,当下也正色道:“仙道无凭,非我所知。”

  “可是叶郎君为何知道曹太乐能破罄鸣之事?”旁边蔡姓女郎又问道。

  叶畅笑道:“某知此事乃乐器共鸣所致,熟悉此理者,非太乐令莫属,恰好某又听闻曹太乐正在洛阳,故说出他来。不曾想寺僧与曹太乐也是极熟的,只能说,无巧不成书吧。”

  “无巧不成书?”李、蔡二位女郎听得这句,都觉得有些新奇。

  叶畅的解释,让她们有些失望,行礼告辞之后,两人上了车驾,准备回洛阳城中。

  “姐姐,你说……叶郎君说他不懂道法,是真是假?”

  “谁知道。”李姓女郎秀眉轻颦。

  她心中藏着一些事,没有同这个情如姐妹的蔡女郎说。

  对叶畅的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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